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一章
陳路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發出富有節奏感的敲擊聲，她本來正在聚精會神的處理郵件，突然放在電腦前的手機不安分的震動起來。
陳路用餘光看了一眼，右手松開鼠标，将電話接起。
“爸爸。”
“小路，你怎麽這麽長時間也不回家看看。”
陳路将防輻射的眼鏡取下，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抿了抿嘴，微不可查的輕嘆一聲。
“抱歉，最近工作太忙了……過幾天我就回去。”
聽出陳路語氣中的勉強，陳翰嘆了口氣，“小路，你是不是還在怪爸爸，過去的事，是爸爸對不起你們。”
陳路遲疑了兩秒鐘，最終還是開口道：“爸爸，你是知道的，我并沒有這個意思。”她再次頓了頓，“況且您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您對不起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我的母親，您曾經的妻子。”說到這裏，陳路的語氣有些激動。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重新平靜下來。
“我沒有權利去質疑您，對于過去的事，雖然我不能夠完全認同，可我能夠理解，您從來不需要像我道歉。”
陳路的父親陳翰是一個風流浪子，原本打算一輩子流連花叢，卻又抵禦不了家族的壓力，選擇了娶妻生子。陳路的母親，一開始就被瞞在了鼓裏。
陳翰年輕的時候，英俊潇灑，卻花名在外，卻遲遲不肯結婚，最終在家庭的介入下，娶了陳路的母親。陳翰還是個多情的浪子，雖然是屈從于家庭而取了陳路的母親，但是對方是個身負書卷氣的溫婉美人，與陳翰之前見識過的美人大相徑庭，借着這股新鮮勁，婚後也着實為對方着迷了一陣子。像他這樣的一個人，想要讨一個缺少世情歷練的簡單女孩的歡心，往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看起來，兩個門當戶對的年輕人，男才女貌，雖然婚姻是包辦的，但是新婚燕爾，很快就如膠似漆。
後來就有了陳路，如果故事到此為止，那麽這一些簡直美滿的就像是童話故事。然而王子和公主并沒有從此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因為陳翰沒過多久就故态重萌，在陳路還不能翻身坐起的時候就開始重回花花世界。
雖然所有人都極力隐瞞，但是大家都低估了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丈夫的女人的敏銳。她很快就發現了蛛絲馬跡，然後陷入了矛盾而痛苦的旋渦裏。陳太太出身書香世家，比一般的豪門貴女更多了幾分矜傲，她思想保守，是個傳統的老式做派的女人。她既無法原諒自己的丈夫，又無法放棄他，更加無法像他妥協。
最後婚姻變得名存實亡，她卻沒有選擇離婚，而是帶着陳路與陳翰分居兩地。後來在陳路出國的頭一年，就因病去世，離世前一直精神郁郁，她的餘生，一直在哀悼自己如鏡花水月一般短暫虛無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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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郁郁寡歡的女人，不論多愛自己的孩子，她的情緒也不可能完全不會影響到陳路。從小，陳路就在一種非常矛盾的心理中不斷煎熬自己。一方面她渴望自己的父親，期待自己生日和節日能夠與他相遇，她能感受到父親對她的寵溺和關愛，那讓她感覺到幸福和滿足。一方面她又有些害怕，害怕每次見到父親之後母親消沉而痛苦的表情。随着她逐漸長大，慢慢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自己也不分清這件事本身的對錯。父親的浪蕩的确是罪，可是如果沒有沒有他，那麽自己根本沒有機會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每個人都有批判質疑的權利，唯獨自己沒有。而母親無法放下過去，沉重的背負了一輩子，最終悲劇收場，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年輕的陳路毅然選擇出國，一走就是七年，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可以算的上是逃避。
可是最終她還是選擇回來，回到陳翰身邊，因為她逃不開親情的渴望，但是又矛盾的抗拒自己離自己的父親太近，因為那樣會讓自己産生罪惡感，感覺像是背叛了自己的母親。
“小路，你不明白，我之所以和你說對不起，和你母親無關。我欠她的，這輩子已經無法償還了，這筆糊塗賬就讓它爛在骨子裏吧。可是你，至今也不肯找個人定下來，是因為我和你母親的婚姻讓你失望了嗎？”陳翰不是不愛自己的妻子，只是他的愛是如流水追逐着落花，飄搖來去，根本不是自己妻子所能認同的。誰讓他偏偏是個多情的人，最後也是心懷愧疚，再也沒有續娶。
“爸爸，請不要胡亂揣測我，理由我已經和您說過了，我是個不婚主義者，我從來沒考慮過婚姻，至于孩子，我還年輕，再過幾年我會考慮，我不會讓您的血脈傳承不下去的。”陳路的話說到最後已經帶上濃重的情緒，她知道，他們父女之間的對話應該到此為止了，否則失去了冷靜，很可能會說些傷害彼此的話。
“我還有些公事要去處理，沒什麽事情的話，我要先挂電話了，爸爸我愛你。”
