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看到這個樣子的梁滿滿, 陳清源突然想起一個月以前的那天晚上, 他接的那個電話。電話裏她說:“我現在想通了, 我以前就是眼瞎才會看上你。一定是的!你說我怎麽就喜歡你了呢?你這麽高冷, 這麽不近人情,成天就知道頂着一張冰山臉招搖過市。一點也不溫柔,還動不動就擺臉色給我看。我還傻乎乎地圍着你轉,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 生怕你一個不高興就不讓我出現在你面前了。”
“在你眼裏, 我就是一個傻子,二缺, 一天到晚抽風,從來就沒個正形。不過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了。再也不會動不動就湊到你跟前給你添堵。我以後一定會離你離得遠遠的,保證不會再讓你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困擾和難受!”
他突然覺得害怕了。他以為她就是說說而已。畢竟過去,這女人從來就沒有說話算話過。他沒想到,她是動真格的了。她是下定決心要遠離他了。
這一個月,他反複思考、揣摩自己和梁滿滿的這段關系。從都至尾,都是一個人拼命追, 另一個拼命躲。他們從來就沒有站在對等的關系上看待過對方。
在她眼裏,他哪哪都好,缺點也變成了優點, 閃閃發光。所以她拼命追, 拼命追,窮追不舍。
而在他看來, 她渾身上下沒一點好,哪哪都是缺點。所以他可勁兒躲,可勁兒逃,一點也不想和她攪和在一起。
這段關系,從最初開始就是不對等的。歸根結底就是他們還不夠了解對方。他們沒有用平常心對待彼此。而他則很大程度地對她持有偏見。
初見她時,她在機場找他借手機,又找他要微信。他覺得她不過就是以借手機的名頭跟他搭讪,是個很随便的女人。
再見她時,她說要請他吃飯,被他冷聲拒絕。他覺得她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女人。
後面她揚言要追他,買通了整個科室的人,要到他的排班表,給他送早餐午餐,去醫科大旁聽他上課,一天到晚就知道往他跟前湊,有事沒事的刷一波存在感。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趕她走,他甚至出言罵她不知道矜持。她卻毫不在意,樂此不疲,越挫越勇。每次都嬉皮笑臉地跟他打哈哈,裝作沒聽到他說的話。他覺得她就是個蛇精病,徹頭徹尾的蛇精病。
再到後來,這個蛇精病突然就消失了。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了。他的辦公桌上再也不會到點就出現她的早餐和午餐。也不再有人在他耳邊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他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開始他覺得慶幸,覺得欣喜。因為她折騰了這麽久,終于不折騰了,他總算是耳根清淨了。
他向來都是冷清寡淡的人,三十年多來活得很獨,喜靜不喜鬧。最是讨厭話多聒噪之人。身邊的朋友也大多是安分守己,話不多的人。沈戀戀就是溫柔娴靜的性子,總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邊,話也不多,很多時候他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他喜歡這種安靜,不被人打擾的生活模式。他能埋頭,專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而不被人所打擾。
可自打梁滿滿一出現。這種沉默靜谧的模式就被打破了。她和沈戀戀完全是兩種性格的人。這姑娘太能鬧騰了,一刻也閑不下來。他被迫接受她在他的世界掀起的波瀾。又吵又鬧,使勁兒折騰,讓人心煩意亂。他下意識就覺得不适應,很排斥,很抗拒。
他原以為他定然厭惡透了這種喧鬧。可沒過幾天,他就覺得不适應了。沒了梁滿滿,他的世界太/安靜了。又恢複了過去的靜谧無聲。甚至偌大的科室都冷清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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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他開始懷念那種熱鬧的氛圍。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打探梁滿滿的動向。與此同時,科室裏有關她的流言也逐漸傳開了。原來,她那段時間正和胸外的霍承遠打的火熱。
對于她這種喜新厭舊,見異思遷的行為,他是很不恥的。沒人知道,他私下不知道唾棄了多少遍。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對于她的感覺其實早就變質了。
而現在,她親口對他說,她再也不會來打擾他了,她要徹徹底底遠離他的世界了。
這樣的認知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焦躁不安,彷徨無措。
曾西北當初對他說:“老陳你扪心自問,你當真對那姑娘一點心思都沒動嗎?如果你真的沒對她動心,為什麽會允許她這麽肆無忌憚地出現在你面前?為什麽會一次又一次地替她解決麻煩?為什麽會這樣在意她和霍承遠的那些傳聞?你可能還不知道,當看到她和霍承遠一起吃飯的時候,你臉色都變了。別逃避了,你就是不敢承認自己對她動心了!你以為你一直守着過去,不走出來,就能束縛自己的心,不被外界所擾嗎?全世界都知道你對她和對別人不一樣,就只有你還蒙在鼓裏,渾然不覺。”
于心謠那晚也說:“陳醫生,你承認吧!其實你對滿滿并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不然你也不會大老遠跑到這裏來!你在擔心她對嗎?”
看,局外人看得多清楚!而他作為當局者卻是迷霧重重,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本心。
情起于心,再難自禁。
不知不覺中,他便弄丢了自己的心。而他只是後知後覺,沒有意識到這點。
沈戀戀走後,他一直以為他這輩子恐怕就這樣了。渾渾噩噩,沒有追求,平淡地生活。等再過個幾年,找個合适的女人結婚,然後平靜無波地過完下半生。可是老天爺卻讓他遇到了梁滿滿。這個跟瘋子一樣的女人。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使勁兒撩,使勁兒撩。等他終于動心了。她卻不撩了。說什麽受夠了,再也不要喜歡他,再也不會打擾他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撩都撩了,半途而廢,又算怎麽一回事?
男人面色緊繃,隐忍而克制,挺擴的身形無聲無息地壓迫而來,周身遍布寒意。梁滿滿的小心髒止不住抖了抖,下意識就頻頻後退。
“你你你……你幹嘛……”緊張之下,口齒都不清了。
她真怕這個時候陳清源會打她。畢竟她看得出她已經發怒了。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沒有說什麽口無遮攔的話惹他生氣啊!他怎麽就發火了呢?
媽蛋,這個喜怒無常的老男人,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啊!
不過此時此刻滿滿姑娘已經顧不得深究自己到底哪裏惹到陳清源了。她本能的反應就是躲。往牆角裏挪動。
尼瑪,陳清源這個樣子真是太恐怖了!她真怕自己會被他碎屍萬段。
後背一接觸到冰冷寒涼的牆壁,她渾身劇烈一顫,任何人瞬間瑟縮成小小的一團。
他将她逼至牆角,一只手撐在牆壁上,使她整個人都至于他的包圍圈中,根本掙脫不了。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分明,低頭,重重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