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從從前就知道她們的家庭環境差異巨大,然而她始終抱着年長者的自信,主動努力護着人到今日,從未想過被人反過來保護時該如何自處。
“萍萍,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她的手背一熱,耳邊傳來陸依黛的輕聲細語,帶着酒氣的呼吸噴過她的脖頸。
她擡手碰了碰自己發熱的耳廓,掃了桌上一眼,夾過幾塊蝦球,敦促道:“空腹喝酒對胃不好,趁有時間多吃幾口吧。”
陸依黛甜甜一笑,點點頭,埋頭吃飯。
太好了,萍萍還是萍萍,不管怎樣都記得把自己最喜歡的留給我。
她吃得極慢,像是要将幾塊蝦球細細品嘗出滋味來,搞得在她鄰座的蘇郁青都要看不下去,淡淡問她:“這麽喜歡吃蝦?”
被他這樣平白無故一問,讓她霎時間有些不好意思,斟酌着答他:“其實是萍萍喜歡吃。”
蘇郁青挑眉,看了一眼明雨柯,将碗伸了過去。
明雨柯正争取時間填飽肚子,生怕接不住遞來陸依黛面前的酒杯,連擋酒的工作都不能完美完成。
見他的碗遞過來,沒有多想,笑着接過,替他舀上滿滿半碗蝦球,幾乎将她面前的那盤龍井蝦仁清去五分之一。
“謝謝。”蘇郁青雙手接上,難得一笑。
陸依黛欲哭無淚,舉筷伸向面前的四喜丸子。無奈主廚功力感人,她放在食碟時沒注意,險些彈了出去,醬汁濺在她的餐巾上。
還好,她心道着,絲毫沒留意旁邊蘇郁青的白色袖子已被點上不和諧。
明雨柯對陸依黛懷有的些許陌生感因此消散一空,不住偷瞄蘇郁青的反應,冷不防與正主四目相對。
她只得尴尬一笑,半真半假地來一句:“等蘇蘇吃好,也讓我這個小人物敬敬您,我一直很喜歡你的歌。”
蘇郁青唱歌已經是過去近十年無人提及的事了,她的聲音不大,偏偏遇到酒桌冷場,聽起來尤為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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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導海量,又是個愛看熱鬧的,忍不住看向他們,揶揄道:“郁青,這年頭還記得你是歌手的活粉不多了,趕緊回敬人家!再說了,你們是以歌相會,要在小說裏,怎麽也得是惺惺相惜了,至少得三杯!”
經他這麽一起哄,更是煞有其事,其他人都停下筷子,一并加入其中。
這部電影小生小花不少,但由于故事偏向訴說男主的心路歷程,因而他們與蘇郁青的對手戲多,感情戲少,又沒跟後面的拍攝,真不知道男主能跟十八線小咖的經紀人鬧出什麽,都一臉好奇。
畢竟蘇郁青這朵高嶺之花,在這個圈子幹淨得過分,除了出道時那陣炒過CP,之後不管演什麽都沒有傳過緋聞。
也難怪沒有緋聞,他們與蘇郁青共事這段時間,只在戲中見過他有情緒起伏,面對這麽一張冷臉,誰有膽量敢湊上去呢。
他們默默腦補二人的關系,在二人互敬時想要摸出蛛絲馬跡。
可這二位僅僅客套寒暄,維持表面關系喝完三杯酒,就各自歸位,開始酒桌文化,全然看不出端倪。
他們頭一次為這個過分正經的劇組抹淚。
唯有在他們中間的陸依黛聽得分明,蘇郁青有好幾句話中夾着笑意。
在她恍惚之間,後知後覺地看到明雨柯在替她擋酒,便要去接着些。
沒想到蘇郁青比她更快,帶着官方說辭:“小陸剛剛空腹喝了酒,又是友情客串,不如讓我替她分點吧。”
他這般說着,倒的卻是明雨柯的酒杯,收獲明雨柯不加掩飾的感激眼神。
陸依黛再也忍不住,運用多年跟着父母應酬積攢的本事,賣力地加入戰局,強行以一帶三,生生搶來主動權,将桌上喝倒一大片。
當然,她自己也不好受,到後面白酒混紅酒的時候,簡直快要關不住嘴巴說髒字。
結局可想而知,在短短一周內,她第二次喝到斷片。
“唔,李姨,現在幾點了……”陸依黛伸手去摸手機,卻摸到一把長發。
她一個激靈,将這個似曾相識的場景,用同樣的流程走了一遍。
這次她第一個見到的人依舊是明雨柯,還滿足了她想摸頭的願望,唯一不太美好的是她們是在酒店裏。
她又躺回被窩,側卧凝視着自己的心上人。
她喜歡明雨柯的長卷發,襯得人臉小五官大。黑茶發色将其本就細白透亮的皮膚帶得更有氣質,與其濃眉大眼也協調。
她不自覺地靠了過去,二人距離越來越近。
她們的呼吸交纏,她聞到對方愛用的參天雪松的香氣,連那濃密如小扇的長睫都近在眼前。
如果這是一款美少女攻略游戲,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點下那個親下去的選項。
可這是現實,她們之間沒有因為她的告白而結束,她就該心滿意足。
于是她搖了搖對方的肩膀,溫聲喚道:“萍萍,起來了,這樣睡着又該頸椎不舒服啦。”
明雨柯将近天亮才睡着,被她吵醒,一時不知今夕何夕,起來脫了外套就鑽進被窩。
她們過去出去旅行,睡在一起的時候不少,左右陸依黛這兩周沒有通告,幹脆奢侈一回,陪病人在大酒店養病。
陸依黛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心中浮想聯翩,最終憋不住,下床去洗手間。
待她回到床上,對方睡得香甜,縮在一角。
她憐惜地看了對方一眼,睡到床的另一邊,二人中間隔着半張床的距離。
她的萍萍在夢中也不忘将最好的留給她。
也許是藥力和酒精的共同作用,陸依黛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來時,被明雨柯告知她足足睡了一個白天。
“怎麽不喊我?這個酒店很貴。”她年紀小,休息過後,聲音恢複不少。
明雨柯聞言,擡頭看她:“沒事,以後會賺回來的。身體怎樣了?要不要去看病?”
陸依黛忙搖頭,傻笑回道:“睡一覺就好了!你聽,我的聲音都不啞了。”
她若無其事地将自己纏在對方身上的手腳拿開,往旁邊挪了挪,坐了起來。
明雨柯有了活動空間,也在床上坐起。
她環顧一周,才隐約想起自己的手機所在,從椅子上的外套口袋中掏了出來。
她們之間一向沒有秘密,陸依黛見狀,理所當然地湊過頭去看。
不等她看清明雨柯在跟誰聊微信,就見對方轉過頭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