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知道易正不是靠關系情面就能立足的，我這樣差的資歷呆在這裏只會拉低易正隊伍的口碑，你簽下字，我待會就可以離職消失不再讓你礙眼了。”和蘇易言這樣道行的人過招，趙姜阮其實心裏毫無底氣，眼下只是勉力鎮定的應道。
她剛鼓起勇氣說完這番話，蘇易言的座機卻響了起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随手放下那張申請單，之後就顧自接電話去了。
趙姜阮這才剛點題說了個開頭，眼下只得巴巴的站在他的辦公桌前面，趁着他接電話的空隙，她餘光才瞥了眼蘇易言。
未料到蘇易言一邊接電話，居然還有空閑在看她，趙姜阮這一望過去，毫無防備的就和蘇易言的眸光撞到一起，害得她立馬忙不疊的轉移視線，莫名弄得她做賊心虛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蘇易言接完電話，趙姜阮不太自然的輕咳了一聲，重新把那張離職申請單遞回到蘇易言的面前。
她的臉型微圓，臉小的只有巴掌大，烏黑分明的雙眸水汪汪的，不過這樣刻意佯裝愠怒的時候，總有幾分狐假虎威或是少年老成的即視感。
蘇易言看了眼趙姜阮佯裝鎮定板着的小圓臉，心情突然間就大好回去了。
當然，多半也是剛才接到的好消息所致。
看她擺出的這副陣仗，似乎今天不離職成功就不罷休似的。
他想到這時，慵懶地往座椅後背上舒展了下手腳，之後慢條斯理的開口，“鵬遠的招标結果出來了，我們是兩個中标者的其中一個。這個項目一開始主要就是你跟Jason跟進的，接下來公事會忙起來，公司……”他說到這時突然間卡殼的頓了一頓，幾秒過後才不太自然的接上去，“還挺需要你的。”他這話說得也不是毫無憑據，畢竟剛才電話那頭的顧平祥還随口問了下趙姜阮身體有沒有大礙，蘇易言別扭的想道。
“蘇總，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很清楚。流水的助理鐵打的組長，少了我這個項目也會正常運轉的。”趙姜阮說時繼續把那張離職申請單往他面前挪了一挪。
蘇易言倒是沒想到趙姜阮還真是鐵了心要離職，他估摸着是自己昨天說的那番話的确太傷人了，既然是自己犯下的口業，理所應當要道歉了事。
不過他生平鮮少有向他人道歉的時候，蘇易言想到這時，輕咳了一聲，別扭的醞釀了下情緒準備道歉，“昨晚我說的那番話……”
他才剛開了個頭，門口處忽然傳來敷衍的敲門聲，之後吳晨昊就迫不及待的推門進來，開心的喊了一聲，“老大，你也知道這個喜訊了吧？我們和設計院那邊一起中标，我們負責方案設計，設計院那邊負責施工圖和工地進度，一起合作完成鵬遠的項目！雖然設計院那邊是乙方1號，不過能合作到鵬遠迄今為止的最大型項目，我們即使是乙方2號也很不錯了！”
“嗯。”蘇易言還沒來得及說完整的道歉就被吳晨昊的突然插入給攪和掉了。
“正好Jason也回來了，這幾天抽個空你請客聚餐走起哈！”吳晨昊開心的甩下一句就心情大好的回他自己位置去了，留下身後的蘇易言繼續不太自然的輕咳了一聲，重新開口說道，“抱歉，昨天是我誤會才會說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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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總，對不起，我下午還趕着去下家公司面試。”趙姜阮對蘇易言的道歉完全無動于衷，繼續語氣生硬的催促起來。
