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霍真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當天晚上跟着趙映寒他們回了學校，第二天上午有課，下了課之後她就急匆匆的飛奔去了醫院。
一進病房，傅靖揚正四仰八叉的躺床上玩手機呢。看他這樣兒霍真真就來氣，她“咣咣咣”敲了敲房門，傅靖揚百忙之中抽出一眼看了看她，她才拎着袋子走了進去。
“吃飯了。”霍真真簡單說着，把袋子裏的保溫飯盒拿了出來。
“麻煩您放桌兒上吧謝謝。”傅靖揚低着頭說。
“我是送外賣的麽？！”霍真真只想把袋子掄傅靖揚腦袋上。
“是我的酥肉扣排骨麽？”傅靖揚問。
霍真真用下巴一點：“你自己看。”
傅靖揚把手機扔去了一邊兒，滿懷期待的打開了飯盒，結果裏面竟然是白粥。傅靖揚失落地看着白粥，又擡頭看霍真真，問道：“不是說好了酥肉扣排骨麽？還有紅絲絨呢？”
“誰跟你說好了？”霍真真滿是關切地對傅靖揚說，“你現在還是病人，身體不好，不要總是吃那些油膩的東西，應該吃點健康的。比如，喝粥就挺好的，你要是嫌淡，我……”
傅靖揚眼中燃起了一點期待。
“我就去外面小賣部給你買包榨菜吧。”霍真真嚴肅地說，“不過你就只能吃幾根，那東西吃多了也不好。”她看傅靖揚一臉愁苦的表情，還不說話，心裏頓時就有了點勝利的快感，雙手抱臂，翹起尾巴來說：“哎，難道可憐的小貓咪連白粥都不喝麽？我可是熬了很久的呢……”
“得了得了，你別說了。”傅靖揚叫霍真真趕緊打住，“就這個吧。”他除了特別偏愛吃甜食以外，基本是個不挑食的人，給什麽都能吃，就是吃多吃少的區別。
他拿着湯勺舀了一口嘗了嘗，皺着眉問：“我怎麽吃着有股外賣味兒？”
霍真真笑着問：“那你吃出來陳年老湯鶴頂紅的味兒了麽？”
“……”傅靖揚說，“我覺得你還是結巴的時候比較可愛。”
霍真真不以為意，傅靖揚沒有抓着一個話題磕個你死我活，那麽在她看來就是自己勝利了。以她多年靠着黑傅靖揚剖析傅靖揚的經驗來看，這個人其實是相當會審時度勢的，在這種細小的談話中就能看出來。他如果感興趣，并且有十足十的把握能夠一辯到底，那麽他是絕對不會轉移話題或者退為防守的。現在這個情況就是傅靖揚不打算戰鬥了，那不就是她霍真真說什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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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靖揚磨磨蹭蹭的喝完了粥，擡手把飯盒遞給霍真真，問：“晚上還吃這個麽？”
“你想吃什麽？”霍真真反問。
“我說你又不見得給我做。”
“那你問個什麽勁兒呢？”
“我為什麽這麽可憐……”傅靖揚躺床上開始賣慘了，“一個人身在異鄉的醫院裏，孤苦伶仃，連動都不能動……”
“不是。”霍真真打斷了傅靖揚，“剛剛是誰手機玩的那叫一個歡樂？”
“哦，我為什麽這麽可憐，一個人身在異鄉的意願裏，孤苦伶仃，只有手指可以動……”
霍真真無語了：“你為什麽還沒被人打死？”
傅靖揚解釋說：“可能因為大家對我的愛更多一些吧。”
霍真真冷冷一笑，從傅靖揚手裏扯過了飯盒，一想到晚上還要來，她就不打算多待，什麽都沒跟傅靖揚說就離開了。等她晚上再來的時候，傅靖揚倒是沒有勁兒勁兒的玩游戲了，而是躺床上仰着脖子看天花板發呆。
“起來，吃飯。”霍真真踹了一腳病床。
“為什麽我感覺你像是個喂豬的？”傅靖揚慢悠悠地坐起來。
“這不挺好麽？”霍真真把床上的桌子支好，“我是飼養員，你是豬。”
“我覺得豬的生活真的挺幸福的，每天就是吃飯睡覺，除了不知道自己哪天死之外。”傅靖揚意外的沒有給霍真真下套兒，而是認真的研究起了豬生，“不過人也不知道自己哪天死，這麽看來，當人真沒意思。”
霍真真愣了愣，不懂傅靖揚怎麽就開始了這番人生感慨。傅靖揚對她笑了笑，問：“晚飯是老湯砒霜麽？”
“不是。”霍真真說，“我下午沒課，回家了一趟，帶的晚飯過來。随便炒了幾個菜，你看着吃吧。”
