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節有課,但是他今天起床早卻和這一點沒有關系
在還有臉和我說這件事?你當初是怎麽說的?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好,我不提。”
方怡安緩了口氣,“你們家不是沒錢嗎?你怎麽出國?”
“我媽在知道學校有三加一支持後就一直在準備送我出國,所以......”任子钰長長一聲嘆息,“她攢了這麽長時間的錢,就是為了能夠送我出國一年,我......”
“所以你還是不能不去,對吧?”方怡安語含嘲諷。
“我不是這個意思——”任子钰伸手想拉住方怡安。
“你就是這個意思。”方怡安猛退一步,“你瞞着我不就是因為你自己都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嗎?不就是因為你根本不确定能不能說服你媽能不能留下嗎!”
“方小安,”任子钰萬般無奈,“她是我媽,她養我到大,就是為了我能夠出人頭地,為了我能夠出息——她是為我好,你讓我怎麽随随便便就否認她這麽多年來的付出,告訴她我不需要?”
“哦對,她是這麽多年來的付出,我只不過是你幾個月的女朋友。”方怡安點頭,表示了解,“行,我懂了。”
她回身就走。
“小安!”任子钰一把拉住了方怡安的手臂,“這不是結果!”
“這不是結果?”方怡安諷刺地揚起了眉毛。
“我還在和她商量。”任子钰抿着唇,“也許只要我再努力一下......”
“哦。”方怡安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很快又道:“行啊,那我就等等你的結果,看看最後到底是你贏了還是你媽贏了。”
這一次方怡安沒有給任子钰拉住的機會,幾步走出,很快就消失在了任子钰的視線之中。
任子钰站在原地看着那個方向,心頭纏繞着一團亂麻。
路與森走過來,“和她吵架了?”
任子钰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沒事。”說着,掏出手機開始給方怡安發信息。
方怡安一條也沒看,一回家就把背包摔在了沙發上,自己也重重地坐在了沙發上,随手拿起旁邊一本雜志看了兩眼,又扔到了一邊,抱着沙發靠墊往那兒一坐,一臉的不高興。
“怎麽了?”季堯臣從書房裏走出來。
方怡安跟看仇人似的看着他,“任子钰說他要出國。”
季堯臣動作一頓,擡眼,“他要出國?”
“你知道對吧?”方怡安從沙發上擡頭,看到季堯臣的臉色,瞬間就得到了答案。
“知道。”季堯臣道:“這是他母親的意思——”
“你知道。你果然知道。”
看吧方怡安,明明是你在和任子钰談戀愛,可是就連季堯臣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也不知道!
方怡安忽的自嘲一笑,起身走到季堯臣身前,質問道:“你知道怎麽不告訴我?所有人都把我蒙在鼓裏,這樣很有意思?”
“這是他自己應該解決的事情。”季堯臣退了兩步。
“借口。”方怡安咄咄逼人,“全是借口!連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卻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你看着我這麽傻乎乎的樣子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一個笑話?”方怡安越說,越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一把推開季堯臣,從他身邊撞了過去。
還沒走出多遠,季堯臣忽然轉身沖着她的背影道:“所以呢?”
“所以什麽?還有什麽所以?”
季堯臣的聲音十分平靜,“你覺得你和任子钰分手,我會笑話你?”
方怡安一擡下巴,“我才不管。”
說完,加快了步伐,剛走出幾步,腳下一停,忽然又折了回來,從沙發上拎了自己的背包,這才再次向房間走去,路過季堯臣的時候還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
她才不會成為別人的笑話!
方怡安摔上卧室門,就在床上坐下,背包也被她順手放到一旁。
她的視線看向背包,過了一會兒,伸出手去拉開拉鏈,露出裏面的手機。
動作又頓住,收回手來。
猶豫許久,方怡安下定了決心,拿出了手機,一打開,就滿是任子钰的信息。而這些信息似乎又給了她一點決心,一咬牙,就發送道:“我給你時間,下周日,如果你選擇留下,那麽我就在遇見等你。”
按下發送鍵,方怡安才緩緩松了口氣。
他們才不會分手。
任子钰一定會努力說服他母親,他一定會留下來和她在一起,證明給季堯臣看,她想要的人,就沒有可能失掉!