偌大的辦公室裏瞬間沉默回去。
蘇易言看了眼無動于衷的趙姜阮，再次拿起那張離職申請單淡淡開口，“你大約忘記了公司的勞動協議上還有一條敬業限制協議，出于保護公司的項目機密，員工離職後半年內不得去同行公司上班。另外按正常手續走，自員工提出離職申請後，需要三個月的交接工作方可離職，否則影響到公司的項目進度，公司可以依法向員工索取損失賠償。”
“就我這樣的小羅羅，哪裏有接觸過公司的機密信息？”趙姜阮義憤填膺的辯駁起來。
“剛接下的鵬遠公司就算是個大項目了，你前期接觸到的機密資料也不少，萬一你離職後市面上從其他渠道提前洩露出我們的創意，到時候索賠界限和責任就需商榷了。”蘇易言見着趙姜阮瞬間心事重重的模樣，愈發慢條斯理的開口。
“那Jason的前助理為什麽就可以說走就走？”趙姜阮突然想起這檔事，振振有詞的反問起來。
“因為他現在改行去做電商了，敬業協議上提到的只針對去同行就業的限制，如果改行的話就不在約束範圍之內。幾時去留，你自己決定就行。”蘇易言說完後就在簽名欄上寫下他自己的大名，龍飛鳳舞的倒是寫得一手好字，只不過趙姜阮這會卻是看得紮眼無比。
她拿了這張離職申請單交到人事那邊後，果然被告知要三個月的交接工作才可以離職走人，她辦完手續後就回到自己位置上生悶氣起來。
途中蘇易言倒是開始差遣她做事了，不同于前幾天只差遣她做些打雜的瑣事，今天毫不客氣的他的手繪稿甩了過來，還是千篇一律的畫圖，她這會的工作任務和給Jason當助理的時候幾乎沒多大出入。
唯一的區別是蘇易言的手繪稿帶有極強的個人風格，而且他一貫以來的高标準擺在那裏，趙姜阮一點都不敢松懈，畢竟稍有差池他的臉上就會現出一副如看弱智的表情，趙姜阮的好勝心總是無緣無故就被激出來，不知不覺中畫圖的水平倒是突飛猛進起來。
沒過多久，易正和設計院那邊負責鵬遠項目的團隊計劃碰面讨論下，設計院那邊主要負責施工，易正負責方案，在思路框架和運作模式上必須需要互相熟悉了解下。
不湊巧那天Jason正好去醫院裏複查去了，蘇易言就帶趙姜阮一行六人團隊過去會見合作方。
約的是對方所在的辦公樓那邊，趙姜阮這幾天還在生蘇易言的悶氣，除了公事之外鮮少和他有任何交流，到了那邊後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默默的玩手機而已。
等到對方的人員全都到齊，趙姜阮敷衍的走到橢圓形的會議桌那邊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然後拿出筆記本準備記下會議綱要。
一開始是慣常的雙方介紹，從易正這邊開始介紹，蘇易言最始，趙姜阮最末。
趙姜阮剛自報名字，對面那排忽然有人喊她，“姜阮，好巧！”趙姜阮循聲望去，下一秒倒是無比詫異的應道，“劉學長！”
話說這個劉一凡可算得上是她們建築學院前幾屆的風雲人物了，大趙姜阮三屆，文能搭建模武能彈吉他，和幾個志趣相投的同學組建了個樂隊，還在畢業前夕在學校裏舉辦了個告別演唱會，之後聽說是去了某個設計院工作，正巧室友張夕夕是他那個樂隊裏鍵盤手的女朋友，之前沒少過去蹭現場，連帶着趙姜阮也和那個鍵盤手頗為熟稔。
不過和主唱劉一凡只是點頭之交而已，但是眼下在這樣的場合下重逢，倒是格外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惺惺相惜之感，趙姜阮讀書時的那點懵懂情愫立馬破土而出了。
“劉一凡，你丫有這麽個學妹怎麽不早說？”設計院那邊來開會的一溜都是男同胞，聞言立馬揶揄打趣起來。
