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尊寵日隆(1)
宮人們端着劉徹賞賜的物品在蘭林殿裏游走,一個個的人都有條不紊的,生怕有一個閃失,不敢出一個錯。這是劉徹給子夫的賞賜,子夫還是一個夫人,劉徹給她的賞賜卻逾越了她應有的地位。
董偃跟在劉嫖的身後和椒房殿裏的宮女一起進了椒房殿後面的卧房。
劉嫖進了陳後的卧房,只見陳後在默默地垂淚,比先前安靜了太多,不由得落下淚來。
陳後見母親來了,又是一場大哭:“媽,我該怎麽辦?衛子夫她懷了孩子……”
劉嫖對身後的宮人說道:“只留下董君就可以了,你們都先出去。”
陳後看了一眼董偃。
劉嫖明白了陳後的顧慮,說道:“我很信任董君。”
衆宮人退下以後,劉嫖對陳後說道:“什麽時候的事?”她一直叫董偃陪伴在身邊,若不是陳後總是隔三差五的叫她進宮,恐怕她連這個女兒都忘記了。
“媽!”陳後皺緊了眉頭,“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回事?”
陳後抱住了陳後,安慰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此生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陳後掙脫開劉嫖的懷抱,憂心忡忡地說道:“劉徹為表示慶賀,給群臣休假三天,還帶着她去拜見了太皇太後和太後,外祖母見了十分歡喜,更是在長樂宮裏設下了宴會……”
劉嫖同樣也憂心了起來:“一旦衛子夫生下男兒,陛下一定會更加的高興,我兒的後位可能會不保啊!”
“她居然有了孩子,孩子生下來,我就永無出頭之日了,我們必須把這個孩子給弄下來。”陳後忽然說道。
“女兒,你又來了?”劉嫖責備道。
陳後看了劉嫖一眼,恨恨地說道:“我不能有孩子,誰也不能有!”
劉嫖看着陳後說道:“聽說陛下剛剛質問過你,你現在需要的是收斂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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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後擦着眼淚,問道:“媽,那我該怎麽辦?她懷了孩子就被封為夫人了,若是生下了男孩,那豈不是……豈不是……”陳後頓了頓,“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一個賤人爬到我的頭上去?”
劉嫖壓低了聲音道:“咱們要悄無聲息地把那個孩子給弄沒了。”
“媽,你想到了什麽法子?”陳後此時此刻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劉嫖的身上,她聽得母親似乎有主意,立刻擦幹了眼淚,急切地問道。
劉嫖好像咬着耳朵般地說道:
“母親聽說衛子夫入宮的時候,跟在她身邊的唯有一個叫做衛青的幼弟,二人相依為命,因此她對衛青應是甚是上心。我們就……”
“綁架?”陳後問道,“幹嘛綁架衛青啊,這和衛子夫有什麽關系?”
“懷孕的人……”劉嫖正要解釋。
“是誰在那裏?”董偃忽然問道。
陳後和劉嫖猛地一驚,兩人的身影連忙分開來。
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宮女捧着茶盞推門走了進來,便是倚華。
“奴婢倒了茶給太主和娘娘。”倚華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陳後,緩緩地走過來,奉上茶水。
陳後看了一眼倚華,冷冰冰地問道:“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奴婢見姐姐們出來了,想到太主來了,就端了茶過來……”倚華慢慢地把頭擡起來,雙眼看着陳後,只見陳後的臉上猶見淚痕,眼睛裏閃着陰森森的光,多年的冷落已經使她變成了一個可怖的女人。同時,劉嫖也看着倚華,說道:“你聽到了什麽?”
倚華礙手礙腳地站在她們面前,說道:
“奴婢好像聽到‘懷孕’什麽的……”倚華搖搖頭,“奴婢沒有聽清楚。”
看這丫頭誠惶誠恐的模樣,不像撒謊的樣子,看來她是真的沒聽清楚什麽,陳後和劉嫖都松了一口氣。
陳後這才喝了一口氣,咽下去,方說道:“你下去,沒叫你,不許進來!”
