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屋子外面守着的都是丫鬟婆子，喬柔坐在屋子裏也不安心，索性就站到外面去了，能看見外面的火光，能聽見外面的喊殺聲。她剛才還覺得三夫人出身小門戶，沒有經過事兒，但實際上，哄走了三夫人她們，她自己，也是沒有多少膽量的。
雖然經歷過生死，但那也是正常生，正常死。這種兵禍，她兩輩子都沒遇見過。
對啊，明明上輩子成王也沒謀反，怎麽這輩子，忽然就謀反了呢？會和之前的科舉舞弊案有關系嗎？但科舉舞弊案這種事情吧，說嚴重是挺嚴重的，涉案的官員肯定都是活不了，但對于皇子來說，卻不是什麽大事兒啊，撐過了這段時間，再安安分分的休養一段時間，不就什麽都能揭過去了嗎？
喬柔有點兒想不明白，同時也有點兒心驚膽戰的。她知道上輩子繼承皇位的是楚王，所以這輩子也沒打算巴結成王妃等人，對齊王妃也不是很親近，可若是出了意外，比如說，這次成王謀反成功了，或者是皇上在這次謀反中受傷了——這會兒楚王可還是在北疆撫軍呢，怕是趕不會來。
那皇位，五成可能落到成王手裏，還有五成是齊王，楚王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喬柔趕緊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往，沒有得罪過齊王妃吧？
“不好，有兵丁撞門！”外面小厮忙不疊的往喬柔這兒傳話，成王的手下大約是按照官職的大小來抓人的，楚侯爺前面還有國公，國公前面還有敦郡王，再往前還有首相，所以這會兒估計才輪到侯府。
“三老爺那邊弓箭不太夠用了！”
“有護衛被射中……”
喬柔白着臉色吩咐：“弓箭不夠就送上熱油，廚房不準備的有嗎？讓丫鬟們傳送過去。被射中的護衛，暫且擡到二門那邊去，徐大夫已經在那兒了，請他幫忙看診，盡量……若是實在是沒辦法，先收好屍體。今日若是渡過難關，侯府定是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勞的。”
“另外召集人手，将庫房的酒水，還有各種油都搬出來，再去繡房那邊拿布料，沾了酒水油水團成團，點燃之後往外面扔。”侯府的牆是磚瓦牆，倒是不用擔心這火會引到內院，就算引到了內院，內院也準備有救火的水呢。但外面的那些亂兵，可就沒辦法了。
喬柔不相信這兵禍是成王早就計劃好的，她估摸着是倉促之下起兵，那兵丁的裝備就應該不是太齊全。
“另外讓受傷的家丁制作箭頭，不求傷人，只要能點火就行。”喬柔絞盡腦汁，想着以往楚侯爺給她講過的戰場上的事情，然後再來出主意，不能讓三老爺那邊一個人盯着，他得指揮人手，怕是顧及不到這些命令。
喬柔感覺時間過的很慢，她不說話的時候就盯着那香爐看，到了白天就好了吧？齊王什麽時候反應過來呢？巡城司那邊，站的是哪位王爺？皇上手裏，是不是還有底牌？
楚侯爺這會兒，走到了哪兒呢？
外面砸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喬柔的臉色也越來越白。萬一要是沒守住……她要是被亂兵抓住，她要不要選擇自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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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救兵了！”喬柔正想着，忽然就聽見有人喊道：“來的是京畿衛！”
喬柔立馬來了精神：“真是救兵？不是同夥？”
“是救兵，已經開始和那些亂兵打起來了。”傳話的小厮眼睛都亮了，實在是絕地逢生啊，他們已經快堅持不住了，火球都幾乎要用光了，再不來救兵，估計就要往下面砸瓦罐了。
“太好了。”喬柔也激動，但她還有點兒理智：“咱們幫着京畿衛那邊，但暫且不要開門，守在裏面就是不添亂了……等徹底了結了，也先想法子，不要讓他們進門……”
不是她小人之心，她是怕有人黃雀在後。
成王都能策反了皇城軍，那京畿衛也不一定就是皇上的人。萬一，齊王在渾水摸魚呢？
能來傳話的小厮也是機靈的，立馬就明白過來了，趕緊點頭，又趕往前面去了。
幸好，這京畿衛，真不是齊王的手下。皇上雖然老了，但他也不是拔了牙的老虎。天色微微發白的時候，天空上的火光已經沒了，只剩下一層黑雲。外面的打殺聲也沒了，整條街道一片寂靜。倒是有血腥味若隐若現的傳過來，讓人聞着有幾分惡心。
三老爺也受傷了，肩膀上被人砍了一刀，那賊人都翻到了牆上了，應是被三老爺給推了下去。
死去的家丁有八個，受傷的有二十多個。
