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次日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柳晴梳洗過後，乘坐轎子，來到竹府。
竹軒的先輩們是開朝時的功臣，被授官封地，而竹軒的父輩們也是一直在朝廷擔任要職，因此這竹府的也是這翼州城裏的數一數二的官家府邸。
柳晴下了轎子，被下人領着，進了前堂。竹老爺并不在府中，因此柳晴并沒有碰見，只是在走廊時湊巧的遇見竹母。
柳晴微微一愣，行禮，說道：“晴兒，見過伯母。”
竹母微微含笑，走近着，說道：“晴兒，怎麽大清早就來看伯母？”
“不對，晴兒是來看我家那混小子？”竹母打趣的說着。
柳晴不知回什麽好，只是站在一旁。忽地被竹母拉着手，往前走着，身旁的竹母側過頭，似是打量的看着，随後眯着眼笑着，說道：
“好些年不見，都不知晴兒已是大閨女，容貌這般出色，将來我家混小子可得擠破頭，才能進入你家府邸。”
紅着臉的柳晴，抵擋不住竹母的熱情，只得靜靜的聽着。竹母邊走邊興起的說着：
“晴兒，以後要多來這邊走走才好。伯母在府裏正愁沒人說說話，聊聊天。”
“恩，晴兒知道。”
好不容易柳晴被竹母放開手時，才知竹母已經來到竹軒的園子裏，說道：
“好了，你就去同混小子說說話，伯母就不打擾了。”
柳晴這才舒緩一下，踏進這院子。身旁的小玉，細聲得說着：
“小姐，是不是太緊張了？”
回過神的柳晴，應着：“大概是吧，畢竟我确實有幾年未曾來過竹府了。”
Advertisement
拐角，迎面碰見竹軒的書童，柳晴讓小玉守在屋外，自個進了這房間。往裏間慢慢走着，書童推開門，說道：
“公子，柳小姐來看你了。”
還未跨過門檻，柳晴前聽到裏間，傳來了驚訝的一聲：
“什麽？”
進了裏間，才知這屋裏，擺放了不少放了冰塊的木盆，柳晴頓時只覺得屋裏涼了許多。那靠着躺椅的人坐了起來，身旁擺着各式各樣的瓜果。
竹軒頭上纏繞的紗布也有些不穩的掉落着，連忙伸手扶着，問道：
“晴兒，你，怎麽來了？”
見竹軒這幅神情，柳晴大約猜到，外邊傳的大概都是假的。随即說着：
“既然，你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
“哎，別啊，晴兒，我真有事，你看我腿！”竹軒有些着急的說着。
柳晴見竹軒不像是騙人的神情，這才坐在一旁，看竹軒擡着腿，纏繞的紗布，隐約間還能聞到藥材的問道，緩和着的問着：
“既然只是腿受了傷，為何不繼續待在書院裏，省的浪費最後一些讀書時間。”
竹軒坐着，說道：“晴兒，你放心，鄉試我肯定會考過，我在屋裏也是會奮筆疾書的。”
聽着這話，柳晴看着擺放在矮桌上的瓜果，側過頭說着：
“你的奮筆疾書，難道就是吃掉這些瓜果？”
竹軒伸手摸着，說着：“你看，我可是随身攜帶四書五經的。”
然而柳晴并沒有看見竹軒找到書籍，反而是一旁的書童，走近着，提示道：
“額，公子，書方才被墊在碟子下了。”
竹軒尴尬的笑着，伸手端開那一碟西瓜，拾起那本書籍，翻開，相當有理的說道：
“雖然出了點小意外，可還是能證明我心裏還是惦記着鄉試的。”
因着這屋裏實在是涼的很，柳晴只得起身，說着：
“好了，我回去了，你好好養傷吧。”
“哎？晴兒，你都不關心關心你的竹馬怎麽身受重傷的？”竹軒喪氣的說道。
柳晴低着頭，看着竹軒頭上掉落的紗布，走近着伸手系好，不忍心的說道：
“你要是實在不想考試，也不應該故意這般折騰自己。”
竹軒納悶的看着，随後拉着手，憤憤不平的說道：“我可不是這種人，這傷可不是我自個折騰，反倒還是因為晴兒。”
柳晴停頓了下，困惑的問道：“什麽？因為我？”
“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你盡管等着我成為舉人的好消息吧！”竹軒錯開先前的話，這般說着。
柳晴看着竹軒，也看不出什麽異樣。只得移開視線，悄悄移開被他握着的手，輕聲的說道：
“鄉試的事不急，你還是安分的好好養傷吧。”
離開竹府，柳晴坐在轎子裏，伸手掀開轎子，望着外頭的太陽，先前的冰涼的身子這才慢慢緩和過來。
平穩的過了兩天，便到了七月初七，正是乞巧節。
翼州城裏熱鬧的很，各類聚會更是多的數不勝數。柳晴不愛熱鬧，通常都不會去參加，往年都是竹軒愛熱鬧的來找，可這回竹軒腿受了傷，想來也會安分待在府裏養傷才是。
