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趙绫是個壞人嗎?
趙泠不知道, 因為她與自己的這個堂妹接觸甚少,可她是知道的,趙绫, 并不是一個好人。而她這些年來的後宮生活, 早已經讓她變得不再那麽單純, 恰恰相反, 那些名聲被傳的極好的人,反倒有可能是個藏污納垢之輩。
趙绫, 若只是從那些傳聞來看, 的确不算是個好人, 卻也不好的光明磊落。
她對下苛刻、驕縱任性、奢靡浪費、嫉妒成性……樁樁件件,她都毫不掩飾的表現了出來。
但她不好的如此坦蕩蕩, 反倒是讓趙泠有幾分羨慕。
所以趙泠難以去想象, 這樣一個從來都是連不好都不好的那般光明磊落之人, 竟然有她害怕讓旁人知曉的事情,那件事情,究竟是壞到什麽樣的程度?
畢竟, 連當下打賣虐待晏明身邊伺候的宮人之事,趙绫都做的毫不掩飾。
趙泠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反倒是覺得, 這幾日接連被送到自己手中要挾的紙條子,仿佛有那麽點故弄玄虛的意味。
趙泠這邊疑惑不解,而另一邊, 晏明下了早朝歸來,卻也迫不及待便與陳九兩開口詢問:“皇後現下在做什麽?”
雖這幾日早已經習慣了帝後之間的熱乎勁頭,可陳九兩乍然聽到這話,還是愣了一下,方才面色如常回道:“皇上,方才奴才聽聞娘娘已然起身,現下應是在梅園處……”
“梅園?”
晏明聞言,轉頭看向了陳九兩,面上神色似乎是有些異樣,眼裏帶着激動。
陳九兩面上一愣,卻也立刻解釋道:“好似娘娘想去賞梅,也摘了幾瓶梅花,現下應是已回景和殿了。”
“摘了梅花……”
晏明聞言,心中不由一陣起伏,先時之言,猶然在耳,他竟沒有想到,趙泠竟然真的記挂在了心上。他原本也只是說說,只是希望未來……趙泠能夠這般将自己記挂在心上,可是沒有想到,這話,如今竟然這麽快就實現了。
當然,晏明此刻腦子裏還是保持着幾分清醒,雖然知曉趙泠這會兒這般做,絕對不是因為對他也有那麽幾分男女之情,很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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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奢求并沒有那般多,如此,便已然十分滿足了。
帶着這樣的心情,晏明竟是難得無法入神批閱奏折。
一份奏折拿在手上足足有半個時辰有餘,卻也是坐立不安,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好不容易聽得底下通傳說香梅過來送湯。
他确實迫不及待放下了奏折,自己竟是親自站了起來。
陳九兩目光訝異的看向了晏明,而晏明也意識到自己有幾分失态,他清了清嗓子,掩飾了自己尴尬的神色,卻也是開口沖着陳九兩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是。”
陳九兩低頭應了。
香梅很快被陳九兩帶了進來,她與往日并沒有什麽區別,手上拿着一個食盒,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然後……跪下與晏明行了一禮。
晏明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香梅好一會兒,又是将目光落在了香梅身上,卻并沒有看到香梅的身後……還有其他人跟随。
他面上顯而易見的露出了幾分失望的神色。
而香梅也是被皇帝看的一愣,原本她進來,是打算送完湯便離開的,可是此刻皇帝的目光,卻是讓她猶豫了一下,心中忍不住沉思着自己身上難不成有什麽不對勁。
但畢竟已經在了禦書房,在主子跟前,便是有什麽不對勁,她自然也不可能表露出來,故而……香梅也只好抛下心中亂七八糟的念頭,與皇帝行禮後,便是輕聲開口道:“皇上,皇後娘娘命奴婢來送湯。”
晏明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陳九兩接過。
香梅從善如流的遞給了陳九兩,而後便是作勢想要告退。
然……在這個時候,晏明卻是突然又叫住了香梅。
香梅傻愣愣的擡頭看向皇帝,卻見晏明面上帶着幾分尴尬,卻強作自若開口問道:“皇後……沒有其他的吩咐?”
其他的吩咐?
香梅面上也愣了一下,難不成皇後娘娘有事與皇上交代?
