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枕邊人
李景行站在屋檐下,仰頭看了看天。
天空湛藍,晴日正好。
趁着時辰還早,李景行拉着左鶴愠出門吃早食。可在他拉左鶴愠出門時,左鶴愠面上閃過一絲驚詫。
李景行并未察覺異樣,有道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肚子餓了其他什麽都是虛的。李景行找了家食肆坐下,叫了籠包子和兩碗荷葉粥。
左鶴愠收好油紙傘,在他對面落了座。
“荷葉粥,吃得慣嗎?”李景行從竹筒裏抽|出兩雙木筷,将其中一雙遞給左鶴愠。
“我吃過了。”
“啊?”李景行把筷子放在他面前,“吃過了再加點,我一人吃不完。”
“好。”
不多時,老板便将一屜包子送上桌,緊接着便是兩碗荷葉粥。
“老板,等下!”李景行把老板叫住,手指着兩碗荷葉粥問,“老板,你幹嘛只給一只湯匙?我們有兩個人啊?你不會讓我倆用一只吧?”
“啊……抱歉抱歉,我給忘了。”說着,老板朝左鶴愠鞠躬道歉,“這位小哥抱歉抱歉,都怪我腦子糊塗。”
“也不是什麽大事,老板下次記得就好。”李景行抓起包子咬了一口,贊嘆道,“唔!這包子味道不錯。”
老板道完歉連忙轉身走了,拿起小二遞過來的帕子擦了額頭上的冷汗。這李景行皮相長得清秀好看,可偏偏是個人盡皆知的瘋子,真是可惜了……
自己吃東西就算了,竟然還把木偶帶在身邊。他剛暗忖完,就突然感覺背後毛毛的。于是扭頭一看,恰好撞見那木頭驀地轉過頭,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就這樣直直盯向他。
“你看那老板幹嘛?”李景行吃掉最後一個包子,問左鶴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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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鶴愠收回視線,低垂着眼:“沒什麽。”
“走了。”李景行拍了拍手,朝小二叫道:“小二,結賬!”
離開食肆,李景行與左鶴愠并肩走着。清晨的陽光還沒多少溫度,他想不通左鶴愠幹嘛要打把傘。但想着每個人或多或少有些癖好,也就不多在意了。
但凡從他倆身邊走過的路人,都像在避鬼的似的。離他們距離越近,腳下的步子也甩的越快。
李景行眉梢微挑,小聲嘀咕一句:“這些人在搞什麽?”
執傘的左鶴愠沒說話,配合着李景行的步子走着。食肆離李景行所住的屋子不遠,不過李景行對這陌生的街巷有些感興趣,便多逛了會兒。
兩人剛到家門,便見着那小財主站在門前,旁邊還有個替他執着傘的小厮。油紙傘都傾在小財主身上,那小厮整個人曬在陽光下,臉上的汗順着臉流下來打濕衣襟。
他腰間還別着個葫蘆,這葫蘆不是用來裝酒的,而是用來裝水的,就是怕小財主口渴才備上的。
見到主仆二人站在門邊打轉,李景行招手喊道:“旺小財,這才一天你就來了啊?我還沒做好呢!”
旺小財,就是那小財主的名字。他爹想給他取個好名字,旺姓本就不錯,再加個財源廣進的意思就更好了,便取名叫旺財。可他娘就不滿意了,這旺財旺財,單聽着倒是像那麽回事兒。
可有日她上街買菜的時候,聽到有人叫旺財,心下好奇就看了眼,就瞅着一直吐着舌頭哈氣的大黃狗從她身邊飛跑而過,蹲在叫它的人面前使勁兒搖尾巴。
旺財主聽了也覺得不好,要是真叫旺財,日後他兒子豈不是跟狗平起平坐了。但旺財主不想放棄這財字,後得高人指點便在旺財二字間加了個小字。有道是:小財不斷,大財連連。
聽到高人這一席話,他立馬給兒子改名為旺小財。殊不知,那句話是‘高人’蹲坑無聊翻話本看見的。恰逢又是與財字有關,便張口就來了一句。
旺小財看到李景行,邁着小碎步就到了李景行跟前,鑽進左鶴愠的油紙傘下,身後跟着的小厮落後一步,沒來得及。不過瞧着自家主子沒曬着太陽,他也不急了。
“景行,你告訴我。”旺小財雙眼放光,有些激動:“快告訴我!告訴我!”
李景行扯扯嘴角,禮貌笑了笑:“要我告訴你什麽啊?”
“就是那個!那個啊!”旺小財兩只手在面前比劃了一下,“你知道的那個啊!”
