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後悔
白曼薇終于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最前面去,她大大的張開雙臂,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她白嫩嫩的腳丫子好像被紮出了血。
黃浦江面的水風冷冷拂過,白曼薇晃悠着身子,她盡量地保持站穩,白曼薇擡起流血的那只玉足,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杜若笙....我要是光着腳,你不是會給我穿鞋嗎?我今天乖乖的站好了,你給我穿吧,”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四處尋找,“哎?我的鞋呢?”
她拍了拍臉,醉醺醺地繼續微笑:“鞋不見了,沒關系,你的鞋也可以啊,像以前那樣好好的相處,好不好。”
她輕掩着嘴,咯咯咯的清脆笑。
杜若笙神色自若地立在原地,他無動于衷,且不言不語,面容很平靜,他像是看見了一個可笑的小醜。
我從衣服裏搜出一條帕子,蹲到白曼薇身邊後,我把那條帕子包在了她流血的腳心上。
白曼薇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神情複雜的看着我,噴出來的氣息充滿了酒味兒,她抓住我的手,眼淚婆娑道:“小百合,別對我這麽好,求你了,我們是情敵啊!寶貝兒,你清醒點兒!”
我擡眸,明媚地笑,語氣堅定道:“你喝多了,該清醒的是你,你忘了,我們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杜若笙搖頭嘲笑我,“跟一個醉酒的人,都能聊的起來,小笨蛋,走吧。”他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攬着我的肩膀,加快步伐地帶我離去。
白曼薇從地上迅速地爬起來,她動作慌忙地攔在我們面前。
杜若笙的眉宇間透着一絲不耐煩,神情冷漠如斯,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白曼薇,你要糾纏到什麽時候?真是陰魂不散。”
白曼薇眼眶裏的淚水越積越多,如豆般的水珠從她臉頰上滾滾流下,她哭得眼淚滂沱,語氣傷心道:“若笙,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她期盼的目光灼灼望着杜若笙,“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我緊張地攥住了杜若笙的大手,我的動作讓白曼薇的自導自演回神了,她好像清醒了點,她擦了擦眼淚,低聲下氣的乞求我:“小百合,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面前說這種話,但是我真的後悔了,你把他還給我吧,我不能沒有他,真的。”
我的表面毫無波瀾,內心深處卻開始害怕杜若笙的抉擇。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曼薇,我向前走了一步,異常平靜的對她說:“你後悔了,可是沒有用啊,世界上最沒用的一詞就是後悔,”頓了頓,我強勢的說道,“白曼薇,一直以來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什麽東西我都可以和你分享,但有些東西是不能的,比如說杜若笙,他現在是我的,曾經我也期盼過看着你們白頭到老,期盼過你們的愛情像童話一樣美好,可那也只是曾經,在我愛上他之後這種期盼就不作數了,我所羨慕的童話,如今已經身臨其境,現在我就是童話裏的女人,而你只是過去。”
杜若笙在一旁持着看戲的态度,仿佛他不是我們争奪的男人,只是一個局外人,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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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曼薇迎上我的目光,她的語氣第一次對我這麽冷道:“是嗎?你也知道那是個童話。”片刻後,她又無措的從地上站起來,難受地抱着頭,她低低道:“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的失态,我該回家睡一覺醒醒酒,趙绮君,對不起。”
末了,她猛得擡頭看向杜若笙,沖他低吼道:“你知道嗎?!你欠了我三年!!”
杜若笙終于把目光轉向了白曼薇,他面容無辜,無懈可擊道:“你讓我戴了綠帽...兩錯相抵,其實不相欠了,好聚好散。”
白曼薇面容一滞,她踉跄了幾步,幾乎無話可說。
此刻的氣氛有些古怪,白曼薇的頭埋地很低。
杜若笙微微一笑,他的笑意不達眼底,他朝身後的兩個黑衣保镖說了幾句風涼話:“你們的許夫人喝醉了,不擡回家給許清河管着,掉到黃浦江去,身價可沒了。”
話畢,杜若笙突然橫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我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他快步離去,我不忘回頭瞅瞅白曼薇,她在後頭失落地發呆,幾個保镖似乎在勸她回建園。
杜若笙調整位置抱穩了我,過了一會兒,他語氣無奈道:“若不是看在往昔的情面上,想把她丢進黃浦江裏醒醒酒。”
我搭着他的脖子,讓他把我給放下來,站穩後,我揶揄道:“你試試,可能許清河會找你拼命。”
杜若笙用一種料定的語氣道:“他不會。”
等回到紫荊園裏,杜若笙開了一瓶香槟小飲,他給我倒了一杯,讓我品味兒。
我品嘗了一小口洋酒,不齁鼻,味道香甜。回想起方才黃浦江路上的事,我瞄了杜若笙一眼,斟酌道:“你...為什麽不回頭了?”
