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廠不願意分一杯羹，大廠價錢更貴，大家坐在小小的寫字樓裏悶不吭聲，若有所思地各坐一番，只有吳友蘭和林可欣在角落裏商量着怎麽修改下個季度的設計稿。
宋芳華認為應該和大廠合作，雖然會提高成本，至少蹭着大廠有肉吃，可以接觸更多的客戶。
向楠不同意，覺得公司新創立，規模不大，應該想方設法縮減成本節省資金。
林蕊香和葛韻不懂，覺得兩人說得都有道理。大家都看向顧曉玲，其實她心裏有個想法，只是有點冒險，怕大家不同意。
江晨予拉了她一下，顧曉玲跟着他出去，她正好想先與他商量一下自己心中所思。于是沒等他開口，便亟不可待地說：“我想自己辦一個廠，用自己的機器，自己的工人，生産自己的服裝！”
江晨予怔了怔，突然笑起來。
“怎麽了？”
“陸啓軒在走之前對我說，公司想要做下去，就要有自己的工廠。”
她心裏一痛，呼吸急促。
“還有呢…”
江晨予伸出手，揉了揉她頭發，“他說接手那些辦不下去的廠，會容易許多，機器和廠址很重要，他留了幾家廠的地址給我，他已經查過了，都是沒有負債沒有其他糾紛，急着要脫手的，我們從中選一。”
她沉默着，人有些疲憊，光是站在那裏便要了全身的力氣。
得到大家的同意，顧曉玲幾乎将所有的資金投入到廠子上，沒有了後備的流動資金，不利于公司的運轉，于是她擴展了書屋，從高女士那進貨的數量比過去多了幾倍，招聘了一些學生兼職做客服。借這個機會，将公司規範化，秩序化，幾大部門各司其職，效率比以往提高了很多，業績也慢慢跟上來。
白天，顧曉玲是那個最拼命的人，到了晚上，她退下一身包袱，無數次撥打那個永遠關機的手機，夜裏，夢裏，全是那個人的身影，在那裏，他還沒有走，而她抓～住了他的手，将心中愛意全部吐出，他終于笑了，醒來之後，她卻哭了。
春去秋來，冬又至，一年過去，顧曉玲心中思念不減，開始變得恍恍惚惚，總是在午夜夢回時，聽到一串串鈴铛聲，叮叮當當，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她直直往前走，江晨予叫了她一聲，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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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你去哪裏？”
顧曉玲回過神，她這才發現自己在車站，她腦子有些短路，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腦子裏充斥着鈴铛的聲音。
江晨予牽着她的手，“我帶你去汽車站。”
顧曉玲突然楸住他的衣服，神經質地哭道：“你跟陸啓軒有聯系是不是，你告訴我電話，我有話要告訴他，我求求你告訴我！”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顧曉玲不依不饒，像發瘋了一樣，讓她清醒過來的是一通媽媽打來的電話。
“玲玲，你大姨查出得了胃癌，快不行了。”
周麗梅坐在床頭，大姨睡在床～上，跟她說着顧曉玲掙錢的事，她記得上次說這些，是在莎莎的病床前，莎莎楸着她的衣服，求她不要走。
大姨點點頭，“她是個有出息的。”
周麗梅不答話，眼圈泛紅。
“她們呢？”
“悅悅說想吃糖炒栗子，玲玲帶她出去了。”
“好，好…”
“大姐！”
大姨複又睜開深凹的眼睛，“我還沒死…別叫…”
顧曉玲抱着悅悅回到醫院，碰到了三姨，她提着大袋小袋的東西，面臉笑容，到了病房，突然皺起眉頭，一瞬間，便淚如雨下，嗚咽着走進去。
她站在門口，悅悅嚼着嘴裏的栗子，不明所以地盯着裏面。
“大姐，你一定要撐住啊，別把悅悅一個人留下了，那孩子多可憐，無父無母。”
周麗梅留着眼淚擡頭，她又怎會不知道她三姐打得什麽主意，想到自己父親的死，猛地推了她一下，原來自己跟媽一樣，無法原諒她。
“悅悅還有爺爺奶奶，楊斌怎麽說都是她爸爸，你別在這裏滿嘴胡言！”
三姨心裏不爽，她這是挑起自己和大姐的矛盾了，突然冷聲說：“我聽說曉玲去看過楊斌幾回，還送去好多東西，你又幫着照顧他爸媽，別以為我不知道，說我女兒和楊斌不清白，我看你女兒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你胡說什麽！他們沒有兒子在身邊，忙着照看兩家店，身體又不好，我幫襯一下怎麽了！楊斌也是我讓玲玲去看望的，他好歹是悅悅的爸爸，兩老也想知道兒子的情況，劉芸離得近，我還讓芸芸去看望了，照你這麽說，誰都不幹淨了！”