然而,在那個約定的周日到來之前,方怡安并沒有等到任子钰的決定,反而先等來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喂?”方怡安接通了這個陌生號碼。
“你是方怡安吧?我是任子钰的母親。”那端的中年女聲說道。
方怡安臉色不變,“我是方怡安,你找我有事兒嗎?”
女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我想和你談談小钰的事情。”
方怡安回答得十分爽快,“可以,我周六有時間。”
☆、沒有結果
方怡安推開門, 慢悠悠走了進去, 還不忘四下看看環境,很快就确定了靠窗位置上坐着的那個女人就是任子钰的母親。
任子钰的母親大概見過她的模樣,很快就招呼她過來, 自我介紹道:“我是任子钰的媽媽。”
方怡安點頭, “我是方怡安。”
“我是最近才聽說,你在和小钰談戀愛。”任媽媽說道:“小钰這孩子,這種事情都不和我說。”
“我也很震驚,”方怡安難得附和, “這種事情他居然不和你說。”
這話從任媽媽嘴裏說出來和從方怡安嘴裏說出來絕對是兩個感覺,任媽媽沒做好準備,立刻就被噎了一下, 讪讪一笑,“其實今天我約你出來,就是想談談你和小钰的事情。”
“我知道,你說吧。”
明明是任媽媽先約出來的, 然而談話之間, 方怡安确實主動的那一方,任媽媽只能接着話茬道:“小钰他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從小到大都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只有這一次,他和你談戀愛這件事情,其實我并不同意。”任媽媽說到這兒,擡頭看方怡安的反應。
方怡安并沒有反應, 聽她說話而已。
“我也看出來了,小钰他很喜歡你,所以甚至願意為了你而放棄留學,但是我是他媽媽,我得為他的前途着想。”任媽媽忽然擡頭,直看着方怡安問:“我聽小钰說你的家庭環境很好吧?”
“沒錯。”
“所以你可能不太理解我們的生活。我和小钰的爸爸離婚很多年了,這些年,一直都是我把他拉扯大,一個單親媽媽帶着孩子,生活怎麽困難我就不說了,但是該有的,我從來沒短過他,尤其是學習上,我是盡可能的給他創造條件,包括出國這件事。”
方怡安無聊地聽着任媽媽的話,正尋思着什麽時候能出來一個主題,主題居然就出來了。
“這件事情,我并不是最近才提起的,早在大一的時候,我就和小钰商量過。就憑我們家的能力,本來根本不可能供他出國,但是學校有了這個項目,我才一咬牙,把這筆錢給他省了出來,為的就是他能出國去好好學習見見世面。這對你來說大概不算什麽,但是對我來說,為了攢這筆錢,我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小钰也為此去考了托福,結果他忽然說不去就不去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方怡安終于坐直了身體,“那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任媽媽一愣。
“我和你兒子也說好了會一直留在國內的,現在他說走就走,你說我是什麽心情呢?”
任媽媽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半晌,“小姑娘,你也是個女人,你将來也是要當媽媽的,到時候你就能體會到我們當媽的有多不容易,像你這種有錢的還好說,但是像我們這樣的,多辛苦多努力都是為了兒子将來能出人頭地,能有出息。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這個當媽的心情嗎?”
“那我這個當女朋友的心情呢?”方怡安眉毛一揚,“怎麽沒有人來體諒我?”
任媽媽被她怼得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又壓了下去,只是面色發冷,“小姑娘,論關系,我比你和小钰更親近,他的事情,我比你更有權利做主,只不過因為你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需要你的意見,所以來和你商量商量,希望你能夠看在我這個當媽的面子上,勸勸小钰——以你們之間的差距,你們兩個人根本不可能,與其這麽耗下去,不如直接了斷了,這難道不是對你們都好嗎?”
“你覺得好那就是好?”方怡安皺眉,“分明就應該讓任子钰自己做決定的事情,你卻什麽事情都要管——那任子钰幹什麽去了?”
