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六節課已經上了三分鐘,最後幾排還有五個空位
的越來越淡。
司小喃不願意看到那種結局, 她吸吸鼻子, 率先打破僵局, 問,“你怎麽沒去操場?”
“從這裏也能看到…你終于肯理我了?”付修靠門邊站着,半邊身體搭在外面, 随時準備離開的架勢。
他偏過頭直直看着司小喃,春末夏初的陽光為他勾勒個鍍金的邊。
男生的色相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簡直讓人無力招架。
“什麽叫我終于肯理你了, 這兩天躲我的不是你嗎?”提起來, 司小喃就覺得滿肚子委屈, “不跟大家一起走,考試也提前交卷,到學校總是避開我,連運動會你都一個人…”
他就差學個什麽隐身的法術,或者直接逃課,流浪到天涯海角去。
付修打斷她,接過話說,“我以為,你不太想見我。”
司小喃望着她,滿肚子委屈,又重複了一次,“你躲我!”
“是,我躲你。”付修在言語的争辯中敗下陣來,深谙不能跟女朋友講道理,立刻把錯誤認下來,“是我不好,我不該躲着你。我是怕你見到我會更生氣,影響狀态。”
“你躲着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不見到你,更影響狀态…”司小喃聽到他的話,眼睛和鼻子都有些發酸。她走到付修身邊,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低下頭抵住他心髒的位置,“我沒考好。晚上睡覺也不穩,斷斷續續的都是噩夢。”
付修沒想到自己的逃避讓她更不開心。呼吸停了半拍,擡手把司小喃揉進懷裏,“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們和好吧,別再吵架了。”
“我沒有跟你吵,雖然我很想跟你吵一架…”司小喃知道兩個人的性格多半吵不起來,即使遇到矛盾,也會像現在這樣,彼此都退讓到沒有底線,把主動權全權交給對方。
他們當然可以和好,因為他們比世界上所有人都希望對方好。
但在此之前,先要解決矛盾。
司小喃吸吸鼻子,“你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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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修頓了一會,回答,“知道。”
他知道司小喃期待什麽,顧慮什麽。
可是他無法下定決心,遂了她的心願。
付修舍不得走太快太遠,讓她在後面遙不可及的追逐。
他想要陪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哪怕像個風筝被她手裏的引線牽絆住,這一生按照既定的軌跡,也想牢牢地拽住跟司小喃的羁絆。
但司小喃或許更希望他成為星辰,挂在天上,自己在夜幕下不知疲倦的奔跑,做那個無知無畏的追星者。
“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我也不需要你為我犧牲什麽。”司小喃手指攥緊他的衣服,聲音幾乎快要哽住。她強忍住自己的情緒,認真地質問,“你能不能相信我一點,就一點…無論你去哪裏,去哪個方向,我一定會跟過去的。”
“喃喃…”付修近乎嘆息的喚了聲,“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你一個人,在哪裏都能熬得住,我不行…”
司小喃擡頭,靜靜望着他。
付修垂下眼,表情裏透出一點脆弱。
“我真的不行,我只有你了。”付修問,“一年,你讓我怎麽過?”
…
“媽,我回來了!”司小喃推開門,“你進來吧。”
付修進屋,照例先跟孟娴打招呼,“阿姨,打擾了。”
孟娴正坐在沙發上看節目,見他倆一起回來,連忙關掉電視站起來,“姨?今天不是運動會嗎?你怎麽回來了啊。”
說話的時候,她視線偷偷在兩人中間打量。
她是世界上最了解司小喃情緒的人,早就發現女兒這兩天不太對勁,付修也沒在家門口等着了。
孟娴猜了下,琢磨這倆可能是吵架了,或許鬧了更嚴重的事。
但是司小喃脾氣犟,她自己不主動提,孟娴問肯定是問不出結果,只能小心翼翼照顧揣摩着,生怕司小喃太難過,影響身體。
今早司小喃出門的時候情緒非常低落,孟娴還有些擔心,沒到中午這倆人卻一起回來了。
她在女兒跟未來女婿臉上看了又看,不确定這倆人是和好了,還是正在鬧。
司小喃扯了扯付修的衣服,讓他找地方坐,自己跟孟娴說,“我比賽在下午,中午沒什麽事,就回來了。”
“哦,那我給你們切點水果來。”孟娴說着就要往廚房走。
“阿姨,你別忙了,我一會就走。”付修叫了聲,直截了當的說明目的,“其實我們有事想問問你…”
“嗯,”司小喃點點頭,“我跟他之間有點矛盾,想問問你的意見。”
孟娴聽到這話有點無奈,自己不但要被迫接受女兒早戀的事情,還要幫她調解和男朋友之間的情感糾紛。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可是她又不忍心看着司小喃天天愁眉苦臉的,只好坐下來,問,“什麽問題啊?說說吧。”
司小喃沒有交代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問,“媽,你一年到頭見不到我爸幾天,你會想他嗎?”
