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節
”程西後而斟酌了一句,當然,她不否認她的這份知遇裏,确實讨了些男女社交裏默認的便宜。
程若航被她口誅地啞口無言,他想不到一向在他跟前順從乖巧的人,也有如此嚴詞厲色的一面,一番話說得他毫無還口之力。
他眼見着丫頭認真了,可也實在抹不開面子承認,他只是一聽到賀正庭這個名字就吃味了而已。
明明很簡單的事情,被他繞複雜了,他就是吃醋了。
他想聽程西沖他讨幾句好的話,偏偏這丫頭別扭勁上來了。
患得患失,不是只有女人會的。
有時,越風平浪靜,底下裹卷的波瀾越難以估量。
程若航是過來人,可是在這種愣頭青面前,全然占不了經驗的便宜,因為她無欲則剛,因為她總有一百種令人失了風度的法子,又有一千種令你要把那些個風度撿起來的能耐。
“你從前為什麽沒這樣和我吵過?”程若航主動緩和,握着她的右手,小且軟,跟沒骨頭似的。
“我沒有吵,只是陳述事實。”
“你這算不算也是占了男女社交裏的便宜哦?”程若航牽着她的手,順勢把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放下所有的架子,“你知道我一向縱着你的,每一次我名正言順的脾氣,到頭來還得我來逗你說話,”程若航在她耳邊輕念四個字,“恃寵而驕!”
……
情緒堆疊的深吻最後被門外的唐唐攪碎了,唐小姐叩門兩聲,“哎,程西西,還吃不吃飯,差不多就行了啊,小心我報警哦,這種關門式虐狗的恩愛,很不人道知道不?”
059
程殊歸國的那一天,程西去酒店候她,并告訴姑姑,大學城的那套公寓,被一對準備結婚的小情侶看中,不過對方是要貸款的,資金托管加銀行放貸,周期會有點長,程西表示,房款一下來,就會如數轉給姑姑。
“然後呢,和我一刀兩斷?”程殊坐在程西對面抽煙,袅袅的微藍煙霧裏,看得出姑姑很疲勞,程西很于心不忍。
“我沒有這個意思。”
“程若航呢,我不和你談,你什麽都不懂,讓他過來。”
“他在上班……”
“他眼下這樣沒分寸,俨然已經不夠格當個大夫了!”程殊氣急敗壞地将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偏臉過去歸一歸耳邊的長發,再正臉過來的時候,眼角的淚毫無征兆地滾了下來,“西西,我當年帶你回來,不是要有一天你這樣毫厘計較地把財物歸還給我的,我買給你的成人禮禮物,你為了一個男人,毫無眷念地說賣就賣了,很好,時隔二十年,我總算明白當年我傷我父親有多深了。”
程殊說,男女之間的感情,得不到,只不過是一口氣不順暢而已,因為這變數的感情,傷了親人的心,是永遠彌補不回來的。
程殊後悔了,當年不該領養程西,如今就不會一把年紀了才醒悟,太愧疚了故去的老父親。
她當年被父親那樣顏面掃地的丢了一段感情,即便到父親咽氣,程殊都是恨的,恨父親不該那麽傷人顏面,他當着程殊的面,問老師到底與他女兒走到了哪一步,有沒有茍且?
為人師長,不好好傳道受業,迷惑女學生心性,他毀了程家的女兒,那麽父親就毀了他。
父親要老師當着程殊的面與她說清楚,程殊聽着老師一字一句如同訣別般的斬斷關系,說與弟子什麽都沒有,他也決定與未婚妻一家北上了,不能再繼續教程殊丹青了。
二十歲的程殊,如同被人剝皮抽筋般地□□,那日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老師,父親臨終前問程殊,這些年是不是始終想着那個男人?
