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科舉舞弊的事情,被查的是一波三折,今兒抓進大牢的學子說試卷是買的,明天就有人開口說是偷聽來的,牽扯到的官員從監考官到出題人,再從出題人到閱卷官,然後又攀扯巡邏考場的将士,最逃脫不掉的就是翰林院。
楚侯爺一開始是每天中午還能回來吃個飯,後來也就趕得上個晚飯,十天之後,在皇上覺得朝堂上都是一群酒囊飯袋,連個科舉舞弊案都查不出來的時候,楚侯爺甚至連晚飯都不能回來吃了,全部是在衙門解決。
朝堂上越來越緊張,那京城中自然也就是越來越平靜,別說是辦賞花宴了,老太太連楚瑤和表姑娘想要去上香的事情都給攔下來。不過到底是先夫人的祭日呢,不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于是就只讓楚瑤和表姑娘抄寫了佛經,讓人給送到護國寺燒掉就行了。
表姑娘略有些失望,楚瑤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
兩個人院子挨着,陪着老太太用了晚膳,表姑娘也就不急着回自己房間了,跟着楚瑤來到楚瑤的書房,一邊陪着楚瑤做功課,一邊唉聲嘆氣:“我原還以為咱們能出去走走呢,現下連姑祖母都說不行了,那明瑜郡主那邊,咱們如何交代?”
楚瑤皺眉:“有什麽好交代的?怕是這會兒,明瑜郡主也不好出門了。”
連他們侯府都要避諱這種事情,明瑜郡主還是宗室呢,塵埃落地之前,怕是更不會出門了。
“也是,連個帖子都沒有。”表姑娘說道,挑眉看楚瑤:“你是如何知道明瑜郡主會在那天出門的?你之前說是明瑜郡主邀請你,但你現下去不成了,我也沒見你着急。”
表姑娘也不傻,若是真有帖子,怎麽喬夫人和老太太這邊,就沒人說起來呢?
之前她不問,是因為跟着去沒壞處。但現在去不成了,表姑娘就有些不太高興了。
楚瑤可不管她高興不高興,冷哼一聲:“我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還要和你打招呼嗎?你先弄弄明白,這侯府,是我家。就算夫人她有本事,能打發的都想打發了,但只要……”
楚陽還是她親弟弟,她就總能再找出來幾個心腹之人的。
楚瑤心情很不好,要是不能去護國寺,就不能和明瑜郡主他們見面了。她上輩子這時候也沒見過明瑜郡主,但她聽楚瑜說過,因為這次見面,她好像救了明瑜郡主一次,然後,才得了郡主青眼,楚瑜日後能有那造化,指不定就是有了明瑜郡主的幫忙。
她想搶了楚瑜的這個機緣,可偏偏,時間算好了,地點也知道,她卻出不了門了。
但想想,又覺得自己去不成了,那楚瑜也去不成。她就算是沒搶到,日後楚瑜也少了這麽個機會了。
可這種安慰,并不能讓楚瑤心裏平靜下來。她越是抄寫佛經,越是覺得煩躁,字跡也顯得有幾分淩亂了,這種的佛經,自然是拿不出手的,她看一眼,就憤憤的揉成紙團扔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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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瞧她臉色,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是真的想去燒香?”
“不然呢?我去護國寺吃青菜豆腐不成?”楚瑤沒好氣,表姑娘伸手摸了摸下巴:“其實,也不是沒別的辦法的。端看你狠不狠的下心來了。”
“什麽辦法?”楚瑤立馬轉頭問道,表姑娘笑嘻嘻的:“我幫你出主意,你有好處給我嗎?”
楚瑤嘴角動了動,眼神略有些鄙夷,但還是起身,去将自己的梳妝匣拿過來,挑了幾樣首飾給表姑娘:“這些夠不夠?”她自己年紀不算大,現下頭發還只是紮成團呢,什麽簪子步搖自然是沒有的,多是些絹花彩帶之類的,但是,不代表楚瑤沒好首飾。
金子打的項圈,上面嵌着各色寶石,累絲的金镯子,镂空的金熏球,白玉的無事牌,翡翠的挂墜,侯府嫡出大姑娘的小金庫,要比打秋風的窮親戚表姑娘的私房充裕多了。
陳姑娘笑吟吟的又從楚瑤的匣子裏拽出來一條紅瑪瑙串珠镯子:“別小氣嘛,這個紅色,特別的的正,我看中了很久呢,我聽說姑祖母還有一條紅珊瑚的,你回頭帶那個去。”
楚瑤快氣死了,心裏暗罵這做派,還不如土匪呢。上輩子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瞎了眼,連這樣的貪婪性子都沒看出來,還真以為這表姑娘一心和她要好呢。
大約表姑娘還顧忌着要讨好楚瑤,拽了紅瑪瑙的镯子,剩下的東西就不要了,壓低了聲音湊到楚瑤耳邊小聲說道:“若是阿陽生病了,說是夢見了你娘,老太太說不定就許你出門上香了呢。”
肯定不能是楚瑤自己生病,生病就在府裏養着嘛,哪兒有生病還要往外面跑的?