這話問出來,孟娴立刻紅了眼。她側過去用手背抹了下,擠出歡笑說,“瞧你問的,什麽想不想的?都老夫老妻這麽多年,早就…”
…習慣了。
孟娴想這麽說,然而她說不出來。跟丈夫聚少離多這麽久,她還是沒能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裏習慣。
司小喃看到她的表情,已經不用知道答案了。她說,“爸一定很想你,他每次回來都帶好多東西,還賴在家裏不肯走,朋友約都不出去,總想陪着你。”
“嗯…”孟娴骨子裏是個矜持的人,聽她這麽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什麽想不想,你今天怎麽了?淨是說些有的沒的…”
她說完,似乎猜出了什麽。看看司小喃又看看付修,嘆了口氣。
“你們年輕,可能以為分開就是天大的事了。”孟娴低頭望着自己的手上的婚戒,充滿柔情的撫摸兩下,“其實等年紀大了就知道,人生路還長着呢,兩個人分開又怎麽樣?該走下去,還是能走下去。不該走下去,拿繩子綁着他也不是你的。”
“是啊,可是我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走下去。”付修看到她手上的婚戒,眼裏閃了閃。
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他不确定有沒有機會,和司小喃兩全其美。
“路還長,沒到最後誰也說不好。但只要兩個人想往一處走,總會有辦法的。”
孟娴笑了笑,覺得自己說的話太沉重,他們倆可能理解不了,又開始絮絮叨叨說些瑣碎的事。
“你說你爸啊…其實他比我還沒出息。要走的時候,每次都給我說這一年快呀,晃眼就到頭了,別太舍不得。
其實他上火車就偷偷哭,剛分開那幾天,總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要給我打電話。
我好幾次都想讓他別去了,後來卻都沒說。我們分開不過是幾年,他也就趁這幾年能做想做的事情。後面那麽長時間,我們到底能做個伴。”
“媽…”司小喃小時候只覺得父親回來的次數太少,導致他根本記不清爸爸的模樣,總以為自己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沒想到父母之間還有這麽多故事,這麽多舍不得。
“別擔心,我一把年紀了,還沒到需要你安慰的地步。”孟娴依舊溫婉,柔和的看着他們兩個,“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麽事,遇到了什麽挫折。但是記住,人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只要未來的路是亮堂的,總能走下去。”
付修沉默的聽完,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司小喃看了付修一眼,不知道他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司小喃挽起孟娴的胳膊,難得做了次貼心的小棉襖,“媽,我餓了,中午吃什麽啊…”
付修站起來,聽司小喃問他中午要不要留下吃飯。
付修想了想,“不了,我還有點事。”
“還要躲我?”司小喃問。
“不是,”付修看孟娴在廚房裏,注意不到外面的情況,就過去抱了她一下,“我先去看看寧決,他狀态不太好。”
司小喃記起還有一對問題更嚴重的人,點點頭說,“好,我吃完飯去看看靳晨,下午操場見。”
“嗯。”付修點點頭,催她去陪孟娴。
司小喃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小聲說,“去吧,我等你把松鼠換成婚戒呦。”
付修下意識的往她脖子上看了一眼。
銀亮的鏈子挂在她鎖骨上,好看的晃眼。
35.第三十五顆糖
下午第一項比賽就是女子200米預賽,司小喃站在跑道上, 二班全體都炸了。
林二木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喃姐加油!我們給你打call!”
趙虎拿着不知道誰的外套, 扯着衣角舉在頭頂轉圈, 跟個螺旋槳似得, “喃姐,帶我披風起飛吧!”
