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透明罩擋住的鋼鐵碎片一窩蜂的朝着他們紮過來。
白瑤眼睛睜大，随着它們的逼近，失了焦距。果然最後還是活不了。
只是眼前突然一黑，有什麽東西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她聽到機器管家的聲音在她耳邊成3D環繞聲說，“尋找亞斯上校的使命就交給你了。”
白瑤剛明白過來機器管家用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個保護球，将她包起來的時候，後腦勺突然一痛，感覺有什麽東西被生生嵌了進去，就失去了意識，在球體裏縮成一團，猶如嬰兒在母體裏一樣。
☆、星際歷險記
伴随着巨大的金屬摩擦的轟鳴聲，白瑤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人踢來踢去的足球，來回翻滾着。最後被人一腳踩着定在地上。
“誰這麽沒有公德心。”白瑤有氣無力的想着，嗓子一緊發不出聲音來了。
她估摸着自己已經到了垃圾工廠，慶幸的是自己還沒死，悲哀的是她在這個球裏也出不去。
“這個球裏面有東西。”一個有些憨悶的聲音從高處傳過來。
謝天謝地，她竟然聽到了通用語，以後她決定把通用當成她的第二母語了。
只不過還沒高興兩秒，她感覺就被一腳踢起來，根據機器管家說的垃圾工廠的重力為地球的二分之一，以及她對這力道的粗略感知，她現在是在十米高的空中，沒有任何依托的旋轉啊，如果摔下去，腦漿都會被震出來的吧。
“啊”不要命的尖叫從鐵球被腐蝕出的一個個小孔裏鑽出來。
就在她尖叫的時候，鐵球穩穩的落在一個具有彈性的框裏面，因為她感覺自己在随着鐵球來回震蕩。
“把把那個球放下來，裏面有生物。”那個憨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還能隐約聽清楚。
“來不及了。”一個靠近白瑤的，有些尖利的聲音說着，白瑤感覺支撐鐵球的力道一空，她又随着球開始做自由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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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肯定不是什麽好去處，白瑤的烏鴉直覺告訴她。
果然她好像掉進了一個通道，鐵球滾動的過程中與通道産生巨大的摩擦聲，盡管白瑤捂住了耳朵，但還是又粘稠的液體從耳朵流出來。
“管家，我對不起你。”白瑤自己也聽不到再說什麽，就是一直說着，喊父母的名字，喊朋友同學的名字。嗓子劈了也不敢停，巨大的恐懼籠罩着她，她必須要說點什麽。
突然，滾動停了下來，被晃蕩到鐵球上側的白瑤，像個被拍死在牆壁上的蚊子一樣，重重的落在了鐵球的下側。
矮馬星人的鍛造師，格魯伸出自己宛如樹幹一般粗糙的手指，碰了碰有異聲傳出來的鐵球，因為矮馬星球的重力為地球的三倍，矮馬星人的身高約有地球人的一半，但是體積可不比地球人少，他們粗壯的手臂與腿腳就像一顆五年齡大小的樹幹，手掌巨大如盤，他們皮膚粗糙，紋路深刻而明顯，比地球上最滄桑的人還滄桑，他們灰色的眼睛隐藏在高聳的眉骨之後，閃爍着火光。
格魯不費吹灰之力的将白瑤連同鐵球從即将進入高溫熔爐的管道裏拿出來，上下翻轉着，湊近耳朵去聽裏面的聲音。
白瑤一雙瞳孔睜的大到不能再大，她注意着從孔洞裏洩露進來的紅色的光，将整個背緊緊的貼在鋼球的內壁，以減少翻轉帶來的大腦轟鳴。
從耳朵裏流出來的血蔓延到唇邊，幹裂的唇紋被血滋養，變得豐潤起來。
她的腦子裏還是陣陣的轟鳴，只憑着一定要活下去的意志力，睜着滿是血絲的眼睛。
白瑤看到那東西靠近的時候會有濃密的毛發鑽進小孔裏，鐵球被大幅度的翻轉，當火光變暗時，白瑤松開了緊抓着鋼球內壁的手，奮力向前一躍，伸手抓住了紮進小孔裏的毛發。