楚侯爺沒回來，三老爺也不敢先去休息，而是強撐着身體清點了家丁家将，該賞賜的賞賜，該安撫的安撫。喬柔則是呆着嬷嬷丫鬟們，趕緊的弄了早膳。所有的人都吃的是一樣的，包子白粥。
京城定是要戒嚴的，就算不戒嚴，這會兒上街也買不到菜。這種情況還不知道要持續多少天，所以這飯菜，能簡單一些就簡單一些，柴火畢竟也不是取之不盡的。
“街上的動靜，要時刻注意着，萬一成王并沒有……”喬柔沒什麽胃口，就坐在一邊看三老爺他們吃，三夫人和孩子們也出了菜窖，但誰也不知道事情完沒完，所以都不敢離開，也暫時還呆在喬柔這邊。
“另外就是你大哥還沒回來，我想着，最好是派幾個人過去看看，畢竟老太太也在，她和楚瑤一個年老一個年幼，更是危險。”喬柔伸手捏了捏眉心，要是可以的話，她根本不願意讓人去護國寺那邊看，萬一街上不太平呢？那被派去的人豈不是要白白送命了？
為了個楚瑤，還有個不怎麽喜歡自己的老太太，喬柔覺得，那小厮的性命還是更重要點兒的。
可還有個楚侯爺。
再者，若是事後老太太平安回來，知道自己沒讓人去找她們，那一個不孝的名聲，喬柔是肯定跑不了了。她若是還是一個人，什麽名聲都不要緊，她不在乎。但她現在有女兒，有女兒的娘，要比尋常人更注重名聲。
“護國寺那邊，我原先想着會有武僧，但這麽些年下來，平平和和的，那些武僧也不知道功夫怎麽樣。”喬柔嘆口氣，讓三老爺自己去選人：“挑幾個不起眼的，裝作是普通人，去護國寺那邊打探一下，若是護國寺昨天沒被波及到，那就找找你大哥，若是被波及到了，就想辦法打聽打聽情況。”
三老爺應了，三兩口将剩下的包子吃完：“忙活了一晚上，大嫂也是提心吊膽的，正好趁着這會兒沒事兒，去休息休息，外面的事情，我來忙就行了。”
大男人家的，總不好讓個女人頂在前面。
三夫人也忙出聲：“對對，大嫂先去休息，有什麽事情，吩咐我就行。”
“那也好，我先睡一會兒。”喬柔猶豫了一下點頭：“三弟去忙，我和三弟妹交代一下事情。”看三老爺出門，這才轉頭說道：“昨兒的丫鬟婆子都是立功了的，你統計一下名單，回頭每個人賞十兩銀子，那些受傷的小厮，除了醫藥費咱們承擔，每個人都要賞錢，根據功勞賞，你問你家老爺就是了，那些丢了性命的……”
喬柔嘆口氣：“每家賞賜一百兩，你讓人先去打聽一番，若是家裏和睦，那銀錢直接送過去就是了，若是家裏不和睦，你衡量一下，該給父母給父母，該給妻兒給妻兒。若是妻子想要改嫁，那就給孩子。”
三夫人也曾幫忙管過家，對這些都是了解的，忙都點頭應了下來。
喬柔實在是撐不住了，等三夫人出門，立馬就被顧嬷嬷給扶到床上去了。喬柔強撐着又吩咐了顧嬷嬷幾句，這才閉上了眼睛。至于楚瑾，她無憂無慮的睡了一晚上，這會兒正精神，就被喜春抱着到小花園裏轉悠了。
喬柔再次醒來是下午，她看了一眼沙漏，午飯是已經錯過了。楚瑾正趴在她身邊睡得香甜，三夫人則是在外面守着。
“大嫂起了？午飯還熱着呢。”三夫人聽見動靜，忙看過來，招招手，喜春等人就送上了午飯，熱乎乎的雞湯，香噴噴的面條，還配了幾個小菜。
喬柔有些驚訝：“外面已經安全了？”要不然這午飯怎麽這麽豐盛呢？
三夫人點頭：“是，外面都說，皇上已經将成王給抓起來關在大牢裏，成王的手下也都被抓了，外面的鋪子雖然還沒開門，但已經有人走動了。”
不過，城門還是緊閉的，成王的人估計還有一些沒抓完。
“去喬家的小厮已經回來了，到底是親父女，喬家那邊，也派了小厮過來問。”三夫人笑着說道，看她這表情，喬柔就猜出來，喬家大約是沒出事兒的。
“人人平安，喬老爺和喬宇都好着呢，要不是今兒要上朝，喬老爺就過來探望大嫂了。不過，喬老爺雖然沒來，喬宇卻是來了的，這會兒正在外面，大嫂等會兒可以見見。”
“護國寺那邊，去找侯爺的人回來一個，傳了話，說是昨晚上，護國寺也不消停，敦郡王妃帶了郡主和世子去上香，這消息也不知道怎麽走漏了出去，昨兒晚上是一場惡戰，得虧了護國寺的武僧……”
但更具體的，三夫人也不知道，那小厮沒說的太全。老太太大約是被吓着了，身體有些不舒服，楚瑤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受傷了，暫時不能挪動，所以楚侯爺才耽誤了，不過估計一會兒也就回來了。
喬柔忍不住挑了挑眉，她原先以為楚瑤非得去護國寺是有什麽陰謀呢，現在想想，她雖然不知道成王謀反的事情，但說不定小事兒上，比如說敦郡王妃帶孩子去上香，上輩子就發生過，她就知道，然後就想利用一下呢？
現在小事兒變大事兒，但遇貴人這目标也完成了，楚瑤這目的，算不算達到了？再想到之前她好像挺在意明瑜郡主，是不是因為明瑜郡主，能給她帶來什麽好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