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尊寵日隆(3)
椒房殿現在處在一片安靜之中。
倚華蹑手蹑腳地開門又關門,窦太主的聲音叫倚華吓得差點跌倒在地上,倚華回過身來便看見了窦太主朝着自己走過來,不禁心虛地說道:“太主?”
“你去幹什麽了?”窦太主瞟了她一眼,問道。
“奴婢……奴婢……”倚華跟在窦太主的身後,想了想,方說道,“奴婢沒幹什麽。”
窦太主半天沒有說話,忽然轉身,把倚華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眼睛裏始終帶着狐疑和鄙夷,那讓倚華覺得很是害怕。
于是,倚華十分恭順地站在原地,低着頭。
“才剛有人看見你往宣室殿去了。”窦太主擡起眼皮,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往宣室殿幹什麽去了?”
她問倚華的時候,眼睛緊緊地盯着她,仿佛害怕她會在某個時候突然消失一樣,而語氣似乎在掩飾着自己的心情,她問話的時候聲音有點顫抖,帶着一種渴望的顫抖。
倚華不确定是窦太主是什麽意思。
窦太主是陳後的母親,是先帝的姐姐,她在渴望着什麽呢?
倚華思考着如何回答她。
然而,窦太主已經開始笑了:“算了,你下去吧!”
“是。”倚華點了點頭,仍然很恭順,可是只有倚華明白自己此時那如蒙大赦的心情。
窦太主看着倚華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漸漸地隐去了。
陳後走到窦太主的身邊:“女兒不懂,明明知道她現在成了衛子夫的眼線,母親為何還放她出去告密?”
“你忘了咱們的目的了?”窦太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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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然聽到了我們的計劃,她還會把消息帶給衛子夫嗎?”陳後想了想,問道。
“即使她不向衛子夫告密。”她看着陳後柔聲地說道,“我們就沒有其他的人了嗎?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想衛子夫現在一定坐立難安。”
“可是……”陳後這話說了兩個字,又立刻搖了搖頭,“那些綁架衛青的都是我們府上的家丁,若是他們很快找到了衛青,咱們豈不是也大禍臨頭了?”
“他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窦太主說道。她對她府上的家丁很有信心,他們都是她所豢養的,她是他們的主人,憑着十幾年來,她對他們的恩惠,他們該盡心盡力地報答。
馬蹄聲漸行漸遠。
月亮懸挂在半空中,灑下一片清輝。
“我們已經把那幫人甩了很遠了吧?”英英高興的說道。
在這月光如水的郊外裏,衛青覺得這眼前的女子就像這如水的月光一樣美麗,還像極了一個人,一個一直埋藏在他內心某一處的人。
“天黑了,認不清方向,難保他們突然追上來。”衛青搭讪般地問道,“姑娘可認識方向?”
“我也不認識回宮的路,我也不知道咱們該往哪裏走。”英英嘆了一口氣,說道。
衛青怔了一怔,難道他們要在這裏像無頭蒼蠅一般亂闖亂跑一宿嗎?
忽然,英英說道:“我好累啊,想睡覺了。”她打了一個哈欠,“這樣不知道方向的亂跑也不是辦法,咱們不如好好找一個地方休息吧!”
晚上天涼,此時又是在樹林子中,更是涼了,衛青怕英英會着涼。
“好,我們現在就找個地方休息。”衛青說完,就尋找可以安身的地方。
衛青騎着馬,懷裏抱着英英,在找安身之處的時候,英英就睡着了。
衛青在一處水邊停下。
衛青下馬來,溫柔地把熟睡的英英也抱了下來。
衛青扯了好多的樹葉藤蔓,将它們細心地鋪在水邊的沙粒上,才把英英輕輕地放上去,很害怕會吵醒她。
衛青還很不放心,他怕追兵追上來,又怕有山獸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更怕在英英睡着的時候有蚊蟲叮咬她。他決定就坐在英英的身邊,燃上一堆篝火,以便随時照顧她。
衛青坐下來,想起白天傍晚的時候,要不是英英過來用南海夜明珠來擋,他自己還真會葬送在那些無名小卒的手中。
南海夜明珠起了作用,那群人害怕英英弄壞了夜明珠,所以才放了他。
別看這是位和自己素不相識的小宮女,她倒是為了救自己,連母親留給她的那麽貴重的夜明珠也看不上。
英英為什麽要救自己?