香梅是這般想的,否則也覺得……皇帝不可能問出這樣的話來。
所以她很努力很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自己出門時候,趙泠是否有什麽交代,然……她仔細的回憶了好一會兒,卻是想不起來。
她明明記得,自己出門的時候,因為與往日一般,她只是跑來送湯,也成了她每日例循要做的事情,只是與自家主子說了一聲,然後……當時皇後在看書,也沒有分神與她,只是叮囑了一句:早去早回。
便是沒有其他的話語了?
難不成是再早些?
香梅幹脆回想起了從早上她去自家主子寝宮伺候自家主子起身之後的事情……
雖然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但香梅腦子裏記得還是十分清楚的,更加清楚的記得,自家主子的确是從頭至尾,都沒有叮囑過她要與皇帝轉達過什麽。
香梅想了許多,面上神色沉思,而皇帝也是竭力不讓自己表現出期待的神色,目光卻是忍不住希冀的看着香梅。
然後在這樣的目光下,香梅面上帶着幾分惶恐開口道:“皇上……奴婢出來的時候,娘娘并沒有叮囑過奴婢什麽?呃……娘娘只說讓奴婢送湯,讓皇上好好用,保重身體。”
香梅原本打算實話實說,然……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對視上皇帝的目光,不知怎麽的,她卻是不敢再說下去,連忙自己引申了一下意思……
左右皇後娘娘每日裏來讓她送湯,便是想讓皇帝保重身體的意思,這話,怎麽說也都不算有錯吧?
香梅心中偷偷想着,也想着……這般,皇帝該是滿意了,自己也沒有說錯話了吧!
然……皇帝面上的神色顯然是并不滿意的。
她心中不由越發驚慌,忍不住帶着幾分征詢看向了陳九兩。其實莫說是香梅,陳九兩這會兒自己心裏也是完全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
這位帝王的心思,可比他的兄長難琢磨多了。
皇帝面上神色莫測,心中不知在想着什麽。
底下香梅與陳九兩,誠惶誠恐,唯恐說錯了什麽。
終于,皇帝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開口道:“行了,退下吧!”
“是。”
香梅猶豫了一下,又是彎腰行了一禮,方才慢慢離開了。
而陳九兩手上拿着食盒,卻是有些為難的等着皇帝的吩咐,好在,皇帝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
在香梅退下後,他看向陳九兩,開口道:“把湯拿出來,你也退下吧!”
“是。”
陳九兩連忙從善如流,動作麻利的從食盒裏端出了湯,放到了禦案上,然後也是連忙的沖着皇帝行了一禮,退下了。
晏明坐在禦座上,目光閃爍不定的看着放在桌面上的湯,心中卻是不那麽的痛快。
明明聽着陳九兩的話,趙泠是摘了好幾瓶的梅花回去的,而他明明剛剛提及過梅花之事,為什麽……為什麽趙泠竟然連一瓶,都沒讓香梅送過來?還是說,她想要親自送來?
雖然說,連晏明都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小的微乎其微。
香梅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忍不住長長的松了一大口氣。
她怎麽覺得今日面對皇帝的時候,比往日裏過來送湯難過許多,難道是她真的忘記了什麽事情,惹皇上不悅了?
香梅心中琢磨不透,但她和她主子一般,心都有幾分大,又覺得皇上既然沒有怪罪的意思,便不是什麽大事兒,左右不論發生什麽事情,她家主子,都會頂着的。
這般想着,香梅卻是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心境,開開心心的離開了禦書房。
人走出禦書房,來到了回廊之前,她低頭走路,餘光卻是注意到了迎面過來一名身着官服的影子,下意識側讓避開,彎腰行禮。
然……随着對方的腳步越走越近,香梅卻是注意到了來人是誰。
她不知為何,耳根子開始發熱了。
陳維倒是沒有注意到此刻站在一旁與他行禮的宮人,雖香梅身上的服飾,與往日裏他見到的其他宮人有幾分不同。但他此刻心中存着事情,故而也是漫不經心的便是走過。
只是,他的腳步在香梅的身邊經過的事情,不知怎麽的,香梅卻是突然忍不住開口輕輕喚了一聲:“陳大人。”
陳維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目光帶着幾分疑惑落在了香梅的身上。
香梅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大着膽子叫住對方,面上神色一下子有些驚疑不定。
她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可既然叫住了對方,她總不能裝作沒事發生吧。
她面色緊張,又帶着幾分局促擡起了頭,看向了陳維。
而她擡起頭的時候,陳維也認出了香梅的身份。
他面上下意識帶上了幾分往日裏溫文爾雅的微笑,語氣溫和道:“原來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香梅姑娘,姑娘方才叫住在下,可是有事?”
