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趙泠用過早膳, 簡單的翻閱了一下王嬷嬷呈上的一些宮務後,時辰已是有些晚了。
然……往日裏這會兒已是叽叽喳喳捧着花進來尋她的香梅,卻是沒有出現。
倒不是趙泠尤其關注香梅, 只是到底跟的日子久了, 也成了習慣, 這會兒乍然冷清, 反倒覺得有幾分不習慣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冊子,擡頭看向了身邊的宮人, 随口問了一句:“香梅呢?”
一旁的宮人聞言, 倒是立刻上前輕聲禀告道:“娘娘, 香梅姑娘昨日便說桃花開得正豔,故而今日一早便出門去桃園摘鮮花去了。”
“去桃園了?”
趙泠這會兒也記起, 早晨香梅出門的時候, 的确是如此和她說過了, 只是,這會兒都已經過去了這許多時候,香梅卻沒有回來。
她雖然在宮中也不怎麽逛, 但還是記得,這桃園和她的景和殿相距并不遠。不過,趙泠倒也不擔心香梅會出什麽事情,畢竟如今的後宮, 也不是當年先帝還在時候的後宮了。
那個時候,莫說是香梅出了自己的宮殿,便是守在自己的宮殿內, 一時半會兒趙泠不見到人,心裏便會忍不住擔憂。
“皇後娘娘,可是要尋人去将香梅姑娘找回來?”
站在趙泠一側的宮人瞧着趙泠微微皺眉,便是小心翼翼提議。
趙泠微微點頭,然……未過多久,卻是阻了要去尋人的宮人,只是開口道:“罷了,本宮這也是坐了許久,不若去桃園走一走,順便将香梅尋回來!”
宮人倒是沒料到趙泠竟然會如此在意香梅這個宮人,雖然趙泠說的是自己想去桃園走一走,但到底還有幾分是為了香梅。
不過,她這念頭也只是在心間轉了一下,便立刻機靈開口道:“奴婢這便讓人去備下車銮……”
“不必,也沒多少路,本宮走過去便是了!”
趙泠倒是真有幾分想要走一走的想法,故而沒應下宮人的建議,只自己從椅子上站起,便是打算這麽輕裝簡行的朝着外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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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瞧見,連忙跟了上去。
桃園離景和殿的方向,是真的不遠。
趙泠這只是走上一刻,便隐隐約約瞧見了桃園的影子,也看到了從桃園中探出的那些桃花枝兒,果真是長得争奇鬥豔。
趙泠瞧着眼前這幅美景,心情也一下子變好了許多。
她面上揚起了微微笑容,稍稍加快了腳步,朝着桃園的大門口走了去。
而此刻,桃園之中,陳維正是将用完的剪子遞還于香梅,連同剪子一道兒遞去的,卻是一支一半兒盛開争豔,一半兒含苞欲放的桃花。
香梅面上神色怔楞,耳朵早已經紅透。
她接過了剪子,卻并沒有接過那支花兒,面上神色顯然有幾分掙紮與猶豫。
然……陳維在這個時候,卻是微微一笑,開口輕語道:“這是給香梅姑娘熱心借助的謝禮,還望姑娘莫嫌棄。”
香梅幹咽了一下口水,心中微微發緊。
她其實很想去接過,可是她怕這一接過,心中便滋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欲望與奢求。
她更怕讓對方瞧出自己此刻心中的情緒。
可……陳維說的自然與尋常,而她不接過,又仿佛是真的在嫌棄對方禮薄。
接受還是不接受?
香梅自然是舍不得讓陳維失落。
她強忍着自己雙手的顫抖,伸手接過了桃枝,又是朝着陳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對于香梅故作疏遠的做法,陳維面上僅是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
而在這個時候,趙泠的聲音卻是乍然響了起來。
“你這丫頭,原是跑這兒來了,害的我一番好找呢!”