傅靖揚得救了一樣地說：“不讓我喝粥就行。”
“啊對了。”霍真真又翻出來一個盒子，“我給你帶了這個。”說着，變出來一塊草莓蛋糕。傅靖揚眼都亮了，立刻放下了吃飯的筷子，打算先拿這塊蛋糕墊肚子。
當蛋糕距離他的嘴巴只有零點零三公分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狐疑的問霍真真：“你是不是被魂穿了？還是忽然轉性？明明中午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真下毒了？”
“你這個人怎麽好賴不識？那你別吃了，還給我！”霍真真伸手就要去搶傅靖揚手裏的蛋糕。傅靖揚那反應能力和運動神經一百個霍真真也比不過，她手還沒伸過去呢，就被傅靖揚一手按住了額頭，胳膊伸的直直的。他胳膊比霍真真長上許多，霍真真張牙舞爪都摸不到傅靖揚，傅靖揚轉身用另外一只手拿着蛋糕就往嘴裏塞。
“你的粉絲知道你這麽不要臉麽！”霍真真叫道。
“他們什麽不知道？”傅靖揚邊吃便說，“不過那又怎麽樣，他們愛我呀！”
“你你你！”霍真真眼看着傅靖揚三兩口就把那一小塊蛋糕給吞了，他吃的快，嘴角還留了點奶油，非常不以為意的用手指摸了一下，然後作勢要往霍真真身上蹭。
霍真真一步就站了起來，說：“如果我說這塊蛋糕是我過年的時候做的呢？”
“啊？”
“你不是說你是個可憐弱小無助春節在家都只能吃泡面的小貓咪麽？”霍真真說，“我還給你留了塊蛋糕呢，不感動麽？”
傅靖揚此時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僵硬地問：“你是真的鐵了心想要毒死我麽？陳年老湯鶴頂紅不夠，還給我來塊過了年的蛋糕？我跟你說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怎麽？”
“這就是國家的損失！”傅靖揚說。
“你可閉嘴吧！”霍真真說，“過年到現在都幾個月了什麽東西不馊了，我留的住麽？”
傅靖揚說：“我這不是看你演的挺歡樂陪你演演麽？”
“那你可真是奧斯卡全球唯一指定獲獎人。”霍真真擺了擺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邊兒，“蛋糕是我來的路上買的，回頭別說我虐待你。”
“我說呢。”傅靖揚咂摸咂摸味道，“不如你親手做的好吃。”
霍真真白了傅靖揚一眼，傅靖揚面前的飯盒還沒動呢，她也不能收拾東西走人，這會兒空檔她就從包裏抽出來一本書開始看，時不時還做做筆記。傅靖揚偏頭一看，隐隐約約就看見了“新聞”倆字，後面被擋着，看不太清。
他問：“這是你的專業書？”
“嗯。”霍真真頭都沒擡。
“學習這麽認真啊？”
“明天有個小考試。”霍真真說。
傅靖揚繼續問：“小考試而已，至于麽？”
“不至于麽？”霍真真這下擡頭了，看着傅靖揚的眼睛問，“那你覺得什麽才至于？打世界比賽？我可沒那本事。”
“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傅靖揚察覺到霍真真的語氣有些不同。他本意并不是要否定日常努力積累的重要性，只是随口一句調侃而已，沒想到霍真真會如此認真。他轉念又想到霍真真平時與陌生人交往接觸的樣子，那種短板也許也給她的專業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吧，也許這個女生不得不在別的地方更加努力，才能夠讓自己跟其他同學看上去差不多。
傅靖揚頓了頓，這次也換上了認真的神情，問霍真真：“你為什麽要選新聞專業呢？”
“你為什麽要學體育經濟管理呢？”
“因為我有加分啊。”傅靖揚理直氣壯地說，“其實我當初高考分數出來的時候我爸媽更希望我去學個金融什麽的，畢竟我的分數在貴校可以随便挑專業。不過呢，我覺得學那些還是還麻煩了，萬一中年禿頭怎麽辦，你說是吧？”
霍真真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刁鑽角度，她又沒有勞什子加分。她甚至有點懷疑傅靖揚有沒有在吹牛逼。他們這種全國知名學府要是還能專業随便挑，要麽就是高考分數省份裏能排的上的，要麽就是他給學校捐了一棟樓。