立刻白瑤感覺自己連帶着鐵球被摔到了很遠的地方，落入水汽蒸騰的熱水池。
外面格魯摸着自己耳朵附近的毛發，痛的龇牙咧嘴，像是壓縮版的泰山。
“長鼻子格魯”一個拉着長腔，充滿戲劇性的聲音從頭頂很高處傳下來，聲音在碰到阻礙物時産生回響，聽起來像她以前看過的童話裏老巫婆的聲音。
“沒事，雅典娜。”格魯粗嘎的聲音同他厚重的身軀一樣，渾厚有力。
白瑤在一個像是一個滾球的小醜，只是別人在滾球，她是球滾她。
“如來，玉皇，觀世音菩薩，西方諸神什麽格魯，什麽雅典娜，誰來把她從熱水裏撈上去，誰就是她白瑤的神。”白瑤劈了的嗓子已經說不出來什麽話了。
随着熱水蒸騰，球受熱氣推動翻滾，白瑤拼了命的不讓自己與熱水接觸，蒸騰的熱氣已經把白瑤的皮膚熏成一片煙紅。
格魯摸了摸耳朵，朝着冒着騰騰白汽的水池走過去。剛才有什麽東西揪住了他。
“什麽東西在裏面？”格魯站在水池旁邊小心翼翼的問。
白瑤聽到，想回答但是她已經說不出來話了，拼盡全力，也只是讓格魯看到在水面上漂浮的鐵球打了一個圈，又朝着另一邊漂過去。
格魯摸了摸自己明顯異與其他矮馬星人的長鼻子，轉身走出了工具間。
白瑤聽到離開的腳步聲，頓時心如死灰，她在嘶吼啊，可是格魯聽不見，沒人能聽得見。
“空即是色，□□，有即是無，無即是有，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白瑤你安息，走到黃泉路上不要回頭，下輩子要投身到一處好人家。”白瑤默默的心裏亂七八糟的給自己祈禱。
就在她意志昏沉，要直直的落進球底的時候，格魯拿着一個五人長的鋼條，前端系了一個鐵勾，朝着水池的方向走過來。
“嗨，裏面的小家夥，你別急，我這就救你出來。”格魯說着，站在水池的邊上，試探的朝水裏的鐵球上甩鈎子。
白瑤連燃起希望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最後一點力氣，就是多撐一秒不讓自己掉下去。她緊抓着鐵球的手，皮肉已經炸開，那種骨頭與鋼鐵觸碰的感覺，白瑤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打顫。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白瑤心裏默念着中學時代背的滾瓜爛熟的孟子，給自己加一秒。
終于格魯的大鈎子勾住鐵球，卻也穿透了白瑤的掌心。
“神啊，讓我死了吧。”白瑤。臉上血色盡失，內心悲嘆一聲，被格魯用鈎子鈎着鐵球，把白瑤鈎了上來。
“這個材質韌性高，要找個東西要劈開才行。”格魯說着完全不管已經撈起的鐵球，又踏踏的走了出去。
“你別劈球了，把我劈了吧。”白瑤兩眼一翻，落在球底，昏了過去，背部與熱鐵接觸的地方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又生生把她疼醒了。
白瑤心裏怨念叢生，憑什麽她要遭受這些罪，在地球上學的什麽寬以待人，厚德載物此刻全都變成了怨念滋生的土壤。
她一個好好的地球人，生活在地球上規規矩矩的，從來都沒幹過什麽壞事，怎麽就成這樣了。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怨念越深，如果不是拿着冷漠的帝星人，她怎麽會流落到如此地步。
格魯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從兩邊把住滾動的鐵球，固定住。
格魯朝着鐵球說了一句，要劈了，孔武有力的手臂就揮着一個一個泛着銀光的大斧頭朝着鋼球劈了下去。
“不帶這樣的，就沒有溫柔一點的方式嗎。”白瑤翻滾着，躲避劈過來的斧頭，同時心疼機器管家一秒。
“哎，是個人類。”格魯看着渾身浴血的白瑤，騰的一下丢了斧頭，往後跳了一步。
“長鼻子格魯”那個拖着長腔，戲劇性的聲音又從高空傳過來。
白瑤昏昏沉沉的看着印着梵高抽象派畫作的代表作品星空的巨大穹頂，穹頂的中心有一小片彎曲的玻璃罩，聲音是從哪裏傳過來的。