趙泠的聲音,讓陳維面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一下,也讓香梅心中一陣驚慌,手指不覺捏緊了手中的桃枝,後退一步,與陳維拉開了距離。
她下意識做完這些後,又忽覺自己太過于心虛,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陳維,卻發現對方面上仍然挂着笑容,神色卻不像方才一般,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這讓她心中,既有幾分失落,又有幾分慶幸。
趙泠走過來的時候,一開始是沒有注意到陳維的存在,這個桃園極大,而香梅和陳維此刻摘花的位置,又在桃園的深處,處處皆是生長的正茂盛的桃樹兒。
趙泠的位置走來,恰好能夠看到香梅,卻是沒有看到被桃枝兒擋了身體的陳維。
等到走近了,她方才發現對方的存在。
只是,她看着陳維的背影,心中卻是微微有幾分猶豫的,她沒有認出對方。但雖然沒有認出來,她也是看到了陳維身上與太監們不同的穿着。
她心中疑惑,也忍不住猜測着,難不成……這就是香梅遲歸的緣由。
趙泠心中想着,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只是慢慢走近。
而陳維在趙泠走近的時候,彎下了腰,态度恭敬的與他行了一禮:“拜見皇後娘娘!”
趙泠聽着這略有幾分耳熟的聲音,又是一眼看到了陳維那張令人見之難以忘俗的清俊面容,倒是終于記起了對方身份。
“陳大人怎麽……”
與香梅一開始有着同樣的疑惑,也因為這會兒是看到陳維與香梅呆在一起,趙泠倒是難得多嘴問了一句。
而陳維聞言,态度依然是不卑不亢的開口回道:“微臣家中老母近來舊疾複發,微臣想帶些新鮮玩意兒于家母,鬥家母一樂,便求了皇上來禦花園中采摘些鮮花。”
“不想到了禦花園中,方才發現自己與帶路的宮人,皆忘了應帶剪子過來,恰好看到香梅姑娘也來了禦花園中采摘鮮花,便是厚顏借了剪子。”
“方才,微臣是與香梅姑娘歸還剪子答謝。”
陳維難得說了一番長話,而這番話,更是邏輯清晰。只是,聽在香梅的耳中,心中卻是有些感動。
她聽得出,陳維從頭到尾,将她摘得幹幹淨淨,而他往日裏說話做事,皆是簡簡單單。
趙泠心中略有幾分怪異的看了一眼陳維與香梅,但她也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面上仍然帶着微笑,倒不是不關心香梅,而是她也是怎麽想,都想不到香梅與陳維會有點什麽。
更何況,陳維從頭到尾說的話,要找出點什麽漏洞,仿佛也沒有。
趙泠目光輕飄飄的掃過陳維,又落在了香梅身上,看到了香梅手中的剪子,卻并沒有注意到香梅手中那支桃花。
她自然也不可能會去想到,這支桃花,是陳維送予香梅的。
她微微一笑,目光又是看回了陳維,語氣同樣客氣道:“陳大人嚴重了,不過是一把小小的剪子。”
趙泠說完這話,卻是沒有再注意陳維。
當然她之所以會這樣,原因也只是因為她與陳維并不熟悉,說來若非陳維的容貌實在讓人不易忘記,她還真不記得陳維是誰,畢竟……她與陳維也不過是寥寥幾面之緣罷了。
而趙泠之所以會對陳維如此冷淡的緣由,還有一個不過是陳維是外臣,而她如今的身份,則是後宮之主,按理而言,面對這些大臣,也是應該避嫌的。
只是,趙泠卻是不知,在她從陳維的身側走過之時,陳維低頭恭敬的姿态下,笑容卻是有些發冷。
陳維自是在冷笑着趙泠待他的态度,尤其做出這麽一副不熟悉的樣子來。
然……趙泠便是再如何裝模作樣,之前她做過的事情,她與他之間那份特殊的交情,又如何能夠抹滅的了。
早晚,他也是要揭開的。
當然……如今不是什麽好時機。
故而,陳維只是一言不發,朝着趙泠行了一禮,卻是打算離開。
聽着陳維要離開的告別之禮,趙泠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面上仍是微微含笑,又是态度疏遠的與陳維道了一句:“陳大人慢走。”
而說這話的時候,趙泠甚至目光都未落在陳維身上半分。
陳維是真的打算離開了,而趙泠的目光,則是落在香梅的身上,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晏明竟然也出現在了桃園之中。
晏明看到這麽多人在場的時候,面上倒是沒有詫異之色,只是因為他并非來桃園閑逛,而是本就是來桃園中有意尋找趙泠。
唯獨目光掃過陳維的時候,他微微愣了一下,但仍是沒有太多的異樣,他立刻想起了昨日應允陳維來園中摘花之事。
陳維與香梅跪下與晏明行禮。
趙泠也同樣微微俯身與晏明行禮。
但趙泠的身體還未彎下,晏明便是快步上前,扶住了趙泠,面上含笑:“與朕還這般多禮!”