“所以你還是不願意?”
“不願意什麽?”
“不願意放小钰出國?”
“當然,我為什麽要放?”方怡安道:“他是我男朋友,他說過要一直留在我身邊,我為什麽要放他出國?”
任媽媽忽然道:“那你願意出國嗎?”
“不願意。”方怡安想也不想。
“所以就讓小钰留在國內陪你?”
“沒錯。”
任媽媽被她理所當然的語氣驚呆了,“你......就因為你不願意出國,所以小钰就也不能出國?你......小姑娘,你簡直太自私了。”
“我自私?”方怡安睜大眼睛,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話一樣,随即點頭,“我要你兒子留下來陪我,我就是自私,但是你兒子扔下我出國,那就不是自私,是大公無私。”
“你!”任媽媽那一瞬間就要站起來了,動作到一半兒,又緩緩坐了回去,“不管怎麽說,我希望你們能夠分手。”
“是嗎?”方怡安抱胸,“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兒子的,但願你兒子不會再來糾纏我。”方怡安扔下這句話直接走人。
任媽媽被氣得喘不上氣來。
她簡直就沒見過這麽驕橫跋扈的姑娘!
回到家,任媽媽還憋着一口氣,鑰匙插在門孔裏半天才打開門。
門一開,任子钰迎面而來,“媽!”
任媽媽看都沒看兒子一眼,擦身就走。
“媽,”任子钰跟在後面,看着她這身穿着,“你去找小安了?”
“是啊,怎麽了!”任媽媽氣沖沖道:“你們兩個不合适,趕緊給我分手!”
“媽!”任子钰大驚,“你怎麽能這麽說!”
“我怎麽說了?我說的有錯嗎!”任媽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今天和她見了一面,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嬌縱,簡直,簡直......”任媽媽喘了幾口氣,心緒總算平靜下來,“她簡直就是千金大小姐,你以後要和她結了婚,肯定有你受的!”
任子钰也知道方怡安是什麽脾氣,有點讪讪,“但是她其實挺單純的,心眼也不壞......”
任媽媽一看自家兒子還向着她說話的模樣,心裏忍不住嘆息,“兒啊,不是我說你,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們兩個要是真在一起了,以後日子可怎麽過啊?”
“媽,你怎麽想這麽多?”
“還不是因為你!”任媽媽等了他一眼,“你從小就是規規矩矩的孩子,做什麽事情都板板正正的,結果大學突然談了一場戀愛......以你的脾氣,那不就是照着結婚去的?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們兩個談個戀愛也就算了,真要結婚,你以後還能挺起腰杆嗎?你在人家面前還能直起腰來嗎?”
任子钰不說話。
“她家裏那麽有錢,咱們家算個什麽?到時候你不還是得看人家的眼色?媽是過來人,結婚這種事情,可不是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就行了,像她那種人,咱們高攀不起,咱也不高攀,就算你高攀了,也沒什麽好結果。”
“我不信。”任子钰忽然道:“我不信沒有好結果,我根本連努力都沒努力過,談什麽結果?”
“你還想努力?怎麽努力?你打算先和她結了婚然後再忽然發現你們不合适嗎?”任媽媽火氣又上來了,“到時候你就是被人掃地出門的命!你以為他們那些有錢人是好對付的嗎?你以為你到時候後悔了覺得不好了就夠了嗎?你小小年紀知道點兒什麽,就覺得我喜歡你就好像什麽事兒都沒問題一樣!”
☆、宣告結束
午後, 整個房子裏都安安靜靜的, 似乎沉浸在午睡之中。
只有忽然響起的一聲“吱呀”,打破了這片安靜。
任子钰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從房間裏蹑手蹑腳地走了出來, 扭頭看了看另外一個門, 确定門關着,裏面的人還在睡覺,這才悄沒聲息地向着那扇大門走去。
眼看來到玄關——
“你給我站住。”幽幽的聲音傳來。
任子钰整個人臉色都是一變,不知道是不是吓的, 但還是停了下來,磨磨蹭蹭地轉身,有些尴尬地喊了一聲:“媽。”
“你這是要去哪兒?”任媽媽盯着兒子, 一臉肅然。
“我——”
“要去見那個方怡安?”任媽媽一口道破實情。
任子钰更尴尬了,臉色一紅,“媽,我就去見她一面。”
“約好了?”