他的态度平易近人,面容又是俊秀非常,這副模樣,落在香梅的眼中,不知為何,面上溫度又是升高了許多。
香梅有些羞澀的抿了抿自己的嘴唇,聲音小小的,卻是開口道:“陳大人,奴婢……奴婢是想謝過大人上次……大人不記小人過。”
陳維愣了一下,其實是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想起之前香梅不注意沖撞到自己的事情。
這件事情,在他心中根本沒有留下太大的影子,只是因着香梅特殊的身份,方才讓他有幾分留心。
當然他面上是不會表露出來的,他看着香梅赤紅的面頰,若有所思,卻也輕笑道:“姑娘客氣了,說來之前也是在下不留心。”
“不是的……”
香梅沒料到陳維竟然将過錯攬到自己的身上,給她解圍。不禁連連擺手,又是開口道,“是我不小心,陳大人不怪罪,香梅已是感激不盡。”
“姑娘莫客氣了。此事已然過去,姑娘也莫在糾結。”
陳維輕輕笑了起來,善解人意勸解,又是柔聲道,“若是香梅姑娘願意聽在下的,可否給在下一個面子,咱們都當此事沒發生過,可好?”
“……好。”
香梅只覺得……陳維輕柔的語氣,仿佛是一朵羽毛一般,輕飄飄的,落在了自己的心頭,明明是那般輕,卻又撓着她的心頭,癢癢的。
陳維看着香梅有些傻愣愣的表情,又是輕輕一笑,他又是輕聲道:“姑娘,在下還有事情要與皇上禀告,先行告退了,姑娘若是回去,還請慢行!”
“好。”
香梅下意識答了,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這般,太過于失禮,于是連忙又道:“大人慢走,正事要緊,都怪奴婢叫住您,耽誤了正事。”
“無妨,并不緊急。”
陳維微笑開口,卻是在離開的時候,看着香梅,面色溫柔又說了一句:“在下覺得,香梅姑娘……與其他的宮人,仿佛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
香梅驚愣擡起頭,卻見陳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便是離開了。
而他離去的身影,挺秀清隽,品味着他最後留下的那麽一句話,香梅面上……不知怎的,忍不住癡癡的笑了起來。
陳維來到禦書房的時候,皇帝正好用完那碗湯。
他見到陳維過來,倒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笑道:“來了?”
陳維游戲心不在焉的行了一禮,目光卻是忍不住再三望向了擱在禦案上的那個湯碗。
晏明倒是沒有掩飾,只是看着陳維笑道:“這會兒過來尋朕,可是有什麽事情?”
“倒并無緊急之事,不過微臣瞧着皇上近來,與皇後極為和睦?”
這話,其實陳維問的,是有幾分愈矩的,不過因着陳維是從府邸便随着晏明上來的近臣,自然也不像尋常君臣一般,恪守君臣之道。
晏明也沒有怪罪,只是笑道:“帝後和睦,不是天下幸事嗎?”
這話,自是難得帶着玩笑輕松的意思,可陳維也從其中,聽出了晏明的意思,近來,的确是與皇後關系不錯。
陳維的一顆心,卻是止不住的下沉。
并非他對于皇後有偏見,雖然之前也一直覺得皇後并不是一個稱職的賢內助,然……陳維的目光自然也不可能放在後院後宮之事上。
更何況,近來皇後的确是将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讓他刮目相看,他也知道,若是換成其他大家閨秀來,也不一定能夠做的比皇後更好。
只是……這一些,都是發生在那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
那件事情,讓他徹底改變了對于皇後的看法,雖然當時他也是那般做了,也是極力的唆使參與到了其中。
可也就是這件事情,讓他看清楚了皇後的本質。
之前,帝後不睦,他總覺得,早早晚晚,皇帝應是會廢了皇後,便是将她如同擺設一般,放在後宮之中,也不會放權。
可近來帝後關系越發和睦,而皇後又是總攬着後宮的大權。現下雖是安穩,可他總覺得,不知道什麽事情,皇後又會做出稀奇之事,到時候,皇後自己自作孽,他不會去擔心,他擔心的還是會連累到皇帝。
本質上而言,陳維是一個十分固執的人,他心中對于皇後有了成見,也覺得皇後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皇後,便是認定了。
晏明自然不知陳維此刻心中所想,瞧着他怔怔出神,他輕笑開口道:“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什麽難事?”
