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浮屠救誰?
“陛下,您不能再過去了。”青盞就差給她跪下了,抱着她的腿不肯讓她前進一步。葉黛暮暗自想着,如果身高有兩米八的話就好了,好像氣場兩米八并沒有什麽用。火燒得太厲害了,對于這個時代來說,這是無法撲滅的大火。
“怎麽樣了?”葉黛暮直截了當地問。
“陛下,還有一些在裏面。火勢太大了。”胡子被燒掉一半的侍從如此說道。他滿面的汗水都被染成了黑色,赤裸的手背上甚至有許多燙傷的痕跡。這是個盡忠職守的人。比起茍且偷生的人要得好得多。
“水不夠多,最近的水井在何處?去取。若人在樓上,可否用梯子搭在欄杆上,将其救下來?有多少人還在裏面?可有名冊?”葉黛暮一連發問将侍從都問暈了。
“是的,陛下,可能還有兩三個看管殿的侍從,但是那不重要。陛下,請恕罪,還有端平帝、烈弑帝、沖平帝、哀理帝、荒厲帝……七位大帝的牌匾沒能救回來。臣立刻再派人進去。”侍從的汗水都滴落在地上,在滾燙的石板上一瞬間就被蒸發了。
“不,當然需要。”葉黛暮掙脫開青盞的束縛。“但重要的并非是作為死物的牌位,而是人。若是還有人在,那必須要将他們救出來。沒有人是不重要的。他們都是大魏的子民。”
盡忠職守的侍從睜大的雙眸,震驚地望着她。“可是陛下,他們都只是……”
“陛下,你太無理取鬧了。竟将先皇們的牌位置于不顧。要我們去救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人。陛下,将大魏勇士的尊嚴和驕傲當做什麽了!”徐景茗毫不客氣地将她剛剛的話全都倒了回去。
他看不管這個假惺惺的女人已經很久了,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已經是女皇了嗎?真是可笑。女皇算什麽,還不是世家操縱下的一顆棋子罷了。
“那麽我問你,大魏勇士的尊嚴和驕傲是什麽?”葉黛暮幾乎要忍不住自己喉嚨裏的嗤笑聲了。愚蠢的世家子。
“那當然是……”徐景茗高昂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仿佛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子斬斷了一般。
“民之所向,王之所至。不休不棄,永不背離。特此立千牛備身,以護吾大魏子民。民即是吾之榮耀。”葉黛暮一點也沒有磕巴地将這一段背了出來。這是武景帝中的一段,謝璋為她講課時提及的。“我大魏勇士的榮耀和驕傲,居然與武景帝所訴不同啊。”
“這……”徐景茗的舌頭似乎打劫了一般,怎麽也說不出反駁的話語。最後他也只是承認。“武景帝所說的自然也是千牛備身的。”
他已經連榮耀和驕傲兩個詞也說不出來了,卻還是不想輕易地向這位年輕的女皇屈服。不論是作為世家子弟,還是一個男人,他都不想輸給她。“就算如此。陛下,怎能在歷代皇帝的牌匾之前,優先選擇其他呢。即使是皇宮貴族也比不上先皇們重要啊!”