“沒事，雅典娜。”格魯看了看白瑤，又朝着上空回答。說完之後，他試探着走近了一點白瑤的身邊，低聲說：“雅典娜是監工，但是她整天都在擺弄她的那一撮毛發。她讨厭毛發比她多的所有種族。”
白瑤眨了眨眼睛，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腦子也只能勉強接受格魯說的話。
“你不會說話嗎？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類被送到垃圾工廠來。你們人類不是很厲害嗎？”格魯小心翼翼的用她粗大的手掌，将白瑤托起來，就像在托一個易碎的瓷器。
“我還沒有見過活的人類。”格魯說着，他灰色的眼睛，露出興奮的亮光，“他們說人類強大又脆弱，我一個手指都能捏死他們，但是也很厲害，他們統治了那麽多的行星，是星際統治行星最多的星球。”格魯越說越興奮，他身上濃密的長發立了起來，看起來像炸毛的泰山。
“格魯”白瑤吞咽了咽喉處的一口氣血，她的嗓子就像是破碎的銅鑼被埋在沙堆裏敲一樣，嘶啞難聽。
但是格魯不關心這些，“你會說話，你知道我的名字。”他看白瑤的眼神更加激動，同時托着白瑤的雙手更加小心翼翼。
白瑤無力的翻了翻白眼，雅典娜那個老巫婆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整個鐵球都在震動，她不知道才不可能，除非她耳朵聾了。萬幸的是她飽受磨難的耳朵，此刻功能還在。
“我的頭要掉了。”白瑤說完，一個劇烈的咳嗽讓她整個人都在格魯的手裏顫抖。
格魯急忙把手從白瑤的背部向在挪了挪，撐住她的脖子與頭。
“你嘴裏有紅色的東西流出來，那什麽？”格魯大驚小怪的聲音，聒噪的白瑤想直接暈過去，而又暈不了。
“我要死了。”白瑤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動了動嘴唇，格魯把毛發旺盛的耳朵幾乎貼在她臉上才聽的見。
“你別死，我給你去找藥。”格魯把白瑤放到了一處低矮的格子間裏，裏面除了一張床一個桌子之外，什麽都沒有。
桌子的高度就像地球小學生的課桌高低，床也很低矮，上面只一個軍藍色的薄薄被子，感覺有些粗糙，觸感類似地球上粗糙的棉麻。
躺上去硬邦邦的，但比滾燙的鐵球要好多了。
“你千萬別死，我去給你找藥。”格魯再三回頭看着躺在他床上纖細又脆弱的人類白瑤，再三叮囑。
☆、艱難求生存
白瑤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神渙散的看着帶有黃色紋路的石板鋪成的格子間頂層，她這是能活下來了嗎？
這裏是什麽地方，她是到了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垃圾工廠，還是又陰差陽錯的去了其他東方。
她的腦子像是生鏽的齒輪，在強烈的求生意識的驅使下，咯噔咯噔的轉動着，發出喑啞難耐的聲音。
從目前的信息來看，那個叫格魯的是個矮馬星人，而且是一個生活封閉的矮馬星人，如今地球人口暴漲到180億，只要不是處于星際邊緣的行星，其他行星上都會有地球人的身影。
格魯卻說沒有見過活的地球人，這就很讓她懷疑，這裏究竟是一個什麽鬼地方。
格魯稱那個戲腔慢調的女人雅典娜，還說她非常讨厭毛發比她多的種族，那很有可能是個類人。
盡管類人身體構造與五官都無地球人相似，但以星際的審美來看，除了哈希族，最出名的美人的就是人族了。
類人族非常注重展示她們的美麗，盡管這種美大多的時候，是他們自以為的美。
除了這些混亂沒有頭緒的信息，白瑤又閉眼回想之前一路過來看到的景象，到處連接着粗細不一的鋼管，有的是密封的，有的沒有密封，它們彼此穿插其中，織成繁雜錯亂的網狀結構，頗像地球上的工業廠。
白瑤努力讓自己的腦子在關鍵的時候頂用一點，但是無奈，在地球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跑到太空，畢竟作為一個保守的地球人來說，腳踏實地才是真的安全。
她唯一得出來的一個與性命憂關的結論就是，這裏有類人。類人對人類并沒有矮馬星人那麽友好。