“喃姐, 幹死那幫高二的!”
“奔向付爺的懷抱吧!他在終點線等你!”
司小喃聽到他們奇葩的加油聲,連路都不會走路,站在跑到前斜過眼瞪那幫人, “你們閉嘴!”
她随意一瞟,就見付修走到欄杆外, 身上穿着她的校服, 手插口袋裏定定看着這邊。
對上司小喃的目光, 付修笑了笑, 周圍女生尖叫聲一片, 咔嚓快門聲響個沒完,愣是搞出來機場接明星的效果。
“媽呀,校草笑起來太好看啊, 我要拿來做屏保!”
“給我一份!給我一份!”
“我也要!”
付修懶得搭理周圍,他朝司小喃比了個手勢, 往終點線方向走。
“你還真去終點等我了…”這麽多人, 我才不會奔向你的懷抱呢, 司小喃避開視線, 小聲的嘟囔。
男子二百米剛結束,運動員陸續走回來。第一名李歡跟付修打了個照面,受不了的搓搓胳膊。
“我擦,你倆這也太膩歪了!”李歡走過來,靠在看臺外的欄杆上,流裏流氣的問司小喃,“總這麽黏糊,你怎麽受得了啊?”
司小喃見是這個高二的崽子,嘲笑,“小弟弟,沒有女朋友吧?”
單身狗李歡膝蓋中了一箭,“什麽叫沒有女朋友!我這是不稀得和你們這些娘們玩!”
“呵…”司小喃原地跳了兩下,擺好準備姿勢,雲淡風輕的說,“等你以後找到女朋友,肯定比我倆更黏糊。”
李歡才不信這理論,把衣服一甩潇灑的迎接勝利的喜悅,裁判吹了聲口哨示意他們準備,終點處的發令槍冒出一縷白煙。
司小喃體育訓練的時候比別人短,但多年磨出來的反應能力強的驚人,幾乎是看到煙霧的瞬間就邁開腿,一路遙遙領先,還沒到中點就甩開後面近十米。
本來只是順便給她加油的幾個人看的目瞪口呆,趙虎傻眼的感慨,“這、得是世界冠軍吧?”
姚舜欣慰的說,“現在肯定是到不了世界冠軍的程度,不過要是當個短跑運動員,肯定前途無量。”
“老姚,你瞎感慨啥呢?”林二木接過話,“這才是短跑預賽,對喃姐來說就是熱個身,你等長跑再看,那才是喃姐的場子。”
姚舜沒話說了,他似乎已經能想到在未來某年奧運會的領獎臺上,司小喃披着國旗,當着全球那麽多人的面說,“感謝我的老師姚舜…”
司小喃穩穩的以第一的成績通過預賽,付修從寬大的校服兜裏掏出一個保溫杯,成功便成衆多礦泉水中的清流。
“累嗎?”等她喝完水,付修接過杯子蓋上,又從口袋裏摸出兩顆糖遞過去。
司小喃手上出了層汗,滑的剝不開糖紙,她就着付修的手吞下硬硬的糖果,搖搖頭,“沒什麽感覺。”
付修知道她最擅長的是耐力,二百米不算什麽,也就沒多問。短跑的預賽和決賽是分開的,決賽在明天下午,司小喃今天的項目就結束了。
他把身上的校服脫下來,給司小喃披在身上。
“喂…大熱天的!”司小喃躲了下,小聲抗議,“你不是真聽趙虎說的,要給我弄個披風吧?”
“哪跟哪啊?”付修擰了下眉,說,“春捂秋凍,你剛出了汗,別着涼。”
……這麽大的太陽,着哪門子涼?司小喃很想吐槽,最終還是放棄了,在付修的關愛中披上自己的校服,跟着他走到二班休息區。
還沒走過去前,司小喃先大致掃了眼,“靳晨果然沒來,我中午跟她說的時候,她就說她不想來。”
“寧決也不想來。”付修不是個擅長游說的人,對着司小喃以外的人,即使是朋友話也很少。寧決不想來,他也沒自作多情的勸告。
“靳晨不告訴我為什麽吵架,你那邊呢?”