就在兩人不停地争辯之時,火勢更加得猛烈了,屋檐上的飛龍走獸雕刻都被燒毀了,不斷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葉黛暮焦急地向前一步,再這樣下去,裏面誰都活不了。世道真是不公平。拼命活着的人,卻被完全不理解生命意義的人殺死在此。
屋子裏發出絕望的尖叫,從驚天動地的巨響到奄奄一息的嘶啞。葉黛暮想捂上自己的耳朵,可是卻僵硬得舉不起一根手指。她明白,她明白的。被火烤着的,何止是這屋子裏的人呢。她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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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有一團火,像是被這燃燒的災難所點燃一般,熊熊地燃燒起來了。她像一個傻子,像一個孩子,唯獨不像一個帝王。這張不屑一顧的傲慢的臉,終于将這股火燒了出來。
“你問憑什麽。因為我的祖先已經死了,都死了!那些不過是牌位,木頭做的,如果沒有人在上面寫上他們的名字,就什麽都不算。聽好了,你們這些英勇偉大的戰士究竟是為什麽被人們贊許英勇偉大?不是因為你們身高八尺,不是因為你們會舞劍,甚至不是因為你們是千牛備身。”
“你們不過是人們期待被拯救的願望罷了。”
葉黛暮知道人人平等,不過是一句空話,現在不會有,在那個遙遠的科技的未來也不會有。
那不過是一個希望。
“他們将你們視作勇者,戰士,只是因為他們希望被拯救。你們被稱為千牛備身,并不是王給你們的稱號,而是人們給予的。我的祖先再英明神武,他們都已經逝世了。一個牌位想再做就有了,最重要的不是虛幻的榮耀,而是活着的人。”
葉黛暮在他們瞠目結舌中說出了這番話。她的心髒在小小的胸腔裏狂亂地鼓動着,像一枚戰鼓,被無情和不公正的命運狠狠地敲響了。
“難道你們不曾在最無助的時候祈禱過,誰來拯救嗎?如果曾經沒有人來拯救。可是現在輪到你們了,你們可以成為那個拯救的人。武景帝正是想要去拯救,就是想要你們成為拯救別人的勇者,才會期許地将這銳利可斬千牛的刀挂在你們身上。”
她不知道能不能打動他們。這些理論出現得太過遙遠,遠到連她的時代都不能接受。她曾活過的時代,人們對死亡仍然保持着避而不談。她也許太愚蠢了。但是她覺得自己得做些什麽,因為她救不了自己,如果有可能救別人,她想試試。
因為什麽也不做,而後悔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那雙瞳眸明明是純黑色的,為什麽可以看見耀眼的光芒,如同在白晝,刺得人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那個高傲的男人,目中無人的将軍終還是向她低下了頭,膝蓋撞擊在青石板上,那是沉重的聲音,他執行了女皇的命令。“謹遵君命。”
火将天空都燃燒殆盡了一般狂嚎,紅色映照着黑色的瞳孔,令人有些癫狂。命運就像這場火,她拼命的逃脫,然後還是逃不脫被燒毀的命運。有些害怕。人類害怕着火焰,那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最後我們還是征服了它,将它掌控于手。
當那幾個痛哭流涕的小侍從被帶出來的時候,葉黛暮才發現他們都只有七八歲,最小的那一個比她腳邊的花壇還要矮那麽一點。她忍不住将這些髒兮兮的孩子們抱在懷裏,當那些眼淚将她淹沒的時候,她第一次感受到心髒開始跳動了,就好像曾經停止了一樣。
“下雨了,下雨了!”人群突然爆發了劇烈的響聲。豆大的水珠砸在地面上,很快就彙聚成了小溪似的的水流,将那可怕的火焰變成了平和的白煙。
“下雨了,陛下。天佑我大魏。”青盞高興極了,她打着大傘,将葉黛暮牢牢地遮擋住。葉黛暮卻彎着腰将那三個孩子牢牢地抱在懷裏。上天佑我。
她救了這些孩子,卻感覺自己得到了救贖。啊,她是活着的。這不是一場夢,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噩夢終于醒了。她能夠救他們,就意味着她也許能夠救自己。改變別人的命運,也許有一天,她能改變自己。
真是可笑。這和她曾聽過的那些毒雞湯不同。無法改變世界,應該先改變自己。可惜,她似乎可以改變別人,卻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只有她必須死。
“陛下,天亮了。”淑慎的聲音響起來,朦胧極了。葉黛暮使勁地晃了晃腦袋,已經是早上了。她感覺自己剛剛睡下,天哪,實在是太困了。昨夜盧淑慎回來之後發現自己做了那些蠢事,然後就義正言辭地教訓了她一個晚上。那些古板的話語,重複了太多遍,以至于她都能背出來了。