任子钰點了一下頭, “但是我......我就去見她一面, 見完......就走。”
“看你這吞吞吐吐的,像是看完就走的樣子?”任媽媽幾步跨上前來, “我看你今天要是去了,以後更是掰扯不清了——不許去!”
“媽!”
“你今天敢邁出這個家門試試?”
任子钰看了看那扇門,最終還是沒有邁出這一步,只是扭頭看着母親的眼中滿是失望以及羞憤。
“媽,你能不能不總這麽管着我了!這是我的事情, 我自己可以解決,您能不能不要插手了,啊?”說到最後,語氣幾近懇求。
任媽媽卻一臉冷然,“不能。”
任子钰再也忍不住,脫口便道:“這是我的感情!我是一個成年人,我有自己的選擇,我有權利來決定我究竟要做什麽!你憑什麽不讓我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就憑我是你媽!”任媽媽的聲音比任子钰更大更強硬,“就憑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憑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到二十歲!”
“那你也從來沒問過我究竟願不願意被你生下來!”任子钰頓時被激起了怒意,“哪怕是連出生我都不能自己做主!”
“你!你!”任媽媽氣得指着任子钰說不出話來,半晌,連連點頭,“好兒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今天你就給我在家裏好好呆着,好好想想應該怎麽和我說話!你要是敢出去見她,敢邁出這個家門一步......”任媽媽大喘了一口氣,“你就再別回來了!”
在她說出“你敢邁出這家門一步”時,任子钰幾乎就要扭頭沖出去,然而已經來到門口,卻忽然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別再回來了。
任子钰眼圈忽然一紅,扭頭看着自己的母親,“媽......”他忽然把話咽了下去,再沒開口。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每當他試圖反抗,試圖沖破那一層羅網的時候,最後輸的都是他。
誰讓他的确是被母親含辛茹苦地養大?
這樣的愛緊緊地束縛着他,令他哪怕在反抗的時候都感覺自己被纏得緊緊的,喘不過氣來。
“我不走了。”任子钰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又拖着腳步走了回來,重複道:“我不走了。”
任媽媽看着兒子明明比自己高出一個頭,此時卻好像矮了一截一樣,再拔不出氣勢來,心中一軟,就摸了摸他的脖子,“兒啊,媽是為你好。本來出國的事情,媽也不是不能和你商量——畢竟你也長大了——可是偏偏中間還多出了一個方怡安。既然你們兩個不會有結果,那還是趁早斷了吧,這個國,你也必須出。”
任子钰沉默着點了一下頭,低聲:“那就這樣吧。”
那就這樣吧。
任子钰終究沒能邁出家門,而方怡安也沒能等到那個兌現承諾的人。
她本以為他會來的。
她甚至在任媽媽面前誇下海口,一定會是任子钰來找她,而不是她去找任子钰。
可是任子钰并沒有來。
他居然沒有來!
方怡安坐在“遇見”,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立刻從座位上起身,直直地走出了門。
沒有人覺得她有什麽不同,甚至,她的腰杆比以往更加挺拔,也顯得更加驕傲。
直到她走近家裏的院子,敲開房門。
季堯臣今天沒有上班,一開門,就看到方怡安一臉不屑地站在門外,微微一愣,但是什麽話也沒說,就放她進屋。
前腳剛一踏進房間,方怡安臉上的驕矜神情便消失不見,大步流星地邁入客廳,抓起手邊的一個什麽東西就甩了出去。
“啪嚓”一聲摔在了牆上,碎片頓時落了一地。
“他居然敢不來!”
方怡安甩出茶杯,“咔嚓!”
“他居然放了我鴿子!”
“乒乓!”茶匙砸落。
“他居然要出國!”