“小姐？是在想些什麽？”小玉突的說了句話。
柳晴回過神，望着窗外漸漸昏暗了起來，随即說道：
“這會幾時了？”
小玉點上一旁的蠟燭，将小碗的酸梅湯，放在一旁，說道：
“這會已是酉時，自然是快近黃昏時候了。”
“小姐，喝些酸梅湯吧，也好解解乏。”小玉勸說着。
柳晴握着湯勺，喝着，窗外溫熱的風，輕輕吹動着半敞開的書本，細碎的響着。随後柳晴才又重新握着筆，打算摘抄下詩句。一旁的小玉，不解的問着：
“按照往常，這會那竹軒已經是在外邊着急的等着小姐了。小姐，難道不困惑為什麽竹軒還沒來嗎？”
“竹軒這會應是在竹府養傷才是，自然不會過來了。”柳晴微微停頓着筆回話，随後繼續寫着。
小玉笑着說：“小姐，可是小瞧了竹軒的毅力，那可是不一般啊。”
柳晴還未回過神，便看到小玉遞着紙條說道：
“喏，小姐，要是不信可以看看。”
柳晴拾起放在一旁的紙條，展開看着，随後問着：
“竹軒他現在後門等着？”
小玉點頭，問道：“小姐，這下可好，是去還是不去？”
柳晴猶豫着的放下筆，起身，說着：“伺候更衣吧。”
“好的，小姐。”小玉應着。
換了身衣裳，柳晴出了暮西閣。小玉開了後門，柳晴回過頭說着：
“小玉，你在府裏待着。”
小玉有些納悶的看着，随後點頭應着：“那，小姐可要早些回來。”
一旁的竹軒拐着腿，走近着，嬉笑着的說道：“小玉，你就放心，我肯定是會把你家小姐給安全送回來的。”
小玉看了眼，小聲的說道：“要是老爺知道，我可就慘了。”
大抵，最後還是跟着竹軒一同出了巷子。市集裏張燈結彩的好不熱鬧，柳晴有些不适應的盡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動。竹軒腿腳有些不方便走的也很慢。
路過買面具的攤子，竹軒看着好玩似的買了兩個，一個個試着，兩個手各拿了一個，說道：
“晴兒，你更喜歡哪一個？”
竹軒選的兩個樣式都很簡單，看起來都很像小孩子選的。柳晴猶豫着的也沒能看出哪個更好看點，只好，随手指了右手的那個。
“這個啊，好吧，我幫你戴上。”竹軒看這右手這個，說着。
柳晴來不及後退躲避，愣愣的站着，面具已然被竹軒輕輕的覆蓋在臉上，竹軒笑着，伸手系着帶子。随後才拉開距離，看了看，說道：
“恩，挺好看。”
伸手摸了摸臉上堅硬的面具，柳晴也不知怎麽的，臉微微燒了起來。稍稍撇開視線，躲避着竹軒遞來的視線，只見竹軒自己也帶上了面具，問道：
“恩，我這個看起來怎麽樣？”
柳晴這才又移過視線，看了看，說道：“還好。”
大抵是四周太過熱鬧，以至于柳晴的心跳的太快了。身旁的竹軒，拉着柳晴，擠進人群中，湊近着，說着：
“晴兒，好像你爹在我們身後？”
柳晴來不及回頭，只是略微加快步伐，跟着竹軒在這人群裏四處轉着，好一會才來到河邊。竹軒停了下來，看了看，這才解開面具，放松了下來說道：
“幸好，你爹沒有追上來。”
柳晴聽着，低頭解開面具，細細看着上頭的紋路，随後遲緩的問道：
“那，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看，我們去坐船，放燈祈願。”竹軒指着，這河畔上來往的船只，說着。
柳晴怔怔看着，這漆黑的河面上，燈火通明，遍布在河面上的花燈，就像一盞盞蓮花，靜靜的盛開在這河面上，緩緩而行。
陪着竹軒一同挑選花燈，柳晴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竹軒手裏提着許多樣式的花燈，不由得困惑的問着：
“這些，不是每人一盞的嗎？”
“是啊，不過我想多點一些，晴兒難道不想多許些願？”竹軒頗有興致的說着。
柳晴看着這一大堆的花燈，都不知要許什麽願才好？
上了小船，今夜風不大，河面平緩，柳晴坐在一旁看着這河面上大大小小的花燈，不由得想起，這些可都是載着岸邊的人們的心願。
不知為何，竹軒讓船夫行駛到頗為遠的河面做什麽？
直到竹軒将這些花燈繩索都一一解開，側過頭，說着：
“這片河面都沒有其他的花燈，也很安靜，我們就在這放。”
“我來放花燈，晴兒你來許願吧。”
柳晴湊近了些，看着竹軒小心翼翼的用火折子将這花燈的燈芯點上，伸手将花燈放入河面上，緩緩而行。就這般放了三五個後，這片原本暗沉的河面上漸漸明亮了起來。竹軒用衣袖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漬，問道：