“姜阮，沒想到你也藏得夠深，居然在設計院裏有熟人。”左側的一個公司同事也打趣趙姜阮起來，畢竟他們易正算是乙方2號，負責施工的設計院是乙方1號，在話語權方面其實還是設計院這邊略勝一籌，等到最終定下實施方案的時候雙方少不得要唇槍舌劍一場惡戰，所以眼下也樂得先打好關系一團和氣。
這麽一開玩笑，雙方原本端着的氣氛果然融洽自在許多。
大家夥都暢所欲言發表了下見解，之後又新建了個微信群把現場與會人員都加進來，再閑聊一會初次會議就算是開好了。
趙姜阮是搭吳晨昊的便車過來的，會議結束後早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劉一凡很自然的走到她旁邊，開口說道，“你現在住哪？”
“我、我還住在學校裏。”陡然被劉一凡問及住處，趙姜阮臉上不由得微微發熱起來。劉一凡還是她記憶中白襯衫的翩翩少年，時隔幾年，趙姜阮的那顆少女心再度泛濫回來。
“那我送你回去吧，正好很久沒去過學校了，順便回去逛下。”劉一凡随口應道。
“嗯。”她聽到自己輕輕應了一聲。
“你小子套路夠深的，要追學妹就直說，還拿什麽回母校做幌子！哥們都懂你就別裝了！”有個劉一凡的同事頗有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大家夥就樂呵的散去了。
劉一凡也不澄清，認出趙姜阮後唇角就一直微微上揚着，整個人愈發顯得神采斐然。
他對面前的趙姜阮有印象的确是因為鍵盤手那個黏人的女朋友，印象裏的趙姜阮經常被鍵盤手的女朋友拉過來，不同于那個女同學的聒噪，趙姜阮大都時候坐在角落裏托腮安靜的旁聽而已，偶爾被他察覺，也只是害羞的朝他笑笑。
畢業後的幾年，他居然不止一次的回想起那個甚至都沒正兒八經交談過的小女生。
眼下在這裏意外重逢，劉一凡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設計院裏死氣沉沉的體系裏被壓抑的快近埋葬的青春陡然間就被召喚回來了。
幾年過去，她除了年齡有所長進，其餘的還是他那時記憶中的模樣，就連害羞颔首的表情也是一模一樣。
劉一凡覺得，他要重拾他的青蔥歲月了。
那些錯過的擦肩而過的，這一次，他會牢牢抓住。
“那我們走吧。”劉一凡走在前面，理所當然的伸手接過趙姜阮手上的一沓資料，其實并不重，不過他這樣冠冕堂皇的接過去拿着，舉手投足紳士的無可挑剔。
“謝謝。”趙姜阮說時耳際跟着一熱，之後又微微低頭，亦步亦趨的跟在劉一凡身後往前面走去。
蘇易言整個會議都有點心不在焉。
大概是從設計院的劉一凡認出趙姜阮的那刻開始的。他又正好坐在趙姜阮的隔壁，偶爾擡頭，餘光都能帶到趙姜阮臉上的表情。
劉一凡是設計院那邊的發言人，他開口的時候，蘇易言留意到趙姜阮眸間一直上揚，又傻且蠢，像極了吳晨昊以前提過的癡漢笑。
這也就算了。
會議剛結束，他就留意到劉一凡主動走到趙姜阮身邊，也不知道劉一凡說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他看到趙姜阮的兩頰隐有紅暈泛起，不同于和他置氣時臉紅脖子粗的，而且張口閉口只曉得和他談錢談薪酬，此時的趙姜阮餘光含笑，倒有幾分人面桃花的嬌羞媚态，估計心裏是頗為歡喜，又生怕外人看出，微微淺笑後就垂眸看地。
看來，是春心萌動了。她天資算不上聰慧，學得又慢，專業技能落後這麽多還好意思動這些花花心思？？？
當然，也有可能是給她布置的作業太少了，所以她居然有閑情雅致想這些有的沒的……
蘇易言在心裏不置可否的評價了一番，右手則是隐有不耐地去松他自己的領帶。
作者有話要說： 親媽：幹了這碗鎮江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