是,她想着,想着他帶給自己的所有初心,也想着他畏首畏尾的窩囊,他至始至終都不肯再看程殊一眼,無論是為了那個家裏配給他的未婚妻,還是真心沒有喜歡過程殊,哪一點,程殊都挂懷着。
父親病榻前,程殊怨念了一通,當年不是父親那樣駁了大家的面子,程殊也不會對老師念念不忘的,畢竟她始終存了份僥幸,沒有父親的出面,後面該怎麽演,是個不明朗的走向。
到頭來,侬還是怨爺老子的。
這是父親斷氣前的最後一句話。
程殊悔過,父親臨終,她都始終是個不孝女。
姑姑這些年,頭一次真誠對程西袒露自己的不如願,這讓程西失了所有的自控,她跪偎在姑姑膝上,百般愧疚,對不起姑姑當年的憐惜,對不起姑姑這些年的教養與信任。
“這兩年,我睜一只閉一只眼,你不提自己的心思,我始終佯裝不知道,可事态還是往我估量的方向走了,這大概就是命吧,是姑姑對不起你,引你來了程家,不偏不倚地,你好像真得步了我的後塵了,只希望,若航不是老師,他能好好待你一輩子,姑姑成全你們,也算彌補我自己了。”
晚上,程若航到訪。
姑姑告訴他,她同意與程西協議解除領養關系,不過那套被程西賣掉的房子,錢款還是交由程西自己支配,那些錢算是姑姑這些年給程西的體己。
另外,他們倆如何與兄嫂那邊力争,程殊全然不參與,一切全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最後,程殊要求程若航答應一個條件:
三年內,他們不得談任何婚嫁問題。
“這是為程西好,她還太小,留幾年時間,你們相處磨合,也給她成熟的機會,三年後,你們還在一起,就自行決定下一步。”
程若航想都沒想,全然答應了,末了,“謝謝姑姑成全。”
“程若航,我是看在你這些年始終沒和任何女人有瓜葛,始終能滿心滿意地等着程西的份上,希望你真得如自己所說,好好地看着她管着她,不怕你笑話,西西即便不是我親生的,我還是有種嫁女兒的傷感。倘若有一天,你負了他,你曉得我的性子的,一定會找你讨回來的!”
程若航偏偏臉,故意假裝看不到姑姑抹眼淚的陣仗,含笑一聲,“那她負了我呢,你也為我讨回來嘛?”
“負了你,就是你活該,報應!”
程若航冷哼一聲,說男女平權的是這些女人,雙标扮弱的又是這些女人。
世道如何不艱難。
回去的路上,程西一直沒有說話,程若航知道她在負疚什麽,也不玩笑她,只認真安撫她一句,“除了與姑姑在法律上解除了母女關系,其他一切都照舊,你還是可以聽她教導,二人交換心思。她将來老了,咱們還是可以管她到底。”
程西搖搖頭,“不一樣的。”
有些東西,有就是有,沒了就是沒了,不可以當作的,白紙黑字都留不住的東西,如何教唆自己的心聽服,一切照舊。
程若航想要與程西一道住,就得從他的職工公寓樓搬出來,一來地方太小,二來,畢竟是醫院範疇,他即便不在乎旁言,程西始終覺得擡不起頭。
他本來是想托紀東行幫他留意有什麽物管安保都比較保障的小區公寓,他時常夜班,程西一個人待着,他也不放心。
紀東行聽後,把他在市中心的一套小公寓騰出來了,讓助理把鑰匙交給程若航,說他們既然想賃房子,不如賃他的,畢竟那裏隐私安全性都比較有保障,再者,他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讓程若航自己管交水電煤及物業費就行了。
程若航拿到鑰匙,還是一次性轉了一年的租賃費用給紀東行,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
紀東行末了,還不忘笑一句兄弟,程若航這個人就是太實在,兢兢業業地幹理想這些年都沒想過給自己置辦套房産,家裏也算優渥,父親也是外資銀行的高管,手裏幾套房子,他還得掙一口氣,出來租房子。
“他們的是他們的,講實話,在此之前,我從沒自覺過我這樣餓不死也發不了財的日子有什麽不妥,可是,真有一天打算和一個女人過生活,才發現,很多女孩子被父母編排着人生及夫婿時,也覺得沒什麽不應該的,起碼,就程西而言,她也許不和我在一起,會過比程殊眼下給她的更精致的生活。”
“這很不像你啊,程教授也有自配不如的時候?”紀東行譏諷之餘,還不忘打聽程殊幾句。
程若航懶得潑他冷水,盡管他很想告訴好兄弟一句,人還是得有些自知之明的。
程西一連幾天情緒都不高,她窩在紀東行的公寓裏的沙發上,也不幫程若航歸置東西,對着筆電裏的文檔,最後一次修訂自己的論文稿,校對參考文獻時,勉強移開一眼目光,看程若航,“為什麽執意要我跟你一起住?”
“你說呢?”
狡猾的人,總是擅長丢包袱,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