她試着挪動身子，不知道矮馬星人格魯什麽時候回來，她怕有什麽其他的東西混進來，看到她。
她對這裏一無所知，就是面對說着不讓她死的格魯，她都有些猶疑。
她不能任由自己這麽大刺刺的暴露在絲毫沒有遮掩的地方。
床不高，白瑤很輕松的用腳觸到了地，她側着身子，全屏意志力，将滿是燙傷的背部翻過來。
急促，熱切的喘息，白瑤感覺自己的身體內部也出了毛病，她能感覺到五髒六腑，随着呼吸，各自都以不同的頻率在身體裏跳動。
一個從腦海深處鑽出來的念頭，讓白瑤的眼神堅定起來，她不能就這麽死在這裏。
一咬牙，她從床上坐起來，看着有五十平米大小的房間，簡潔的根本沒有藏身之地。
紅腫的手掌因為身體的重力，在起身的過程中，與粗糙的棉麻被單摩擦，生出一陣熱痛。
棉麻被單，及腿高的桌子，白瑤眼睛一亮，摸索着床幫，從床上起來，顫顫巍巍的抓着棉麻床單朝着桌子走過去，明明兩三步的距離，她卻覺得比大學裏的800米都長。
将桌布搭好之後，白瑤雙膝跪地，忍者背部被撕裂的疼痛，将自己縮成一團，滾進空間逼匛的桌子下面的空隙。
她的頭與腳在同一高度，頂着桌子的上方，頸部低在冰涼石板上，将背部空出來，不與任何物體接觸。
艱難的維持着這個姿勢，她擡起無力的手，扯了扯，垂下來的床被，将自己遮住。留了一條縫隙，對着門口的方向。
她想着，這樣就好了。如果有人過來，她能看得到是誰。
盡管是掩耳盜鈴般的安慰，白瑤的精神也因此變得輕松了一些。現在比想象的要好一點，白瑤默默的在心裏對自己說。
恍惚之間，白瑤發現自己進入了一片虛無之境，她看到了朝她揮手的父母。
“瑤瑤，早點回來，注意安全。”媽媽說。
“瑤瑤，好不容易要畢業了，好好玩。”爸爸說。
一行清淚從緊閉着的眼角流出來，帶走皮膚的餘溫，連空氣都變得微鹹起來。
“白瑤，加油，你能行。”場景轉換，白瑤又看到了綠色草地，紅色塑膠的跑道，大學生每年的體育測試都是白瑤的受難日。
白瑤做仰卧起坐，立定跳遠都沒問題，唯一讓她頭疼的就是800米長跑，那簡直會要了她的老命。
每次跑完八百米，她都像個廢人一樣，躺在草地上，像一條溺水的魚，連呼吸都痛。
每次跑完800都宛如死了一次的白瑤看到鼓勵自己的同學，奮力的朝着終點跑過去。
“三分五十秒，白瑤過。”聽着體育老師的聲音，白瑤跪在了塑膠跑道上，炙熱的汗水沿着她細密柔軟的長發滴在跑道上，連成一條川流不息的長河，翻滾着波浪，浩浩蕩蕩的朝着遠方前進。白瑤覺得自己似乎都能聞到波浪迸濺在空氣裏帶來的清涼。
渾身一激靈，腦袋撞到身後的石板，白瑤猛地睜開眼，她還在五十平的格子間中，低矮的桌子下的逼匛角落。
這樣不行，白瑤蠕動着幹裂的嘴唇，說着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話，眼神從迷惘變得清明起來。
她想起曾經看到過的雞湯文學故事，一個人死在了冰箱裏，凍死他的是絕望，而不是冰箱。
她要給自己樹立一個目标，她很擔心某個時候，自己就陷入無法解脫的絕望裏，出不來。
浩瀚的星際，無處不在的危險，孤單的一個人，根據這些情景，白瑤很輕易的鎖定了一個人。大冒險家薩恩.米奇。
薩恩.米奇是白瑤父親時代的傳說人物，白瑤在小的時候，記得父親曾給她讀過薩恩.米奇的冒險故事，不過她已經不太記得具體內容了。
薩恩.米奇自稱是一個普通的飛行員，一次偶然的機會，進了地球星際航空局，迷上了太空冒險，後來還成立了商用星際旅游航空公司，成了星際名人。
他有一句廣為流傳的名言：全星際，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想到這句話，白瑤有些苦中作樂的想，如果她能從這裏回到地球，是不是就可以說：全星際，沒有她回不來的地方。
對自己仿造米奇名言，白瑤非常滿意，她在心裏默念着，她要如米奇一樣，讓所有地球人，讓全星際都聽到這句話。
全星際，沒有白瑤回不來的地方。
此刻，她的壯志雄心，突破狹小的空間局限，像是一個不斷脹氣的氣球，向外膨脹。
“長鼻子格魯，你在哪？”
