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當晚,梁清做了一晚的夢,一會兒是十二,三歲的少年梁川帶着她在院子裏玩,忽然轉頭往後頭家中跑去,嘴裏說着:“我們回去找爸媽吧。”
一會兒是紀寧在碧桂園一樹繁花下,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我心悅你。”
第二日清晨,綠娥端了熱水進屋之時,便見到一個梁清抱着被子,雙目無神地縮在床榻上擺出沉思狀。
“夫人,您這是怎麽了?”綠娥倒了一杯溫水,上前詢問。
還能怎麽呢。
梁清“啧”了一聲,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餓了。”
“那奴婢服侍您起身。”
“不了,我自個兒來。”梁清掀了被子起身,趿拉着鞋子去洗漱。
綠娥見狀,轉而去為梁清拿今日要穿的衣裳。
自打梁清進了将軍府後,每隔上一段時日,曾管事便會派人送來新的衣裳,一回比一回精致。
梁清上一回出門,也去了布莊問了回價格,她身上的一套衣裳折合人民幣估計都是以萬字打頭的,最便宜的也就之前換下來,如今被擱置在最底下的兩套細棉衣裳了。
她倒是曾與紀寧說過,不必這般破費,紀寧卻是財大氣粗地說道:‘将軍府的人,原本每季照例便要發放幾身換洗的衣裳,因着你是新來,這才多做了幾身,不必在意。’
土豪就是不一樣哈,有底氣。
只是,她可沒見着旁人穿這般好的衣裳,還有她什麽時候成了将軍府的人了。
梁清倒是想這麽問兩句,但是預想到紀寧的回答,左不過救命恩人之類的話,不問也罷。
好在,在她一個衣櫃将近塞滿之時,針線房總算是沒有再送新的過來。
轉身見綠娥捧了一身湖綠色,繡滿了精致的藤曼花樣的襦裙過來,梁清伸手撫過上頭的繡花問道:“綠娥,你可出得了門?”
綠娥警惕道:“夫人可是又想出門了?”
“不是,”梁清笑着瞥了她一眼,“上回我在,西市,看到種紅色的,一串串的果子…”
“糖葫蘆?”綠娥接口道。
“原來,那叫糖葫蘆,”梁清面上恍然,“你可能幫我去買,上回,看着小娃娃吃,我倒是,有些,放不下臉。”
“綠娥,你幫我去,買一串回來,可好?”
問雖是這般問了,只是綠娥一介奴婢又怎麽可能答一個“不”字,“待夫人用完早膳,奴婢便去。”
梁清一笑,手腳利落的換好了衣衫,還将頭發松松地盤起了一個發髻,看得一旁的綠娥面露疑色,總覺得不踏實。
好在梁清的心中的盤算在綠娥得了秦婆子的應允,帶了塊牌子往廚下後門去時,便已然得逞了。
主子出門與下人出門,果然是不同的。
梁清得出門,不論是練個聽力,還是別的,她都是得出門的。
只是如今看來,若是叫曾管事或者綠娥知曉了,她怕是不可能像個普通人一般出去的。
當初在武紹城當街遇上人販,她也不是不怕,只是想到以後總是要一人生活,遲早都是要邁出這一步,早一些晚一些都是一樣的。
紀寧因着刺客之事,越發的忙碌起來,倒是沒空管她。
梁清浩浩蕩蕩又出了兩回門,記下了許多小玩意的名字,隔個幾日便叫綠娥出去買。
當梁清一早換好衣衫,盤好發髻開口叫聲“綠娥”,綠娥都能反射性問“夫人,今日又想買些什麽”時,梁清知道時機成熟了。
帶着綠娥光明正大地去了秦婆子那,以“老是以小事煩勞她,心裏過意不去”為理由向秦婆子讨了下人出去的牌子。
秦婆子原是不願意給,梁清只是說“您若是,怕擔了責任,大可禀了曾管事”,秦婆子這才給了。
待風平浪靜過了幾日,曾管事也不曾來說些什麽後,梁清又叫綠娥出去幾回,之後終是找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喬裝打扮帶了牌子往廚後去了。
将軍府後院人雖不多,但是到底家大業大的,守門的婆子哪兒能各個都認識,梁清塞了幾個銅板給她,那婆子便放她出了門。
一出門,梁清直接便奔着西市去了。
這回,除了偶爾幾個路人的目光會掃向她,梁清已然淹沒在普通的來往行人之中。
其中原因,有她身後沒了護衛跟随,也有她喬裝的功效。
摸了摸自個的臉,梁清笑了笑。
要将自個兒變美,沒點技術可能還有點難,若想将自個兒往醜裏畫,那便容易多了。
一白遮百醜,臉往黃裏抹就行了,眼眶黃色再加深些顯得氣色差一些,眉毛麽要稀疏,頭發盤個顯老一些的,嘴巴來個簡單的地包天,再穿上一身顯黑的藍色衣裙,完美!
既不顯得特別刻意,又确确實實叫她醜了好幾個度。
梁清去了書齋,結結巴巴問了一圈,得知并無關于星象的書籍,轉頭便找了家最熱鬧的茶館進去了,一坐便是一下午。
這茶館熱鬧,上頭還有個說書的,拼桌的人來了一波又走了一波,其中也有見她一婦人坐着有些個奇怪,上來搭兩句話的,也有一句話也不說,吃完便走了的。
說實話,這才是普通人的日子。
外頭其實也并不危險。
直到日頭傾斜,梁清這才付了茶錢起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