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洗腳水舀半碗
零點的鐘聲敲響,迎接來了新的一年。
庭前積雪已經堆起了厚厚一層,按照老習俗過了零點得吃一碗湯圓,寓意着新一年團團圓圓。何念念大抵是在醫院困太久了,好不容易出來呼吸了新鮮空氣都舍不得睡去。
薛以懷卻牢記着醫生的交代,不由她拒絕推她回房了。洗漱過,何念念發現了一件特別尴尬的事。因為現在腿腳受傷她還不能正常行走,在醫院要上洗手間或者洗澡的時候都是護工幫她的,可現在卻只能讓薛以懷來了。
其實從蒼寧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憋着了,可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好不容易憋到了家裏,還是讓她媽媽幫她的。可現在,她總不好跟薛以懷說讓她媽來吧!
洗手間裏,何念念難為情到紅了臉:“那個……我自己來,好了叫你。”
雖然少他們已經那什麽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會害羞。薛以懷站在她面前,可她低垂的臉笑了笑:“你真的認為你可以嗎?還是說,你就喜歡我們在廁所裏耗着?”
何念念捂着臉:“薛以懷,我已經很難為情了,你就不要再說話了。”
她說話這會,薛以懷已經抱起她:“薛太太,你丈夫是個比較喜歡在床上聊天的正常人。我是真的很喜歡在廁所裏聊天,不過如果夫人有這癖好,那我倒是可以勉強配合一下。”話雖如此,可直接上手才是他的風格。
“我又不是第一次給你脫了……”他抱起她,在她耳邊輕輕補了這麽一句。再難為情也已經這樣了,可他就在一旁就這麽大刺刺地看着,這可叫她怎麽能……
“你先出去好不好?求你了!”看她都着急了,薛以懷很配合地走了出去。
等她都解決了,兩人都不說話,這氣氛除了尴尬還是尴尬。所以,她便找個話題:“我還不困。”
“你精神不困,可你的身體卻困了。老家這邊的冬天格外冷,沒有暖氣都是烤炭火的。你怕冷,所以我特意帶了秘密武器來。”薛以懷一臉神秘兮兮的,打開行李箱掏出他所謂的秘密武器——電熱毯。
何念念鄙夷道:“我腿腳現在都不太好,對冷暖也沒有太大的感知,其實真沒必要。”
薛以在她額頭敲了一記:“你這丫頭怎麽就不知好歹呢?這種時候你難道不應該是抱着你的丈夫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嗎?”
何念念一臉怪異地看着他,冷笑了幾聲:“薛以懷,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
薛以懷在她的不知好歹中鋪好了電熱毯,預熱了十分鐘已經開始有點溫溫的。幫她掖好被子,他卻關燈離開。何念念順口就問了一句:“你還不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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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真的就順嘴問了一句,誰知道薛以懷這厮就是那麽不按常理出牌:“夫人這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何念念一掌拍在自己額頭上,算她多嘴了:“你想多了。你走吧,我睡了。”
薛以懷輕笑一聲,輕輕合上門,只留下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屋檐下,靳楠靠着一張藤椅,腳下的火盆炭火燒得正旺。他手裏拿着一串菩提子,坐在藤椅上一搖一搖的像極了過去的土地主。薛以懷走過去,往他身上扔了一瓶啤酒:“爸媽都去睡了?”
靳楠點點頭:“你不陪着念念出來幹嘛?”
薛以懷悶頭一口灌下了大半瓶酒:“她睡了,所以出來陪陪你這個大舅子。”
靳楠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好啊,趁着新年的開端,大舅子就跟你聊聊。”
薛以懷在火盆裏埋了幾個紅薯,靳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薛大少還吃這種粗糧?”
薛以懷立馬搖搖頭:“給你烤的。”
靳楠切了一聲,不在一起厮混的日子他果然變得有些可惡了:“你的嘴賤到底是老白傳給你的,還是你傳給老白的?”薛以懷聳聳肩,一副我嘴賤嗎?我不知道啊!
“說說,你跟念念當年是怎麽認識的?注意一下,這是新一年的開端,不要第一天就說謊。”
薛以懷不假思索的道:“相親認識的啊!”
靳楠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的意思,請直面我的問題。”他雖然不知道念念是什麽時候認識薛以懷的,可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他來到何家之前,何念念絕對是見過薛以懷的。
不然的話,也就不會有一見公子誤終身,也就不會一相親就結婚。到底是誰把婚姻當兒戲了?