宛如惡魔一般的聲音，就像一把尖利的刀，狠狠的在氣球上紮了一刀。從毛孔裏鑽出來的氣球破碎的聲音，以及氣球破裂時空氣摩擦産生的火花，讓白瑤覺得有點臉疼。
雅典娜要過來了，這個消息讓白瑤糾結，是從這裏跑出去，還是靜靜的待在這裏。
突然，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逼近，白瑤收了收身子，繼續蟄伏。
一雙黑色的眼睛，瞳孔微張，緊緊的盯着那一道縫隙。
過來的人是誰？
☆、求生不容易
随着急促腳步聲逼近，雅典娜的聲音又直直的穿透格子間，在白瑤的耳邊響起來。
“格魯，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身形如此慌張？”不悅的聲音，沒有了那種戲式故意拉長的腔調，聽起來像是正常人，□□癟的手指掐住了喉嚨。
急促的腳步聲停止了，白瑤側耳貼近牆壁，力圖聽的更清楚一些。
“沒事，雅典娜。”格魯說完他的臺詞之後，将拿着藥的雙手朝身後背過去。
“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雅典娜生氣的時候，她頭上那撮被她十分愛惜的毛發高高的豎起。
“不好意思，雅典娜，我的手被熔化的液體金屬弄傷了，我出去找了點藥。”格魯說着将一只粗糙，帶着傷痕的手掌伸向雅典娜。
雅典娜嫌棄的擺了擺手，在她看來，格魯那粗糙的手，與他那格外長的鼻子一樣醜陋，不堪入目。
為了避免與這些醜陋的生物接觸，她很少下到下面的工作間，她只需要确保他們老老實實的幹活就行。
“不要試圖耍花樣，格魯，你知道我可以把你扔到地表上，讓那些酸臭的液體，腐蝕你的全身。”雅典娜說着，避開格魯，扭動着肥胖的身軀，推開了格子間的門。
房間裏空蕩蕩的，僅僅是一個提供休息的住所，雅典娜進來之後，格魯就被擋在了門外，格子間裏的空間，裝不下他與雅典娜。
他探着滿是毛發的腦袋，從雅典娜的堪堪稱得上的腰線縫隙，往格子間裏看。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桌子下面的白瑤，白瑤黑色的眼睛也看到了他。他感覺到她在瑟瑟發抖，格魯想，人類真的是脆弱。
雅典娜掃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麽，但是她并不準備馬上離開，因為她聞到一絲陌生的氣息。
“你房間裏是什麽味道？”雅典娜伸着鼻子，狠狠的吸了一口空氣，語氣不善的問。
“沒什麽，雅典娜，可能是汗臭味。”格魯耳朵上的毛發一立，他伸着腦袋将毛發往雅典娜身上蹭。
“長鼻子格魯，你離我遠一點，我要把你那髒髒的毛發減下來，做拖把。”雅典娜氣勢洶洶的一把将格魯推出，離她幾步遠。
“安德烈，他們說，有活着的東西送到這裏來了，你看到了嗎？”雅典娜極其嫌棄的走出格魯的格子間，覺得空氣似乎變得清新了一點，仍舊與格魯保持着距離。
白瑤捂着嘴，從縫隙裏看出去，就像女巨人和小矮子。
“是嗎？我還沒看到，知道是什麽東西嗎？”格魯灰色的眼睛裏，火光跳躍着，映出雅典娜肥碩的腰身。
“還不知道，不過你小心點，如果煉制的金屬出現了雜質，我就把你扔進去，到時候你就變成一股黑色的濃煙。”她的話讓格魯那粗壯的身軀，不可抑制的抖動着。
“我知道，雅典娜。”格魯急切的聲音，與他沉穩的有力的身軀形成鮮明的反差。白瑤擔心，雅典娜再吓吓他，格魯就要把自己交出去了。
“格魯，你找到它之後，帶他來見我。”雅典娜說着，走了出去，她肥胖的身軀，占了走廊三分之二的走廊，格魯一動不動的在門口看着她的顫動的身影，默默摸了一把鼻子。
他當初因為說一句小謊，例如他沒有砸破那個脾氣暴躁的特洛伊人的玻璃，他就被治安隊扔到了垃圾工廠。
“格魯”
白瑤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她要确定格魯會拿她怎麽辦。
地球人都說心寬體胖，但是那個雅典娜，是一個有着黑心腸的胖子，她警示格魯的話，讓白瑤不安。
自己會不會被她扔到酸臭的液體裏變成一攤酸臭，又或者被扔到高溫爐裏，變成一縷黑煙。