講道理,這旺小財若不是他的老顧客,我保準拿一釘錘當場錘死他丫的!說話雲裏霧裏的,他怎麽知道說的究竟是什麽玩意!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麽,能把話稍微抖清楚一點嗎?”李景行眼裏帶着笑,對他道。顧客是上帝,只要有錢賺,他依舊是那個能屈能伸的李景行。
旺小財哎了一聲,用一副無語的眼神盯着李景行:“你怎麽就不懂呢!”
李景行;……我要懂就不讓你說清楚了!
旺小財身體微傾,靠在李景行耳邊嘀咕道;“就是你做的木偶真的活了,你還有沒那種木偶?能像人一樣活動的木偶?”
執傘垂着眼的左鶴愠聽到這話,掀起眼皮看了旺小財一眼,遂後收回視線繼續垂眼看地上。
“那個嘛……”要是真有那種木偶的話,那他可就賺翻了!不過,他還得從旺小財口中弄清楚一些事;“你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上次李兄花五百兩從你這兒買回去的木偶,活啦!”即使靠在李景行耳邊說話,旺小財朝四周看了看,然後把聲音壓低幾分,“聽說是在子夜時分,讓木偶被月光照着,然後把自己的血滴在木偶上,然後就活了!”
“你……”是被人騙了吧?李景行剛出口一個字,就被旺小財堵了回來,“哎,別說那麽多,我就想問問,我在你這兒買的那些木偶,花五百兩買的木偶,照這法子能不能也成活人?”
李景行心道:這他哪兒知道?他才來一天。不過嘛……
“這個,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李景行清清嗓子,老神在在,“有道是: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心誠則靈。”這話裏的意思也說得清楚,反正能不能成和他沒關系,而是你心誠不誠,命裏有沒有的問題。
旺小財不傻,自然聽出李景行話裏的意思。不過,他也沒在意那麽多。他今日來就是為打聽這消息是否确切,其他人說的他不信,他要聽李景行親口說出來才放心。
聽了李景行的話,旺小財趕緊招自家小厮回自己家,準備把那個自己最中意的木偶好生清洗幹淨,換上最好看的衣服,然後就等着今晚子夜。
看旺小財匆忙離開的樣子,李景行大概知道他想幹嘛,但那些就不是他該管的了。不過,對于旺小財說的話,他倒是有些興趣。他偏頭看向身旁的左鶴愠:“你說,木偶真的能成人嗎?”
左鶴愠握着傘柄的五指稍稍收緊,偏頭對上李景行的眼睛,緩緩道:“不會。”
“我也覺得。”李景行眯眼笑成了月牙,“你說那旺小財是不是傻?要木偶真能變成人,沒準放我屋裏的那些也行啊。”
“大概是……不成的。”左鶴愠瞧着李景行神情沒多少變化,這才繼續道;“至少,我從未看過有哪個木偶活過來。”自他從木偶中醒來,周圍也有與他類似的木偶存在,透着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他看清地上淌着的鮮血,在清輝的籠罩下隐顯出幾分妖冶。
那血的主人就躺在榻上,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傷口,在地上還有一把沾染血液的匕首。他緩步走過去想去瞧瞧,或許是不大适應木制的身體,他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兩只手掌沾上地上的血液,緊接着,地上殘留的血液被他吸收的一幹二淨。
在确定那人死掉後,他去打水給割腕自殺的男人擦臉和手,然後給他上了藥。雖然從木偶中醒來,他腦海裏一片空白,但卻像是本能驅使般照顧這個男人,即使他的身體漸漸變|硬|了。
到了白日,他發現自己不能被陽光照到,否則會變成木偶。所以他近乎只在晚上活動,就這樣過了四日後,那男人手腕上的傷居然好了,他探了探那男人呼吸,的确是死掉了。
雖不知為何,他心裏總感覺這個男人有可能會活過來。他也僭越與那個已死的男人睡在一塊。第二日清晨,他緩緩睜眼本想起床,卻發現身上趴着的人動了!
這一切雖說發生的突然,但對他而言是慶幸和欣喜的。因為他醒來後,他就一直是一個人,連個能說話的都沒有。
“就是說嘛!”李景行的聲音将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木偶變成人也太離譜了,又不是匹諾曹遇到小仙女,然後從木偶變成人。”
嗯?仙女他倒是有所耳聞,可是這匹諾曹是何人他卻未聽說過。或許是他剛醒來什麽都不記得,從這般孤陋寡聞吧。
“走了。”李景行扯了下左鶴愠的袖擺,然後推門進屋。左鶴愠視線在李景行身上停留半刻,接着便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PS:算不上劇透,這個世界和下個世界都有點鬼畜風,在此提醒一下。其實也算不上鬼畜,但較之前兩個世界算不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