杜若笙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姿态娴雅,他的容顏孤傲清俊,一雙眸裏若含墨玉,他的嘴角輕勾,有一種玩世不恭的味道,“不愛何來回頭一說?從前的薇薇安喜歡享受不同的男人争奪她,”杜恒笙晃了晃杯裏的美酒,悠悠地微擡下巴,“那時,我偏不如她意,她很早以前就把我的那點喜歡磨的一幹二淨了,她如今愛的死去活來,真是有趣。”
如今我徹底的相信杜若笙心中沒有白曼薇的地位,回想起他書房的唱片,我撇撇嘴,酸氣道:“三爺,你覺得我的歌好聽,還是她的好聽?唉,其實绮君自知,問了也是白問,肯定是曼薇姐的好聽,不然你櫃子裏怎麽都是她的歌。”
杜若笙微微一怔,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語氣誠懇道:“唱片?我倒沒怎麽注意,你的聲音與白曼薇是截然相反的極端,她太過妖嬈,讓所有男人瘋狂,而你太過純淨,純淨的空靈,讓人禁欲,” 他一口飲盡了香槟,挑眉道:“不過,我想要你這樣的。”
他放下杯子,把充滿酒香氣的嘴貼了過來,我安靜的閉眼回應他的吻,唇齒相依之間,發出的聲音讓人害羞,彼此正吻的難舍難分,張媽突然回來了,她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用手扇風。
我尴尬的捂臉,杜若笙神色自然的繼續喝酒,張媽捂着圓圓的肚子朝樓上走,她邊走邊自言自語道:“衣裳好像沒洗,我去洗了。”
杜若笙看了一眼牆上的西洋鐘,要上樓去書房辦公。
在樓梯的扶手邊,我拉住杜若笙的手,去實行聶榮曾經的請求,便是幫白曼薇說情,讓杜若笙放下受辱一事。
杜若笙聽完我的懇求,笑笑不語。他拍了拍我的腦袋,就上樓去了,他的态度仿若一堵厚厚的牆,叫人看不穿。
我在原地想了片刻,他目前來說沒有對白曼薇不利,可是他若不想對付白曼薇了,那養着我豈不是沒用了?
明日得去夜巴黎,我便一起上樓準備睡了,躺在軟軟的大床上,我摸向身旁空蕩蕩的被褥,心底若有若無的在等待杜若笙,等到我做夢夢見了他,他好像也沒有來,他在書房忙碌的時候,我很想幫他分攤一點事情,可惜我什麽都不會,即使我會,他的事想必不會假手于人。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我去夜巴黎前總會把自己裹成一個大粽子,一則可以掩人耳目,二則可以保持暖和。
謝白偶爾會來聽我唱歌,他坐的地方都是角落裏,他看我的時候,目不轉睛,眼裏充滿了欣慰。他聽完我的駐唱,便會自行離去,即使我想請他喝喝酒,也請不到了。
我曾在信中問過謝白,為什麽走的那樣急。
他告訴我,他很忙碌,來聽曲子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并且請我見諒。
今日,我唱完曲子剛下臺,黎姐便匆匆忙忙的來尋我,她眉飛舞色地講,二樓有個出手闊綽的老板,想請我喝一杯酒。
我如今喝一杯酒是不成問題了,不過老板喊我上去,要喝的定然不止一杯酒。于是我婉拒黎姐道:“我酒量不好,還是算了,那些賞錢,您還是退了吧。”
這麽的冷的天兒,鄭姐應該在辦公室裏用手爐烤火,我轉身朝走廊深處而去。
黎姐跨幾步腳,擋在了我面前,她好言好語道:“小百合,之前也有很多老板和公子出錢請你上去,那些我都一一推掉了,畢竟你如今是三爺的人,不過這一次的老板,出的票子夠買幾套頭面了。”
我随意道:“多少票子?”