她打量傅靖揚，主觀上并沒有感覺傅靖揚漲了一張學霸臉。更何況傅靖揚打職業期間是不上學的，就算再怎麽牛逼都不可能這麽逆天操作。
肯定是給學校捐樓了！肯定是！
傅靖揚是挺有錢的，但是還遠不是能捐樓的水平。霍真真之所以覺得傅靖揚是個學渣完全是建立在慣性思維上，她忽略了電子競技雖然是一項體育競技，但是場上的技戰術和各種技能數值的精确計算與把握是靠大腦的。能站在頂端的人物，哪個不是人精呢？
到了傅靖揚這種水平，已經不是人精了，簡直就是妖孽。只要他肯頭懸梁錐刺苦寒窗苦讀，學習自然也是不再話下的。偏巧身為職業選手，他最不缺的就是毅力。
霍真真說：“我也不知道，就是挺喜歡的。不過我更傾向當賽事記者，能夠天南海北的看比賽，不是也挺好的麽。”
“但是目前來看，你并不是很适合做這方面呢。”傅靖揚說。
“我會克服的。”霍真真又埋頭書本，“再不濟，我還能寫。”
傅靖揚笑道：“你是挺能寫的，每次寫的分析貼都有理有據，我自己看了都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特別菜，為什麽一個看似普通的失誤能分析出這麽多技術問題來，雖然大部分內容都很扯淡。我也沒有想到，寫這那些東西的人竟然是個姑娘。”
“不歧視女玩家。”霍真真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傅靖揚聳肩：“我又沒否認。”
霍真真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不是電話，而是一個定時鬧鐘，上面寫着比賽時間。霍真真“呀”了一聲，才想起來今天有比賽。
她完全給忘了，都賴傅靖揚！
“今天是H2O的比賽吧。”病房裏有電視，傅靖揚随手打開，“我好久沒看了，一起看會兒吧。”
電視轉播的畫面出現，上一場比賽結束的比較晚，現在正好是選手采訪環節。被采訪的選手是本賽季的新人，傅靖揚退役之後斷的幹淨，連比賽都不怎麽關注了，他現在能叫上名字來的人還不如霍真真多。
“我一直覺得這種賽後訪問特別無聊，每次都是問打的怎麽樣啊什麽感想啊。”傅靖揚說，“這能有什麽感想啊。”
霍真真撐着臉頰歪頭看電視，說：“人家都很謙虛，也就只有你會說‘他們都不如我’這種話了吧。”
傅靖揚問：“我說過麽？”
“你沒說過麽？”霍真真反問。
“我當着記者的面兒這麽厲害的麽？”傅靖揚再問。
霍真真無語地看着傅靖揚裝逼，傅靖揚笑道：“哎呀可能是剛才都蛋糕有毒吧，把腦子吃壞了。”
“你給我吐出來！！”霍真真想打人。
“別鬧別鬧。”傅靖揚說，“你看，你本命的比賽都要開始了。诶第一場他不上場，好遺憾啊。”
“遺憾什麽？”霍真真說，“他要準備今年國家隊試訓，肯定是要做準備的。現在這種常規賽又不是生死局，不上就不上啊。”
“國家隊啊？沒追求。”傅靖揚靠在床上懶洋洋地說，“都是哥玩爛了的。”
“……你還是閉嘴吧。”
比賽一開始兩個人都陷入了安靜，霍真真看的很認真，偶爾還會拿筆記錄一些東西。傅靖揚就很随意，他解讀比賽的能力超乎常人，看個十分鐘大概就能看出來走向是什麽樣兒的，賽點可能在什麽地方出現。他倒是對霍真真在那兒記筆記的樣子很有興趣，問道：“你寫什麽呢？”
“比賽記錄。”霍真真還沉浸在記錄當中，跟傅靖揚說話也平靜，竟然還耐心的解釋起來這是個什麽東西，“就是記錄比賽的關鍵時間節點和事件，以及看比賽時所産生的問題。如果我是采訪記者，我肯定不會問那種模糊的框架問題。記者問出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基于當前比賽和被采訪人的特性的，不可能一言以蔽之，所以啊……”
“所以你的這些問題都問出來過麽？”傅靖揚冷不丁的插嘴。
霍真真一下子從工作的沉浸中醒了過來，擡頭看傅靖揚，足足停頓了好幾秒，才低聲說：“沒有。”
傅靖揚沒有取笑她，而是模糊地說：“來日方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