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昨日将軍從軍營出來,行至半路之時被一群身着南域服飾的刺客所圍,将軍雖突出重圍今日卻又有刺客潛入營地…”
一邊跟随着曾管事往外頭走,一邊聽着其中一個将士飛快地說着,梁清除了心中感慨如今當兵真是個危險的職業外,半點也沒聽進去。
好吧,她也聽不懂。
直至坐上馬車,被簇擁在一衆身着甲胄,騎着高頭大馬的軍士中間往城外去時,梁清才恍然回神。
紀寧受傷,她即便去了,她能幹什麽?
之前在南溪山時,不過是僥幸沒傷着要害罷了,實屬他們兩人運氣好。
如今軍中該有正經軍醫才是,怎麽還來找她了。
梁清心忽地提了起來。
身下馬車行路速度比之之前趕路時快的不是一星半點,窗棱的狂風揚起了垂落的簾子,沒來由的,梁清依然覺得速度慢了些。
雖然,她其實被颠的有些難受。
約摸過了大半時辰,馬車才漸漸慢了下來,外頭傳來隐隐的呼號聲。
馬車不允許入軍營,梁清聽外頭護送她的将士提醒,半點不曾扭捏,掀了門簾子便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待外頭一衆将士面面相觑,踟蹰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扶上一把時,梁清自個撩了裙擺,從車轅上跳了下去。
未曾盤起的長發,揚起了輕盈的弧度,緩緩垂落在頰邊身後,烏發雪膚,看愣了一群許久不曾見過一個正經女人的糙漢們。
直至人已走遠再看不見身影,軍營前守門的将士才開始互相使起眼色來。
“這難道便是紀将軍那個救命恩人?”
“大抵便是了,不然這會兒怎的會讓一個女人入軍營,總不會是犒勞我們來的吧。”
“你倒是想得美。”
“哈哈哈哈……”
“果真,人比人還真是得扔,怎得好事全被紀将軍遇着了。”
……
梁清進紀寧的營帳之前,已然做好的心裏準備,被戳成刺猬,或者斷手斷腳她都想過,卻不曾想過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你,不是受傷了嗎?’
眼前的人身姿筆挺地站在沙盤圖前,眉間雖帶着一些疲色,但渾身上下可看不出哪兒有受重傷的樣子。
一同在賬內的将士朝紀寧看了一眼,識相的魚貫而出。
不僅梁清驚訝,連紀寧眼中也浮起一絲詫異,‘怎得這般模樣便出來了?’
這會兒的女子習慣盤發,因着頭發長又有些重量,還要往上頭簪上發簪子,盤的松一些容易散亂,盤的緊緊地又叫梁清頭皮有些受不了。
往日裏總是要拖到日上三杆再在綠娥的催問下束起發來,今日她可是才起身,飯還不曾吃上一口呢,哪兒來的時間束發。
‘你說呢!?’梁清沒好氣的反問道,用手扒了扒頭發,随意在腦後紮了跟馬尾。
大抵這是她出了南溪山後頭一回這般硬氣地與紀寧說話了。
出事了叫人去将軍府接她,還讓她将針帶上,不是叫她來治傷的,難不成叫她來郊游的。
梁清一反往日裏乖覺溫婉,轉而一臉冷嘲熱諷的磨樣,紀寧也好久不曾經見着了。
目光一動,他便明白梁清為何會如此了,眼中倒是浮現一點笑意,上前一步抱拳彎了彎腰賠罪,‘叫夫人擔心了。’
哈?