黎姐展開略粗的手指,比了一個五,她朱紅的胭脂嘴一張,笑口顏開道:“五千塊大洋,都是實在的票子,買金銀首飾綽綽有餘了,喝幾杯酒,就能掙這麽大的錢,你還想什麽呢?不怕喝醉了被人調戲,咱們夜巴黎的地盤兒誰敢撒野?完了還有賞錢,屆時我就抽一點提成。”
我有那麽一點心動,便謹慎的問道:“那老板長什麽樣?穿着是什麽樣的?”
黎姐掩嘴,笑吟吟道:“還擔心人家沒錢麽?他穿了中山裝,頭上帶了個帽子,長得頂普通。”
“那好,黎姐領路吧。”
“好勒。”她眼角含笑的領我上二樓,走到樓梯口,她指着最後一間貴賓座,說道:“走到底就是了。”
最後那幾間的座位前都有薄紗簾子,可以防止旁人窺探裏座之人,我徐徐走近簾子面前,裏面有兩個模糊的身影,一道黑,一道灰。
黑帽者,黑色中山裝。灰帽者,上下一套銀灰的西裝,晃眼一看,那衣服很像杜若笙穿過的款式。
我撩開紗簾,禮貌道:“打攪了,來的有些遲,請見諒。”
中山裝男子端正的站在一旁,恐怕黎姐看見的“老板”是他。實際上的老板應該是坐在位置上的西裝男人,他垂着頭,帽子掩住了容貌。
待西裝男緩緩擡頭,把帽子摘掉的時候,我整個人便緊繃了。他陰柔的面相早已印在了我的識海裏,唐衡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和氣道:“坐。”
我轉身之間想走,聽到唐衡語氣清冷道:“想見你一面就這麽困難嗎?我不會對你做什麽,就想跟你說說話而已,如果你現在要走,按照夜巴黎的規矩,違約金賠償三倍。”
我的腳步倏然一頓,別說三倍,就是兩倍的錢我也沒有。我靠在隔板邊,不冷不熱道:“唐大少爺不去跟你的愛人上香說話,來找我說什麽話。”
唐衡并沒有氣惱,他擡起二郎腿,身子倚靠在沙發上,面容很平淡,“想聽聽歌苓的事嗎?過來坐。”
這還真是引起了我的求知欲,我坐到右邊的單人沙發上,做出側耳傾聽之狀。
唐衡斜視于我,他提醒道:“坐近點兒,我才有心情說。”
歌苓的事一直撓的我心癢癢,面對唐陰魂的要求,我咬牙,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我沒好氣道:“行了吧,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唐衡臉上的冰山仿佛融化了,他勾唇露出短暫的笑容,譏諷道:“本少爺出了大價錢,讓你坐陪,你就這個态度?酒倒好了,說故事的人才會有心情講故事啊。”
我心裏腹诽他一陣,才拿起酒杯幫他倒酒。
唐衡一揮手,喚他的跟班出去守着。接着,他不慌不忙地喝一口酒,才開始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你嗎?”
我乏味地回應他的開場白,“哦,可能你心血來潮。”
唐衡聽到我的回答,甚至懶得瞥我一眼,他一口氣喝完了那杯酒,嘆氣道:“每個喜歡杜若笙的女人似乎都有歌苓的影子,她們只像了一點點,但是你,像的不只一星半點,特別是你看向杜若笙的眼神,讓我以為看見了歌苓。”
我提問道:“那白曼薇呢?她也很愛三爺啊。”
唐衡又倒了一杯酒喝,他搖頭道:“白曼薇不像,她的行為作風,跟歌苓天壤地別,白曼薇的一舉一動,沒有歌苓的半分乖巧伶俐。”
我看向唐衡,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Ω_Ω)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