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章節
頭一次在程若航面前承認,他不知道對程殊算不算喜歡,可是他就是迷戀她,她的香水鑽到他的鼻子裏,能呢喃出無數句蠱惑人心的話。
他是肖想她。
年少時可以歸為性啓蒙的沖動,可是這些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戒掉她的瘾,她的聲音、身段、頭發,就是沒來由的歡喜,見再多比她綽約的年輕女人,都始終放不下她。
當年,她一句話,他就與當初的模特經紀公司簽約了,走到今天,不說全部為了她,也是因為她牽引着。
她可以繼續找那些替身,繼續分分合合,只要飛累了願意在紀東行這裏歇一歇,他都可以忍,可是隔了這麽多年,她還是要為了那個男人重蹈覆轍,紀東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慌的,慌他的這輩子,或許已然看到頭了。
“那天,去之前喝了點酒。”紀東行有些懊悔,懊悔他自己一時意氣,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別什麽都賴到酒上,你就是人品有問題,當着陳紹卿的面惡心她,她還會再見你,就不是程殊了。”程若航陪他一道抽着煙,二人坐在煙霧裏,程若航眯眼,“那個男人對于姑姑來說算什麽你不是不知道,他飛回去後,好像一直沒與姑姑聯系,無論他們倆成不成,你等于再次粉碎了姑姑的夢,無論間接還是直接,姑姑都恨毒了你。”
紀東行沉默。
……
許久,在卧室門口的程西再次聽到紀東行開口,“老紀那邊也知道了,他這兩天派人回國,勒令我結束這裏所有的商業活動,所有的違約金,他那邊全給我補,呵,”紀東行丢了手裏的煙蒂,心煩意亂地往煙灰缸裏滅了又滅,“我自己也累了,在談的幾個影視劇本,都讓年素推了,歇一段時間吧,不然老紀那邊不得安生。”
紀沅康就紀東行一個兒子,新加坡及紐約兩處的生意都沒人接手,此番紀東行的鬧劇,讓紀沅康下定決心要召回他,不由着他繼續鬧下去了。
……
臨走前,紀東行特地走到裏間卧室門口,給程西道歉,“那天太不知輕重了,頭還疼嘛?”
這些年,紀東行多愛程殊,就有多寵着程西,真當晚輩那樣的寵,眼下見他這般消沉,程西實在于心不忍。
“終究沒占到你便宜,咱們始終不能以叔侄論了。”紀東行一向對外說程西是他侄女,程西也慫恿喊過他姑父。
可是,如今,姑父成辜負了。
程西很想罵他,你很遜哎,為了個女人,連工作都不要了,也想問他,你還會回來嘛,可是一梗咽,話斷了珠,眼淚先下來了。
“西西,你說咱倆何必呢,上輩子欠了程家什麽,今生要和他們姑侄倆死磕。如果可以選,我一定好好喜歡你,這樣大家皆大歡喜,也沒程若航什麽事了,你說他那個鬼見愁的悶性子,哪點是我的對手。”
紀東行初次會程西的時候,全然沒留心一眼這個孩子,滿心滿意全在程殊身上。
他怪老天爺太會捉弄人,也怪自己太一心太想撞那個南牆了。
程西泣出聲。
紀東行兩手抄在防風衣的口袋裏,繼續那不可一世的笑,“別哭,不能抱你,怕有人吃飛醋。”
翌日,紀東行工作室否認了與喬喬女士的一切不正當關系,卻利落地承認了,紀東行确實很喜歡程殊女士,除夕的吻也只是男士追求使然,二人沒有成就戀人關系,一切也與程殊女士無關,幾日來造成的困擾,煩請諸君原諒。
再一日,媒體報出,紀東行夜機離國,疑似治療情傷。
064
趕在6月前,程西的論文答辯總算順利通過。
期間她還是沒有會面上唐唐,只是聽說她回經管系答辯了,可是沒有回她們宿舍,也沒回她們從前的住處,程西無數條短信都得到她千篇一律的回複:在外地、出差。
幾次通話,她也敷衍得很。程西多問一句,她就說還有事。
程西心中有個石頭總是墜着,她好幾次問程若航,你說唐唐會不會出什麽事了,還是只是怪程西重色輕友冷落了她,為什麽總是閃閃躲躲的!
