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常如歡當做沒聽出她的諷刺,揚起笑臉道:“幾位嫂嫂是過來幫忙的?那真是謝謝了。”
對于她的厚臉皮,柳氏被噎的說出話來,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她出了力卻得不到反應一樣。
周氏不安的瞥了常如歡一眼,默不作聲的拿起蘿蔔和芹菜端出去洗了。小錢氏也積極的笑着和常如歡說了兩句話也去燒火了,反倒是柳氏和吳氏,剛剛才被薛陸頂撞了,現在又來幫薛陸的媳婦做飯,心裏別提多憋屈了。
可錢氏此刻還站在正房門口看着呢,她們實在沒有膽量現在撂挑子走人。柳氏和吳氏憋屈的臉上變幻莫測,做起事來也是摔摔打打的,宣洩着心裏的憤怒。
“娘,飯好了沒,餓死了。”
一個大嗓門從遠處越來越近,常如歡擡頭就見一十五六歲皮膚有些黑但長相俊朗的少年走了過來。
柳氏聽見兒子的叫聲,擡頭看了眼,沒好氣的說:“催什麽催,今日是你五嬸娘做飯,你怎麽不催你嬸娘去。”
薛博臉上有些尴尬,順着柳氏的話看向昨日五叔新娶的媳婦,一看之下差點流了鼻血出來,好漂亮的五嬸!
常如歡掀起鍋蓋攪了攪,笑道:“飯菜快好了,請大家稍等一會兒。”
來人是誰常如歡拿不準,但看年紀肯定是薛陸的侄子就是了。她說話的時候是沖着薛博說的,薛博聽了臉色頓時紅了一片,“知、知道了。”說完腳步踉跄慌張的跑了。
常如歡也沒在意,只笑了笑又拿起蘿蔔和芹菜炒了起來。
許是香味的原因,沒一會兒又湊過來幾個小姑娘,紛紛說菜好香。
柳氏瞪了一眼吸着鼻子的小姑娘,朝周氏道:“二弟妹也不管管,小孩子家家的就知道吃。”
周氏面色一冷,咬了咬唇沒敢說話。
剛才吸鼻子笑嘻嘻說話的是周氏的二女兒薛竹,今年不過十歲,小孩子雖然喜歡吃,可該幹的活可沒少幹。可柳氏是大嫂,她在家又沒地位,連帶着三個閨女都吃人挂落。
常如歡看了小姑娘一眼,笑着道:“是不是很香?下次我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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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如歡看的出來,小姑娘應該是剛割完豬草回來,頭上還頂着幾根草呢,而旁邊在和柳氏說話的和薛竹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身上卻整潔的很,就是小手也白白嫩嫩的比薛竹好多了。
家裏養了五頭豬,還有一頭耕牛,而薛家有規矩,女人平時不下地,但是其他的活計男人是不插手的,所以家裏小姑娘從六七歲開始便去外面割豬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薛竹今年十歲,大房的薛曼也是十歲,她們帶着一幫小丫頭出門割豬草,薛曼卻從來是能偷懶就偷懶的。
因為周氏的緣故,薛竹雖然心裏不忿,卻也沒說什麽,只能自己幹活的時候多幹些,就是希望奶奶錢氏能對她娘好一些。
薛竹是愛笑的性子,剛才過來說香也只是随口說說,卻被大伯娘這麽說了一頓。好在新進門的五嬸娘看起來不錯,還願意教她,頓時就開心起來,小臉通紅的點頭。
周氏看在眼裏,心裏對常如歡是感激的。可心裏又埋怨自己生不出兒子來。
常如歡拍拍她的肩膀,小聲道:“女兒可是貼心小棉襖呢,閨女多了才是福氣。”
白眼遭多了的周氏眼淚直接掉了出來,這是頭一回有人跟她說閨女好呢,就是自家男人不也是想要兒子嗎?
柳氏冷眼看着周氏和常如歡互動,鼻子裏不屑的哼一聲,然後對薛曼道:“好好學學,小小年紀就知道讨好大人,你說你怎麽就學不會呢。人家可是秀才家的女兒,和咱們這些婆娘可不一樣呢。”
薛曼撇撇嘴,沖常如歡道:“五嬸兒,你咋光說教薛竹,咋不說教教我呢,難道她是你侄女,我就不是嗎?”
她話說的毫不客氣,一點尊重常如歡的意思都沒有。
常如歡擡頭瞥了她一眼,冷着臉垂下頭,漫不經心道:“有些人啊,自以為是公主,活該別人捧着她,可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麽樣子。連長輩都不尊重,還敢來指責我?”
薛曼瞪大眼睛:“你!”
柳氏匆忙拉了她一下,就見薛陸黑着臉出現在竈房門口,薛曼氣哼哼的看了眼常如歡又看了眼五叔,頓時歇了菜。
薛陸可不會顧忌她是小輩,一大早的找不着媳婦這很讓他着急的,找到竈房還聽到小輩奚落自己媳婦簡直就不能忍。
他沖薛曼道:“你個臭丫頭,居然敢對你五嬸兒不敬,是吃了什麽膽子了?”
薛曼身子顫抖兩下,早沒了剛才的氣焰。
她五叔是誰,那可是她爺爺奶奶的寶貝兒子,是全家的祖宗,是個混不吝的貨色。家裏的大人們都不敢惹他,更何況他們這些小輩了。
薛陸見她如此,很是滿意,哼了聲又狗腿的笑着看向常如歡,“娘子累嗎?要不要為夫給你端水喝?”
常如歡白了他一眼,将鍋裏的菜盛出來遞給一旁閑着的薛竹,然後對薛陸道:“不渴,你快去洗漱吧,吃了早飯你還得讀書呢。”
讀書?
