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明軒躺在病床上，眉峰緊鎖，兩眼空洞。其實這樣的姜明軒，楊帆一點都不陌生。在很多時候，別人看到的也許僅僅是他的冷漠，而他看的出，那是他的落寞。
隔壁床的大叔應該是身體某處在忍受着疼痛，一直在那發出低悶哼聲。整晚都這麽吵的話，明軒怎麽休息啊，楊帆不禁暗暗擔憂。但是，當然，人家也已經很慘了，彼此之病友間還是要多多體諒的。
一長得很圓潤的阿姨拎了個飯盒進來，走到那個大叔跟前，低聲問：“老王，我給你熬了粥，現在喝嗎？”
聽到這話楊帆才驚醒過來意識到，姜明軒又一天沒吃東西……
“我去給你買個飯。”楊帆似屁股着火般地從椅子上彈起，決定以最快的速度出去給他買個飯。
“不用了。”姜明軒不覺得餓，只覺得心裏有說不出的酸楚。心裏清楚明白郝曉靜如今這樣待他也是他自找的。這沉重的感覺一直得不到排解，壓抑的很。
“你不餓我還要吃呢！”楊帆摸摸開始咕咕叫的肚子，一臉委屈。今天陪他在高速上飙了一輪車，又在醫院折騰了大半天，緊張刺激地連肚子會餓這生理反應都推遲了。
不到二十分鐘，楊帆氣喘籲籲拎了一袋東西回來，“老子今天為了你，可是拿出了當年一百米奪冠的速度。”
醫院附近多小餐館，楊帆秉着速戰速決的念頭，就近挑了家人少的，讓他炒了兩個快餐。聞着是挺香的，味道如何就不敢打包票了。
也許是肚子餓的緣故，楊帆那份倒被他自己吃了個精光，姜明軒就只舀了幾口。
楊帆知道他情緒很低落，卻不知道怎麽幫他。雖然他一直知道姜明軒對那個傳說中的姐姐有近乎偏執的感情，但看到今日姜明軒發瘋失控的樣子，他才知道，姜明軒是着魔了。
“要不我去跟她解釋清楚今日的事？”楊帆也不知道怎麽開解姜明軒，想到今日郝曉靜一直誤會他們是開飛車才出事的，便首先想到這個。
“不用！”
“你們誤會挺深的呀。”
“你回去吧。”聽到這話，姜明軒更加不想說話了。他們之間，又豈是誤會兩字可形容的了。
楊帆沒理他，把凳子搬到窗邊，拿出手機便開始玩游戲。明軒在這無親無故，作為好兄弟的他怎麽可以棄他而去？
姜明軒沒再出聲趕楊帆，他們之間這樣的相處模式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呢？在學校一起打球，也只有他會在結束後陪他靜靜的在球場上坐一兩個小時而不問為什麽。在嚴夢岚的店裏，他也能靜靜地陪着他看一下午的書。貌似他身邊，稱得上朋友的就只有他。
“嘀嘀……”
姜明軒的電話響了，拿起一看，竟是張玉華。
“媽。”姜明軒心不在焉喊了聲。
“喂，明軒，你在哪？什麽時候回來？我按了半天門鈴都沒人開門。”電話裏頭傳來張玉華溫柔的聲音。
“媽，你怎麽不提前說聲就來？”姜明軒幾乎被這個消息炸地從床上跳起來。
“我是你媽，怎麽不能來看你了？你說你都多久沒回過家了，我來看看自己的兒子還不行嗎？”電話那頭張玉華的聲音也有點激動。
姜明軒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并掙紮着下地，“媽，我不是跟你說了，那房子不是我的了嗎？你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那裏，到小區門口那家星巴克，不，到小區對面那家西餐廳等我。”
姜明軒覺得小區門口也太危險了，跟郝曉靜撞上的話，什麽都無法挽回了。
“我……”
“立刻，馬上，聽到沒有？”姜明軒不由的對着電話吼起來，吓的隔壁床的老王把手中的粥都倒灑了。
得到張玉華諾諾的允諾聲後，姜明軒啪一聲挂掉電話，一拐一拐地往門口走。
楊帆早在他從床上彈起來的時候便也跟着從椅子上站起來，但不敢說話。知道他狠狠挂掉電話後才敢上前去扶他，“明軒，你身上還有傷，你這是要幹嘛？”
“你的車在哪裏？”
“在地下停車場……”楊帆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腳底串到頭頂，這家夥，不會是傷成這樣還想開車吧……
“走。”姜明軒根本不理身上的疼痛，拽着楊帆就走。
—
在電梯門口撞到郝曉靜的時候，張玉華明白了為什麽姜明軒那麽緊張。這幾年來，他們一直住在這裏嗎？這想法一冒出來，張玉華頓覺不舒服。
郝曉靜怎麽都沒想到，再跟張玉華見面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在無數次午夜夢回裏，她都恨不得刮幾巴掌再甩出去的女人，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看來她似乎過的不錯。
