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明正值盛夏,即使夕陽遠去,地表的餘熱還蒸騰在城市上空,趴在陽臺的楚宸卻在溫熱的夜風中瑟瑟發抖。
下午的時候和游泳運動員合拍了一個公益短片之後,楚宸就覺得嗓子不舒服,只不過來不及拿藥,紅姐就抓着他來參加她偶像的生日宴。
別看紅姐做經紀人的時候一臉的精明強悍模樣,一沾到偶像陳慕禮的事,分分鐘化身十六歲嬌羞少女。
說起來影帝這個稱號,含金量最高的當屬三金在手的陳慕禮。雖說現在是個有點演技的男演員都有一個影帝在手,但那也只是說起你來好聽而已,影帝與影帝的差別可就大了去了。
而在這衆多的影帝當中,陳慕禮堪稱一代楷模,楚宸與他結交于一部電影,成了還算不錯的朋友。當然這都是上一世的事了。
楚宸與陳慕禮的友誼結束在他重生前一刻,知道陳慕禮是他的親生父親時。
多麽可笑的事,人人傾慕的不看男神是他的父親。
他終于知道蘇清第一次面對他時那種複雜微妙的表情了。不是因為她走了這麽多年依然被他找到了,而是他竟然随了陳慕禮,成了一名演員,要混娛樂圈。
酒瓶倒扣,裏面的酒嘩啦啦的倒進窗臺上生長旺盛的綠蘿上,“砰”的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穿透靜谧的夜空,困意漸起的夏晴一個機靈從頭蓋骨處蔓延開來。
“楚宸你怎麽了?”
聽着電話裏酒瓶碎裂的聲音,夏晴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
“天有點冷……”然後夏晴聽到了一聲吸氣聲,那聲音一聽就是痛的。然後就剩下手機聽筒裏沉重的呼吸聲。
“騙子小姐”須臾之後,楚宸有些驚慌的聲音帶着醉意再次響起來,“我暈血。”
“……”夏晴不知道楚宸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聽到血,心裏一突,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語氣急切的問電話的人在哪?
夏晴大半夜橫跨了半個城市從舊街道到清江富人區,看到楚宸時,他正衣衫不整閉着眼坐在陽臺的地上,臉色緋紅,唇色泛白。手臂随意搭在花架上,有鮮血從半握的手掌中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與地上已經有些泛暗的血漬融為一體。
被來人驚動,楚宸有些疲乏的擡眼,“你來的有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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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晴沒說話,沉着一張臉給他處理傷口,人長的冷冷的,沒想到手心挺熱的。
消毒清洗之後,夏晴看清了一道劃在他手心的傷口,足有兩三厘米那麽長,鮮紅的皮肉被酒瓶的碎片劃的外翻着,看起來有點恐怖。
“你是想自殺嗎?”夏晴一邊包紮,一邊沒好氣的問,這麽大傷口,這人竟然一點都不處理,就等她來。
“不想。還有很多事沒來得及做。”大概是因為醉酒的原因,楚宸的眼裏,聲音裏都帶着醉意。
夏晴被他說話的熱氣一燙,朝後躲了躲。掩飾般的拍着楚宸的肩膀說,“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的人生除了娶妻生子,其他的都很圓滿。”
聞言,楚宸驀然擡頭,表情莫測的看着她,耳尖的熱氣還沒有散去,又有了重燃的趨勢,就聽到楚宸聲音沉沉的冷笑一聲說:
“娶妻生子?”
楚宸活了兩世重來沒有經歷過的事,在他清淺而又低沉的聲音中夾帶着有些虛無的飄渺,好像再說什麽不可能的事一樣。
夏晴不明所以,心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楚宸現在事業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又到了該談戀愛結婚的年紀,怎麽娶妻生子在他嘴裏就變成了一個笑話了。而且他不是有一個寶貝的不行的戀人嗎?
