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晉封夫人(3)
珍珠倚在監牢的角落裏,穿着囚服,嘴角抽搐了幾下,渾身瑟瑟發抖。旁邊是一個小床,上面鋪着一席稻草。桌子上,放着的是幹癟的米飯和黑色的小菜。
監牢的上方開着一個小窗戶,溫柔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珍珠恐懼的臉上,令人感到的不是溫暖,而是凄冷。
珍珠不明白,她在端門口等了好幾個時辰,為什麽也等不到韓嫣,等到的只有太後差派來的內侍。
珍珠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麽錯。內侍不由分說就把她往監牢裏一扔,她已經被關了好幾天了,無人問津,子夫不知,韓嫣也不知,難道她會糊裏糊塗的死去嗎?
“韓嫣,你在哪裏?”
“韓嫣,你為什麽不來救我?不來看我?”
珍珠又一次從睡夢中醒過來,汗流浃背。
“你嚷嚷什麽?”遠處,傳來獄卒一聲責罵。
珍珠坐直了身子,嘆了一口氣。
“現在是第幾天了?”珍珠問道。
“現在是第七天了。”獄卒回道。
第七天了,七天了,韓嫣知道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呢?珍珠緩緩地站起身子,擡頭望向窗子外的太陽。
“珍珠,我來看你來了!”子夫站在監牢的門口,雙手緊緊扯着衣袖。
珍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
“我是子夫啊,衛子夫。”子夫朝前走了一步。
“子夫……”珍珠沉吟一聲,也往前走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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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夫再為見到珍珠而感到高興,現在仔細看了面前的珍珠,笑容很快地消失了。借着微弱的陽光,她看到了珍珠的輪廓,十七歲的珍珠早已沒有了當時離開時的明眸善睐了,珍珠穿着破爛的囚衣,整個人都是瑟縮的,為她梳好的發髻也披散了開來,像一只受驚了的小鹿。
“珍珠……”子夫禁不住掩面。
珍珠乍一見到子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子夫蹲下身子來,隔着牢門握住了珍珠柔軟的手掌: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珍珠望着子夫,只是哭泣。
子夫拉着她的手,勸慰道:“別哭了,珍珠,別哭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珍珠哭了一會兒,“你怎麽會來看我?”
子夫說道:“我昨晚上聽宮人說你被關進掖庭的監牢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去央求掖庭令,才知道……”
珍珠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那天原本是出宮的日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被關在了這裏。”
子夫回想起那天聽來的說話:“大概是因為……”
“因為什麽?”珍珠擦着眼淚,“就算是死,我要做個明白鬼。”
子夫解釋道:“這也是我那天聽來的。說是有人向太後那裏告韓嫣穢亂宮闱,太後聽了很生氣,才把你抓了起來。”
“穢亂宮闱。”珍珠看着子夫說道,“韓嫣深受陛下寵愛,早就允許他自由出入掖庭的,怎麽會,怎麽會?”
“穢亂宮闱”乃是大罪,珍珠總算明白自己犯下了什麽罪了,而這罪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主要是定罪的人是誰,往大了說會被斬首,往小了說也可無罪釋放。
然而,給她定罪的人是王太後,并不是一向寵愛韓嫣的劉徹。
珍珠的眼睛暗淡了下去。
“我一定想法子救你……”子夫着急着說道,“我出了這監牢就去求見陛下,把你在這兒的消息捎信給韓嫣……”
子夫說到後面,聲音越小,最後她低下了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子夫,你一定把我的消息告訴韓嫣,一定告訴韓嫣。”珍珠忽然擡起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信口說道,“就算是死,我也想見他最後一面!”
子夫緊握着她的手:“我會的,你別說傻話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出了監牢,子夫一面擦着眼淚,一面去尋那個曾經為韓嫣送信給珍珠的人。
那個內侍正在掖庭宮裏守門。
“哥哥。”子夫向那位內侍作揖行禮。
那個內侍轉過身來看了看子夫,她的頭發挽着發髻,卻有些淩亂,臉上還帶着汗水,似乎是有急事來尋他。
內侍淡淡地問道:“衛姬,何事?”
子夫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一圈,才開口道:“能否替我向韓大夫捎信?”