“陛下,今天是登基大典。”葉黛暮立刻就被吓醒了。對了,就是今天。她要登基了。恩,聽上去有點惡心。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感覺胃袋已經掉下來了。什麽也吃不下的惡心感。不過,櫻桃畢羅還是可以再來一打。
不敢相信那個寫起來超複雜,她得想想。饆饠,對,這麽寫的,筆畫夠多吧。新鮮的櫻桃塞進香脆的面皮裏,還塗上了一層香濃的奶酪。味道超贊的。等等,這碗十遠羹也好美味。用石耳、天花草、海缥白、石決明、蝦魁臘等十味鮮品調合制成的羹,聽說。
花了這麽多料,果然不同凡響。不過,石耳是什麽?石頭上長的木耳,應該不是吧。額……好像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等下,就要面對超過幾千人,感覺胃要掉下來了。真的真的真的,這次是真的。
“陛下,還要再來一碗羹嗎?”盧淑慎貼心地問。今天陛下的胃口真好,已經将這餐桌上一半的東西都吃完了,看起來還很餓的樣子,陛下,果然是青春期長得快,吃得多。
“要。”雖然胃袋掉下來了,還是要吃的。
看過電視劇的各位都知道登基大典應該長什麽樣吧。萬人參拜,金碧輝煌,肅穆而莊嚴。但是對于葉黛暮來說,她只能感受到寂靜。太陽初升,天際泛魚肚白的時候,在好幾名宮人的幫助下,葉黛暮才穿好這黑色的衮服,裙身上繡十二章等圖案,包括日、月、星、龍、山、華蟲、火、宗彜、藻、粉米、黼、黻。
不過,葉黛暮想吐槽的是顏色,光絲線就分了那麽多種顏色,感覺作為色盲(認不清顏色的那種),要瘋。殿中一片寂靜,數名宮人匆匆來回,卻聽不到一絲腳步聲。安靜得叫人不安。葉黛暮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
昨夜長生殿遭遇了三波刺客,若不是她沒有在,恐怕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使得的。今天已經是最後的了,若是他們不能殺死她,她就會成為載入史冊的第四任女皇。不管她是否頒布政令,她都會得到一個谥號。
不過,看起來,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容易。盧淑慎慌張地走了進來。“陛下,前廳吵起來了。”
“怎麽回事?”葉黛暮怎麽也沒想到,按理說禮部應當排練過上千遍的太廟祭祀居然出了差錯。
“昨夜大火将玄武殿燒毀大半,歷代聖祖的牌位十不存一,禮部本就持着天降災禍,乃為不祥之兆,欲推遲登基大典。但中書省以先帝駕崩有三月餘,陛下仍未登基已是天下大患,故堅決擁護今日之大典。”盧淑慎未盡之意便是禮部在鬧事吧。
馬丹,正主都沒上,你們吵什麽呀。葉黛暮一肚子的氣。可是她卻不敢有任何的表現。和之前不一樣,這一次,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昨夜自保的方法在今日那是一點用場也派不上。而且昨夜的表現已經十分的顯眼了,若是今日再做出格的事情,恐怕會惹來更大的災禍。但是真的不作為嗎?
窗戶上映照的樹影開始偏移了。再不快點真的要誤了吉時,到那時禮部的謀劃就成功了。不,是崔氏的謀劃。他們不滿她的繼位嗎?為什麽?葉黛暮知道自己無可奈何,只好拼命的思考。
老師說過崔氏掌握着禮部,自诩清高,擁護天下正禮,難道他們反對女皇?雖然女人也擁有王位繼承權,但至今也不過六百年,第一任女皇武景帝登基之時,天下狼煙四起,正處亂世,若非她手段強硬,保大魏于亂世安寧,想要登上帝位也是不可能的。
當時的大魏被四方蠶食,只剩下上京一地,亡國滅族迫在眉睫。人人自危中,只有武景帝願擔負大任,立下血誓,在位六十年,打下青州、雍州、蒲州、汴州、濰州、梁州六地,奠定了今日大魏版圖之基。
至此,女人也擁有了王位繼承權。
葉黛暮正想着,殿門被打開了,晨光亮得驚人,刺得她不由地半眯起眼睛。怎麽回事?然後一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時辰已到,請陛下移駕天壇。”
終于開始了。
☆、第拾貳章 登基
登基
登基大典有多隆重,有多盛大,葉黛暮就有多恐慌。雖然每天晚上都排練,但是這還是第一次正視這麽多人。這輩子加上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場面好嗎?下面黑壓壓的人群,看起來像一片黑海,好像随時都會将她吞噬。
“告祭禮成,請陛下即位。”
葉黛暮藏在袖子中的手掐了自己一下,她有些暈眩。太多人了。她表面鎮靜,實際上早就腿肚子抖得不行了。她在衆人矚目之下,一步一步跟着司儀緩慢地走進含元殿。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座大魏實際上的政治中心,今後她每天上班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一想,再金碧輝煌巍峨大氣,都已經完全無愛了呢。