“是!”倚華輕輕地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衛青和一衆當值的守衛剛換了班,準備去吃晚飯。
有一個過來向公孫敖打聽衛青去哪裏了。
公孫敖很吃驚地問那人:“衛青,衛青,有人找你。”
只見一個身姿甚是英武的少年應聲過來了:“誰找我?”
公孫敖向衛青指了指那人。
衛青覺得此人面生地很,便問道:“來建章宮找我,難道有事?”
“你就是衛青?”那人問道。
衛青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人暗暗一笑,說道:“我家主人要我請您過去。”
公孫敖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人沒有回答,只對衛青說道:“随我過去就知道了。”
衛青想了想,應道:“那好吧!”
“跟我來!”那人向衛青道。
衛青便跟着那人離了建章宮,二人走走停停,在一個沒多少人的地方住了腳。此時,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大哥……”衛青開口道,話未問出,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嘴就被身後的男子不知道用什麽東西給堵住了,還來不及呼救。
接着,一陣腳步聲來了,看樣子是有人來了。
“衛青,你的死期到了!”那人押着衛青,繩子纏的他的手腕生疼。
衛青睜圓了眼,叫不出聲,只得用眼神看着那些黑暗中的人。
而後,他的眼睜得更大大的,望着那後來的人跟在那人的身後,跟他說道:“長公主讓我們怎麽辦?”
那人說道:“殺了呗,怎麽,你還想還留着過夜?”他說話的語氣很是輕松,仿佛一條年輕的生命在他的眼裏不是生命似的。
衛青死命踢着腳,仍是掙脫不開,一路上被兩個人拖着走。他的眼看着周圍路過的路人,向他們求救,奈何那人逢人便說:“叫你不要喝那麽酒,這不就喝醉了嗎?快告訴我,你家在哪裏?我們好送你回去!”
那些本有點疑慮的路人聽了這話,心道原來是一群出來尋歡的醉鬼,便也不再疑心了。
那群人不知道把他帶到了什麽地方,衛青的腳踏在積滿了落葉的地上,傳來“沙沙”的聲響。衛青擡起頭,只見四處寂寂,了無人煙,只聽得幾聲蟲鳴、鳥叫。
衛青被他們綁在了一棵樹上。眼睛一眨,有人拿掉了他口中的東西,一下子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衛青輕松了不少。
接着便是馬的嘶鳴聲,不久便見到了三四個人騎着快馬來到了這裏,他們翻身從馬上跳下來,一下馬,就和那人低聲說話,
“可惜了。”那人揮了揮手,叫那些那些退下去,他盯着衛青,很是惋惜地長嘆了一口氣,“是個年輕又英俊的少年,還有個在宮中做夫人的姐姐,有着遠大的前程,想不到啊想不到,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們是什麽人?”衛青望着面前伫立的這個騙他出去的人。
“告訴你也無妨。”那人遲疑了片刻,“反正你就是要死的人了,就要你做個明白鬼。”
衛青聽他說出自己有個姐姐的事情,想必這人不是宮中的人,那麽也跟宮中的人有着莫大的關系。
那人嘿嘿笑了幾聲:“衛青,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
衛青搖了搖頭。
“我們是館陶長公主府上的。”那人說道,語氣很是驕傲。報了名號之後,其他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館陶長公主?”衛青靜靜地問道,“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麽事得罪了館陶長公主,要被抓到這裏?”
“什、什麽?”那人有點氣急敗壞,“我們奉命來捉你,你居然不知道怎麽得罪了館陶長公主?”
衛青嘆了口氣:“我實在是不知道。”
“告訴你!你是不是有個姐姐叫衛子夫?”那人把刀往背上一扛,“衛子夫懷孕了,可是,我們皇後還沒懷孕呢,衛子夫怎麽能懷孕呢?”
