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更]錯位的時光
晚飯時間，新開業的水煮魚店裏生意異常火爆。
紅棗眼明手快地搶到一間剛空出來的小包廂，菜單遞上來，她先給莊莊選了兩樣不麻不辣的，然後就遞給戴頌，“學長，随便點，我帶夠錢了。”
戴頌饒有興致地望着她，故意說：“真的夠？那我們再多開瓶酒。”
紅棗“啊”一聲，悄悄在桌子底下掏出錢包翻了翻，擡起水汪汪的眼睛去看等待點菜的服務生，豎起手掌擋住嘴唇，小小聲問：“請問，可以刷卡吧？”
戴頌眉眼不禁染上笑意，根據紅棗上次愛吃的那些，推斷出幾道做法相似的菜，快速點完，等服務生憋着笑出去後，才說：“我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男神居然也會開玩笑的！
紅棗一時窘得想鑽進桌子底下，可憐巴巴說：“那我們喝果汁。”
戴頌順口問：“蜂蜜柚子？”
紅棗睜大眼睛，簡直驚詫，“是呀！你怎麽知道？”
戴頌睫毛顫了下，有些回憶忽然侵襲而來，他聽到包廂外傳來的走動談笑聲，莫名覺得吵鬧，起身将漆得火紅的門關緊些，室內終于安靜下來。
“學長？”紅棗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于是解釋，“蜂蜜柚子解辣，所以我吃川菜的時候特別喜歡，慢慢就喝習慣了。”
戴頌鼻梁上還架着那副細邊眼鏡，此刻透過薄薄鏡片，後面的漆黑眼眸像波瀾起伏的深海般，幾乎要把坐在對面的女孩不顧一切地卷裹進去，片刻後，他克制下來，移開目光。
“我看到過你喝，好像很喜歡，”他靜靜開口，“在大學的那次聯誼活動上。”
C大和師大門對門，只隔着一條街，兩校慣例會搞些聯合的活動，自然也包括聯誼，C大偏理工科，數不清的單身宅男，而師大則姹紫嫣紅，美女如雲，兩校隔街相望，彼此都很向往。
戴頌大二那年，兩校的衆多單身狗呼聲太過強烈，于是攜手主辦了一場規模空前的盛大聯誼，在全市高校廣發英雄帖，越炒越熱，但日期臨近，這聯誼的味道卻複雜了，主題俨然從相親急轉直下，成了□□味十足的各大學顏值門面比拼。
作為進了校園就被評為C大新生之光的戴頌，自然被寫在聯誼名單的首位。
他本來是拒絕的，然而作為主辦方，在提前看到其他學校提交過來的名單後，他指尖停在“師大，穆紅棗”上面許久，心沉到了谷底裏。
自從高中畢業分別，他沒有一天忘記過她。
大一時，他托留在本市讀大學的朋友，匿名把自己整理的考前習題轉給紅棗，高考結束，他第一時間關注紅棗的成績，猜測她會報考哪裏的大學，大一暑假回家，他站在高中門口張貼的大紅榜前，看到紅棗後面寫的對門師大時，還曾暗暗欣喜，但事實卻是，整個假期，他都沒有找到她。
住在同一幢樓裏的鄰居葉青紗是紅棗的朋友，在樓道裏偶遇時，他曾問過：“你知不知道穆紅棗的手機號碼？”
葉青紗搖頭說：“紅棗沒有手機。”
“她家住哪？”
葉青紗跳下樓梯，背着手俏皮地走到他面前，“她也沒有家。”
他預感到往下的內容可能要涉及到紅棗的隐私，不想從別人口中得知，就此中斷了話題，兩人相錯走過，他上樓，葉青紗下樓，就快要看不見時，葉青紗忽然擡頭問：“戴頌哥，你是不是找她有急事？我也許能幫你。”
戴頌蹙眉，“你不是聯系不到她嗎？”
葉青紗甜甜笑了，慢悠悠說：“但是，我能聯系到她男朋友呀。”
男朋友。
戴頌搭着樓梯扶手的手指緩緩收緊。
葉青紗的腳尖輕輕點着地，語帶羨慕，“她高三時候跟男朋友秘密戀愛，說不定放假以後就一起出去玩了吧，我可以幫你打他電話，”說着拿出包裏的最新款蘋果手機來，在通訊錄裏翻找着，“很快的！”
戴頌冷聲說：“不必了。”
那天以後，他沒有再刻意尋找過紅棗，也不曾從老同學中聽過她什麽消息，她上學時安靜腼腆，朋友不多，成績也僅是中上游，很快就湮沒在大多數人的記憶裏。
等到師大新生開學報到的那天，戴頌作為大二的學長，主動參加了迎新，往返于校門口，不時往對面看過去。
紅棗是下午到的，一年多不見，她高了些，卻更瘦了，獨自提着行李箱的孤伶身影那麽熟悉，幾乎讓時光一瞬倒退，回到初遇的那個傍晚。
戴頌想都不想就要穿過橫道去接她，然而下一刻，師大就有熱情洋溢的學長朝她走去，主動提起行李，說笑着把她引進校園。
從頭到尾，紅棗都沒有注意到他。
後來輾轉聽過學校的男生群裏閑聊師大女生們的紅粉傳聞，有人提過大一新晉小花穆紅棗，是個軟萌無害的甜妹子，身邊追求者不少，無奈心有所屬，一概拒絕。
等到再次直面關于她的消息時，就是師大的聯誼會名單。
得知戴頌答應參加聯誼會，負責組織的學生會會長簡直激動得要哭了，欣慰地勾着他的肩使勁兒拍，“哥們兒，就以你這條件，全場美女，任君采摘啊！咱們C大要露臉了！”
全場？是全部，所有，一切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裏，他只渴求那一個。