皇帝無公休,這麽一想,感覺已經累了。葉黛暮微皺眉。天哪,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早朝是每天都要上的話,那不是每天都要三點起床啦。天啊撸。要死。
正想着,便已經到了座前。葉黛暮不由地打量這龍椅。
這就是令無數人向往,令無數人喪命的王座,代表着最高的權利,也代表了無上的榮耀。這寶座用的是上等紫銅和金黃銅掐絲,以天然琺琅彩為着色原料,手工雕刻出裏外十三條在雲中上下飛舞的金龍和無數片蓮花瓣以及四個外翻馬蹄和獸頭,鑲嵌着無數朵寶象花和纏枝蓮,外表鍍金,金光燦燦。
面上五屏式座圍,正中稍高,兩側遞減,在座面轉角處,随座面弧圓做出軟彎,與兩側扶手連接。下前方有坐角牙相抵,座圍五塊,與座面活榫接合。寶座通體米黃色漆地,以雕填手法裝飾各式花紋。座圍雕填海水、江崖紋及雲紋龍紋。座面雕填開光,點綴拐子紋、雲紋及各式折枝花卉。牙條、腿、托泥等部位亦滿飾各種折枝花卉。
不,不,光這龍椅就夠全國百姓吃喝一年,足夠裝備十萬士兵,換句話說,就是接下來她的屁股就要坐在一堆金山上啦。有沒有一點興奮?事實上應該有的。但如果周圍沒有人就更好了。
周圍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其中更有許多懷揣惡意的注視,簡直令她忐忑難安。總不至于在這裏殺她吧。
葉黛暮定了定神,裝作坦然地坐了下去。啊,這就是坐在金山上的感覺嗎?感覺屁股比自己要值錢多了,這一定是錯覺。
群臣站立在殿中,百官先排班,排班齊後,執事官舉冕服案、寶案至前。司儀站于臺階之下,衆臣之前,高喊“陛下即位,衆人行禮。”衆大臣鞠躬,殿內奏樂。然後衆大臣三拜,平身,樂止。然後再三拜,平身,樂止。最後三拜,平身,樂止。
至此已為九拜,是最高等級的禮制,只帝王可受。
叩拜完畢,衆臣山呼萬歲。音止,司儀才繼續高唱:“禮畢。退。”百官退下。葉黛暮也站起來,在盧淑慎的扶持下回到內殿,換上衮冕。然後再次進含元殿。百官再次在司儀的唱喝下進殿,再次排班。
這一次,她只要坐在那裏聽禮部尚書站在那裏追憶她的列祖列宗就好了。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本來是要宣旨的,但是葉黛暮并沒有任何旨意,恩,不如說,誰也沒有讓她下任何旨意。她本該追封她的生母,可惜徐婉清還活着,這件事就不可能成功。
真是可笑,她登基為帝,卻連下一道旨都要看百官的臉色。沒有比她更凄慘的皇帝了吧。但至少她還活着。只要她作為皇帝活着一天,就有轉機。死了,就什麽也不會剩下了。
葉黛暮平掃衆人,這些人都站直了身體,半低着頭,看上去卑躬屈膝,其實都狂妄至極。她敢打賭,他們中沒有任何一個把她放在眼裏。
終有一天,必然要讓他們全都目瞪口呆地拜倒在自己的腳下。哼。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超骨感。這個目标現在看起來真是遙遙無期。恩,這國旗下講話,不,龍椅前講話還有完沒完了。
念了大概有一個時辰之久,禮部尚書終于将長得不能再長的演講結束了。最後一句,是她的年號——赤樂。從頭到尾,她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衆人都将她看作傀儡,那麽她就做一個瞎子,一個聾子,一個啞巴。
起碼,在她如此弱小的時候,看不見、聽不到、說不了,才是最好的。
終于開始了,屬于她的時代。她好好活着,比在場的所有人活得都要久,看着他們猖狂也要看着他們滅亡。女人向來都是對別人比對自己狠心。
“陛下,您累壞了吧。”盧淑慎小心地解開她的發髻。葉黛暮也沒忍住,松了一口氣。這頭冠加上一桌子的珠寶也太重了些,剛剛感覺頭皮都要被扯掉了,幸好也就舉行儀式的時候用用,平時只要用個小的就好了。
當皇帝真的對頭發不好,真不知道歷史上這些皇帝是怎麽有頭發的,起的早睡的晚,幹的比牛多,愁的比海深,還要帶這麽重的頭冠,簡直是必然禿頭的職業嘛。葉黛暮的內心已經是淚奔了。
“淑慎,你看,我今天念了三千。”葉黛暮舉起手中的佛珠展示給她看,很開心的語氣。只有盧淑慎知道她有多辛苦,很是寵溺地回答她。“是啊,陛下真努力。佛祖見您如此虔誠,一定會保佑您的。”
我不是求他保佑我。只求他別殺我。“是嗎?”葉黛暮并不會将自己內心的話說出來,說出來就亵渎佛祖了吧。求佛祖勿怪,如果你真的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的話。“淑慎,時間還來得及嗎?”
