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晚，陸定騰送舒琳回家時，舒家大哥坐在客廳等着。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陸定騰竟然是先下手為強，光看舒琳脖子上深深淺淺的吻痕，他就明白下午曠職又爽約大表哥的舒琳，這一整個下午跟晚上是去了哪裏。
陸定騰送舒琳回家後，他并沒有進屋，而舒琳則是快步上樓回房間。
她覺得自己需要時間消化陸定騰的話，她跟他是夫妻，可是為什麽她會忘了他是誰，也忘了自己曾經懷孕生子過。
她很難想像，五年前大學甚至還沒畢業的她，竟然已經結婚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怎麽就單單忘了那對父子？
舒琳洗好澡，換了唾衣躺回床上，房門在這時被敲響，「琳琳。」門外站的是她大哥舒承。
舒琳知道，她大哥想談什麽，而她也想找大哥問清楚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當房門打開，舒承看着妹妹站在眼前，他露出了溫柔疼愛的眼神，「要不要跟大哥談一下？」
「嗯。」舒琳點頭，她讓大哥進到自己房間，她坐回床上，而她大哥則是拉了化妝臺前的椅子坐下。
「過幾天，大哥安排你跟一個不錯的對象認識。」
舒琳一臉訝異，以為自己聽錯了，用一張錯愕的表情看着大哥，「大哥……」
「你跟陸定騰的事，大哥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我跟他真的結婚了？」
舒承表情凝重的點頭。
「大哥是不是知道我遺忘的一部份記憶是為什麽?」這五年來，她曾在國外看過不少醫生，也看過許多相關資料，多少也了解人會遺忘某一部份的記憶，是因為不敢面對。
舒承再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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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可以跟我說嗎？」這個答案她找了五年都沒能解開，說不沮喪是騙人的，那段記憶就像是蜘蛛網似的，時時刻刻都纏在她腦海裏，畢竟是自己經歷過的人生，她想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五年前你撞見陸定騰跟前女友約會，跟他大吵一架搬回家住，那天我開車送你去産檢，剛好見到陸定騰的司機，他說陸定騰胃病發作正在住院，你急得跑去病房看他，卻撞見他的前女友在病房裏，你當時打電話給陸定騰，他沒接。」舒承見舒琳表情僵硬驚訝地看着他，他籲了口氣，
「後來發生意外，小與剖腹出生後，你住院一個多月，等醒來時你忘了所有跟陸定騰相關的記憶。」
「連同剳腹生了兒子都忘了？」舒琳幽幽地補上這一句。
「陸定騰曾經想帶你走，但被阻止了，後來同意他帶走小與，是因為不想他再繼續打擾你的生活，陸定騰那時找你找得很瘋狂，最後爸媽才決定把你送到國外去。」
「可是我跟陸定騰還是夫妻，沒有離婚？」
舒承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就是我們最擔心的，陸定騰不肯離婚。」
聽到這裏，舒琳扯了下嘴角，露出了苦笑，「大哥也希望我離婚？」從小到大，舒琳一直都是被呵護疼愛長大，她是集萬千寵愛的小公主，全家人捧在手掌心，不只大哥，就連表哥堂哥還有比她小的表弟堂弟們，他們都像武士一樣的保護她。
舒琳不傻，正因為從小被疼愛長大，再見大哥剛才跟她說那段往事時，避重就輕的用字用語，她大概就能猜出，那時的她應該不只傷心還受了很大的打擊。
人，不管再堅強，一旦打擊過大，人性的自私會選擇逃避，而她也是，她選擇遺忘那段過去，陸定騰在她五年前的生命中，是個讓她不想記起的痛苦。
「如果陸定騰對你不好，大哥自然希望你能結束這段婚姻，但大哥更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愛着陸定騰，想回到他身邊。」
舒琳被這麽一問，腦袋一片空白，她對陸定騰的記憶，只有這些日子的幾次碰面，再來就是今天下午的床事，這男人是強勢的，若是跟他硬碰硬，她承受不起。