付修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知道寧決在追靳晨,但是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算了。”快到二班休息的地方了,司小喃也不想在背後議論別人,所以結束了這個話題。
二班的人見她回來,又是鼓掌又是吆喝,簡直把司小喃看成是凱旋歸來的英雄。
“喃姐太霸氣了,高二那幫崽子徹底狂不起來了!”
“喃姐你站在跑道上的時候,世界都是你的!”
“只是預賽而已,你們吹個什麽勁?”司小喃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麽驕傲,她無非是像平常一樣跑步而已。
而且司小喃清楚校運動會預賽的水平,跟體育高考差了一大截,并不至于因為這點事就得意自滿。
付修這次也沒有誇她,平靜的拉着司小喃坐到最後一階。班裏人知道他們的關系,連趙虎都識相的不去打擾。
偏偏,這塊地方有個更不識相的。姚舜晃晃悠悠硬擠過去,坐在付修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倆人聊天。
“司小喃你這體育可以啊,以後要當運動嗎?”
“不啊,”司小喃搖搖頭,“我打算考體育教育專業,跟他上一個學校。”
司小喃指了指付修,說得相當自然。付修第一次聽這話,卻不覺得驚訝,仿佛早就猜到了,表情相當鎮定。
姚舜當老師十幾年,帶畢業班也不是第一次,卻還是談戀愛這麽深藏功與名的小情侶。他噎了下,覺得自己也不好說什麽,便默默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模考成績批出來了一部分。”
“這麽快?”司小喃驚訝,“不是剛結束嗎?”
姚舜回答,“機器閱卷,就是要快點。”
“哦,”司小喃點點頭,“那我考多少?”
姚舜尴尬,“沒注意。”
司小喃也尴尬了,她這種不上不下的,姚舜确實注意不到。
付修坐在一旁聽着,沒什麽表情,也沒準備問自己考多少。
司小喃想問,但是考試那兩天他們在吵架,大概付修的狀态受到了影響,或許沒考過。想到這一層,司小喃就不敢問了。
但姚舜說這個話題,主要就是為了說付修的成績。即使他倆不問,姚舜自己也說得很高興。
“這次倆學校交換改卷,機器批完選擇題,倆學校就把幾個尖子生卷子選出了先改了,咱們校長在旁邊等着看付修成績。”姚舜帶了幾屆畢業生,第一次覺得這麽通暢,“市中那幫老頭揪着卷子摳細節,把能減的分都往下扣,結果付修數學還是滿分,氣得他們一個個臉色跟鍋底似得,校長笑得臉上褶子都沒了!”
這次省考的數學題是最難得,很多題型都是第一次見。司小喃拿到的時候,還擔心付修會不會被難住,沒想到他能拿滿分……
付修是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嗎?
司小喃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郁悶這場冷戰,只有自己一個人狀态不好。
“他好幾道題跟标準答案一模一樣,市中老師根本沒法下手。不過他們學生就慘了,格式不規範,思路不清,被咱們學校幾個扣的,一百以上都沒幾個。”姚舜嘆了口氣,憂愁的說,“結果市中那幫氣不過,把付修的語文卷子裏标點符號都扣了三分。”
“噗——”司小喃第一次聽說有标點符號分的,沒忍住笑出來。
付修也是頭一遭聽到這麽神奇的扣分方式,詫異的看着姚舜。
“唉…你的逗號上面沒勾,句號像是一個點,為這他們扣了三分卷面分。”姚舜提起來就覺得肉疼,感覺這冤冤相報真是不值當,“後來英語跟綜合也到處扣,硬是把分減下去了。”
“這回題難,你的卷子改的嚴,總分沒上七百,698。”姚舜比扣了自己的分還心疼,抹了把臉說,“這分數省第一估計沒戲了,前十應該能行。你心裏別有壓力,我來跟你說就是為了能讓你好受些,都是改卷問題。”
“我沒壓力。”付修說。
他也不在意這次是不是省第一,相比之下,他更關心體育師範比較好考。
姚舜看了看,發現他這是真沒壓力,自己倒白白當了半天電燈泡。他站起來,欣慰的看着倆人,“你倆那啥…我身為班主任不好多說什麽,總之,好好的吧。”
“會的。”司小喃朝他擺擺手,“老師再見。”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走。”姚舜識相的下臺階,嘀嘀咕咕把空間留給這倆小同學。
司小喃問,“你考試的時候,都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嗎?”