方怡安一把掏出手機,就要向牆上甩去,被季堯臣一把拉住,正抓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動作。
方怡安幾次用力沒能掙脫,瞪了一雙眼睛看着季堯臣,“為什麽攔着我!我居然被他給扔下了!任子钰,他怎麽敢!”
季堯臣把她的手機放下,雙手伸展,将強烈睜掙紮着的方怡安攬進懷中。
方怡安再也動作不起來,慢慢也放棄了掙紮,只是嘴裏卻還一直忿忿地說着。
“我剛和他媽媽說,他會來糾纏我的,結果他卻沒來找我!”
“我和你說過我們不會分手的,結果我們居然分手了。”
“我本來以為我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結果他居然選擇了出國......”
方怡安的聲音漸漸弱下去,“憑什麽,他憑什麽啊?他怎麽敢這麽做?季堯臣,你說,他怎麽能這麽做?”她從懷中擡頭,看着始終沉默的季堯臣。
季堯臣沒有說話,手掌在她的後背安撫似的輕輕拍了兩下,将她因為掙紮而散亂的一絲鬓發拂到耳後。
方怡安也不需要他回答,她也在一陣強烈的反應後安靜下來,環住季堯臣的身體,将頭抵在她的胸前。
這樣安靜了不知道多久,方怡安的聲音悶悶地從季堯臣胸前傳來,“其實我不是很難過,我只是......”
季堯臣的表情有着淡淡的無奈,“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任子钰選擇了出國而沒有選擇留下來陪你,不甘心任子钰順從了他的母親而背叛了你,不甘心......”季堯臣頓了頓,“你以為你們會在一起結果——”
“別說了!”方怡安像是被踩到痛腳一般大叫一聲,瞬間從季堯臣懷中脫出,連退兩步,就和他相對而立。
“別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一樣,其實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什麽?”季堯臣安靜地問。
“你根本不懂我們的感情。”方怡安像是找到了證據一般,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別說得好像你什麽都懂一樣,其實你根本不懂,什麽都不懂。”
“我确實不懂你們的感情。”季堯臣自嘲一笑,“但是你們的感情已經結束了,也應該結束了,方怡安。”
“當然要結束。”方怡安大聲說:“不然呢,你以為我還會繼續喜歡他嗎?”方怡安的臉色鄙夷地笑,“我現在簡直後悔認識了他,我怎麽會以為他很幹淨很美好很......”話說到一半,方怡安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季堯臣的身上,定住了。
季堯臣還沒反應過來,方怡安忽然又上前兩步,突然就來到他面前,伸手扯住他的衣領。
☆、我的公主
“你幹什麽?”季堯臣微愣。
方怡安已經将手扯上了他的衣領, “你穿什麽白襯衫!脫掉, 脫掉,簡直是太難看了!”
說着,根本不顧季堯臣的意見, 就開始掰扯他的衣扣, 季堯臣有幾分無奈,任她将自己的衣扣全部解開,順勢伸展着雙臂以方便她脫下來,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歡白色嗎?”
“現在不喜歡了。”方怡安終于從季堯臣身上把白襯衫脫了下來, 往地上一扔,還覺得不夠勁兒,又上去踩了兩腳, 衣服上立刻多出了斑駁的腳印。
“看吧,白色的衣服最容易髒了。”方怡安一撇嘴,嫌棄地看着地上已經髒掉的衣服,厭惡地一挑眉, “從今天開始, 你不許再在我面前穿白衣服。”
季堯臣似乎明白了點什麽,看看地上的白襯衫, 又看看方怡安,目光有幾分複雜。
方怡安卻渾然不覺,“警告”過季堯臣,立刻又想起自己身上還穿着白襯衫,頓時一陣惡心, 伸手又開始拉扯。
“不行,這件衣服也不能穿,我也不要穿白衣服了。”方怡安三下五除二就把白色小衫脫下來,往地上一摔,低頭一看,下面還穿着件白裙子......