「我不知道，我記不起他是誰……」人家都說，愛得有多重，傷就有多重，或許她以前應該很愛陸定騰，不然怎麽會痛苦到忘了他。
「如果不愛了，那就離婚。」
「那小與怎麽辦？」她對陸定騰的愛不确定，但她愛小與，那是從她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放不下。
「大哥希望你之後能找到相愛的人再結婚。」這句話的隐喻就是，陸與舒就給陸定騰。
「大哥……」舒琳眼眶緩緩泛紅，擡頭看她大哥時，眼眶裏的淚水落下。
陸定騰本以為，經過那一天後，舒琳跟他的距離會拉近，因為不想逼她，所以他忍了幾天沒找她，結果他卻錯了。
不過幾天，業界就有人傳出，舒琳在相親。
那個業界好心跑來告知陸定騰這個好消息的人，正是陸定騰少許幾個生意往來的好友商文森。
商文森的好心其實多少帶着看戲的成份。
坐在陸定騰寬敞的辦公室裏，手裏拿着秘書端來的咖啡，一口一口地喝着，眼神還不時看向陸定騰。
此時的陸定騰正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說這人有工作狂一點都不為過，這五年來，不管什麽時間找他，他永遠有工作在身。
「看夠了沒有？如果看夠了，你可以走了。」陸定騰剛看完一份文件，頭都沒擡地出聲。
「我咖啡還沒喝完。」
你可以連杯子帶走慢慢喝。」陸定騰不留情地趕人。
可惜，商文森這人臉皮厚，他追女人也是如此，趕都趕不走。
「你跟舒琳現在是怎麽樣了？我如果沒記錯，你跟她還沒離婚。」
商文森這話說完，就被陸定騰賞了一記冷眼。
「你不用這麽看我，我說的是實話，既然還沒離婚，名義上就是你陸定騰的老婆，你卻讓自己老婆跑去相親，這會不會太大方了點？」商文森的語氣裏盡是揶揄。
商文森見陸定騰不吭聲，他又不怕死的繼續說：「還是你其實早打算跟要她離婚了，只是找不到機會，等她這回相親找到合适對象結婚，正好各取所需，一拍兩散。」
商文森的話音才剛落下，陸定騰的手機已經朝他丢了過來，還好他眼明手快一把接住，不然就被砸到頭了?
「定騰，你好好地幹嘛拿手機砸我？我有說錯了，你跟她都分開五年了，繼續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再說小與還小，他需要一個媽媽照顧，一旦離婚了，你也可偶順理成章地幫兒子找個新媽媽，這不是很好？」
才說完，那頭又砸了一個文件夾，商文森又一把接住，「既然不爽快，那就去舒家要人，何必在這裏生悶氣？」
陸定騰又冷了他一眼，你可以閉嘴了。」
「聽說她今晚還要再去相親，舒家幫她選的對象都不差。」
「那又如何？」
「什麽那又如何，那是你老婆，你不去阻止？」
陸定騰不吭聲，拿出香菸點燃，面色凝重地默默邊抽邊吐白煙。
見狀，商文森起身把他丢過來的文件拿到辦公桌前，也要了一根香菸，傾身跟陸定騰借火，靠坐在辦公桌前抽菸。
「你現在打算怎麽樣？」商文森吐了一口白煙，望着那一圏白煙，他問。
「不怎麽辦。」
「真不管你老婆？不怕她跑了？定騰，你們五年前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鬧成這樣？我記得舒琳愛你愛得要死，還倒追不是嗎？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形同陌路？」
「她不是不愛我了，只是忘了我是誰。」
「忘了？那不是女人最常說的藉口嗎？」
「五年前她失憶了，什麽都記得只忘了我跟小與。」這就是陸定騰一直沒上舒家要人的原因，只是安靜地等着，等她想起他來。
這話過于震慽，商文森被怔得一時說不上話，「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陸定騰抽了一口菸後，緩緩地吐出白煙，「沒有，她是真忘了。」
「為什麽？」
陸定騰也想問為什麽，但他找不到答案，只能搖頭，不吭聲。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後，陸定騰撚熄了菸頭，你說她今晚要去相親？」
商文森點頭。
「給我地址。」聞言，商文森勾了嘴角，感情這種東西沒什麽遺理，一旦想要，男人很難會放手。
誰知道，陸定騰還沒去飯店，那天下午，舒琳倒是先出現了。
當身着白色無袖襯衫，草綠窄裙的她走進辦公大樓。