梁清猛地轉頭朝已然直起腰的男人看去。
紀寧似是這才反應過來似的,以拳抵唇,‘夫…見諒,幾日裏聽曾叔念叨多了,一時口誤。‘說着,移開目光不再看向梁清。
整個将軍府,如今确實口徑統一,就像“夫人”便是梁清專屬稱呼一般。
紀寧除了當初曾叫過一回她的名字外,便是稱她為姑娘,只是這姑娘的稱呼出了南溪山後也再不曾叫過,如今口誤,梁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他這般帶了一絲窘迫的樣子,倒是叫梁清也跟着不自在起來。
帳內忽地安靜了下來。
紀寧側頭看向垂了頭不看他的人,溫聲開口:‘在下确實受了些小傷,卻并不礙事,倒是楊兄傷勢重一些,這才煩勞姑娘過來瞧上一眼。’
梁清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還是那句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要放現代,梁清技術娴熟,根本不帶怕的,如今卻是不行。
‘其實以前我是騙你的,我其實只會一點縫合之術,算不上醫生,可能幫不上什麽忙。’梁清微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學了這麽多年醫,如今自己承認自己學藝不精,她又怎麽能甘心。
只是,攸關性命,可容不得她逞能。
‘在下看中的便是姑娘的縫合之術。’紀寧聞言卻是擡腳往帳門口走去,掀起帳簾時才回頭道,‘至少,姑娘的縫合之術救了在下一命,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在軍隊這般地方,最多的便是跌打損傷,那一點縫合之術,不知能救多少人性命。
若是梁清是個男子,他恐怕不論用何種手段都是要将人收攏在麾下,偏偏她卻是一個女子。
這一手技藝若是洩露出去,到時也是個麻煩。
梁清只當紀寧不過安慰她罷了,畢竟,她自個兒的本事自個兒知道。
不過如今來都來了,楊興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腦子中浮現。
梁清嘆息一聲,當初轉而學外科,可不就是因為某人嘛!
轉頭跟在紀寧後出了營帳。
只是她一出來,兜頭便是一件披風罩了下來。
‘外頭人多。’
紀寧的聲音從邊上傳來,梁清拉下已然遮住她視線的披風,下意識嘀咕道:‘該看的早便看到了。’
這話說的反倒是梁清自己怔住了,她得有多自戀啊!
一擡頭便見紀寧也垂眸看着她,梁清索性拉了披風蒙住大半張臉,擋住了他的視線。
楊興的營帳便在不遠處,兩人走了幾步便到了。
進去時,楊興正赤着上身躺在床榻上,腹部用白色的布條包紮着的,這會兒已然被血色浸染,原本閉着眼的人在兩人一靠近便忽的睜開了眼,雖然面色慘白,眼中倒還有些神采。
“将軍…這,你怎得将梁夫人帶來了?”楊興伸手便往被撇在一旁的薄被上伸去。
紀寧朝梁清面上看了一眼,确定她果然不曾有羞怯之色後,才開口道:‘楊兄的腹部被利刃劃傷,傷口頗深,軍醫雖上了藥,血卻一直不曾止住,在下想着這傷口與在下當初所受之傷有些相似,這才想問問姑娘可是能縫合。’
梁清沒說話,擡腳朝床邊走去,伸手便将楊興擋住上身的被子又掀了開來。
“等,哎,一個女人家的怎得能掀男人被子,”楊興雖然氣力不濟,還是嗷嗷叫着反抗,“将軍,你…”
這又是個不配合的病人,梁清翻了個白眼。
同時,紀寧也喝道:“閉嘴,躺着。”
紀寧一開口,楊興瞬時就閉了嘴,他可是個傷患,如今其實動一下都痛。
他一個百花叢中過的浪子什麽時候怕女人看了,索性松開了死扯被子的手,任憑梁清動作。
轉頭時,還朝紀寧投去一個榆木不可雕的眼神,他這是為了誰啊?
這世道,那些個風塵女子也便罷了,正經良家女子若是被旁人知曉,與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異性男子如此接觸,怕是會被人看輕了去。
只是,該憂心的人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多事。
梁清可不知道楊興想的什麽,拆了已然被鮮血浸濕的布條,看清了傷口後,瞥了紀寧一眼,心想:你們倒是好兄弟,傷的地方都沒差了多少。
看來,長的帥的人,都容易被捅腎。
‘他傷了多久了?’
‘今日寅時傷的。’
‘……‘
艹!太特麽讨厭了,寅時是幾點來的。
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啊呸,又被你帶偏了。
‘傷了多久?’梁清咬牙又問了一回。
知道寅時傷的,她也不知道現在是啥時辰啊!
她知道一刻鐘為十五分鐘,一個時辰為兩小時,背個時間表也能推算出時辰,但是,沒有手表她依然不會看時間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梁清:憑記憶的我行,憑感覺我不行啊啊啊啊,艹!古代太讨厭了。
紀寧:你确定憑記憶的你行?
記憶力被碾壓的梁清:你給我,滾!
感謝讀者“曉婻婻”,灌溉營養液 +5 2019-03-05 16:09: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