趙泠則是在晏明的手靠近的時候,不着痕跡,微微後退幾步。
趙泠動作隐蔽,自然也是想要與晏明留面子的意思,不想讓外人發現,故而,陳維與其他宮人一般,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晏明當然是察覺到了,眼裏不易可查的露出了一絲失望。
但他并沒有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面上神色依然柔和,眼底裏帶着膩死人的溫柔,只是看着趙泠,語氣溫柔道:“你呀,現下雖是轉暖,可還是有些風吹着凍寒,來園子裏,也不多穿些!”
說罷,他招手讓底下宮人上前。
底下宮人雙手恭敬的捧着一件披風上來,趙泠的目光落在了那件披風上,卻是微微發愣。
這是她的!而且是在自己的宮中落着,緣何這會兒會是晏明帶過來。
趙泠面上疑惑切切實實。
晏明卻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從宮人手中接過,自己親自走到了趙泠跟前,披在了她的身上,動作親昵的整了整領子。
趙泠一時不妨,又因着衣物上身,不好躲避,倒是身體僵硬的接受了晏明的殷勤。
她木楞愣的由着晏明與他這般親近,直到晏明替她穿好衣裳,不等着她躲閃,又是聽得晏明笑言:“你呀,朕先時處理完宮務來你宮中坐坐,卻是不巧聽得你出門了,又聽得宮人說你沒坐車鸾,便知你不會好好照料自己,便是給你送衣來了!”
“否則,回頭病了又是該難受了!”
晏明話中遂帶着幾分調侃,然語氣中的溫柔,在場所有的人都能夠聽得出來。
站在一側的陳維簡直要驚呆了。
他見過對人冷冷清清的晏明,更是見過對趙绫冷漠的晏明,卻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晏明,仿佛……仿佛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若非眼前這個人,皮囊的确是他忠誠了多年的主子,他甚至要以為對方只是個與晏明長相相似之人。
他心中震驚過後,便是用更加冷漠的目光,望向了趙泠。
他不知道這個皇後究竟使了什麽手段,竟是這般迷惑了君王,可是他卻決計不能夠看着晏明這般沉溺下去。
原本他還想徐徐圖之,可如今瞧着,卻是絕對不可以了。
旁人倒是都不知此刻陳維的想法,只是看着帝後恩愛,便是心中存有顧慮的香梅,此刻瞧着眼前這對璧人,雖然知曉如此這般,仿佛是不應該的,可她竟然心中起了一份渴求,竟然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也能夠這麽下去,至少如此,她家主子能夠幸福,能夠不要再離開了。
晏明近來畢竟與趙泠相處多了,自然知曉分寸,雖然如今這般親昵,趙泠只是躲避,并沒有表現出厭惡。
可若是他表現的太過于親昵,只怕接下來便容易引得趙泠反抗了。
故而,晏明在與趙泠披完衣服後,便是沒有就勢與趙泠再有點什麽親密的舉動,而是看着趙泠笑道:“皇後今日可是難得有閑情雅致來禦花園裏逛一逛,不知朕可有這個榮幸陪伴皇後一道兒游園。”
“……”
趙泠不自在的伸手捋了一下額頭的發絲,聞言下意識看向了香梅那側。
她自然不想與晏明一道兒游園。
說實話,倘若她陪着晏明一道兒游園,只怕明日又該傳出什麽帝後恩愛的閑話來。她聽着,實在是難受與尴尬。
可若是拒絕,又該如何說呢!