當守衛幫她拉開大門，她走到總機處，只跟總機小姐說了自己的名字，還有她想找陸定騰。
總裁小姐猶豫了幾秒，确定她沒有預約，可能很難見到總裁，舒琳笑着說沒關系。
總機小姐見舒琳态度和善，跟平時那些來找總裁的女人不同，沒有那些女人的高傲跟姿态，心想就是問看看罷了，就拿了電話撥給總裁秘書。
當總機小姐說出舒琳這兩個字時，秘書小姐連忙讓她請人上樓，并且會通知總裁。
「舒小姐，你這邊請。」總裁小姐光聽秘書的語氣就能猜出，眼前這位舒小姐肯定是總裁的貴客，還好她并沒有得罪。
舒琳見總裁小姐親切地為她帶路進了電梯，還幫她按了樓層，「謝謝你。」
不久，舒琳步出電梯時，陸定騰的秘書已經在電梯等她。
「總裁正在開會，請你等一下。」秘書客氣地說完後，請她進總裁辦公室坐下。
「他開會要很久嗎？還是我下次再來。」舒琳來之前并沒有多想，直到人來了，她才想起自己是不是打擾了陸定騰上班，畢竟她要談的是私事，大可等他下班後再找他談。
「不會，總裁交代了，請你一定要等他，他一會兒就過來。」
秘書依舊笑着說，舒琳不确定她對所有人都這麽客氣，還是她知道自己跟陸定騰的關系，不過上回也是這個秘書到她家帶走陸與舒，兩人不算第一次見面。
舒琳聽了，将包包放在沙發，端了飲料就喝，這一喝才發現，竟是她最愛的紅茶口味，這是國外才有的品牌，這半年她回臺灣後基本上就沒喝過了。
「這是總裁前不久請朋友帶回來的紅茶，他剛才特別讓我一定要泡給你喝。」
舒琳聽完，看眼清澄的茶色，沒多說什麽，秘書見她不語也安靜地退出去。
舒琳邊喝着紅茶，邊大致掃了眼陸定騰的辦公室設計，偌大的空間擺設簡單明亮，兩大片落地窗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忍不住起身走過去。
一眼望過去的景色十分漂亮，馬路銜道川流不息的車輛，她大哥的辦公室也有這樣的街景，因為樓層很高，基本上沒有什麽遮擋物，視野寬敞，午後的陽光投射進來十分舒服。
舒琳看着眼前的景色出神，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就連辦公室有人走進來，她還渾然未覺。
而這也是陸定騰進到辦公室後見到的景象，舒琳一身潔白的站在落地窗前，明亮的光線投射在她身上，束起的馬尾露出她漂亮的纖細後頸，落入他眼底的是她的側臉。
陸定騰一步一步走近她，在距離她一步遠時，他才剛站定，站在他身前的舒琳卻猛地回過身。
她本來是在看窗外的景色，卻瞄到身後有人影，一回身就見陸定騰站在她身後。
陸定騰見她挪了身子想要拉開距離，他一個箭步上前，雙撐一撐，将她困在落地窗與他之間。
舒琳吓了一跳，連忙矮身想要鑽出去，陸定騰卻一個近身，與她貼近，教她哪裏那去不了。
「你想去哪裏？」陸定騰低頭在她耳邊問，熱氣噴在她肌膚上，眼睛盯着她頸間看，那裏被他留下的吻痕早已不複在，只見潔白無暇的肌膚。
「請你不要這樣。」
「我怎麽樣？」陸定騰想到她背着他跑去相親，明知她跟他還有婚約在，心頭的怒火就不住翻滾。
「你不要太過分了，請你把手移開。」舒琳推着他的胸膛，想要推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或許是她眼中的防備，也或許是他良心發現，她的手都還沒用力推，他卻是先行退後一步，與她拉開距離。
他突來的舉動教舒琳愣了一下，卻見他已經轉身走到沙發坐下，「過來坐下。」
舒琳這時已經回過神，本來還擔心他會不會又做出什麽不恰當的舉動，可想了想這裏是辦公室，他應該還不至于不會分場合發情，再說外頭秘書随時有可能進來。
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離他最遠的位置，在他瞥了一眼時，很快地坐下來，并将自己放在一旁的包包拿起放在雙腿上。
「你找我什麽事？」陸定騰開門見山的說。
舒琳沒回話，她拿出放在包包裏的文件放在茶幾上，「請你簽名。」
陸定騰瞥了一眼那份文件，看到上頭寫的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
舒琳見他不出聲，只是盯着她看，犀利的目光教她趕忙将視線移開。
「什麽意思？」陸定騰的聲音問得随意，但他皺起的眉頭，面無表情的冷眼逼視，都看得出那份離婚協議書惹他不滿。
舒琳不語，直覺告訴她，不管她說什麽，似乎都會惹怒限前這個男人，那不如就緘默不出聲的好。