衛青又想到,剛才他們同乘一馬,英英留在他鼻尖的幽香。他抱她下馬時,她那軟綿綿的身姿,以及現在躺在草葉上睡熟的她,一張臉那麽美麗安靜。
他最想不到的是英英居然在他懷裏睡着了。
衛青凝視着月光下的英英,不由得嘴角露出了笑容。
夜色深深,水波不興,鳥獸歸巢,安靜的能聽見葉子落地的聲音。
天欲将曉的時候,子夫緩緩地睜開眼睛,身邊已經沒有劉徹,料想劉徹可能回去處理政務了。
子夫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準備去花園裏走走。
子夫在幾個宮人的陪伴下,走了一會兒,看見宮中的好多內侍宮女都是行色匆匆的,好像是出了什麽事一樣。
子夫的視線落在了宮人翡翠的身上:“你知道出什麽事了?”
翡翠悄悄地說道:“好像和夫人的胞弟有關。”
“衛青?”
翡翠搖了搖頭,低聲道:“奴婢也不是特別清楚。”
“是不是衛青怎麽了?”子夫心中湧起一種不好的想法,“你告訴我,衛青他……”
翡翠一驚,低着頭不說話了。
“你別怕,陛下早就告訴我了。”子夫笑了笑。
“陛下已經派出去很多人去找了,可能過不了多久,衛青就安然無恙的回宮了。”翡翠這才向子夫說道。
“這麽……這麽說衛青是失蹤了?失蹤多少時辰了?他怎麽會失蹤呢?”子夫不禁皺緊了眉頭。
翡翠一怔,才回過味來,原來子夫是本來不知道,她說那句話就是來詐她講出實情的。她不由得跺了跺腳,出言寬慰道:“夫人!聽說夫人的弟弟是昨天天要晚的時候,被人帶出宮去的。後來椒房殿裏的倚華來禀報陛下,陛下連忙去建章宮召見公孫賀,還派了很多人手去找。相信不久,衛青就會來和夫人相見的。”
子夫使勁兒的搖了搖頭,滿面都是焦急的神色:“衛青為什麽會被人帶走,如今已經是一個晚上了,該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吧?”
劉徹坐在大殿之上,望一眼殿中坐着的朝臣,看着手中的書簡,懶得說話。
莊青翟出列,禀報道:“河水改道南流,淹沒了十六個郡,如今快到九月,已經進入了河水的汛期。”
劉徹眯着眼睛看了看門外,門外落花飛揚,他也順着說道:“百姓受災嚴重,如何治理你們可有話說?”
大殿上一陣沉默。
“不讓你們說話的時候,你們喋喋不休,現在讓你們說話了,你們一個個就像個啞巴了!”劉徹呵斥道。
大殿之上開始竊竊私語了。
劉徹看着莊青翟,說道:“依我說,就命你去巡查十六郡郡守的治理成效,哪個郡治理的不行,莊青翟就代為治理。等治理地頗有成效了,我再封賞你。”
莊青翟還未回答。
田蚡搶先說道:“請陛下三思。”
“思過了。”劉徹冷冰冰地說道,“莊青翟身為禦史大夫,本來就有巡視監察的職責。”
“禦史大夫身在朝中,并沒有治理水災的經驗,陛下讓禦史大夫治理水災,只怕是不妥,如此治理不得要領,恐怕還會亂上添亂,百姓反受其害,又将如何處置?”田蚡說道。
“那麽依武安侯所言,該如何是好?”劉徹看着田蚡問道。
“依我看來,不妨先讓十六郡的郡守治理着,等到汛期一過就過去了。”田蚡想來想去,他的封邑在邑鄃,若是治理河水,必定有洩洪一法,河水改道南流,這就要向北洩洪了,可偏偏他的邑鄃就處在河北,“至于巡查治理,不妨派臣去,臣對治理水災頗有經驗,現如今又賦閑在家,讓臣來治理河水如何?”
“武安侯曾經治理過水患?”劉徹皺了皺眉頭,坐直了身子前傾看着田蚡問道。
“曾跟随魏其侯治理過河水,略懂略懂。”田蚡說道。
“那好,還是按照你所說來辦吧。”劉徹說罷此話,眼神看向了許昌,“丞相覺得如何?”
“微臣對治水一事所知甚少,如今武安侯自告奮勇,但可一試。”許昌回答道。
劉徹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麽……”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從旁邊走進了一個宮人。
“陛下。”那宮人悄聲道。
“何事?”劉徹的目光落在了宮人的身上,問道。
宮人走近他的身邊,小聲地說道:“衛夫人才剛暈倒了,只怕是……”
“什麽!”劉徹如遭雷擊,驚得猛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