薛陸打個寒戰。
他不喜歡讀書哇!
可媳婦已經開口了,薛陸再不滿意也委委屈屈的應下來,然後乖乖的洗漱去了。
柳氏等人簡直看怪物一樣驚訝的看着這夫妻倆,心裏同事都在想一件事情:乖乖,這才一夜的功夫,他們家的二祖宗就被新媳婦拿下了?這也太厲害了吧?
周氏看常如歡的眼神都變了,這弟媳婦厲害,等以後等讨教一下禦夫之道。
而柳氏和吳氏等人心裏卻莫名不是滋味,她們嫁的男人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見這麽聽話過啊,就是剛成親的時候,不也端着男人的架子等着她們伺候,哪裏會給她們端碗水啊。
早飯在詭異的氣氛中做完了,雖然大部分的菜都是常如歡做的,但是那幾個好歹也是幫了忙的。
薛家人多,分了三個桌子吃飯,男人們一桌,上的是周氏酪的玉米餅子并稀飯一碗,而女人和孩子那兩桌,則只有稀飯了。炒的那些菜倒還好,每桌都上了些。
也許是常如歡做的菜實在是香,飯菜一上桌,小孩那桌便呼啦啦開搶。你一筷子,我一勺子,桌上的菜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去了大半。
小點的孩子還跟着母親吃飯,但凡六歲以上的都在小孩桌上,争搶起來年紀小的又如何搶的過大的孩子。六歲的薛菊坐在薛竹邊上,看着桌上空了的菜盤子,委屈的就要掉下淚來,薛菊是個慢騰騰的孩子,吃起飯來也是這樣,每次吃飯都搶不過其他孩子。
薛竹和薛湘嘆口氣,無奈的将自己碗裏的菜撥了一半到薛菊碗裏,自己則吃剩下的不好的那些。薛菊看着倆姐姐咧嘴笑了笑,終于開心了。
而三房的薛函今年也八歲了,搶飯的時候挺厲害,可搶到手的卻沒多少,看到哥哥薛東碗裏不少,便抄筷子去夾,卻被薛東攔住,“你搶我的幹啥。”
薛函看着哥哥,小聲說:“湘姐姐和竹姐姐都給妹妹吃。”意思就是你是我哥哥為什麽不讓着我。
薛東哼了一聲翻個白眼:“她倆傻我又不傻,這些還不夠我吃呢,你讓開。”
薛函委屈的紅了眼眶,又偷偷去看薛湘和薛竹。
薛湘和薛竹就當沒看見,只吃自己的,薛函哇的一聲哭了,驚動了大人那桌和男人那桌。
吳氏重男輕女,對薛函态度不好,見她哭了,便不耐煩的吼道:“哭什麽哭,閉嘴。”
剛才兒子的話她也聽見了,但是閨女就是賠錢貨,她可舍不得兒子受委屈吃不飽飯,“自己沒本事搶那就餓着,不想餓着就搶。沒出息的丫頭片子。”
常如歡看着笑得一臉得意的薛東,搖了搖頭。而薛函則看着薛湘和薛竹,眼裏充滿了憤恨,倒讓常如歡看不懂了。
屋裏一時只有孩子抽抽噎噎的聲音,可卻沒人說以後多做些飯菜。
想來這樣的情況在薛家是常有的事了。
在男人桌上吃飯的薛陸突然站起來拿着自己的玉米餅子遞給常如歡道:“娘子,你吃。”
周氏手藝不錯,玉米餅子酪的酥脆爽口,而薛陸這個跟其他人比起來又大了一圈,許是錢氏特意而為,總之這最大的到了薛陸手上。
常如歡看着滿眼讨好的薛陸,再看看玉米餅,笑道:“不用,我喝粥吃菜就可以了。”
薛陸瞅瞅桌上去了大半的菜,再看看媳婦細小的胳膊抿了抿嘴,不為所動,“你吃。”
常如歡有些感動了,“真不用。”
薛陸撅嘴,将玉米餅子一掰兩半,直接将一半扔到常如歡跟前又回去坐下了。
常如歡無奈的拿起來吃了一口,就看到柳氏吳氏等人看她的眼神都要噴火了。她眯眼一笑,低頭喝粥吃餅子。
不是她不想吃菜,實在是她還沒學會搶,桌上的菜便沒有多少了。
錢氏坐在上首不滿的看着常如歡,張了張嘴,想到兒子的表現,又将呵斥的話咽下去了。
想罵人又罵不得的感覺太不爽了。
飯後男人們除了二祖宗薛陸不用下地,其他的大小男人都下地去了。
女孩子十三歲以上的在屋裏做針線,十三歲以下的出門挖野菜。柳氏幾個則收拾院子,洗衣服做些雜活。
薛陸亦步亦趨的跟在常如歡身後,像條哈巴狗一樣笑嘻嘻的,就差搖尾巴了。
常如歡跟着柳氏等人去喂豬,薛陸跟着,搶着幹她的活,她去後院洗衣服,他也跟着。
錢氏站在門口憤恨的看着,終于憋不住了對薛陸道:“老五你不去讀書嗎?”
因為成親,薛陸有幾日假期,不用去鎮上的秀才家上課。
薛陸皺眉撅嘴,眼看就要耍賴不想去,卻見常如歡突然轉過身來,小聲對他說:“相公快去讀書,讀的好了娘子晚上好伺候你。”
薛陸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就去房裏讀書了,不多時院子裏就聽見薛陸歡快的讀書聲了。
錢氏憋了一口氣狠狠的瞪了常如歡一眼,可好歹兒子去讀書了,她雖然生氣兒子不聽她的卻聽常如歡的,卻也不好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