「你想離婚？」陸定騰見她不出聲，索性幫她說出來，「是相親的對象看中意了？還是怕相親對象發現你有婚約？」陸定騰将傾身将那位離婚協議書拿過去翻看。
「兒子呃？歸我？還是你想打官司？贍養費呃？你打算拿多少錢？」陸定騰嘲諷的話全都敲在她心坎上，見她雙手緊握包包的帶子，像是看怪物的表情看他。
「怎麽不說話，我有說錯什麽還是少說什麽？」
「陸先生，如果我跟你要小與，你會給我嗎？再說我并沒有打算跟你要錢，我只是……只是想要離婚……」支吾了一下，她終于将話說完。
「你說的對，我并不會把小與給你，至于錢……我也不打算給你一分一毫。」
「那你為什麽還故意問，五年前的事，我大哥已經大致跟我說過了，離婚後，你要跟誰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不會再被婚姻綁住，所以離婚對你跟我都是最好的。」
「你說的沒錯，離婚後，我想找什麽女人都不是問題，就算是現在，女人也會主動送上門，五年前到現在，我身邊一直不缺女人。」
舒琳聽他說起外頭的女人，這麽的理直氣壯，氣就不打一處來，「那你快點簽字。」舒琳畢竟不是生意人，沒在商場上打滾，沉不住氣地說着情緒性的話。
陸定騰卻雙手抱胸，眼神把她細細地打量夠，在她被看得快要坐不住時，他才又開口，「要我離婚可以，但你不準再跟小與見面，我會把他送出國，國外的寄宿學校不少，他應該會習慣那裏的生活。」
「你……他才五歲，你怎麽舍得把他送到囯外，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
「我七歲送寄宿，小與是我兒子，他也會習慣。」陸定騰強壓下已被湧至胸口的怒火，故意不鹹不淡地問。
「陸定騰，不準你這樣做！」
「舒琳，離婚是你要的，你當媽的都可以不要他了，你還管我要怎麽做？」說完，陸定騰從襯衫的口袋拿出筆，将已經簽了她絹秀簽名的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幾上準備簽字。
舒琳的身子抖了抖，見他真低頭寫字，她一急，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在她反應過來前，她早已一把将離婚協議書搶了過來。
因為搶得快，那上頭陸定騰只寫了陸字。
離婚協議書被搶走，陸定騰冷着臉反問：「為什麽要搶走，不是你要離婚嗎？還是你臨時改變主意，想要拿錢了？」
「陸定騰我才不要你的錢，我只要小與，除非你同意，不然我不離婚。」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把小與送到國外去，光想到那麽小的他要一個人住在陌生的環境，她就接受不了。
「辦不到，要錢好商量，兒子不能給你，離婚協議書你拿去，等你想好了我随時可以簽字。」陸定騰将筆收好，全然不将她的話放在眼裏，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打算繼續工作。
舒琳被他無視，她一氣，走過去搶過他手中的文件，「陸定騰，不準你把兒子送去國外，他才五歲……」舒琳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陸定騰長臂一伸，将她連人拉了過去，待她回過神，人已經坐在他的大腿上。
「陸定騰，你放開我！」舒琳的手抵在他胸膛，一連拍了幾下。
「不想兒子被我送走，就乖乖回家當陸太太。」陸定騰由着她打，反正她的力道不大，不痛不癢的。
舒琳一下子詫異地說不出話來，這才忽然明白，陸定騰從頭到尾根本沒打算跟她離婚，他不過是拿兒子當餌，讓她一步一步地掉進他設好的陷阱裏。
如果她不在意兒子，那她大可不理會，扔下離婚協議書走人，可她在意，不但在意她還打心理害怕，怕陸定騰真的會有一天把兒子送到國外，教她再也見不到了，想到這，她想都沒想地揚起手。
「怎麽？不願意？我不勉強……」陸定騰見她發愣，捉住她想甩他巴掌的手，話還未說完，辦公室的大門忽地被人打開，兩人雙雙往那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時尚典雅，妝容精致的美女站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