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侍寝
王政君随着太子另選的三位宮女随後便被封為良娣,入住太子寝殿思賢苑的迎風閣,負責太子起居的嬷嬷為她派來幾位侍婢,掌事宮女是位叫‘香蓮’的伶俐丫頭。
從香蓮的口中得知,太子此次選中的宮女一位姓傅,一位姓劉,還有一位姓林。
她小心的記下,既然成為良娣,即日起,便要做好被太子臨幸的準備,王政君依照香蓮的指示沐浴更衣,梳發卸妝。
只是她心中卻沒有多加在意,那些良娣都是傾城之貌,太子一向愛美貌之人,斷不會先來她這裏。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太子竟然真的在第一日,就來了迎風閣。
香蓮一臉雀躍激動的來禀告她這一消息,她也是怔愣了半晌,才難掩心中歡喜的迎出門去。
太子已然換上舒适飄逸的錦服,頭上只束珠玉紫金冠,整個人玉樹臨風,氣宇軒昂。
“見過太子殿下。”
“平身吧。”太子渾厚又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淡淡的卻很好聽。
“諾,”她道。
王政君心中歡喜,臉上也滿是笑意。心裏更是撲通撲通亂跳,她緊步跟上太子步伐,進入殿中。方才想起什麽,手足無措的吩咐道,“香蓮,還不快點給殿下沏茶,上點心。”
“不必了,”太子低沉着聲音道,“我累了,直接歇息吧。”
太子的聲音有些疲憊和沙啞,在自己身側走過,撩起的龍涎香氣息中仿佛帶了些酒氣。
“是,”她臉頰微紅,柔聲應道。
香蓮嘴角揚起,利索着招呼宮人緊忙退下。偌大的殿中忽的只剩下兩人,王政君自是有些羞怯難處,太子緩步走到床榻前,大喇喇的坐下,擡頭凝視眼前這稀松平常的丫頭。
“你今日為何盯着我看?你可知,這是大不敬之罪。”
王政君心中猛地一跳,沒想到太子會在這樣的情況問到這個問題,不過,敢于與太子平視,确實是件大不敬的罪過,太子好奇,也是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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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欲辯解兩句,只聽太子又淡淡道,“你們這些宮女,滿腦子都是攀龍附鳳,榮華富貴,連禮儀與宮規都不在意了,當真讓本太子大開眼界。”
王政君面上火燙,死死的咬着下唇,忍住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
“無妨,”太子冷漠的身邊又在耳畔響起,“本太子只是不想駁了母後的意,既然她非要我選,你們的心願,不就是享受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嗎?你想引得注意也無可厚非,本太子并不是斤斤計較之人,你的大膽失禮本太子不會放在心上的。”
王政君緊絞着手中繡帕,忍無可忍終是低聲開口,“奴婢…額,臣妾只是想要太子殿下走出司馬良娣去世的傷痛。”
太子平靜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鋒利,冷哼一聲,“就憑你?”
王政君表忠心般,“奴婢定會侍候好殿下,不會争風吃醋,也不會勾心鬥角,只會一心一意的陪在太子身邊。”
劉奭靜靜的看着她,雖是不信她的話,就算相信,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對他又有什麽意義呢?
王政君臉上盡是堅定,并沒有扭捏作态,她默默的低着頭,不再多說什麽。
突然手臂一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強硬的力道扯過,一個天旋地轉之後,已被他扯到身下,再睜眼,眼前是太子那張邪魅的臉。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戲谑道,“好啊,讓本太子看看你有什麽手段,能侍候好我?”
王政君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所說的侍候可不是指床上的功夫。她只是普通的宮女,之前當差在各宮嫔妃處,後來又到了椒房殿,都沒有夜間服侍過,對男女之事也只是一知半解。
太子自上而下看着她,卻見她等着水樣的眸子,一臉茫然,當下有些無趣,他一向喜歡床上大膽火辣的女子,而非這樣的嫩柿子,什麽都要他來教導與動手。
他做起身,冷聲命令道,“把衣服脫了。”
王政君一怔,雖是面上臊的慌,只是行房需要脫光衣服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
又怕太子生氣,她不敢耽擱,當下讷讷的把上衣脫的只剩下粉紅肚兜。太子淡淡的掃過她圓潤的肩頭,和肚兜下鼓鼓的一團。
這副身子倒還看得過去,“繼續,只脫上衣就行了嗎?”