趙泠心中微微想了一下,卻是開口直接道:“皇上,其實……其實臣妾只是想來園子裏摘些花拿回去!臣妾這人,素來不愛閑逛……”
趙泠的話,在目光接觸到香梅幾乎是空的籃子時,戛然而止。
她也是沒有想到,她原本以為香梅應是已經将桃花摘得差不多了,畢竟香梅出來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了。
可……怎麽籃子會是空的。
趙泠目光質疑,但又想到了方才陳維之言,是了……方才,陳維是尋了香梅借了剪子,只怕,也就是因此,香梅方才給耽擱了。
雖然知道這般遷怒不太合适,可趙泠還是忍不住想着,這陳維也真是的,出門摘花竟然不帶剪子。
但趙泠這會兒卻是沒有餘心去責怪陳維,她看到了晏明調侃的目光。
“原來皇後是想邀朕一道兒摘花,正好,那朕可以陪着皇後一道兒賞景,一道兒摘花……畢竟,如何離午膳時辰尚早,咱們可以慢慢來!”
“……”
趙泠面色幾乎是要鐵青了。
晏明卻是已經直接拿過了香梅手中的空籃子與剪子,伸手揮退了一側的宮人。
園子裏只剩下了趙泠與晏明兩個人。
雖然這園子偌大,而且視野開闊,可趙泠卻是覺得無比的壓抑,說到底,她心中負擔太重。
她始終記挂着,晏明是她的小叔子,她是應該保持距離的。
偏偏,這些時日……晏明總是明裏暗裏與她親近,對方不知她的真實身份,可她哪能不顧慮,就怕等到哪一日真相揭露,便是她已經不在了,也一樣會感到無地自容。
晏明是真的很有興致陪着趙泠摘花,可是趙泠的神色,顯然并不樂意。
這一點,倒是沒有讓晏明覺得掃興。
相反,他十分體貼的明白趙泠的顧慮,想了想,他卻是輕聲開口道:“母後的忌辰快到了,說來母後生前最是喜愛桃花,朕想着,今日多摘上一些,回頭供到母後哪兒去!”
太後……
趙泠聞言,心中微微一滞。
她自然是記得這輩子最疼愛她的長輩,她同樣對太後有着很深的儒慕之情。
雖然當年她那段不幸的婚姻是她一手促成的。可是仍然改變不了這位長輩對她的愛憐與照顧,從太後身上得到的,說實話,比她的親生母親身上得到的關愛更甚。
趙泠抿了抿嘴,終于不再反駁。
晏明雖然是用了幾分計策,可的确,太後生前,甚愛桃花,甚至忌辰,便是在桃花落英之後。
趙泠仍然記得,當年太後在病床上,看着她捧去的桃枝兒時候,面上流露出的神色。
晏明看着趙泠沉默了,心中也是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隐隐知曉自己提起亡母,用亡母來絆住趙泠的做法,仿佛是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這的确是最有效的法子。
而晏明的心中同樣想着,若是自己的母後還在世的話,或許如今,是願意成全他和趙泠的。
當年他仍是記得,在他的母親離開的時候,握着他的手,與他所言。
“明兒,非母後不願成全你的心願,然……你與你表姐年歲相差甚大,而你日後,只是個賢王,趙家需要的,不是一個王妃,而是皇後!若母後早知你心願,也知你兄長意志,自然不會成全,可如今名分已定,便是母後想要做些什麽,趙家、朝中,皆是不會同意,若是……若是……”
他的母後到底沒說下去,只是末了嘆了一句:若是在你表姐與你兄長定下婚約之前,母後自是拼命,也要為你一試,成全你,也讓你表姐日後能夠過得更好些!