“雅典娜，總是知道我的弱點。”
聽到白瑤略帶謹慎的喊聲，格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平緩自己受驚的呼吸系統。
他的呼吸系統在受到驚吓的時候，會暫時停止呼吸，就像剛才那樣。
“格魯，你會把我交給雅典娜嗎？”白瑤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軟，至少佯裝的有些楚楚可憐。
如果白瑤面前有鏡子，她會發現，她只是看起來凄慘而已，她黑色的眼睛裏，求生的欲望，泛着明亮刺眼的光。
“我會請求她把你留下來。別擔心。”格魯粗糙的大手，将地上的白瑤拖起來，放到床上。
“類人讨厭人類，她不會讓我留下來的。”白瑤聲音弱弱的看着格魯擺弄桌子上的藥。
那些藥上面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她唯一能看懂的也只有通用語而已。
“或許，這裏從來沒有人類出現，但雅典娜希望有更多的人來為她幹活。”格魯看了一會白瑤，又重新去搗鼓桌子上的藥，他不确定該白瑤使用多少的劑量。
“這是藥？”白瑤看着混濁的液體，眉頭緊皺，她的表情比她的大腦更快一步，表示出拒絕。
“他們為了能保證這裏的人能保持最好的狀态工作，他們研制除了很多藥，我給你找了幾樣，按照的是類人的标準。”格魯說着将深綠色的液體，通過導管送到白瑤嘴邊。
就像是從積水坑裏舀出來的雨水，一時之間，白瑤所有的感官都充斥着一種水腥氣和泥土的味道。
五官恨不得皺成一個包子，白瑤忍者胃裏不斷翻滾上湧的沉腐之氣，閉眼将藥全都喝進了肚子，從肺腑之間擴散開來的溫熱，讓她覺得零散的身體，變得輕快了一些。
“你要做什麽？”
看到格魯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把如菜刀大小，泛着銀色冷光的薄薄的刀片，朝着她走過來。白瑤騰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假音都被逼出來。
“我覺得你剃了你頭上的毛發去見雅典娜，對你比較好。”格魯泛着火光的灰色眼睛，盡量表現出友善。
白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時之間，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尴尬。
“長鼻子格魯，什麽在尖叫，找到那個調皮的小東西了嗎？把它送上來。”雅典娜的聲音在整個工作間的上空回蕩，白瑤竟然因此分出了一絲閑心，覺得那個圓弧似的屋頂其實就是為了做她的擴音器。
“我知道，雅典娜。”格魯給以有力沉穩的回複。
白瑤覺得自己的腦漿在震蕩。
“你覺得我想害你。”格魯受傷的聲音，讓白瑤對自己的反應有點內疚，但是大哥，誰見你突然拿着一把刀走過來，都會害怕。
“不，格魯，我只是害怕那把刀會傷害到我，你知道人類其實很脆弱。”白瑤努力的想找補回來。她可不想與唯一向她施展善意的人鬧的不愉快。
☆、看了假科普
“你怕這把刀？”格魯有些猶疑的打量着白瑤。
“對對，”白瑤點頭點的很誠懇，聲音不容置疑，“你知道嗎？我們人類有一句話，叫做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
“我只知道一句地球的話，好死不如賴活着。”被格魯說出來的話一噎，白瑤表情有些複雜，她也知道好死不如賴活着，這不是正在艱難求生嗎？
“我覺得這句話挺對。”白瑤用力點頭。“來吧。”白瑤将頭一甩，柔軟細密的及腰長發在她面上鋪散開來，再結合她此刻的狼狽模樣，都可以直接去演貞子了。
看着長發一點點落在地上，白瑤眼眶有點酸，她對自己頭發的珍視，也不比雅典娜對她那一撮毛發的愛惜少。
都說長發及腰，娶我可好。
現在倒好，長發及腰的時候，都沒對象，如今變成了光禿禿的，估計她這是命裏就不該有三千情絲纏繞。
“眉毛也要剃？”感覺眼上一涼，白瑤拼命忍住睜眼的欲望，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眼弄瞎。