薛以懷扒了扒火堆:“我有直面你的問題啊,就是相親認識的。以前的确不認識她,也不知道我公司裏會有我将來的太太。”
靳楠将啤酒一飲而盡,站起身道:“真沒勁!既然你都不肯說實話,我沒什麽好跟你聊的了。我去睡了,你也早點回房。”
靳楠敞着大衣,走過雪地裏,薛以懷忽然道:“有些事情,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不能說不是想隐瞞什麽,而是說出來對誰都不好。”
靳楠停駐腳步,轉身看他。在漫天風雪裏,就站了那麽一小會,他的頭發都被染白了:“你并不愛她,卻娶了她。就算是因為你母親逼婚到你沒辦法,可你可以娶的人卻是千千萬,可你就是單單挑了她。薛以懷,你動機不純!”
薛以懷點點頭站起身,對上他的目光:“是,我動機不純。”
兩人對視了良久,靳楠忽然道:“你很矛盾?”薛以懷愣了一下,他以為自己一向能把控自己的情緒不讓人看透,可沒想到他是低估了靳楠對他的了解。他不語,靳楠向前邁了幾步,“你雖然算不上正人君子,可也不是一個小人。你到底想幹什麽?你一開始娶她的動機是什麽?”
薛以笑了起來,動機動機,這多像是在審問一個犯人。
“當初我同意娶她是因為……我想報複她!”他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涼飕飕的空氣吸入肺中,瞬間連五髒六腑都涼了。
他将手中身下的啤酒澆到炭火裏,又擡起頭對上靳楠有些壓抑不住憤怒的臉:“抱歉,你的紅薯是熟不了了。”
他在等靳楠沖過來揍他,可靳楠并沒有,而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搖擺了。”
你搖擺了。四個字,薛以懷手中的酒瓶子滑落摔倒地上:“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是想勸她跟我離婚,我随時簽字。可是,千萬別去觸碰那些往事,否則誰都沒法承受。”
靳楠兩手插在口袋裏,雖然早就握成拳頭,可就是不出手:“這個時候,作為哥哥我應該立馬沖上去跟你幹一架。可作為兄弟,我相信你說過的話。你說凡事不能只看表現,透過現象看本質。你的本質就是你口口聲聲說要報複,可心底卻是搖擺不定。我可以說,念念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你的心裏,而你還在裝作不知道!”
薛以懷仰頭長籲一口氣:“也許吧!回去吧,你再站一會就直接成雪人了。這紅薯,明天接着給你烤。”他轉過身,高舉手揮了揮,留給靳楠一個潇灑的背影。
靳楠無奈地笑了一聲:“口是心非的人怎麽就那麽多。”
薛以懷回到回房的時候,帶着一股寒氣,怕涼到她便在門口站了一會。
何念念并沒有睡着,雖然開着電熱毯,可她的手腳依舊是冰涼的。她仰起脖子,門口黑乎乎的人影在搓着手:“門口有鬼拉着你?”
她忽然開口,薛以懷脫掉外套抖了抖:“怎麽還沒睡着?現在都快三點半了。”
也不知道是凍着了,還是腿上的傷口在長肉。她總覺得又疼又癢,還有些麻木的感覺。本來想忍着,可還是沒忍住悶哼了幾聲。薛以懷聽着不對勁,立馬開了燈問她:“怎麽了?”
何念念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腿好疼……”薛以懷掀開被子,拉起褲管發現她的小腿抽筋了,而且腿腳顏色有些發烏。薛以懷給她揉了揉,手法還極其熟練,抽筋的地方很快恢複了。
“沒想到你還會按摩推拿,這是去洗腳城練過了?”薛以懷邪邪一笑,這女人剛剛才好一些,就立馬嘴上不饒人了。
“我記得在生态園那次我就告訴過你,我在其他方面手法也很娴熟的。好了,躺好了,我去去就來。”他急急出了門,連外套都沒有穿。
過了好一會,她昏昏沉沉都快要睡着了,薛以懷提着一桶熱水回來。
“好濃的姜味。”
“起來泡一下腳,姜能驅寒。還有這小半碗姜湯,也喝了。”
姜湯遞到她面前,她忽然撲哧一笑:“你不會是把洗腳水舀了半碗給我喝吧!”
薛以懷彎下腰幫她卷起褲管,聽到這話呲牙咧嘴,可手上卻異常溫柔得給她的雙腳淋上熱水:“燙嗎?”
何念念點點頭:“有點。”薛以懷蹲在她面前低着頭,還是小心翼翼地将手巾打濕,敷上她的小腿上。她看着他低垂的臉有些出神,端着的姜湯快要潑了出去。
她忽然冒出了一句話:“沒有沒有發現,你今晚出奇的溫柔。”
薛以懷擡起頭笑了一聲:“那麽看在我今晚出奇的溫柔份上,麻煩你今晚出奇的聽話好嗎?”
何念念喝光姜湯,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