王政君此時腦中一片混沌,怎麽做都是太子說什麽她便做什麽。
疼痛襲來的時候,她還是尚未清醒,看着高高的金雕玉墜的紅幔飄揚,撒下。她的身體和心,仿佛都跟着跌宕起伏,無以着落…
半夜,太子翻身睡在她的身側,而她卻睜眼毫無睡意,緩過一波波難耐的異樣。直到天際微亮,她才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她睡得極淺,身側的人微微一動,她便陡然驚醒,睜眼正對上太子朦胧又驚詫的眼睛,似是也對昨日發生的事不明所以。
不過一瞬,太子便恢複那副冷酷神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翻身下床。殿外早早等候的香蓮領着衆人進來端茶倒水,王政君忍着身上酸痛強自起身侍候,雖然她并不需要做什麽。
太子的神情還是看不出什麽喜怒,也沒有在她殿中用膳,穿衣梳洗,便就出了迎風閣。
留下香蓮,倒是一臉笑意,忙着指揮婢女為她梳洗打扮,貼心在她耳畔提醒道,“良娣,今日要去未央宮向皇後娘娘請安的。昨日,新晉的良娣,您可是第一個承寵的,定要好好打扮。奴婢知道您恐身子不适,只面上也要春風滿面,獨占鳌頭,搓搓她們的銳氣。”
宮中一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政君在宮裏兩年,深知此理,她得寵奴婢們才會面上有光,不受欺負。所以,香蓮的話,她能理解,卻不會照做。宮裏最怕的便是不得寵,可是風頭太盛,便會招人妒恨,釀下大禍,司馬良娣就是一個例子。
她要做的是平衡各中關系,就算不能,也斷不會先招惹是非。
新晉良娣第一次相聚,暗流湧動自是不會少,今日王政君绾了個流蘇髻,以珠翠和珍珠飾之,不會太耀眼,也別有清新氣質。身穿桃粉色留仙裙,更是青春靓麗。
因是夏日,鸾轎都多以紅幔圍之,她坐上良娣專屬的四角金絲紅鸾,玉龍做柱,紅絲帷幔垂直而下,看起來朦胧神秘。
第一次坐上這樣的鸾轎,看着下面行色匆匆的宮人,見到鸾轎紛紛駐足行禮,昨日她還是如他們一般,今日便是另一番光景,心中又是異樣與感嘆。
從上林苑到未央宮有專屬廊道,紅色的紗帳間,巍峨的宮殿,蜿蜒的林廊和精致的園子一一而過。一炷香的功夫後,終到未央宮椒房殿。
椒房殿的林嬷嬷見到她,屈身行禮後,領她到了偏殿,道先行休息,等太子良娣到齊後一同觐見皇後娘娘。
偏殿裏,傅良娣與李良娣已然到來,傅良娣長相精致,李良娣豔麗無雙,倒顯得王政君有些平淡無奇。不過她一向淡然,與兩人寒暄過後,就安靜的坐在一旁,不再多言。
她并非閑話熱絡之人,也不必裝的八面玲珑,傅良娣倒也是娴靜寡言之人,李良娣狹長的鳳眸在她身上掃了幾眼,卻是暗哼不屑。
只大家都是宮女出身,多少知道些禮數,最後林良娣到來,一身豔紅的宮裝與瑤臺髻顯得很是耀眼。她一臉飛揚的笑意走進來掃視一圈看向王政君道,“想必這位就是王良娣吧?我看這兩位姐姐花容月貌,聽聞昨日承寵的王良娣其貌不揚,想必就是這位了?”
“我相貌平常,入不得林良娣的眼,只是大家都是宮女出身,并沒有多少不同。皇後娘娘也道相貌不是第一位,而是品性溫和,知禮規矩。林良娣這番言論若是傳到皇後娘娘耳中,恐怕會惹得她不悅呢。”
王政君不卑不亢,站起身,笑着回道。她一雙眼眸直直的盯在林良娣身上,眼看着她臉色由青變紫,由紫再變白。卻不再回話,恨恨的瞪着她,回身坐到遠處的軟榻上,憤憤不平。
王政君懶得理她,太子宮中盡是母家權勢滔天的權貴之女,這樣宮女出身的良娣,若是目中無人,口無遮攔,又會是什麽好下場呢?
新晉良娣既已到齊,少頃,林嬷嬷進來通傳,皇後娘娘召見。
四人站作一排,從偏殿進到正殿中央,待皇後娘娘自後堂步上正殿高堂,方才下跪行禮。
椒房殿寬敞無比,正殿兩旁是分列的矮桌,用以召見賓客。四人分作兩邊,才看向皇後娘娘聽候教導。
王政君擡頭,赫然發現皇後娘娘的目光正看向她,似笑非笑。她腦袋一縮,又低下頭去,她知道,太子自司馬良娣死後,沒有召幸過任何一人。她算是多日來的第一個,也難免林良娣妒忌,和皇後賞識。
皇後無非是說些要大家和睦相處,切勿一味争寵,悉心侍奉太子,早日誕下皇孫雲雲。
午間,衆人按禮制,到後堂為皇後準備午膳後與皇後一同用午膳,皇後一向溫柔和氣,待人寬厚。衆人倒也沒有覺得無措和惶恐。午後,各位良娣方才回到上林苑各自宮中。
王政君回到迎風閣,還沒喘口氣,歇上一歇,丫鬟冬雪便奉上書信,說是她的母家送來的。
王政君面上一喜,只道是冊封與封賞傳到家中,母親送來的。她打來書信,卻往下看,眉頭卻越發收緊。信中是生父對她表達的思念與感謝。
“王禁?怎麽不是母親送來的?”
她心裏一驚,難道封賞是送往父親家中的?
香蓮湊上前來道,“良娣,怎麽了?您的母家不是國廷尉史王家嗎?”
“不,我說的是…”她搖頭,又說不出什麽,雖然與生父關系并不親近,難道要她說,那些封賞之物她想送給家境貧寒的母親,而非父親?
香蓮在派來侍候王良娣之時,嬷嬷大抵對良娣的家世交代一些,她當下道,“您難道是想說,冊封令與封賞之物應當送給您的母親是嗎?”
王政君一怔,驚詫的看向香蓮,但聽她又道,“良娣,奴婢大膽奉勸您一言,宮中妃嫔一向看重母家,您雖是宮女出身,只出身于官宦世家,對您的前程與地位也是有好處的,您的生母大可等以後良娣用自己的積蓄貼補,此時卻不能意氣用事,落人話柄。”
王政君聽香蓮一席話,方才按下心神,她說得沒錯,宮中之路如履薄冰,豈能出一點差錯,有一個國廷尉史的父親,總比被遺棄改嫁的母親和身份卑微的繼父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