她上學的時候，朋友圈裏可都流行一句話，白瑤的眉毛就等于她的美貌。
她一張普通的五官，也就有一雙天生自帶好看的遠山黛眉，點亮了平庸的五官，讓人羨慕嫉妒恨。
“不剃？”格魯退後一步看着她。此時白瑤左邊的眉毛已經沒有了，只剩右邊的一枝獨秀。
白瑤用已經沒有知覺的手，照着自己的五官的狠狠的摸了一把，語氣幹脆的說，“剃。”
“你到時候說，你是特洛伊人和人類的混種。”格魯說着，又用他那粗糙的手掌，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胡亂的抹到她臉上。
據她所知，特洛伊人，個子小，膚色深，鼻梁高突，五官鮮明，身手敏捷，除了一副與人類一般無二的外表之外，還有一顆躁動不安的心，是星際有名的暴脾氣人種。
“這裏的人，大都是從特洛伊過來的。”格魯收工，看着被他僞裝後的人，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高聳的眉骨之下，灰色的眼睛裏，流露出笑意。
他一個人待在這裏太久了，白瑤的出現讓他覺得新奇，他不希望雅典娜把白瑤扔進高溫爐，或者酸臭的液體裏。
格魯拿過來的藥真的有奇效，就像地球人說的那樣，良藥苦口利于病。原本沉如朽木的身體，變得輕便靈巧許多，唯一讓她不忍直視的就是一雙皮開肉綻的手。
格魯不知道從那找來的紗布，上面塗滿了黑色的藥膏，将她的手，粗糙的纏繞起來。
“我們要快點，雅典娜在等人的事情上，耐性遠沒有她慢條斯理的語調那你好。”格魯朝坐在床上，神情恍惚的白瑤說。
“格魯我們是朋友吧。”白瑤被格魯用沉穩有力的雙手托着，從格子間裏出來，繞過十八彎的走廊，到了一處由鋼筋編成的電纜，拇指粗細的鐵鏈從上面無風自動的搖晃，碰撞，發出不同于金屬碰撞的清脆聲，沉悶的像夏季風雨欲來的空氣。
“我當然願意和你做朋友，如果你願意，你就是我第一個人類朋友。我從來沒去地球看過，他們都說地球很美。”格魯灰色的眼睛閃爍着向往的火光。
白瑤想伸手拍拍格魯的肩膀，以人類交朋友的姿勢，但是有些困難。矮馬星人的手臂要比他們的腿長的多，她伸直了手臂，也只是碰到了格魯的小手臂。
到達上層之後，格魯把白瑤放下來，白瑤嘗試着在地上行走。這對她有些不适應，之前因為憂心其他，她還沒完全意識到，這裏的重力大約只有地球的一半。
“格魯，這裏就是垃圾工廠是嗎？但是垃圾工廠裏為什麽有類人？”白瑤現在才意識到，她已經在哪個傳說只進不出，完全與外界通信隔離的垃圾工廠，她以為所謂的垃圾工廠應該是沒有如此規模的物種存在的，應該漫山遍野的都是垃圾山猜對，即使不是，也應該像機器人總動員裏描述的那樣，至少她以為是。
“垃圾工廠是其他行星的說法，他們稱這裏為：自由之鄉。”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圓形中心，通往八條走廊的廣場，格魯朝着一個方向走過去。
“我們是在地下？”白瑤一邊保持着平衡，一邊又要注意與格魯保持距離，她的身體重心發生了偏移，總想向前撲。
“這裏屬于地下隔離表層，他們在這裏建立了一座地下城。這裏是最外層，負責處理地表那些垃圾。”格魯聲音低沉的說着，走廊裏光滑照人的石壁映出他随着肢體的擺動，而發生顫動的濃密的毛發。
原本充滿好奇的心，在意識到自己也是馬上要被處理的垃圾之後，白瑤就再也沒什麽問題了。
不同于格魯的格子間，雅典娜所在的辦公處足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這肯定是為了她肥碩的身體能輕松的轉身，設計的辦公室。
“雅典娜”
格魯現在一扇寬大的乳白色玻璃門前，聲音恭敬而有禮。似乎從到了這個地方，格魯就變得小心翼翼了許多，白瑤環顧着四周，難道這裏有什麽隐身攝像頭。
她站直了身體，格魯的頭堪堪到她的腰腹之處，身材卻有她的三倍寬大。
“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