“等一等，這周末我希望你能回家一趟，可以嗎？”陳翰的聲音有些疲憊，他知道，他再一次失敗了，自己的女兒甚至沒有給自己說服她的機會。
“好的，我會的。”陳路生硬的勾起唇角，努力讓自己語氣顯得輕松。
她将電話挂斷，搖了搖頭，心生感慨：人類總是在一代又一代的複制自己的行為，自己的父親當年因為家庭壓力而選擇結婚，結果不僅毀掉了一個無辜女人的一生，自己也沒有幸福到哪裏去，至少是內疚了半輩子。可是事到如今，似乎他也要開始重複這種行為了。
周末回到家，果不其然，除了陳翰，家裏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本以為陳翰只會借着她回家的機會，對她進行反複勸說，沒有想到自己低估了父親的行動力，人家已經直接把對象請到了家裏，給自己進行了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了。
男人看起來一副十足的精英範，很年輕，陳路暗自猜測，對方的年齡也許要比她還小。
陳翰見到陳路，反而像是在歡迎客人。他親切而熱絡的給兩人介紹，陳路有些心不在焉，但仍舊在自己父親的事無巨細的安利下，徹底搞清楚了對方的來歷。
年輕男人名叫劉志凱，竟然是天一娛樂董事長劉兆峰的獨子。劉兆峰此人風評不佳，據傳言和自己公司旗下許多女藝人都不清不楚。反倒是劉志凱看上去面貌英俊，卻沒有什麽風流作态，給人的第一印象倒是斯文有禮的款型。他個頭很高，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穿着黑色的襯衫和重度煙灰色的西裝褲，衣扣嚴絲合縫，袖口是白金鑲鑽的袖扣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一點亮色，給人的感覺既嚴謹又禁欲，似乎又有一點點悶騷。
“陳小姐，久仰大名。”劉志凱的聲音低沉很有磁性，語調不疾不徐，沒有絲毫油膩的感覺。
兩人握手時，劉志凱輕輕将陳路的指尖托起，顯得既慎重而又不唐突。陳路不免暗自将對方打量一番，心想：這人要麽是真紳士，要麽就是太刻意做作了。
“志凱是牛津大學PPE專業的高材生，年齡和你相仿，家裏又是從事娛樂行業，你們平時可以多交流交流。”
陳路笑容得體，十分官方的稱贊道：“劉先生真是年輕有為，據聞從牛津PPE出來的都是‘領導型人才’不是國際政要，就是業界精英，以後還要請多多指教。”PPE涵蓋了政，經，哲三大領域，被別成為Modern Greats,被視為領導型人才培養的搖籃，陳路會這麽說倒也不算是特別違心的恭維。
劉志凱也笑了笑，頗有幾分沉穩的氣度。
“陳小姐過獎了。”
劉志凱談吐得體，進退有度，卻從不多說一句話。陳路心中感到有些好笑，看來自己老爹的如意算盤是要落空了，對方分明對自己也沒有意思。
兩人彼此客套來去，最後還是交換了聯系方式。
劉志凱沒有等到用飯就提前告辭。飯桌上，陳路從陳翰口中得知，劉志凱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畢業後沒有做金融，反而回國進了自己老爸的公司做起了管理。行為處事很有章法，目光也十分獨到，年紀輕輕已經隐隐有獨當一面的架勢。
總而言之，言內言外之意就是這小子你老子我非常的滿意，你該怎麽辦，好好自己掂量掂量。
陳路暗忖，看來之前自己說過的話都是廢話，陳翰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了。不過她無意再與自己的父親起争執，對陳翰後來誇獎劉志凱的那些話不置可否，反正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也許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才能應對眼前局面。
陳翰自顧自的說了好一會，見陳路越來越心猿意馬的，到了最後，眼神都有些發直。他嘆了口氣，也就不再做聲了。
陳路在主宅中待了一夜，第二天才回到自己的住所。剛一回到自己的公寓，竟然發現手機上有劉志凱發給她的未度信息。陳路心生狐疑，她直覺上覺得劉志凱對自己也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對方英俊多金，名校畢業，應該早就穿過花叢無數，陳路自認自己還沒有那麽大的魅力能一上來就收服對方那種級別的男人。
陳路将信息點開，內容只是尋常問候，又隐約透着點自來熟的意味，看的陳路摸不着頭腦。猶豫了半晌，她還是回複了過去，不涉及任何實質內容，單說自己因為開車耽擱了，十分抱歉。
陳路等了一會，沒見回複。就自顧自的更換居家的衣服，順便把妝也給卸了。回頭拿起手機一看，手機上已經有了劉志凱的訊息。陳路看了看，對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騷不感興趣，就沒有再回複對方。
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日子，劉志凱總是三不五時的聯系陳路。從一開始簡單的問候，陳路只是偶爾回之。到後來又是一些工作相關的經驗交流，陳路覺得對方對某些問題很有見地。言語交流過程中邏輯清晰，又深谙市場規律，雖然只是随便聊聊，但是陳路竟然覺得自己受益匪淺，不知不覺對劉志凱刮目相看。甚至覺得自己之前先入為主，太過武斷，劉志凱實際上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一下，有幾個錯別字但是用手機在這個寫好的文裏改真的眼花。只能另找時間改了。見笑啦。原本的計劃是十多萬字的中篇。不過感覺好孤單呀，因此删掉了一些情節。不過放心，會有完整結局的。再有幾章就美好的完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