程若航看程西,她終歸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心裏裝不下太多事,到嘴的話,還是咽回去了——
程維生心髒病住院了。
之前父親就有些血管病變,狹窄程度不大,藥物控制的也很穩定,可是這次伴有心肌缺血,急性心肌梗塞症狀,還好送醫的及時,PTCA介入治療也還算順利。
只是程若航趕去急救室的時候,與母親那裏鬧得很不愉快,母親當着醫院同仁的面,掌掴了程若航,說他和程維生一個德行,上梁不正下梁歪。
父母之間的嫌隙,程若航并不是不清楚,早些年意氣時,他也勸過母親,離了吧,離了父親,也能衣食無憂。
……
程維生與銀行信貸部那個秘書,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個女人就是有這個耐性,甘願和這個有婦之夫耗着。程若航還在讀書的時候,父親會時不時帶些新鮮玩意回來給程若航,那些個手辦、電子産品父親一向不怎麽吃得透的,難得偶爾幾次全都合程若航心意。
年會上,父親攜家眷出席,那個女人也會得體地與他們寒暄,與母親的端莊不同,那是一種拿捏有度的風情,是火,即便氣焰收斂了些,還是帶着些隐忍的燎人熱度。
暖人,可也會不經意灼傷人。
程若航好幾次聽到父母關上門來争執,母親質問父親,你想幹什麽,如果不要這個家了,就早點說,那個女人比你小十幾歲,你說她圖你什麽,你不要臉,我和你兒子還要!
這些年,程若航算不上與父親多親近,誓死不聽從他的安排,決意學了醫,也算是想給母親讨還一口氣。只是他一直想不通,夫妻做到這個份上,還綁在一起做什麽。
如今,父親也從銀行內部退了下來,只是偶爾與舊僚們敘舊談些自己的生意,也是六十的人,再也不會折騰些什麽荒唐事來了,至于到底與那個女人斷了與否,也是沒什麽追究的必要了。
姑姑曾與程若航談過,你母親也是個有文化的人,說到底還是骨子裏太陳舊,甘願拿這麽多年來和一個早已變心的男人耗。姑姑最見不得一種說辭,什麽為了家庭的顏面,為了孩子的意識健全。
那是封建女人的無能。
這樣貌合神離地綁着,就能給子女怎麽樣的安全感了?
……
母子倆守在程維生的急救室門口,郭頌心苦口婆心,勸程若航與程西那丫頭斷了吧,就當可憐她這些年的煎熬。
程若航一身工作白袍都沒來得及脫掉,十指交錯,坐在冰涼的塑膠椅上,搓搓臉,擡頭瞧一直坐立難安的母親一眼,“你的煎熬與西西全然沒有關系。”
程若航這般無情不孝的話,擊潰了郭頌心所有的顏面,她狠狠打了程若航一個巴掌。
心外科的急診手術室門口,郭頌心頭一次不顧任何顏面,罵程若航活脫脫的程家真種,一點都不雜種,你父親是這樣、姑姑是這樣,輪到你,還是這樣。
“你們都這樣自私,是想逼死誰!”
多年的恩愛是非轉頭空,不難受是騙人的。他也心疼母親。
可是你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年你明明有成千個日子可以去轉圜去止損,是你軟弱,甘願守着一個軀體過自己想要體面的生活。
程若航也想過自己順遂的日子,程西是他自己想要的,想選的,你明知道已然鏡花水月也想守着,何況他這心裏滿腔的真情,如何舍得下。
程醫生一向在各個科室裏就比較有辨識度,畢竟青年才俊的樣貌、專業擺在那兒,為人談吐又比較低調。
一向都是大義正面的标榜。
如今被娛樂八卦纏身的熱度,一連半個月都沒在各科室裏消停下來。父親住院,還在急救室門口與母親那番忤逆,傳到陳主任這邊,已然全變了味。
一時間各種負面說辭,層出不窮。
陳主任的意思,建議程若航休整一段時間,畢竟這裏是醫院,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成天走到哪裏,都是同仁及病患口裏的談資,實在難堪。這幾年的大假陳主任都給放了,這好像是程若航意料之中的安排,他沒什麽異議,撂了自己的名牌,起身颔首就要出去了。
“若航,你也知道,科裏給你副高的名額是特批,給你挂專家牌,也是我看重你的人品及術業,眼下,上面的意思,……可能得延期了。”
畢竟程若航這番被言論,再得器重,實在難以服衆了。
終歸是在體制內。
程若航微微聳肩,表示無妨,但聽主任安排。
程若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