“啊,糟糕了。”盧淑慎抓緊時間梳頭,外面衆臣和家眷還在等陛下呢。“青盞快點,把姬柳然慧心累絲珠釵拿來。”
宮女們腳步匆匆,葉黛暮被迅速的換裝。外面的宴會已經開始入座了。葉黛暮不需要動手,但是她已經開始發愁了。這宴會皇太後是要登場的。恩,還有久違的玉真郡主。順帶一提,皇太後想給郡主提一個等級,變成玉真公主。
可惜被駁回了。因為宗室女子成年之前最高只能到郡主。想成為公主要滿足兩個條件,爹是皇上,這個沒問題,哪怕敦誠帝只坐了三個月的龍椅,但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皇帝;第二點是成年。玉真郡主今年才十歲,十六歲才算女子成年呢。
但今天晚上怎麽辦?晚上這一關可沒有人替她擋了。正面上皇太後,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那個瘋女人,那天晚上來的時候,就差點吃了她,今天晚上,再來一次,總覺得又要短壽十年。古人一輩子能活多久?
“聖上駕到!”這尖銳的聲音刺得她耳朵疼。但是葉黛暮還是保持表面上的淡定。要她笑是笑不起來的,要是人設太溫柔,她可保持不下去。還是裝面癱好了,這樣一般情況都能應付過去了。
冷淡的少女确實十分有威嚴。雖然年幼,但是霸氣十足。不過,在場的人都沒怎麽将她放在眼裏就是。今天的宴會主要不過是各家之間的交際而已。一個有名無實的女皇,實在是令人打不起精神來。
葉黛暮也不打算講話了,因為很明顯這幫人根本不打算給她面子,勉強裝作和善也沒用,還不如冷漠無情點來得心情舒暢。葉黛暮坐上主桌。連宣布的話語都是由皇太後來說的。皇太後很是如魚得水般地和在場的大臣寒暄。
葉黛暮看了一眼,正滿面紅光的和皇太後聊天的吏部尚書,認了認人臉,就略了過去。她還是吃飯吧。侍女如流水般端上膳食,纖纖玉手加上精美的瓷器都,美得叫人目不暇接。等桌面擺滿之後,她才仔細端詳起來。
一籠金乳酥,看上去金黃油亮、軟綿綿的,十分柔軟的感覺,咬上一口,立時滿口的奶香,叫人心也要融化了。一碟烤鹿肉,被片成薄片,塗抹上蜂蜜,用果木碳烤,焦香酥脆,香味特殊極了。與之相配的是一小碗的甘露羹,味道甘甜,鮮美異常,有一絲草藥氣味在其中若隐若現,卻十分的和諧,并不令人生厭。另外還有晶瑩剔透的魚湯,很脆,但是沾的蘿蔔泥真是十分的辣,葉黛暮只吃了一口就棄之不用了。
宴會還在進行,菜品不斷地端了上來,又将冷卻的撤了下去。一派歌舞升平、奢嗜糜爛的景象。葉黛暮望了一眼那歌舞,是很美,一舉一動都有很有默契,看起來很有氣勢。看着這些青春年華的少女,她想到了自己。
如果生在普通人家,她會變成什麽樣呢?可能和嫡母姐妹們鬥智鬥勇,争搶着待遇錢財,和未來的夫婿。恩……說到夫婿,她現在是女皇了,但是她還沒有老公啊!!!想想,前三任女皇都是嫁人之後才登上帝位的,那她不就變成史無前例的第一個要招婿的皇帝了嗎?
公主的丈夫,也就是驸馬是不能幹政的。那她的夫婿……不會吧,要嫁不出去了!
☆、第拾叁章 争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