“曉靜……”
啪……
巴掌聲與呼喊聲幾乎同時響起，郝曉靜這一巴掌刮得張玉華站立不穩，左手緊緊捂住被打的臉，驚恐地望着她。
這巴掌郝曉靜幾乎是下意識刮下去的，腦海混亂無比。當年被那秘密震撼的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在此後的日子裏，每每想起都懊惱。面對綠茶小三落荒而逃，天理不容啊。
“曉靜……”張玉華的淚似決堤的，嘩嘩啦啦狂流，那畫的很精致的眼妝瞬間毀了。
“曉靜是你叫的嗎？”郝曉靜輕輕扭動了下右手手腕，方才那巴掌力度很夠，手掌隐隐發疼，也在蠢蠢欲動……
“曉靜，很多事情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的。其實你爸跟你媽……我跟你爸爸……”
“住口，就算我爸跟我媽再怎麽樣，他都是有婦之夫。而你，張玉華，一而再再而三勾引有婦之夫，你他媽的就不能守住點女人的自尊嗎？”想到姜明軒也是她跟某有婦之夫的私生子，郝曉靜更加抓狂了。有的人，看來就是天生喜歡搶別人調|教好的男人，天生就是綠茶。
郝曉靜這番話似一把刀，紮的張玉華心口直流血。她的過往，明軒都告訴她了？
女人的自尊心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在幹某些事的時候不覺得丢自尊，可一旦被揭穿，便會想盡辦法洗白。說服他人，也說服自己。
“我沒有……”張玉華痛苦地開口，“我二十四歲就認識明軒的爸爸，我們談了五年的戀愛，只是後來……只是後來……”
張玉華卡在這了，以前的某些事似乎真的很難開口去再提。既然有些事說不了，她也只能把話跳過，繼續說道：“我跟你爸爸在一起之前，你爸媽已經協商離婚了！”
不可能，郝曉靜想說這三個字，嘴巴微張，話卻到喉嚨後打住了。
電梯的門再次打開，五六個人激憤走了出來，經過郝曉靜的時候還嫌她礙事，用力把她推到了牆邊。
在一個年輕女子的帶領下，那群人到了一戶家人的門前停了下來。接下來的情形就真的跟電視劇裏演的一樣，女子按了門鈴，一女子打開門，人群立刻把她擒住，然後，來按門鈴的女子啪啪開始對開門的女子拳打腳踢。
邊打還邊念叨道：“讓你勾引我老公，你個綠茶B，我撕了你這張臉。”
原來是個原配上門教訓小三的劇情，原來她們隔壁竟然也住了個綠茶，郝曉靜看呆了。
啪啪啪啪，幾十巴掌過後，挨打的女子臉早已腫的跟豬頭無異。
手打累了，原配便開始用腳，碰碰碰，毫不留情地踢向被人按在地上的女子。不管是挨巴掌還是挨踢，被打的女子始終緊要嘴唇，遭受這樣的報答也只是發出幾聲悶哼外。
突然，
“啊……”挨打的女子忽然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姐，糟糕了，她的胸被你踢扁了。”
“扁了？怎麽可能？”
“姐，我們怎麽辦？這算不算故意傷人？”按住女子雙手的小青年擔心地問。他們今天只是想來出口氣的，可不想攤上個故意傷人罪。
“這胸不會是假的吧？”其他人也有點擔心，發出疑問。
挨打的女子繼續發出凄慘的呻|吟聲，讓人只聽聲音都可以感受到她承受着劇痛。
“今天就暫且放過你，再纏着我老公，老娘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別以為能藏起來，翻遍整個城市我也會把你揪出來。”
甩下這句話，這群浩浩蕩蕩來打小三的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樓層恢複了安靜，原本只敢躲在自家屋子裏偷聽的人也開了條縫偷偷看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挨打的女子似乎傷的不輕，掙紮了幾次想但都失敗了，每次掙紮都痛的發出更凄慘的慘叫聲。
張玉華被眼前這一切吓得臉色發青，到最後整個人甚至虛弱到沒力氣站起，靠牆蹲坐在地上。
同一樓層的人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幫那女人撥打了120，但也僅此而已。
姜明軒氣急敗壞從醫院裏出來，到了小區對面那家西餐廳卻找不到張玉華身影，打她電話又一直沒人接聽。逼得他差點抓狂砸了手中的電話。無奈，唯有在楊帆的攙扶下，繼續氣急敗壞從西餐廳趕回家。這一出電梯，便看到張玉華臉色發青蹲坐在地上，渾身顫抖。郝曉靜站在離她不到三步遠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