聯誼會在市中心的大禮堂裏舉行，從下午的自由茶話會開始，到晚上的聚餐結束，C大代表隊進門之前，衆人齊心合力把戴頌從隊尾推倒隊伍最前面，而後由他撐着C大門面，在各校學生的驚豔目光裏閃亮登場。
戴頌被不斷湊上來的女生們擾得心浮氣躁，目光越過禮堂裏湧動的人流，反複尋找，直到偶然偏頭，與角落裏的一道目光對上，許久不見的紅棗有些局促地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懸着的心瞬間落到實地，她真的在。
紅棗那天穿了條淺色連衣裙，長至膝蓋，露出細長雪白的小腿，已經長到後背的黑發編成松松的麻花，溫婉俏美地盤在腦後，她臉上的妝很淡，還是記憶裏瓷白的小圓臉，下巴卻比過去瘦得更尖了些。
“穆紅棗。”他喊她全名。
紅棗站得直直的，全身都有些緊繃，“戴頌學長。”
他走到她面前問：“你怎麽會來參加？”
從前那個男朋友呢，還有口口相傳的“心有所屬”，都還存在嗎？
紅棗忙說：“我是被朋友拉來的……”
說着話，就有個高挑曼妙，豔光四射的美女端着香槟走過來，笑着說：“戴頌哥，紅棗，咱們老同學，終于又見面了。”
紅棗點點頭，對戴頌解釋：“就是紗紗喊我來的，我只是幫學校湊個人數。”
這次規模空前的聯誼會涵蓋全市各大高校，怎麽可能沒有葉青紗所在的傳媒大學呢，那裏的俊男美女，以後可都是娛樂圈的預備役。
葉青紗和紅棗站在一起，一個明媚一個柔婉，吸引了不少目光，來參加聯誼的大多都自信放得開，很快就有不少男生湊近了搭讪，而戴頌也被自家學生會會長急吼吼地強行拉走。
他遠遠看着紅棗身邊各型男生絡繹不絕，她緊張得像只炸了毛的小動物，後來大概是口喝了，拒絕別人遞過來的香槟酒水，想去餐臺倒水喝，有個高大男生體貼地拿了瓶果汁擰開，紅棗猶豫了一下，道着謝接過去。
蜂蜜柚子，他盯着果汁，心裏某一刻居然瘋狂得想拎起瓶子砸到那男生頭上去。
手臂被人輕輕碰了下，戴頌反射性地躲開，回頭看到笑顏如花的葉青紗。
“戴頌哥，好久沒見了，”她笑容真摯，還有絲調皮的揶揄，“我前些天回家，還在樓裏碰到阿姨呢，她說如果我遇到你，要提醒你多花點心思在戀愛上，別光顧着學習。”
“不勞費心。”戴頌連表情都欠奉，轉身欲走。
葉青紗連忙說：“哎呀，我不是來看熱鬧的，我是真想幫你！”
看戴頌沒有停下的打算，她緊跟了兩步，小聲說：“戴頌哥，其實上次我就看出來了，你喜歡紅棗是不是，我這次把她叫出來，其實是為了你。”
戴頌腳步一頓。
葉青紗燦亮的眸子裏浮出隐隐的得逞，繼續情真意切地說：“你喜歡她，就去問問她的心思啊，你這麽優秀，她不可能不動心的！”
他依舊不說話。
“你不會在擔心她男朋友之類的吧？”葉青紗看起來替他着急，“說不定早就是過去式了！不過紅棗今天确實很受歡迎呢。”
戴頌回過頭，朝紅棗的方向望過去，那個遞果汁的高大男生還圍在她身邊，殷勤地忙前忙後。
他雙手攥了攥，擡步要朝她走過去。
葉青紗卻攔了一下，看了眼他身後，“戴頌哥，關注你的女生太多了，你要是這樣走過去直接搭讪，紅棗性格腼腆，恐怕會很不舒服的。”
她很仗義地拍拍自己，“這樣吧，我幫你把她約到禮堂後門，那邊人少，你們好好聊聊。”
戴頌掃了眼周圍蓄勢待發的那些身影，猶豫了片刻，低聲說：“你只要告訴她，五分鐘後我在後門等就夠了，其他的，我會自己親口說。”
戴頌在禮堂後門等了二十分鐘，半掩的門終于輕聲一動。
然而進來的人卻是臉色難看的葉青紗。
他亂跳的心頃刻歸于沉寂。
葉青紗欲言又止地支吾半天，才說：“對不起啊戴頌哥，這麽簡單的事我都沒做好。”
戴頌問：“她說什麽。”
“紅棗說……”葉青紗咬了咬唇，“她沒有什麽話想單獨和你談，還有……她說心裏有喜歡的人了。”
戴頌不等她說完，推門就要出去。
“她剛剛已經走了，”葉青紗為難地解釋，怕他去追，又補上一句，“跟那個很高大的男生一起。”
過了許久。
“好，”他把聲音從結冰的深淵裏勉強撈出來，低啞地喃喃，“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請大家原諒青蔥犯傻的年輕教授，他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聽別人的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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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教授視角的回憶是必須要寫噠，但也僅有這一章，想到小天使們看完可能心情會不大好，所以！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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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