“想讓我捎什麽信?”內侍壓低了聲音。
子夫小聲說道:“珍珠被關進掖庭的監牢裏了,望他搭救。”
“什麽!”內侍幾乎已經自己聽錯了,可是看着子夫肯定的點了點頭,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氣,“衛姬放心,我會帶到的。”
子夫抿了抿唇,她不知道韓嫣是否能救珍珠出獄,她只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拜見劉徹。
子夫走出掖庭,天空中的太陽,各種各樣的花都開了,微風吹來,花瓣像一只只蝴蝶盤旋地落在地上。
從掖庭到未央宮有一段很長的路程,子夫獨自一人沿着小徑急切地走着。
終于到了未央宮外。兩名侍衛遲疑地凝視着子夫,子夫表明了來意之後,一名侍衛禀報道:“衛姬來得不巧了,陛下巡幸在外。”
珍珠之事一刻也不可耽擱。
子夫回到監牢裏,珍珠還沒有歇息。一見子夫回來,顧不得鞭打過的疼痛,立刻迎上來,問道:“怎麽樣?”
子夫搖了搖頭:“我沒有見到陛下,只叫內侍捎了口信給韓嫣。”
珍珠雙眉微蹙:“那該如何是好?”
子夫說道:“希望陛下盡快巡幸歸來,韓嫣能有一個好辦法。”
“韓嫣會有辦法嗎?如今是太後,他背後依靠的人只是陛下,說不定他也可能會自身難保了。”珍珠掩面哭泣。
那個內侍前往韓嫣的府邸,向府門外的仆人通報了此番來意,執意面見韓嫣,仆人見是宮中的人不敢怠慢,引着內侍一路到了府中的後花園裏。
內侍還未見到韓嫣,便聽到了園中的嬉鬧之中。幾個嬌媚的女聲說道:“公子,打那只錦雞,打那只錦雞……”
“公子,別打它,多可憐啊,打那只小豬……”另一個女子撒嬌地叫道,衣着華麗的幾個女子在府中的後花園裏看韓嫣用金丸打動物玩。
韓嫣手執着彈弓,從仆人舉着的托盤裏取出一粒金丸,瞄準了錦雞,一彈,錦雞的屁股上就中了一彈,吓得它飛了半米遠又“撲通”一聲落了下來。
韓嫣等人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仆人便趁着此刻通報道:“掖庭內侍有事拜見公子。”
“沒看見我正忙着嗎?”韓嫣不滿地呵斥道。
仆人向着內侍說道:“公子有事,還請稍等。”
內侍點了點頭,他曾多次替韓嫣與珍珠傳遞信息,深深的明白珍珠對韓嫣有多麽的深情,今見她有難,他對珍珠充滿了同情,現如今來到這韓嫣的府邸見韓嫣還再嬉鬧,方知珍珠所托非人。
他有點憤憤不平。
韓嫣射中了幾頭小豬,又射到了幾只錦雞,調轉彈弓朝着幾只兔子射了過去,那幾只兔子警惕非常,就在金丸快要射中的時候,它們突然四散奔逃。
“啊……”正在花園裏等待的內侍叫出了聲,那金丸一下子射中了他的胸膛,“公子,是我!”
“你怎麽站在這裏?”韓嫣被掃了興,有點生氣。帶看清楚了來人,又問道,“你來幹什麽?”
內侍上前一步,趁此機會,說道:“公子,還記得珍珠嗎?”
珍珠?韓嫣這才想起,本來要在出宮那日等着珍珠出宮的,哪知錯過了時辰,等再去等時,宮門緊閉,不見佳人,他還以為是珍珠等不到他就傷心的離開了。
“什麽事?”韓嫣望着內侍,“珍珠在哪裏?”
“衛姬說珍珠被關進了掖庭的監牢裏……”內侍說道,“衛姬請公子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珍珠。”
這話像是一盆涼水兜頭倒在了韓嫣的頭上,他沒有任何要玩的興致了。
“珍珠,我帶來了你最愛吃的酒菜!”子夫把籃子放在地上,将酒菜從籃子裏一碟一碟的拿出來,拜放在珍珠的面前。
“謝謝你,子夫。”珍珠嘆了一口氣。她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青菜,又夾了了一顆鹌鹑蛋,終是吃不下去飯菜。
“喝點粥吧!”子夫勸道。
珍珠為了不讓子夫的情意白費,端起碗來,喝光了粥。
子夫收拾好杯盤碗碟,望着她:“你好好的,我明天再來看你。”
韓嫣聽了內侍帶過來的口信,滿面愁容。
王太後本來就不喜歡他待在劉徹的身邊,如今有人向她告發自己穢亂宮闱,而且又把珍珠關了起來,如若珍珠受不了王太後的刑訊,自己恐怕逃脫不了這個指控。
“公子。”內侍向韓嫣開口說道,“還請公子給奴婢回複,奴婢好對衛姬講明。”
韓嫣轉身,看着內侍說道:“你就說,我知道了,會想辦法的。”
“是。”內侍輕輕應了一聲。
韓嫣揮了揮手,內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