可阿陽年紀小,不一定能說的清楚。最重要的是,這個病,不能太輕,一個着涼受凍,還不值得跑去上一趟香。可也不能太重,萬一出了意外……阿陽現在可是楚瑤的保命符。有阿陽在,楚瑤做事情,才能更方便随意些。若是沒了阿陽,她可就真的沒什麽後路了。
楚瑤垂下眼簾,表姑娘笑哈哈的:“我就是這麽一說,到底是親姐弟呢,姑母就留了你們兩個血脈,你定是不舍得讓阿陽受罪的,你就當我胡說八道好了。”
轉頭看看外面,表姑娘起身:“時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休息了,你這經書還是要快些抄寫,要不然只送這麽兩三卷去燒,就有些太單薄了。”
楚瑤沒有動作,表姑娘也不介意,她是早發現這表妹的性子變冷了許多。小孩子心思嘛,難猜的很,可既然小表妹要和陳家劃分關系了,那她這知心姐姐就做不成了,沒事兒,她還可以做個同謀,或者軍師之類的?
等日後這小表妹的把柄多了,還怕自己抓不到手裏嗎?
表姑娘挺得意,覺得自己親娘說的還是挺對的,讨好這種事情既然是不管用了,那就另外換一條路走,只要最後的目的地是一樣的就可以了。
喬柔暫且放下了舉辦賞花宴的心思,就開始顧着楚瑾了。楚瑾開始長牙,有點兒不消停,先是有些發燒,楚瑾不會說話,只會哭,身體不舒服就要鬧騰。請徐大夫看過,但小小孩子,吃藥太多也不好,只能是多費心照看着。
喬柔晚上甚至都睡不成,一宿都抱着楚瑾晃,然後第二天白天再打瞌睡。
楚瑤來和她說,想要領些香燭的時候,喬柔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畢竟,楚瑤祭奠先夫人的事情,她是早就打過招呼的,既然不能出門上香,那想必就是要在自己院子裏供奉一下了。
侯府不缺這點兒買香燭的錢,所以沒必要攔着,最好還是給痛快點兒,也免得老太太心裏不高興,楚侯爺也對她印象轉變。
但楚瑤說要帶上楚陽那一份兒,喬柔就有些猶豫了。
“你也該知道,阿陽才五歲。”沉吟了一會兒,喬柔還是拒絕了:“小孩子眼明心亮,是不好參與祭祀這種事情的。”
更小一點兒的甚至都不參加喪事,哪怕過世的是親父母。畢竟小孩子都較弱,能生下來不代表能養住,所以各方面的忌諱還挺多的。
楚陽現在是楚侯爺唯一的兒子,自然是十分金貴的,這種事情,沒老太太和楚侯爺的允許,喬柔是絕對不會私自拿主意的,她笑着對楚瑤搖頭:“你有這個孝心,我是很高興的,老太太和侯爺知道了,也必定為你驕傲。只是,阿陽年幼,想來你母親在天有靈,也會體諒阿陽的。或者,你連帶阿陽這份兒也捎上?”
楚瑤猶豫了一下,就點頭應了:“是我疏忽了,考慮的不周到,多謝夫人提醒了,那我只讓阿陽抄寫一份兒孝經,回頭祭祀的時候給他捎上就是了。”
這事兒定下來,喬柔也叮囑了大廚房那邊幾句。既然是燒香,那就得有供奉,向來供奉都是食物,這個也是有些講究的,早些吩咐了,大廚房也好準備起來。
然而過了兩天,楚瑾這邊剛退燒,小乳牙冒頭之後,楚陽那邊院子就來人,說是楚陽今兒一早被發現體溫不太對了。
“叫了徐大夫嗎?”喬柔忙問道,小丫鬟木呆呆的搖頭,喬柔有些急:“那不趕緊去叫徐大夫?你趕緊去!”
看小丫鬟跑走,喬柔親自點了喜春:“你去找老太太,将這小丫鬟的話給傳過去,我去看看阿陽。”
顧嬷嬷就有些猶豫了:“姑娘才剛好轉,您若是帶了病氣回來……”
喬柔腦袋疼:“那我也不能不出面,楚陽若是出事兒,咱們都讨不了好,就算侯爺知道不是咱們的關系,那老太太能靜下心來和咱們講理嗎?阿瑾這邊兒,你看好了奶娘和丫鬟,伺候阿瑾的,都別去楚陽那邊。”
頓了頓,補充道:“更不許楚瑤這邊的人接近。”
等顧嬷嬷應了,喬柔才帶着人往楚陽那邊去。楚陽現下五歲,因着之前楚瑤的事情,他身邊的奶嬷嬷就換了人,現下的嬷嬷是侯府的老人了,據說當年曾經奶過楚侯爺的。因着年紀不算大,楚侯爺這院子又有喬柔把持着,所以這桂嬷嬷就自己找了楚侯爺,想換一份兒差事。然後,就換到了楚陽這邊。
“什麽時候發現阿陽發熱的?”喬柔直接進了楚陽房間,一邊伸手摸楚陽額頭,一邊問道,桂嬷嬷躬身行了禮:“今兒早上,昨晚上是聽心守夜,晚上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早上需叫少爺起床念書的時候,發現少爺面色漲紅,這才發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