第9章 相見歡
寧玉瑤從沒見過比楚昭還無恥、不要臉的女人!她被的行為給氣笑了,見楚昭眼珠子骨碌碌轉,不知道想什麽鬼主意,她冷笑一聲,問道:“你怎麽不繼續打了?罪該萬死了,一巴掌夠麽?”
楚昭換了一個姿勢,跪坐着擡起頭看寧玉瑤,理直氣壯道:“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實在是擡不動手。”
堂堂将軍府的小姐,會有如此柔弱不堪?民間早就傳說了她的不少趣事,說一心沉迷武學,比楚家的兩位公子哥功夫還好呢。打別人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的,要讓她自己掴一巴掌,便沒力道了?“需要本公主替你動手麽?”寧玉瑤冷笑着問道。
“不敢。”楚昭一臉無辜道,“公主千金之軀,動不得。”
“那我喚外頭的丫頭進來,她們平日裏幹些粗活,力氣大着呢。”寧玉瑤眨了眨眼道,作勢要喊門口侍立的人。楚昭見她這模樣,也顧不得什麽了,趕忙站起身,伸手捂住了寧玉瑤的唇,眨了眨眼道:“我錯了,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
這句從她楚昭口中說出,便多了幾分輕慢,她的姿态哪裏像是道歉的模樣?寧玉瑤被她捂住唇,支支吾吾了幾聲,又狠狠地踩了她一腳,才從楚昭的禁锢下掙脫出。她往後跌退了幾步,眼見着要撞上屏風,幸而被楚昭給扶住。然而她的反應就像是遭遇了什麽毒蛇猛獸,猛地甩開了楚昭的手,呵斥道:“你不要靠近我,你來這兒有什麽事情直說便是!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你難道連這都不曉得麽?”
這些個事情哪裏會不曉得,只是楚昭存心戲弄寧玉瑤,經過幾回接觸,到底摸清了幾分昭陽公主的性子,沒有她想得那麽不堪,是她對公主二字存有偏見,是她對這婚事的怨言,才導致落下了那等印象。“白玉樓中的事情,是我的錯,我向您道歉。”楚昭朝着寧玉瑤拱了拱手,又一次開口道,少了幾分戲谑和懶散的語氣,頗為誠懇。在聽到了寧玉瑤不屑的哼聲時,她也沒有生氣,反而繼續道:“我來此處确實是有事相求。漫漫的賞花宴到底無趣了些,不如在獵場上馳騁的公子哥們自在。我大寧國的祖輩都是在馬上生存的,靠着那縱橫捭阖無往不利的騎兵才獲得了江山,不分男女老少都是馬背上的好手,可是現在——”
“你若是想參加行獵就直接說吧。”寧玉瑤打斷了楚昭的話,繞這麽大一個彎子,可不就是想跟兄長們一起去打獵?賞花這等事情對她來說确實是無趣了些。她掃了眼滿含期待的楚昭,又淡淡開口道,“你要是想去,換一身窄袖短衫,也不會有人攔着你。”
“但是——”歷年來的規矩便是只有男子參與,她一個人進入人群中也太紮眼了些。這京中的少年才俊也是分成了不同的黨派,就像是他們的父親。行獵時發生了小小的事情确實是沒什麽,可等到有什麽的時候,這會被人提出來當做攻讦将軍府的利器,說什麽小事沒規矩、大事亦然,進行衍生到楚家人都不堪擔負重任上。“公主,您不是也動了心思麽?還有幾位勳貴家的,她們也想一道去獵場呢。”楚昭只知道有些人想留在獵場看英姿勃發的少年郎,她們願不願意騎着馬兒馳騁又是另一回事,但是在這個時候,拉着她們下水,讓說動昭陽公主變得容易了些。
“你自己想去做什麽替別人?”寧玉瑤看穿了楚昭的心思,她冷笑一聲道,“你是怕有人在背後說你吧。但是如果還有其他的人參加,一切便會有所不同了。這事情你來找我有什麽用,不如去光王那邊說幾句,我聽說,你與光王的關系不錯,是光王府上的常客呢。”長平公主寧玉環是光王寧琅的胞妹,她對長平公主沒什麽好印象,也便與光王保持着距離。她知道光王是有能力競争皇位的一個人,是太子潛在的威脅者,光是這一點,都會讓她遠離寧琅這位兄長。
楚昭沉沉一笑,她揚了揚眉,問道:“我若是去見光王,公主您會開心麽?”