這是她最介意的問題。
“受到了。”付修回答,他看着司小喃,想了會說,“因為一閑下來就總想你的事,所以做題比平常要集中。”
司小喃沒想到他是這種狀态,愣了會,才說,“按照你這種說法,咱們是不是應該在高考前吵一架,送你當省狀元啊?”
“別了,鬧一次就夠了。”付修連忙拒絕,“只要你好好的,我寧可不要什麽省狀元。”
“那你沒考到省狀元,咱們就吵一架。”
“…你今天要造反了是吧?”
“啊!這位同學你想做什麽?饒命,有人看着呢!”
36.第三十六顆糖
兩個學校運動會在同一天,市中不參加的運動會的學生下午無所事事, 又來守在一中門口堵李歡。
他們從初春堵到初夏, 就算每次不來打擾其他人, 司小喃也覺得煩了。
“一個月來八次, 李歡這是挖人祖墳了吧?”司小喃數了下守在校門口的人, 覺得市中那群‘好學生’是有意逮住李歡,一次性搞死。
“他把人家老大鼻梁骨打歪了。”付修看到人, 從棒球服外套裏掏出手機。
“你在給李歡發短信?”司小喃難以置信的望着他,“你們倆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要好了?”
“最開始他被市中堵的時候,讓我護他回去。”付修想了想, 補充,“就是你護林二木的那次。”
“他那麽慫?”司小喃沒想到李歡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居然會跟付修服軟, “你給他開條件了吧?”
“嗯。”付修收起手機, 偏過頭看了眼司小喃, “我不在的時候, 讓他照應你。”
李歡是現在高二的老大,等升到高三就跟司小喃一級了。他性格耿直莽撞,還有點幼稚, 本性卻不是太壞,平時最注重義氣。
之前的一年, 他因為付修性子太獨不顧忌學校的事, 沒少跟他打架。雖然每次都是挨打的那個, 李歡依舊卯足了雄心壯志, 想要把付修從校霸的位置上掀翻。
後來發現付修沒那麽獨,李歡也就不跟他打了,反倒還因為被虐的次數太多,滋生出了那麽點崇拜的意思。
司小喃說不出話了。
其實付修很早就知道、也準備好要面對分離,他甚至在替自己鋪好未來一年的路。
而她這邊,不但自以為是的決定一切,還不明是非的跟他鬧脾氣…
“別想了。”付修收起手機,斜挎着司小喃的書包,騰出一只手拉着她,“都過去了,我們繞路吧。”
司小喃伸手握住他,看着眼前這堆人,悄悄問,“喂,咱們要不要幹脆解決了他們啊?”
付修朝她挑了下眉,“你想打架我可以陪你。”
“不打!我肯定不打!”司小喃連忙擺手表态,小聲跟他說,“你不要遇到事總想打架,這可是一中校門口,解決的辦法多呢。今天難得心情這麽好,不能被他們搞壞了…”
…
司小喃上到五樓,又在晾衣架上看到手足無措的小松鼠,睜大黑亮的眼睛可憐巴巴扒住籠子。
“呦,喃喃。”司小喃已經毫無障礙的接受了這個名字,把松鼠籠子從架子上摘下來,轉過頭給付修說,“你不要總虐待它了,這在五樓呢,要是它摔下去怎麽辦?”
“我也沒辦法。”付修繞過她推開門,讓司小喃看屋裏,“它最近學會越獄了,動不動就翻出來,把冰箱線都咬斷了。”
“這麽聰明?”司小喃把籠子門開合了兩下,發現确實變松了。她走進屋裏,看到黑色的冰箱線上留下一排鋸齒狀的牙印。
這松鼠也是命大…
司小喃提議,“那你把籠子倒過來放,有門的那一邊壓在下面?”
付修從冰箱裏拿出一盒常溫的牛奶遞給她,把籠子接過來架到冰箱頂上,“真聰明,不過這方法我試過,它能把籠子再翻回去。”
“…成精了吧?”司小喃沒想到幾天不見,這個松鼠的智商分分鐘就要跟太陽肩并肩了,“它最近怎麽這麽躁動啊?”
