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首歌的時間
一年前。
新世紀KTV。
趙明正端着酒杯，努力隐藏着心頭的緊張，今天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大日子。
就在兩個多小時之前，他終于通過了最後的面試，和一家業內的龍頭公司簽訂了三方合約，月薪整整八千塊！
這對于一個剛剛走出象牙塔的畢業生來說，已經是極好的待遇了。
趙明的堅持終于獲得了回報。
如果不是因為他一心奔着更高、更遠的追求而去，其實早就可以與其他同學一樣，定下自己的未來了。
眼看最近這段時間，自己身邊的所有人都已經陸續找到了心儀的工作，要說趙明心中不焦躁那是假話，幸運的是，他熬過來了，所以才能踏上比其他人更高的起點。
這是一個無比嶄新，且光芒萬丈的起點。
在大部分畢業生都只能拿着三四千的工資的情況下，趙明的那一紙合同簡直就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未來，他又将到達什麽樣的高度？
不可限量。
所以趙明借着這個由頭，叫上了女朋友，以及自己大學中最好的兩個朋友，一起來新世紀慶祝慶祝。
周存生是趙明大學四年的室友，更是他最鐵的哥們兒，所以今天的他可不是單純為了給趙明慶祝來的，而是帶着另外一個更重要的任務。
自然就是為了趙明接下來的行動打掩護。
他知道趙明今天會向陳莎莎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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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戒指都是他陪着趙明去“大福”金店挑的。
當時趙明身上帶的錢不夠，周存生還借了他一千塊。
趙明和陳莎莎在大一軍訓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是班上最令人羨慕的一對兒，兩人約好在畢業之後就領證結婚，現在，到了趙明兌現這個承諾的時候了。
一杯酒下肚，趙明的臉有些發燙，他的酒量不差，但今天卻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趙，我媳婦兒今天不能喝酒，你給拿瓶兒水呗。”
一曲情歌對唱結束，周存生放下話筒，向趙明努了努嘴，這是在暗示他，求婚大作戰正式開始。
話音落下，周存生旁邊的那個女孩兒也趕緊助攻道：“這裏的水都挺貴的，咱們還是出去買吧。”
聞言，陳莎莎不禁笑着站了起來：“你們都想喝什麽？今天為了慶祝老趙如願簽下工作，我去給你們買。”
周存生幹咳一聲：“得了吧，看把你給摳的，今天老趙可是說了，在KTV的一切消費他都包了，等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有的是你表現的機會。”
趙明也趕緊起來拉住了陳莎莎，漲紅着一張臉道：“莎莎你在這兒陪這倆坑貨唱歌，我很快就回來。”
另外那女孩兒也接着道：“莎莎你趕緊坐下，接下來是咱倆的歌兒，買水的事兒就交給你男人去搞定。”
陳莎莎笑着搖搖頭，然後被趙明重新按回到了沙發上坐着。
緊接着，趙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陳莎莎的臉上親了一口，眼中的緊張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柔情。
“嘿，嘿，真當我們是空氣呢！趕緊買你的水去！一會兒我跟我家寶貝兒親起來亮瞎你們的狗眼！”周存生笑罵一聲，立刻被旁邊的女孩兒掐了一把。
趙明笑着對陳莎莎道：“那我去了啊。”
“嗯。”昏暗的光線下，陳莎莎的臉似乎也在微微發燙。
或許她怎麽也沒想到，一向性子有些慢熱腼腆的趙明，今天居然這麽大膽。
正說着，五月天的《戀愛ing》前奏響起，女孩兒一把将話筒遞到了陳莎莎的手中，自己則赤着腳在沙發上跳了起來。
于是陳莎莎随之将注意力轉到了電視屏幕上。
“陪你熬夜聊天到爆肝也沒關系，陪你逛街逛成扁平足也沒關系，超感謝你讓我重生整個orz，讓我重新認識love……”
趙明站在門口，看着陳莎莎那溫柔的側臉，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明媚的笑容，原來，所謂幸福，不過就是與自己最愛的人，與三兩好友笑着，鬧着，一起端着酒杯，一起唱着歌，一起期待着更加美好的未來。
懷揣着對愛情無限的憧憬，趙明悄悄退出了包房，正好與另一個包房去上廁所的王磊擦身而過。
看着那哥們兒夾着雙腿憋着尿的滑稽模樣，趙明不禁低着頭偷笑了一聲。
好在對方沒聽見，于是趙明趕緊加快了腳步，走出了新世紀KTV，朝着清水街的“千裏香”花店走去。
幾分鐘之後，趙明取到了自己早就訂好的玫瑰花束，又從口袋裏掏出小巧的戒指盒看了看，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腳步輕盈地回到了新世紀KTV的大門口。
然後他看到了濃煙滾滾，看到了火光沖天。
以及把新世紀大門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
“啪。”
趙明手中的玫瑰花束掉落在地上，花瓣肆意飛散，如撲火的飛蛾。
趙明向前擠了兩步，突然覺得雙腿有些發軟，猛地一個趔趄摔倒在地，立刻引來了四周圍觀群衆的注意。
不過沒有人上前與趙明搭話。
更沒有人伸手去扶他。
趙明自己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歇斯底裏地繼續朝人群中寄去。
“莎莎！阿生！”
擁擠的人群就像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汪洋，而趙明則是海面上一葉絕望的孤舟，他扯着嗓子不斷喊着陳莎莎和周存生的名字，希望能聽到回應，哪怕只是來自損友的一聲嘲笑。
但什麽都沒有。
終于，趙明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哪怕還沒有走進新世紀的大門，也已經能夠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灼熱火浪。
再然後，趙明的兩只胳膊都被人架住了。
“這位同學，不能進去！進出就出不來了！”
“是啊是啊！剛剛起火的時候有好多人都跑出來了，也許你要找的人已經不在裏面了。”
趙明拼命掙紮着，但那兩個好心人的力氣卻不小，讓他所有的努力都化為了泡影。
遠方似乎有消防車的警報聲響起。
趙明眼前一陣眩暈，猛地跪倒在地，止不住的淚水很快就模糊了他的視線，直到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紅與黑兩種色彩。
“放開我……我求求你們……放開我，讓我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