她跺了跺腳,馬上就跑去自己的衣櫥前,路上還不忘記一彎腰,把裙子脫下來,腳一擡,直接踹開。
開始翻箱倒櫃。
她的衣櫃裏放眼看去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衣服,夾雜着少數幾件其他顏色的衣服,一時間竟然找不出合适的,來回翻了幾遍,衣櫃裏的衣服全部都扒拉出來堆在地上,不小心帶出了一個盒子,“啪嗒”一聲掉落在地,盒子應聲而開,裏面裝着的東西也都散落出來。
全都是她的內衣,而且,全都是白色。
方怡安愣在那裏。
從發生到現在,季堯臣始終沉默着站在旁邊,看着方怡安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嘆息,卻沒有上前一步。
直到此刻,注意到方怡安臉上神色連連變化,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預感,不禁邁前一步。
下一刻,就看方怡安雙臂背到身後,開始解自己內衣的扣子。
季堯臣下一步趕到,直接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将她拉出了那一地狼藉。
“夠了!”他驟然一聲大叫,吓了方怡安一跳。
然而方怡安卻不甘示弱,死命掙紮着試圖回到原位,“不夠,我要脫掉,全部脫掉!”
“脫掉做什麽?脫掉來證明你因為他把你喜歡的白色全部都換掉嗎!”季堯臣帶着她努力後退,感覺她手指掐在自己的手背上引起一陣尖銳的痛感。
“你放開我!”方怡安狠狠一跺腳,正踩在季堯臣的腳背上。
季堯臣冷不防一痛,腳下一歪,在方怡安的掙紮下無法掌握平衡的身體瞬間倒向一邊。
“噼裏啪啦。”
“嘶。”季堯臣吸了口冷氣,痛楚的神情在臉上閃過又瞬間隐忍。
他正倒在此前方怡安摔碎的那一堆碎片之上,碎瓷片直接紮進他赤/裸的上身。
方怡安根本沒注意,扶在季堯臣身體上又立刻站了起來。
“我的事情你別管。”
季堯臣也顧不上流血的手,眼看方怡安又要我行我素地繼續她的換裝,又立刻起身,“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換衣服。”方怡安桀骜道:“我現在不喜歡白色的衣服了,我要換黑色。”
“原因呢?”季堯臣走近一步,“因為任子钰?”
“哼。”方怡安揚着下巴不說話。
“就因為他,你就要強迫自己改變自己的審美?”季堯臣雙眉下壓,平穩的語氣中帶着迫人的味道。
方怡安冷笑,目光直直地對上他,“不然呢,你想讓我為他守一輩子嗎?”
季堯臣無言。
“你是不是就想讓我守着他一輩子啊?”方怡安瞬間找回了主動,上前一步幾乎要抵在季堯臣的下巴上,指尖硬邦邦絲毫也不柔軟地戳在他的胸膛。
“我就知道,你從來都見不得我好。我和任子钰好了,你不同意,我和他分手了,你還不願意看我重新開始!”方怡安指甲不長,可還是在幾次用力之下在季堯臣的胸前戳出了一個月牙狀的血痕。
“但是憑什麽?你想讓我為他守一輩子我就要守一輩子?憑什麽?我方怡安什麽時候這麽窩囊過!”方怡安狠狠一推季堯臣,睜大了眼睛,字字用力,仿佛宣誓。
“這輩子都不可能!”
方怡安大獲全勝,而季堯臣潰不成兵。他沒有任何回答,而獲勝的方怡安則帶着勝利者的表情回身走向她的陣營,昂首闊步,春風得意。
“我不想。”季堯臣忽然開口。
方怡安愣了一下,回頭時皺起眉來,“什麽?”
“我沒有想讓你一直守着他。”季堯臣平穩道:“他不值得。”
方怡安冷笑一聲,“那就別攔着我。”
“但我也不想看到你強迫自己讨厭白色的模樣。”
方怡安回過身來,諷刺地笑笑,“你哪只眼睛覺得我是在強迫自己了?”
季堯臣看着她沒說話。
方怡安莫名有些煩躁,恨恨道:“你懂了,你又懂了......你懂個屁!”說着,把已經拿出來的一件衣服又扔到了地上。
季堯臣淡淡一笑,“你再扔下去就沒衣服可穿了。”
方怡安一翻白眼,“用你管!”