“你見光王與我何幹?”寧玉瑤一臉莫名,半晌後才道,“你将軍府的立場是自己選擇的,與本公主無關,倒時候是盛還是衰,想必楚大将軍心中也有數,他是個聰明人。”
怎麽說都是名義上的驸馬,和光王走得近成何體統?可是昭陽公主顯然是沒想到這一點,而是将話題扯向了朝堂之事。楚昭本不大關心這些,只不過聽了昭陽公主的話,胸中頓時一陣沉悶。這黨派之争歷來有之,勝利的人在朝堂上耀武揚威熾手可熱,可若是失敗者,則是從高位跌落,輕則流放千裏,重則滿門抄斬。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楚昭對着寧玉瑤勉力一笑,她故作輕快地開口道:“這件事情就拜托公主殿下了。”
“你自己的事情與本公主有什麽關系,再者本公主有什麽好處?”寧玉瑤哼了一聲,依舊沒有應下。而楚昭也不管她說些什麽,一拱手後大搖大擺地從殿中走出去。只不過巧得很,在門外正好與手中拎着兩野雉的人撞了個正着。
不是那國士無雙的二驸馬蕭蘭陵麽?長平公主已經回到了公主府,他怎麽還在這莊園中?他怎麽會在這個點出現在昭陽公主的昭陽閣前?手中提着東西是獻殷勤?這風流無雙的貴公子還有騎射功夫?在剎那間,楚昭的心頭已經劃過了各種各樣的念頭。她看到了蕭蘭陵眼中的驚詫,抿了抿唇,一拱手道:“見過二驸馬。”她刻意地咬重了“驸馬”兩個字,果然,從蕭蘭陵的眼中窺見了一分黯然。
“楚姑娘。”蕭蘭陵溫和地笑了笑,示意楚昭不必多禮。他踟蹰了一陣,似是有什麽想要說的話,可最後還是化作了一道風中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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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有事情找昭陽公主。”楚昭看破了他的心思。昭陽公主要下嫁給她這麽個女人,皇室中早已經傳遍了,像那當衆都會編排昭陽的長平公主,在私底下話語恐怕會更加的惡毒吧?而作為她驸馬的蕭蘭陵多多少少也會聽了一些相關的。如果蕭蘭陵對昭陽公主還懷有隐晦的愛慕,恐怕情緒會更加的複雜。她原先想要直接離開的,可是在清漪靠上來的時候,她又改了主意。她倒是要看看,在這等情況下,蕭蘭陵會不會被請進去。
“這是白日裏獵來的野雉,麻煩清漪姑娘轉交給昭陽公主。”蕭蘭陵張望了一陣子,溫和地說道,怕清漪不接,又補了一句,“各家小姐處都送到了。”
這話是說給清漪還是說給她楚昭聽的?楚昭觑了一眼蕭蘭陵,平日裏風華無雙的二驸馬,在這時候神情有些狼狽啊,大約是夜色掩蓋了他一身的風采。
清漪是極為待見蕭蘭陵的,至少見到他的時候,臉上洋溢的笑容是她楚昭從來沒有見過的。這小丫頭與蕭蘭陵說話就罷了,何必在間隙還白了她幾眼?楚昭雙手環胸,在門口杵到了蕭蘭陵轉身離去,她才眨了眨眼,勾起了一抹笑容,慢悠悠地向着自己的住處去。身後清漪一句“真實可恨”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有什麽可恨的?是因為她破壞了昭陽公主與二驸馬的幽會?這麽一想,楚昭頓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昭陽公主确實很有可能傾慕蕭蘭陵這樣風流俊賞的青年才俊,可是現在,他已然是長平公主的驸馬,就算有什麽心思也該熄了才是?八成是清漪這丫頭心中不平吧?
——依這段時間的觀察,昭陽公主很顯然不是這等人,失禮、有違道德的事情她斷然不會做的。
——這還沒有娶昭陽公主呢,就替她開脫了。
心中的兩個小人兒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争吵,楚昭走了一陣子,回頭看那亮着燈的昭陽閣,她負手站在了風中,忽然間輕輕一笑。
“這一趟去得可真久啊,我都快睡着了。”歪在了榻上的柳桑若是被楚昭的腳步聲給驚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又說道,“你瞧上去心情很好,是昭陽公主答應你了?”
“沒有。”楚昭搖了搖頭。
“那你笑什麽?”柳桑若瞋了楚昭一眼。
楚昭沒有吭聲,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要笑,有時候陷入忽如其來的大悲恸之中,有時候又莫名其妙的開懷,像是個瘋子。她抿了抿唇,收斂了唇角的笑容,又應了一句:“雖然昭陽公主沒有明面上答應,但是我相信她心中已經認可了我的建議,她自己也是向往的吧?她在皇宮中賞花還不夠多麽?來到這裏難道就是為了看花?”
花不可看。
那什麽是可看的呢?
楚昭的心中浮現了一個聲音。
她想到了花下的人,盈盈一笑,人比花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