付修紮開牛奶,喝了一口,表情複雜的說,“春天到了。”
“啊?”司小喃一時間沒太明白。
付修擡頭看了眼籠子裏跳來跳去的小東西,更加簡明的說,“發|情了。”
司小喃被牛奶嗆得咳了下,尴尬地抹去嘴邊的奶沫,“那、那怎麽辦?”
籠子裏的小松鼠似乎聽明白他倆在議論自己的事,躁動的竄來竄去,發出吱吱吱的聲音,還用牙齒咬鐵籠子的欄杆。
“晾着呗,這邊又沒有合适的母松鼠。”付修顯然已經習慣這樣的動靜,滿不在乎的說,“我總不能給它找個母老鼠。”
“還米老鼠呢…”司小喃知道原因,就不在小松鼠跟前呆了。她坐到沙發上,想了會,不太确定的問,“你說這樣,對它是不是太殘忍了?”
付修抿着唇,望着司小喃一會,把手裏喝空的牛奶盒扔到垃圾桶裏。
隔了會,他說,“其實,這東西自己有解決辦法。”
“嗯?”司小喃眨巴眨巴眼,“那你幫它解決啊,這樣怪、怪難受的。”
司小喃一直喜歡松鼠,但沒養過活的,所以不太明白到底要怎麽解決。
只是她看着籠子裏那個東西,覺得挺心疼的。
付修站在冰箱前猶豫了會,把籠子拿下來放到桌上,自己去廚房翻出來上次吃快餐留下的一次性塑料手套帶上。
“你要做什麽啊?”司小喃看他走過來坐在自己旁邊,望着籠子裏的松鼠,一副良家婦男要去被惡霸糟蹋的表情。
付修沒說話,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把手伸進籠子裏。
緊接着,司小喃目瞪口呆的看着‘喃喃’抱着付修的手,對他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三觀盡毀。
洗手間裏傳來漫長的水流聲,司小喃隔着籠子望着裏面得到滿足之後,到處撒歡的小松鼠,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同情誰。
一個在籠子裏當着太監,一個在籠子外當着松鼠的配偶。
司小喃擡頭見付修出來,“他要一直這樣嗎?”
付修抽出紙巾,把手上的水擦幹淨,望向籠子的目光幾乎是帶着殺意的,“也不是,這種松鼠的發|情期有七個月…也就剩兩三個月了。”
“那麽長?”司小喃目瞪口呆,“之前怎麽沒反應呢?”
“之前它還小,現在成年了。”付修沒急着把籠子放回去,按照經驗,這東西應該能安分一兩天了。
“你要一直…那樣嗎?”司小喃問,“有沒有其他代替品?”
“我試過。”付修咬牙切齒的說,“它都不喜歡。”
司小喃徹底不想說話了,她只想盡快結束這個尴尬的話題。
“對了,李歡剛發短信,晚上請你吃飯。”付修拿出手機晃了晃,問,“去嗎?”
“他請我?”司小喃想了下高二大佬傲氣的樣子,“他找我單挑還差不多吧?”
“是吃飯,不過說的挺含糊。”付修估摸着他是想道謝,又拉不下面子。
司小喃也明白,點點頭,“好吧,去哪兒?”
“撸串。”付修說完,補充,“不許多吃。”
還沒來得及慶祝的司小喃:……
晚上天黑下來,李歡守在路邊攤的矮桌旁邊,開了幾瓶酒慢悠悠喝着。等司小喃和付修趕到的時候,他身邊的酒瓶子已經空了兩個。
司小喃朝他招招手,“小弟弟,就你一個嗎?”
“我叫了寧決,他不來。”李歡不滿地吊起眼角,咋呼呼地嚷嚷,“什麽小弟弟,我沒名字啊?”
“我不敢叫啊,”司小喃拉着付修坐在他對面,一本正經的解釋,“我要是把你當正常男性同學對待,我男朋友就該掀桌了。”
付修坐在旁邊,一副默認的姿态,身上的檸檬味酸飄十裏。
“艹!你倆老是這麽膩歪!”李歡受不了的抖抖肩,扯開嗓子喊,“老板,串烤上啊!”
付修緊跟着補充,“不要辣椒和孜然,少刷油,再烤一把菜。”
“你他媽找事啊!”李歡聽他這麽多事,一下子燥了,“這麽搞下去都沒味道,還不如喝稀飯呢!”