“我看這才是重點，你就是看上他們的店了，不然明知道楊斌那點破事，你還幫着照顧，你還有臉面對大姐！我看悅悅交給你們遲早什麽也得不到！”
周麗梅突然呵呵笑個不停，“周家老三，我女兒現在連公司都有了，還看得上那幾個店，你說你狼心狗肺就算了，你什麽時候這腦子也被豬啃了。”
“吵什麽吵，怎麽每次都是你們家！”護士推開顧曉玲走來，兩手插在口袋裏，“我告訴你們，你們別像上次一樣鬧出那麽多事，我們醫院小，禁不住你們折騰。”
周麗梅笑着道歉，保證不再吵，于是便也不再搭理三姨，自始至終，大姨一直閉着眼。
醫生說大姨活不過今晚，全家都待在病房裏，眼睜睜看着家人死去的滋味不好受。
大姨睜大眼睛，眼裏黯淡無光，只是分外有精神，說話也清晰無比。
“悅悅呢？”
顧曉玲抱着悅悅湊到床邊，“悅悅，叫外婆。”
悅悅不知道大姨要離開了，咿咿呀呀地笑着喊外婆，大姨點點頭，突然伸出手，“曉玲啊！”
“我在這裏！”顧曉玲握住那雙枯枝般冰冷的手，眼睛幹澀無比。
“那間化妝品店你把它賣了，給悅悅以後作嫁妝！”
“好。”
“你…你幫不幫我照顧悅悅…”
“以後悅悅就是我的女兒，我要是對她不好，天打雷劈。”
大姨面色松弛下來，手上的勁兒也松了，“老二…”
二姨凄苦地哎了一聲，淚如雨下。
“你命苦…我以前對你不好…”
二姨嘴笨，只是拼命搖頭，握緊大姨的手。
“四兒…媽以後交給你了…”
周麗梅點頭，當天夜裏大姨便去了，在過年的前幾天。
安排了後事，大家以非常難受的心情過了年，三姨來鬧過幾次，外婆心腸變得狠硬，直接報了警。
後來三姨強制住到大姨的房子裏，不過房産證等重要的東西大姨早已讓周麗梅提前收好。顧曉玲趁熱打鐵，賣了房子和化妝品店，三姨被轟了出來。顧曉玲将錢存到銀行裏，給她媽鎖好。
步行街早就建好，店鋪的租價一升再升，三姨見大姨的房子享不到了，便去顧曉玲買下的店鋪去鬧，本想給父母做以防萬一的養老本，顧曉玲一咬牙，趁三姨沒鬧大，把店鋪以十三萬價格賣了出去，想着只要鎮上有三姨在，她便不能在此做生意。
一個寒假還沒完，三姨又去了楊斌父母那裏鬧，大罵楊斌負心，想通過死去的莎莎姐分一些好處，楊斌父母老臉丢光，母親急得哮喘發作，楊斌父親是正派的人，找顧曉玲想辦法。
顧曉玲想了想，讓他們把兩家店賣了，投到她公司，每個月分紅給他們，另外又拟了份協議，表示如果她公司破産，賣店的錢一分不少退回來。
楊斌父親很懂這些，當下對顧曉玲感激不盡。
回到學校，顧曉玲忙着補考，她期末挂了一科，被葛韻她們取笑了好久，說堂堂董事長居然要補考。同時向楠師姐她們也要畢業了。
宋芳華說自己會去另一個城市，果然，還未拿到畢業證書，宋芳華便嫁了人，一個磚石王老五，三十幾歲，單身，婚宴那一天，顧曉玲她們全去了，酒店布置得奢華，桌席滿滿，無一空位。
顧曉玲看到人後失落人前笑容滿面的何為，又想起了陸啓軒，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突然發現江晨予盯着她，她呵呵一笑，“怎麽了，喜歡的女人要嫁人，是不是很難受。”
江晨予奪過她的酒杯，“別喝了。”
“趁現在還沒舉行儀式，去後面表個白，你現在也是有錢人了，長得又比王老五好看，宋師姐一定喜歡，沒準不嫁了。”
“我不喜歡她。”沉默半晌，他說，“我不喜歡任何人。”
畢業之後，宋芳華和丈夫一起去了Ｙ市，向楠對何為做最後的表白，何為拒絕，跟以前一樣斬釘截鐵，沒過多久，便去了Ｙ市，和幾個好朋友一起做外貿。
向楠留在鹿海市，留在康誠，和顧曉玲她們在一起，姚州恒留校做老師。聽說，兩人合租了，成了鄰居。顧曉玲等人去公寓拜訪過一次，他們真成了鄰居，而姚州恒在學校是有教師宿舍的。
宋芳華的離開給康誠帶來的打擊不小，雖然沒帶走客戶，卻讓公司發展速度緩慢下來，因為宋芳華的業務能力真的很強，一頂三，顧曉玲想着是時候要招聘一些專業人才，而宋芳華在走之前，介紹幾個她很欣賞的師弟師妹，都是市場營銷專業，同時做ｎ份兼職能力很牛逼的人。
這個時候，很久沒來公司的林可欣突然打來電話，說她被自己父親禁足，家裏發生些不好的事，顧曉玲聽她語氣低落，打算找時間去看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