“晴兒，你還沒許願嗎？”
柳晴這才回過神，怔怔的看着，說道：“我，也不知許什麽願？”
一旁的竹軒将手裏剛點上的花燈，放置在手上，說着：
“來，你就閉上眼，随便想到什麽就許什麽願，就好了。”
柳晴碰着這燃着花燈，靜靜的望着，随後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入河面上，閉眼默想着，随後睜開眼，看着那遠去的花燈。身旁的竹軒好奇的問着：
“怎麽樣？晴兒許的什麽願？”
柳晴側過頭，別扭着的說道：“願望說出來，不是就不靈了嗎？”
竹軒笑着，點頭，說道：“也是，那晴兒多許幾個。我這可是還有很多很多的花燈，要是浪費了多可惜。”
放眼望去，只見這河面花燈已是多了數盞。竹軒還是每每将花燈弄好，交到柳晴的手裏。柳晴也不記得自己放了多少盞，直到竹軒遞着這一盞說道：
“好了，這是最後一盞了。”
聽竹軒這一說起，柳晴這才想起好像竹軒好似還未曾許過願。便說着：
“這最後的花燈，就交給你許願吧。”
竹軒接過這花燈，頗為費神的看着，說道：
“晴兒，我好像，沒有什麽要許的願？”
柳晴靜靜的看着，竹軒皺着的眉頭，突的散開，便聽到竹軒說着：
“有了，我想到要許什麽了。”
只見竹軒認真的閉上了眼，那花燈被他捧在手心裏，随後竹軒才小心的放入水上。柳晴來不及調轉開視線，竹軒就側過來頭，說道：
“晴兒，難道不好奇我許的什麽願？”
柳晴移開視線，看着河面上的花燈，漸行漸遠，随後說道：“你要是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果然竹軒閉口不提了。小船調轉船頭，往回行駛着，柳晴看着那越來越遠的花燈，收回了視線。到了岸邊，竹軒先下了碼頭，随後伸手扶着，柳晴才上了岸。
攤販們大聲的吆喝着，被竹軒拉着的手，燙的厲害。柳晴手裏還握着兩人的面具，一旁的竹軒低頭問着：
“晴兒，有什麽想吃的，我帶你去。”
柳晴搖頭，看着這熱鬧的市集，随後說着：
“不了，我有些累了，還是回去吧。”
竹軒喪氣的聽着，應着：“那好，我送你回府。”
繞開了市集，果然就安靜了許多。柳晴低頭瞥過那被竹軒握着手，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撲通撲通的跳着，也不敢言語。身旁的三兩成群的人走着，臉上也是笑得那麽開心。
柳晴側過頭，看了眼竹軒，随後又移開視線。手裏捧着兩個面具，發呆似的看着。身旁的竹軒突的停了下來，不好意思的說着：
“晴兒，你可有什麽要送我的？”
柳晴納悶的看着竹軒，說道：“你想要我送什麽？”
這話一出，竹軒臉上的失望，藏都藏不住。嘆息着，低聲的說着：
“難道晴兒，真的一點也沒有準備什麽？”
柳晴有些不明白，竹軒說的話，問着：“我真的不明白，到底要準備什麽東西呢？”
“就是類似香囊之類的東西，翼州城裏的乞巧節，女子總會贈送點什麽，難道晴兒就一點也沒有在意？”竹軒郁悶的說着。
而柳晴也才知，原來竹軒提的是這事。猶豫着的說着：
“不好意思，竹軒，我，我确實沒有什麽準備。”
竹軒愣愣的站在一旁好一會，才回過神，勉強笑着的說着：
“沒，沒事，算了，我送你回府吧。”
聽着竹軒這樣的話，不知為何柳晴心底有些沉重了起來。依舊一同走着，靜靜的，竹軒也不再說些什麽。
拐角後，手突的被放開來，一下的空落落的讓柳晴極不适應，頗為意外的看向竹軒。竹軒側過頭，說着：
“你家那老頭，在外邊等着你呢。”
柳晴這才回過頭，看着父親守在柳府門口。竹軒在一旁說着：
“好了，我就不送了，省的又惹的你家老頭氣急了，放狗出來咬我。”
還未等着柳晴回話，竹軒已然轉身離開。柳晴不知為何失落的看着手裏的面具，轉過身，猶豫着說着：
“竹軒，你的面具還沒拿。”
竹軒停了下來，轉過頭，說着：“這兩個都送給晴兒了。”
看着竹軒匆匆忙忙的拐角離開。柳晴才轉過身，一步步走向柳府，腦袋裏回想着，竹軒從前都是一直送自己進府才離開的。
今日，大概真是讓竹軒他失望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居然有兩個新收藏^_^，而且還有讀者評論*^_^*，雖然點擊真的非常感人@，不過還是謝謝支持*^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