陳維回過神來,連連搖頭,輕聲開口道:“微臣只是在想着今日朝上所議之事……卻不想太專注,竟是在皇上面前發呆了,臣有罪!”
說着,陳維便是跪下與皇帝賠禮請罪。
皇帝擺了擺手,倒是并不喜這些虛禮,他心中又何嘗不是存着事兒呢,若不是陳維突然來訪,他都打算收拾收拾去後宮看皇後了。
可陳維來訪,便是有要事。
他雖眷戀溫柔鄉,但更不敢忘記國政要事。
君臣二人竟是難得心不在焉的,開始商議起了政事。
另一頭的趙泠可不知,這會兒竟然有兩個男人,差點為了她把國家大事都放在了一邊。
她這會兒正是擺弄修剪着自己從梅園裏剪出來的那幾瓶梅花。
其實剪了梅枝插在瓶裏,若說趙泠沒有想到昨日晏明與他說的話,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讓她給晏明去送花,這樣的事情她更加做不出來。
送湯,已是她能夠為趙绫做的十分勉力的事情了,送花……還是等她自己回來再議吧!
趙泠心中輕輕嘆了一聲,看着自己修建好的梅枝,錯落有致,別有暗香來,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宮人将這幾瓶梅花擺在自己的屋子裏,因着她的寝宮極大,這麽幾瓶梅花擺着,倒也不顯得累贅,反倒是別添幾分淡雅。
香梅回來後,她也是目光盯着梅枝欣賞着。
香梅原本是想與趙泠禀告皇帝與她的問話,可是她這會兒心不在焉,心思全被方才那一場偶遇占去,便是忘記了。
行過一個禮告退,便是迫不及待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裏發呆。直到午膳時分,方才又出來。
趙泠雖然也覺得香梅這幾日有些異常,可她怎麽想,都不會想到自己這個小宮女,竟然會春心大動,更何況,如今她這會兒也是被皇帝煩的緊,自是有幾分顧不上香梅了。
就像這會兒,用午膳的時候,趙泠原想關心香梅幾句,結果話還未出口,便聽得底下宮人一陣禀告。
皇帝來了!
趙泠差點被自己口中的湯水給嗆到。
之前,明明皇帝也就晚膳的時候過來,現下怎麽連午膳都不放過了。
還讓不讓她好好吃飯了!
只是,心中再是如何腹诽,趙泠也只能夠乖乖起身,走到了皇帝跟前,彎下腰行禮。
皇帝自然不會讓趙泠行下這個禮,不等着她彎腰,便是連忙伸手阻止了。
趙泠瞧見皇帝的手,不等着皇帝的手伸過來,自己便是站起了身。
她假裝吩咐底下宮人重新布膳,就是不正面面對皇帝。
而晏明瞧着自己落了空的手,卻是忍不住輕笑着搖了搖頭。
他打起了精神,沖着底下要去重新傳膳的宮人開口吩咐道:“無事,無事,朕與皇後一道兒用,這些便是足以,不必在浪費了!”