晏明想到了過往,心情忍不住有幾分沉重。
而趙泠回過神來,看着晏明面上的神色,只當晏明是在懷念太後。
說來,對于這個時候的晏明,趙泠其實是有幾分親切感的,因為她同樣懷念着太後,深深眷戀着那個慈祥的老人。
而全天下,或許與她有同樣感情的人,也僅晏明一人了。或許先帝也會有,但……便是先帝有懷戀的感情,也不可能在她的面前流露。
趙泠想着,心中不覺與晏明親近了一些,說出來的話,也不像方才那般冷硬,她只是輕聲道:“母後……最是喜愛粉白色桃枝兒,最好是含苞欲放的。”
她不知晏明是否知曉,只是她陪伴太後多年,自然知曉太後的習慣,含苞欲放的,雖也有美态,但的确不若怒放的桃枝兒更為絢麗,偏偏太後卻是極其喜愛含苞欲放的,回回帶着宮人來摘,來挑選,也只會選這般。倒非是真愛,只是心中仍有幾分柔軟。
“将花折下,已然是對花兒最大的折磨,本可一旬一旬盛開,卻永遠要折在花瓶之中。可偏偏世人僞善,為了看到美景,仍是如此為之。哀家自然也不例外,卻也惟願,這份美景,能夠多存留幾分!”
趙泠回憶着太後之言,目光忍不住看向了晏明。
晏明神色沉默,只是拿起了剪子,将一支含苞欲放的花枝兒,慢慢剪了下來,放入了竹籃中。
趙泠沒有說什麽,然目光也是留戀于花叢之中。
如今正是初春時節,桃花剛剛盛開,想要尋到一些怒放的桃枝兒不易,含苞欲放,卻是比比皆是。
趙泠随着晏明一圈走下,便是采摘許多。
二人并沒有多說什麽,也是十分有默契的,朝着太後生前所居的慈和宮方向走去。
其實,當初趙泠以為自己可能會當上太後的時候,所要居的宮殿,便是慈和殿。
慈和殿裏,滿是太後與她的回憶,太後生前所有的東西,也都分毫未動,全被保留下來。
說實話,在趙泠走入的那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曾經,回到了年少的日子。
二人誰都不用說話,便是直接來到了先太後的寝宮內,将鮮花,奉在先太後的畫像之前。
在做完這些後,趙泠,其實是有些舍不得離開的,她打量着這個寝宮裏熟悉的擺設,很想再呆上一會兒。
晏明看着趙泠,什麽也沒有說,卻是滿足了她的想法。
二人在寝宮中呆了一會兒,有誰慢慢的走到了別的房間、慈和殿的園子裏,甚至是,經過了慈和殿的偏殿,當年趙泠還未成為皇後之前,常居住之地。
宮殿裏屬于趙泠的東西,其實早已經搬走、清空,只是,殿中的擺設,甚至是家具上的花紋,皆是趙泠的痕跡。
她沉默的望着,逗留了許久。
情緒外洩于這一刻。
她回道景和殿的時候,用着宮人碰上的午膳時,心中猛然想到,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方才的情緒,太過于外洩了。
她與先太後親近,晏明與太後親近,其實都是正常,可是趙绫,嫁于晏明的時候,太後早已經逝世,而在之前,先太後甚至都不熟悉另一個趙家,還有趙绫這麽一個晚輩。
而趙绫自己,或許曾經也從未想過會嫁予晏明為妻,也甚少入宮與太後有什麽碰面的機會。
趙泠眉頭不覺深深皺了起來,她有些食不下咽,忍不住又是看了一眼晏明。
她今天翻了這麽大的錯誤,留下這麽大一個漏洞,其他宮人,更加不是聾子瞎子,晏明更是知情之人。
他沒有什麽反應,是沒有回味過來,還是說,有別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