司小喃從包裏掏出一盒牛奶推過去,“喏,沒有稀飯,你喝點牛奶吧。”
“……”李歡的脾氣被這盒牛奶堵得發洩不出來,他憤憤地推開酒瓶子,低着頭別扭了會,問,“市中那些人,你們咋搞的啊?”
付修撈過一瓶酒打開,比了下司小喃,“問她。”
“打小報告呗,能怎麽搞。”前任不良學生屆楷模司小喃大佬滿不在乎的說,“請老師,找警察叔叔,打匿名電話偷偷聯系他們家長。一哭二鬧,沒幾分鐘他們全都被抓走了。”
“司小喃……你真夠損的。”李歡聽得目瞪口呆,吓得她喝了口牛奶,“你還記得你是一中校霸不?”
“小弟弟,不要随便造謠。”司小喃朝他眨眨眼,“我現在可是努力學習的好學生,将來要讓一中以我為榮的。”
李歡很少跟她說話,之前見過幾次,司小喃都被付修擋在後面,時不時怼自己一句。這會有機會好好說話了,才發現司小喃原來生動又鮮活。
李歡說,“我好像明白為啥那幫男的都喜歡你了。”
付修表情瞬間冷下來,拎了酒瓶子要灌他。
李歡讓他打了那麽多次,立刻識相求饒,“別啊,我沒啥意思!我對她一點企圖都沒!”
李歡賭咒發誓自證清白,總算從付修手裏撿回來一條命。
一頓烤肉吃的沒滋沒味,幾個人倒都挺高興。最後李歡喝得有點多,不怕死的勾住付修的脖子,噴了他一臉酒氣。
“付爺,你放心。”李歡打了個酒嗝,繼續說,“你走了,喃姐包在我身上。誰動她一根頭發……嗝、我咬他屁股!”
37.第三十七顆糖
初夏的風還是有些涼,付修把衣服脫下來給司小喃披上, 跟她一起站在烤肉桌邊。
矮矮的木桌上除了竹簽和用過的紙巾, 還躺着一大坨人形雜物。
兩個人都不知道李歡家住在哪裏, 付修也不可能把他帶去自己住處。
本來他們商量找個小旅館讓李歡一夜, 可是摸了摸身上, 他們都沒帶身份證。
“所以他怎麽辦?”司小喃看了眼時間,“我該回家了。”
“我送你回家。”付修立刻接過話, 他垂下眼望着李歡,冷漠地說,“他在這裏睡一夜死不了。”
“萬一被劫財劫色呢?”司小喃還是覺得危險, “他長得挺帥的,保不準有人看上。”
她這麽說只是擔心李歡, 而付修重點卻在其他地方, “你說誰長得帥?”
司小喃腦子裏檸檬酸味的警鐘立刻敲響了, 連忙說, “你你你, 你長得最帥!”
付修臉色緩和下來,這才認真考慮處理李歡的事,“不然去隔壁小賣鋪買張席子, 把他一卷扔到天橋底下吧?”
“…你對得起李歡掏心掏肺嗎?”司小喃顯然不贊成,可是她也沒有好的辦法。
正當兩個人站在烤肉攤前大眼對小眼的時候, 旁邊過來個人, “我知道他家在哪, 我送他回去。”
司小喃看清楚來人, “寧決?”
似乎李歡喝醉之前,提過他叫了寧決。
昏黃的燈光下,寧決的樣子跟平常不太一樣,總是吊兒郎當的男生居然有些憔悴,沉默地扶起李歡就要走。
“寧決,你…”司小喃叫了他一聲,猶豫了半天才問,“還好嗎?”
“挺好的。”寧決沒有回頭,把李歡架起來說,“我習慣了。”
寧決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淡然,像是忽然從少年走了出來,被迫面對了這個世界的寒涼。
付修靜靜站在原地,看着他想了會,問,“你還會喜歡誰嗎?”
“我喜歡過誰嗎?”寧決側過來,半真半假的說了句。
司小喃和付修頓時不知道怎麽說了。寧決以前喜歡司小喃兩年多,但司小喃從來沒有當真。後來當真了,卻是在最不該當真的時候。
後來他喜歡靳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