“你不想結婚?”想到之前二叔的電話,夏晴挑了挑眉,眯着眼仔細端詳眼前的人。
剛二十出頭的楚宸如果能接受他的工作性質不秀恩愛,長時間異地分居,真的是一個完美的結婚對象啊。
夏晴一直都是一個按部就班在什麽年齡做什麽事的人,還談戀愛的時候談戀愛,該結婚的時候結婚,只不過上一世是她自己所托非人,遇人不淑。
“我……”話沒說完,夏晴騰的一下瞪大了眼睛,低頭,一臉錯愕的看着抱她的人,肆意流竄的酒氣從腰腹處逸出,迅速沾染了她的呼吸。
全身僵硬到不能呼吸,在楚宸自覺的放開她又躺回沙發上時,夏晴就不能不接受一個殘忍的事實。
楚宸吐了。
房間裏不甚清潔的空氣讓楚宸皺眉,吐酒後清醒一些的腦袋讓他來不及對夏晴說抱歉的話,就急匆匆的沖進了浴室。
站在花灑下,溫熱的水說着健康的膚色從紋理分明的背脊上順流而下勾勒出完美的線條。
楚宸閉着眼擡頭,讓水将他身上腐朽的酒氣沖刷幹淨。
他喝酒從來不吐的,之前在他有記憶中他從來都沒有這麽狼狽過。
果然是沒有什麽比人心更能讓人惡心想吐的了。
就在剛剛夏晴提到結婚時,楚宸腦袋昏沉的想起了陳慕禮與蘇清,他們兩個宛如地獄般互相折磨的不為人知的婚姻。
上一世在楚宸不知道自己與陳慕禮關系之前,陳慕禮曾在一次酒後提過他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
對方是個剛大學畢業的女大學生,因為與男友分手痛苦到想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兩人發生了一夜情,女生懷孕了。但是查出來是不容易受孕體質,如果頭胎孩子流産,以後可能就再也無法生育了。
女生格外冷靜的找到了他,告訴他她要生下這個孩子,但是她不準備要。
女生就是剛因為男朋友家裏不同意而導致分手的蘇清。那個孩子就是楚宸。
夏晴皺着眉頭将被楚宸吐髒的衣服脫下來,身上穿着她過來時沒來得及換被她當睡衣穿的黑白條紋的棉質吊帶背心。
楚宸沖完澡出來,腰上只堪堪裹着一個浴巾,就看到一個幾乎露出半個背的女人,蹲在門戶大開的陽臺,變成一團輪廓不甚分明的暗影,不知道在幹什麽。
“你在幹什麽?”完全清醒了的楚宸回顧了一下剛才自己醉酒的場景有些頭疼。
他為什麽要給這個女人打電話,把人招過來。
找了半天沒找到陽臺燈的夏晴只能借着慘淡的月光收拾陽臺碎片。楚宸借着月光喝酒那是情調,可苦了她一個近視眼要借着月光收拾殘局了。
手指剛好被地上地上的碎片劃了一道,身後就有一道冷淡而又低沉的聲音在頭頂乍起,驚的夏晴一個猛起身,後退,撞到身上還殘留着水汽的鮮活肉體上。
夏晴的手在滑溜的肌膚上一路向下,慌亂中扯掉了某人的浴巾,愣了一秒之後,夏晴醬紅着臉将浴巾蓋在了自己頭上,同時用手捂着自己的臉,嘴裏小聲的念叨。
“我什麽都沒看到。”沒聽到回應,夏晴有點慌,但是臉上又躁的厲害。
憋了一口氣,又吞吞吐吐的說:“陽臺燈沒開,我又近視,所以我什麽都沒看到。”
楚宸忍無可忍的一把将浴巾從她頭上抓下來,又圍在自己身上,一切整理妥當之後,才發現夏晴食指被劃破的地方正好捂臉捂在額頭,配上她光潔飽滿的額頭,怎麽看怎麽像一個福娃。
聞夏穿着男友版襯衣站在門口躊躇不前,看着楚宸欲言又止。楚宸因為吐酒翻騰的胃又隐隐的開始揪了起來。
他怎麽想都覺得重生這一次不是來享福是來受罪的。
“你的衣服我不會讓阿姨給你扔了的。”楚宸覺得夏晴可能是害怕自己把她剛搓好的衣服給扔了。畢竟那件粉T恤與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房間格格不入,看着很礙眼。
“嗯,我知道。”夏晴心一橫說,“楚宸你這個周末忙嗎?”
楚宸想起紅姐之前說的讓他把周末時間空出來,說是讓他私下裏提前去試一個有名的導演的戲。說起來那個導演楚宸一直很想合作,但一直沒機會。
楚宸點頭,夏晴原本挺直的背就洩氣的耷拉下去了,有氣無力的擺着手,“那就沒事了。”也是周末的時候正好趕到端午節,楚宸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忙。
看來她這次回去還是把事情給奶奶說清楚,她已經和莊森分手了,也不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