“你說啥我可不懂!”衛青說道。前日,劉徹在各宮都賞賜金錢或珠寶,姐姐衛子夫懷孕的消息已傳遍了漢宮內外,他當然懂的,姐姐這是因為懷孕的事而遭到了陳後的忌憚了。
“你不懂?呸!”那人把刀架在了衛青的脖子上了,“我的刀會讓你懂的!”說着,刀就要落下去了。
“住手!”忽然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刀在半空中停住了,他們轉頭去看,只見是一個穿着宮女服飾的十五六歲的小宮女。
“你又是誰呀?”那人懶洋洋地問道。
“我是未央宮的宮女英英。”英英陳着氣說道。原來,英英身為未央宮裏的宮女,早就注意了建章宮這個守着門的英俊少年,只是衛青今天才注意到她。少女懷春,英英總是很喜歡穿過連接着建章宮與未央宮的飛閣辇道來偷偷窺望衛青。
于是,便讓她知道了今日的事。
“英英是誰?沒聽過!”那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落刀。
“你若是殺他,我就毀了它!”英英聲音堅決地說道,“不信,你們試試,我真的會毀了它!”
“嗯?”那人只好再次停下來,擡頭去看,只見英英左手裏拿着一顆發着光的很大粒的珠子,在黑夜裏散發着詭異的光芒,同時右手上是一塊碩大的石頭。
“這是什麽?”那人問道。
“南海夜明珠。”英英說道,“先母曾是采珠女,昔年千辛萬苦得了這顆夜明珠。你看,它是不是一顆價值連城的南海夜明珠?”
英英把明珠揚給他們看,夜明珠在暗夜裏發出燦爛的光芒,看得人驚羨不已。
“你想怎麽樣?”那人又問。
“只要你們放了衛青,我就把它給你。”英英說道。
那人笑了笑:“你只有一個人,我們可是好幾個,你又是一個弱女子,信不信,我們殺了衛青只好,不消一刻就會奪了你的夜明珠過來!”
英英也笑了:“不錯。我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弱女子,你們很快就能搶到手,我信。但是,只要你的刀落了下去,我就立刻用石頭砸下去!看你手快,還是我的手快!”
那人思前想後,說道:“夜明珠,是你的東西,你砸你的東西,管我們什麽事?”南海夜明珠難得一見,他不相信有人會舍得砸了它。
“好,那我們就試試。”英英笑道。
那人繼續拿起刀,準備再次落下,而那邊英英也舉着石頭就要砸下去。
“住手!”那人便很艱難地放下了刀。一個衛青怎麽比得上南海夜明珠?他實在是不忍心看着英英在自己的面前暴殄天物。
“你答應了?”英英擡頭問他。
那人說道:“我放了衛青,你放了南海夜明珠。”
有人反對:“放了衛青,我們如何向長公主交待?”
那人瞪了他一眼,小聲地說道:“你以為我們三四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重要的是珍珠,你知道那珍珠有多貴重?你看,那小丫頭片子下手沒個輕重的……”
那反對的人立刻讨好般地說道:“陳管家高見,真是高見……”
“一言為定!”英英說道,“但是,你要先放了衛青。”
那人終于解開了繩索,将衛青往英英的身邊一推。
“衛青!”英英向衛青甜甜的笑。
“多謝姑娘!”衛青想要作揖行禮,卻被英英勸住了,她埋怨着說道,“別忙着謝,一會兒,你還要救我呢!”
“救你?”衛青摸不着頭腦。
“看到那群人身邊的馬了嗎?”英英向他努努嘴,“我可不會騎馬,一會兒就看你的了。”
衛青這才了然于心。
這時,那人向他們高聲叫道:“衛青我已經放了,快把南海夜明珠給我!”
“好,就給你!”英英一揚聲,随後把手中的南海夜明珠朝着那群人一扔,接着,衛青趁他們注意力放在夜明珠上的時候,忽然發難,跳上了其中的一匹馬,在一片驚訝聲中,伸手撈起了英英,揚起了馬鞭,就往樹林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