宮人聞言,看向了趙泠,趙泠有些猶豫:“這些,都是臣妾已經用過了……”
“你我夫妻一體,又何必避諱。”
皇帝輕笑回道。
趙泠面上浮現了尴尬的神色,但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午膳,菜肴少了,二人坐的位置反倒是近了。
除了香梅布膳,帝後二人也沒有讓其他宮人上前,只是自己慢慢的用着。
皇帝竟然也難得沒有找話題,只是安靜的用着。
趙泠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其實皇帝若是真想要和她說點什麽,她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趙泠原本已經用了一些,這會兒自然很快便用完了,而皇帝……也不知是沒什麽胃口,加之他畢竟是個男人,用起來,速度自是比趙泠快上許多,也很快擱下了筷子。
宮人捧了漱口的水與淨手的水和帕子上來,趙泠與晏明二人由着宮人伺候了。
宮人退下後,趙泠心中的尴尬怪異感覺又開始浮了起來。
往日裏,皇帝沒過來,其實趙泠自己一個人在景和殿中,是十分自在的。
用過午膳,在屋子裏走上一會兒,坐在床頭看會兒書,便是可以午歇下了。
可是,這會兒皇帝在,她走動也不是,去躺着更加不是。
皇帝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邊上局促不安的趙泠,卻是自己走到了榻邊,坐了下來。
趙泠見此,連忙吩咐宮人上了茶水與點心。
晏明瞧着她這副忙上忙下的樣子,擺了擺手,開口道:“皇後不必忙和了,也一道兒坐下吧,朕坐會兒,待會兒還要回去處理政事。”
聽着晏明這話,意思顯然是不會久待,趙泠心中忍不住雀躍了起來,她面上浮現笑容,開口道:“好。”
倒也沒有與晏明争辯,便是從善如流坐了下來。
晏明側目瞧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卻是打量着屋子裏的景況。
果不其然,便是他們如今呆坐的這間小小的會客廳,晏明也看到了兩瓶梅花。
一瓶就是在他邊上的一個架子上。
他忍不住站了起來,手……似是無意的摸着花瓶中的花瓣。
趙泠擡起頭望見晏明的動作,愣了一下。
她忍不住跟着站起了身。
但是趙泠沒有說話,只是木楞愣的看着晏明把玩着那朵梅花,低着頭只把自己做木頭人。
晏明餘光看到了趙泠的模樣,心中卻是既好氣又好笑,他卻是不相信趙泠此刻心中會真的猜不到自己的用意,不過是掩耳盜鈴之态罷了。
若是往日裏,晏明定然是舍不得看着她這副為難的模樣。可是今日裏,不知怎地,他卻是忍不住想要把話說明。
他輕笑一下,終于開口:“皇後這邊,倒是梅香暗浮,別有情趣啊!”
“……”趙泠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仿佛尴尬回了一句,“皇上過譽。”
她就是不接話,也就看着皇帝能夠接下來說什麽,難不成,還能夠直接與她讨梅花不成嗎?
趙泠這般想着,破罐子破摔的站着。
晏明見她故作太平,又是輕笑一下,開口道:“皇後好情趣,卻是可憐朕那兒,什麽都沒有,淨是冷冰冰的桌椅擺設。”
“……皇上若是也喜愛,只需一聲令下,自有宮人去禦花園裏采摘,要什麽花……會沒有?”趙泠幹笑着。心中卻也忍不住腹诽。
晏明聽着,卻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又是輕嘆道:“這話,卻是不盡然,宮人采摘來的,擺設起來,朕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反倒是瞧着皇後這邊的花朵兒,卻是別有意趣。”
此話一出,意思其實已經十分明了了。
但……趙泠卻只是笑着,不接話。
晏明瞧着她這副樣子,終于扯下自己溫文爾雅的面具,開口直接道:“皇後,不若将這花送予朕可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
趙泠心中直搖頭,但嘴上自然不可以這般回答。
她抿着嘴,只是輕聲道:“這花插了有些時候了,也不怎麽新鮮了,皇上還是讓宮人去摘些新鮮的。”
“朕瞧着倒是不嫌棄,不過皇後說的有理,花這會兒……的确是不新鮮了!”
“是……”
趙泠輕笑着,心中還未松一口氣。
卻又聽得晏明開口道,“不過今日這個時辰便也罷了,朕将就看吧,日後皇後每日裏插花,再給朕插上一瓶新鮮的,讓香梅與湯一道兒送到禦書房便是了!”
晏明說着,不等着趙泠找出借口拒絕,卻是直接一手抄起了那瓶梅花,竟是親自拿着,直接往外走去。
一邊走着,一邊又是開口道:“時辰也不早了,皇後若是要午歇,早些歇下吧,朕先回去處理政事了!”
說罷,竟然真的就這麽走了!
還搶走了她的一瓶梅花。
趙泠完全愣住了!這……簡直便是強盜。
而且,她還發現,自己這會兒不僅損失了一瓶梅花,竟然還應下了晏明所謂的不平等條約,日後每日還要給他的禦書房裏送一瓶自己親手插得鮮花……
這……想的可真是夠美的,她才沒有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