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依黛承認,她妒忌蘇郁青了。
若說在拍攝《逐月》時,對蘇郁青的演技和唱功只是高山仰止,難以企及,如今看到他能牽動自己心上人的情緒時,暗黑情感就爆發了。
尤其她以為對方為其貼心地換上混淆昵稱蘇一青時。
她明明知道對方是直女,總有一天會像普通女孩子一樣結婚生子,卻總希望這個時候能來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至少不要發生在她還在熱烈暗戀的途中。
可是她已經暗戀對方六年了,依舊保留最初那份悸動,別說移情別戀,就是少跟她共處幾日,都覺得舍不得。
偏偏對手太強大,她在起初的低落中慢慢找回理智,想要與之暗自比較,又在數息之間自甘堕落,一敗塗地。
她輸了,從一開始就輸了,自己這個性別,注定她無法給自己心愛的人想要的未來。
而她自以為是偷偷埋下的驚喜,在對方面前不過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明雨柯在收到蘇郁青消息後,立即打開微博,果見他轉發了自己用小號發的那條鑒證微博,轉發數超過五萬,連他的圈中藝人好友都轉發了。
這個數字自然比不上他被爆料開丨房的那條,但關注這件事的人能夠看到就足夠了。
于是她打開微信,給對方回上一句:“是我謝謝你。”
沒想到蘇郁青秒回:“本來就是我連累了小陸,替我跟她說聲抱歉吧。”
明雨柯這才發現作為背景音的練聲停了下來,轉頭去尋人,被對方近在咫尺的臉吓了一跳,鎖了手機屏幕,問道:“怎麽突然不練了?”
她無由來地覺得心虛,又補了一句:“也好,你是小嗓,休息一陣吧。”
陸依黛往後挪了挪,明知故問:“我看你一直笑着玩手機,想八卦八卦而已,又是你爸媽介紹的相親對象麽?”
她現在确信了,人類的本質是酸檸檬,不然她也不會被自己的話攪得發酸。
Advertisement
明雨柯無奈,将手機重新開鎖,遞到對方面前:“是蘇郁青。”
陸依黛小心觑着對方臉色,手指往上滑了滑,大致略過二人的聊天記錄,被那頻繁出現的小陸和小黛蒙蔽,心中越來越甜。
看來她要重新定義人類本質,還是王境澤的真香符合。
她的面上不顯,明雨柯看不出大概,準備解釋。
她卻比對方更快,笑眯眯地雙手将手機還回去,小聲哄道:“你們繼續聊,我再練一陣,六點半再吃飯好不好?”
明雨柯還能怎麽樣,茫然地點點頭,給她續完茶之後向窗子走去。
錄音室靠近花園的一側原本是落地玻璃窗,如今裝上了厚厚的聲學材料,僅留一個小門一般的口子。
她扭開門鎖,稍稍用力推了一下,門開了。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陸依黛适時唱罷。
夕陽西下,明雨柯立于其中,頭上的碎發迎着微風搖擺,對她輕笑,露出左側那顆可愛的虎牙。
她的心跳很快,笑着過去:“看到那個小水車和棋盤了麽?”
明雨柯以前從未發現,陸依黛家中有那麽多與她品味相投的布置,心情愉快地拉着人出來,關上錄音室的門以防受潮,跟她一同坐在廊下。
她變回那位無憂無慮的少女,開始絮絮叨叨地發表評論:“這個設計太好了。我以前就設想過,如果我有錢,會像這樣,單獨辟出一個錄音室。錄音室不需要很大,但是要專業,而且得滿足我喝水的需要。當然,你的廁所在外面是我沒想到的,可是就在旁邊也很符合很專業。然後在我錄音累了,也想像這樣,坐在廊下,搗鼓殘棋,看着眼前的綠色。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那我就會用水車過濾的水燒水沏茶,雖然是保護嗓子的羅漢果茶……”
陸依黛托腮凝視着對方,正聽得入神,見她忽然不語,好奇問道:“怎麽不往下說了?”
記得她第一年在國外念完預科回國過暑假,按捺不住思念,一下飛機就馬上買了一張從T市到S市的機票,再下飛機後直接轉機場大巴,又繼續坐公交,花了一天,只為見對方一面。
還是她們的第一面。
那時她秉承北美好學生的作派,短發加格子襯衣,一個布包,土得想起來都後怕。這樣的她見着當時風華正茂26歲依然水嫩得比她更像大學生的對方,看着對方開着新買的車,戰戰兢兢地走得極慢,翹班帶她去高級的日料店,點上連對方自己都不舍得吃的菜品。
那時她就發誓,要愛護對方一輩子,給她最好的。
明雨柯不好意思地擡手點點鼻尖,低聲答道:“我媽說得其實沒錯,我不夠穩重。可是一高興我就忍不住……”
陸依黛從回憶中回過神,搖搖頭,正色道:“你看圈子裏的經紀人,都是有自己的個性的,沒人規定經紀人一定要成熟穩重的。況且我們現在是下班時間,在自己家,為什麽還要那麽拘謹?這個小區名人衆多,豹腳蚊進不來,做自己就好了。”
生活真的太苦了,她收回對蘇郁青的醋意,甚至希望他能代替自己,給對方幸福。
如此過了幾天神仙日子,終于在熱搜事件發生後的第五天,陸依黛收到公司發來的通告表,上面滿滿當當,是她出道以來見過最多通告的一張。
她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看了四五遍,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明雨柯微微一笑,擡手揉亂對方的頭發,讓她看不清前方:“我确定這些都是你要跑的通告。不過也沒什麽好驚訝的,看着滿,其實都是試鏡機會和熱場,不是真的活。下周只有個綜藝開場和雜志內封拍攝的正式工作,從明天起,我們加個戲劇課吧。”
自那天與戲曲老師聊過後,她給對方買了一大堆網課,有些還是視頻一對一教學。
陸依黛對對方用網課代替自身陪伴練習的方式很不滿,又聽對方還想買課,只覺苦不堪言,趁機抱着對方撒嬌。
她有自己的打算,便主動坦白出來:“演《逐月》的時候,我頭一次對表演有自己的感悟。跟唱歌一樣,我能順着那束帶着我的光前進到正确的位置。
也許其他人不懂,但我想萍萍你一定明白我所說的。
老實說,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唱多久。
我入翻唱圈早,在聲帶發育的時候,不懂發聲原理,瞎唱亂唱,造就現在這個所謂自帶仙氣的嗓子。
說白了,我的嗓子毀過,所以即便我聲音怎麽聚攏,閉合都達不到尋常人的标準,能唱的歌的範圍很窄,勉強唱也不好聽。我覺得我造就喪失了以歌手為業的本錢。
當然,我沒有松懈,我一直都在努力,這兩年多裏,我一有時間就在練聲了,可是效果不好。
漸漸地,我有些厭惡唱歌。”
她感覺對方聽完後,身子明顯發僵,便撫了撫對方的後背,以示安撫:“我又怎麽能厭惡自己唯一的技能呢,所以我很矛盾,更怕你知道後後悔,發現自己為了我抛棄一切是不值得的。
我能這麽平靜地告訴你,不是想要引起你重視,只是不想瞞着你。
我想清楚了,如果想實現諾言,完成我們入娛樂圈時發下的偉大宏願,我必須盡快轉型,而且得有在幕前賴以生存的技能。
我想請你幫我找一個靠譜的演技提升班,在業餘好好上課。
我查了資料,據說我現在是亟需他人帶戲的階段,演技因對手不同而不同,是個危險的狀态,我不想持續太久。”
她放開對方,蹲下來,擡頭與其對視:“萍萍,你同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