季堯臣上前兩步,來到了方怡安身邊,站在衣櫃前掃了一眼,很快從裏面拿出了一件黑色的小衫,遞到方怡安面前,“先穿上吧。”
方怡安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接過衣服,就要回屋去換,剛一轉身,眼睛就瞄到季堯臣的後背,忍不住一驚,“你這怎麽都是血?”
“沒事。”季堯臣若無其事,“被玻璃紮了兩下。”
“哦。”方怡安伸手一蹭,血還沒幹,“那你上點兒藥吧。”
季堯臣微微一笑,“嗯。”
方怡安立刻扭頭繼續走,沒走兩步,忽然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上身的衣服還沒脫下來,腳步一頓,這才意識到,貌似剛才季堯臣是從自己要脫衣服開始阻攔的?
方怡安這下子不往回走了,她轉過身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說......”方怡安蹙眉,“為什麽你可以這麽光明正大地裸着上身站在我面前,但是我卻不能在你面前脫掉內衣?”
話鋒轉變太快,季堯臣還反應了幾秒,“嗯......”開了個頭,卻不知道怎麽往下說了。
難道要告訴她,相比于男性□□上身,女性袒露上身在大衆觀念中更帶着一種色/情的味道?
方怡安當然沒有笨到需要季堯臣回答的地步,話已出口,就明白過來。
“這有什麽不同嗎?難道就因為我的胸比你的大?”方怡安又問。
季堯臣默然,“大概在大部分人眼中,這樣做不對。”
“大部分人眼中?”方怡安嗤了一聲,“我管他們去死?”
說着,她忽然手指一挑,把手中的衣服扔在了一旁,然後手臂背到身後解扣子,沒兩下,內衣一松,就被脫了下來。
她手指勾着內衣的帶子,正面對着季堯臣,臉上并沒有因為袒露上身而有絲毫難堪,依舊揚着眉。
“喂,你會覺得我色/情嗎?”
季堯臣的目光淡淡地從她身上飄過,落在她的臉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當然不。”
我的小公主。
☆、想談戀愛
無論是季堯臣還是和方怡安都是行動派, 既然說好了要換衣服, 幾個小時的功夫,方怡安的衣櫃裏就已經煥然一新,全身上下所有白色都換成了黑色。
季堯臣看着她穿着一身黑衣走出來, 臉色看起來還好。
“感覺怎麽樣?”
方怡安點頭, “挺好。”
季堯臣點頭,“那就這樣吧。”
方怡安一擡下巴,沖他笑了笑,“我還沒那麽脆弱, 既然自己說了要改變,那當然就要說到做到。”
季堯臣微微一笑。
“行,那我走了。”方怡安拎着自己的黑包, 踩着黑鞋離開了家門。
季堯臣目送她離開,極輕地嘆了口氣。
“所以說,這還要歸功于任子钰?”路與森難以置信道:“這問題就解決了?”
“不是歸功。”季堯臣道:“是歸咎。”
“額好吧。”路與森擺手,“不管怎麽說, 謝天謝地, 要是不用看心理醫生就能改掉她這個精神潔癖......”
“我寧願她不改。”季堯臣打斷他的話。
路與森說什麽都錯,索性暫時閉上嘴巴, 半晌才轉移話題道:“不過你就這麽放心她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也沒什麽不好。”季堯臣想了想,“她不可能一直生活在白色裏。”
如果說以前她的潔癖還會讓她回避,那麽現在,既然她想要改變,那有些事情有些地方, 就沒必要再像以前那樣唯恐避之不及。
要去酒吧逛逛是方怡安自己提出來的,她說的改變,可不僅僅是還一身衣服而已,既然要變,那就要從裏到外全部都換,哪怕曾經是她極端厭惡的地方,現在她也要去走一趟。
只因為她不能固守着任子钰留下的條條框框。
酒吧直到深夜才真正熱鬧起來,而方怡安來到的時候,相比于高潮還有一段時間,但座位上已經坐了很多人,光線暗淡,方怡安不太清楚情況,視線也不清晰,直往裏面走了一段,才找了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