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頂着來往行人打量的目光，梁清一路慢慢往前行去，沿路綠娥耳畔全然便是她家夫人如“這個如何賣”“這個是什麽”的種種疑問聲。
只是這般一路下來，待要回府時，梁清依然雙手空空，即便有些東西她看着很是喜愛，最終也只是在前頭買了四個包子而已。
包括兩個護衛一個車夫在內，都是滿心疑惑，他們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綠娥伺候了梁清近兩個月，這回總算是想明白了，她家夫人，不是來自一個與大淼全然不同的地方，便是從來便不曾邁出家門半步，過着富足卻又與世隔絕的地方。
如今這般，大抵便是如孩童一般的好奇罷了。
綠娥難得機靈了一回，卻只猜對了一半。
梁清好奇确實是好奇，畢竟之前趕路時她只是看了個囫囵，到底并不曾真正接觸過。
只不過，她的好奇與孩童不一樣，可都是有目的的。
微微掀開窗簾子一腳，看着外頭最平凡的古代街道以及穿梭在其中的百姓，梁清開口叫道：“綠娥。”
“是，夫人想問什麽？”
喲，上道了。
梁清笑瞥了綠娥一眼，又轉頭朝窗外看去，“我啊，長的，是不是特別，好看？”
她之前總以為是因着地方小，所以一路上才能引來許多人窺視的目光，這迦南城也不小了，西市在綠娥說起來，該是最繁華之處。
這裏的人該是見過世面的，但是這一路下來，雖不至于如劉村那般明目張膽的盯着她瞧，但只要從她邊上路過之人，卻也無一不朝她頻頻打量的，那模樣，倒像是她成了哪一路明星一般。
她有什麽值得旁人看的？
雖然曾管事命人送來許多釵環首飾，但除了根固定頭發的簪子，她貴重的一樣也不曾上身，而看路上行人也并非只她一個帶了護衛出門的女眷。
想來想去，大概只有她長得好看這一項了。
可她也不大确定，只得開口問綠娥了。
說實話，問出這般問題，梁清其實還有一些不大好意思。
“是，”綠娥依舊延續她有話直說的習慣，“夫人是我這輩子見過，長的最好的女子了。”
這話說得，叫梁清都有些臊了，只得“哦”了一聲做為回答。
綠娥見自家夫人一直看着窗外，想了想又道：“夫人，恕奴婢多言。”
綠娥放慢語速開口，見梁清終于不再看外頭，才繼續道：“迦南城如今因着禁嚴，算的上太平，以後若是議和，兩國商路再開，迦南城地處兩國邊境，來往之人即多且雜，夫人這般相貌，往後還是少出門的好，即便出門也需帶上幾個婆子護衛，方才穩當。”
這話說來有些逾越，綠娥卻看着梁清面色，确定她懂了，才一句一句往下說。
好在她家夫人也确實是性子好，不僅不曾惱怒，面上反倒是一派若有所思之色，只是她想得可與綠娥想得完全不同。
不是說好議和了就安全了，這跟紀寧說的可不一樣啊！
“大淼，都這麽，危險的？”梁清擰眉問道，“還是就，迦南城？”
“迦南城并非險峻之地，”綠娥覺得梁清大抵是誤會了，解釋道，“且有将軍在，夫人無需憂心。”
梁清哪兒能不擔心，她可是計劃着要住下來的，總是要選一個治安好的地方，“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将軍府。”
這話叫綠娥一怔，叫了近兩個月的夫人，她都已然将梁清當成将軍府的人了。
将軍如今雖年紀大了些，但是他身份尊貴，相貌堂堂，聽說在玉京都是拔尖兒的，即便不能與身份相當的世家貴女結成連理，那也有門第低一些的大家小姐相配，總是輪不到梁清這般一個年長的婦人的。
即便在綠娥看來，兩人郎才女貌，将軍甚至每日裏都陪着自家夫人用晚膳，兩人之前，定是有情的，但是，如今的世家大族結親，可都有講究的。
想到兩人這些日子來，除了一道用飯确實半點不曾逾越，想來心裏也是清楚的。
既是要走，怕也是不願意做妾室的。
将軍大抵會将夫人安置好的吧。
“奴婢雖從不曾出了迦南城方圓百裏，”不知道為何，看着梁清那張過分美貌的面容，綠娥心中竟有些嘆息，“只是奴婢聽人說，蘇河六府皆為魚米之鄉，大抵比平南府要安寧一些。”
“蘇河，在哪？”
“這，大抵在玉京一塊吧。”綠娥不确定道，“京畿之地總該是比迦南城安寧的。”
無風不起浪，有那般傳言，該是也有些依據的。
這般想着，梁清記住了蘇河六府，打算放入備用選擇中。
只是這時，綠娥又補了一句：“只是吧，婦道人家一人在外向來不易，更何況夫人這般樣貌的。”
寡婦門前多是非，便是這個道理。
梁清：“……”
這一盆冷水潑的還真是到位！
不過，梁清哪兒又是這般容易放棄的人，總是要試試才好說。
回到臨景院，時候便不早了，梁清原想着與綠娥再多說說話，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回了将軍府便算是正式上班，在外頭還能說得上幾句閑話的人，這會兒便像是按了哪個開關似的，又變回了鋸嘴葫蘆。
梁清被“是，夫人”“奴婢不知，夫人”噎了兩回，便也不再開口，捧着一本書坐在前廳等着紀寧回來一道用飯。
外頭天色漸暗，廊下的風燈已然亮起，外頭卻依然不曾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梁清手中的書半晌不曾翻頁，綠娥看了看天色，“夫人，可要傳飯？”
梁清張了張嘴，原想再等等，偏偏這會兒，肚子适時的叫了一聲。
摸了摸肚子，梁清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聲，習慣這東西真可怕！
“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