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好戲
周遲見周曾滿面紅光, 一臉掩飾不住的喜悅, 知道他這三天過的肯定是過了一回神仙般的日子, 忙走上前去, 将衣袍一撩,跪在地上, 道:“恭喜叔父、嬸嬸共偕連理, 賀喜夏、齊兩地永結盟好,叔父從此, 便可高枕安睡,再無後顧之憂了!”
周曾聽罷,仰首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此事能成, 你也功勞不小,起來罷!”
周遠和周英對望一眼,周遠也不得不上前行了一禮,說了幾句恭賀的話。而周英只是極不情願的道了聲:“爹。”便站在一旁,不做聲了。
周曾再一看,還有另外幾名晚輩,守在階下,便對他二人道:“你們……母親正在梳妝, 你等若要向她請安, 到前殿去等等罷。”
說罷,他轉身又走進了殿內,将門關上了。
周遲站起身來, 道:“大哥,英兒妹妹,我們走吧。”
周遠點點頭,周英卻忿然拉着周遠道:“哥,你沒聽見剛才爹說的話麽?!那妖女是誰的母親?我不會認她的!”
周遠雖然不如周遲機靈,但他到底年長許多,也常年随周曾到處奔走,林安建又指點他不少,他聽見周英的話,忙出聲制止道:“英兒,你不要亂說!待會兒見了趙玉,你萬不可魯莽行事,父親雖寵愛你,他畢竟和這趙玉新婚燕爾,你……”
周英“哼”了一聲,轉頭往前殿走去。周遠搖搖頭,嘆了口氣,快步跟上了她。
三人叫上其餘在等待拜見周曾、趙玉的周家族人,一同到了前殿,等了許久,才見着周曾扶着一個妙齡女子,走進殿來。
殿中衆人定睛一看,周曾新娶的這位夫人,當真是豔光四射,說不盡的妩媚風流,只見她輕倚在周曾臂上,額角薄薄一層香汗,腮邊淡淡一抹紅雲。正是:“粉胸半掩疑晴雪,绮羅纖縷見玉膚。”一看就是新承雨露,仿佛弱不勝衣,卻又帶着幾分妖冶,顧盼間勾魄銷魂。
周曾仍是笑容滿面,将趙玉帶到廳上坐了,自己坐在她身旁,對衆人道:“從今後,這位便是周家的主母,你們一個個過來,依次行禮罷。”
趙玉低頭一笑,幾個年輕的男子更是看眼都直了。就連周英一時都有些目瞪口呆,心道:“世上竟有這麽美麗的女子,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怪不得父親對她如此着迷。”
只是,她一轉念,又想起了,周曾已經派人去給謝瑾時透了消息,謝瑾時卻不冷不熱,至今也未曾回話,不由得心中嘆道:“若是我也有趙玉這樣的相貌,謝長史會不會也像父親待這趙玉一般待我呢?”
她滿懷少女心思,正在沉思,卻不知人人都已經上前拜過趙玉,只剩了她一個。周遠見她還在那裏發愣,連聲喚道:“英兒!”
周曾就怕這周英鬧脾氣,不給他面子,見她呆呆站在堂下,眉頭一皺,道:“英兒,你也是快成家的人了,怎的如此不懂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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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原本坐在那裏無聊的很,擡眼一看周英,卻生出幾分興趣,道:“這一位姑娘是誰?”
周曾忙道:“此乃我的獨女英兒,從小嬌慣了些,你莫要怪她。”
又道:“英兒,快來拜見你的母親。”
周英正想勉強的上前拜一拜了事,誰知趙玉開口道:“只怕這位英兒姑娘比我還大了幾歲,怎好讓她稱我母親?”
周曾一想,周英已十七歲了,确實比趙玉還大上兩歲,心裏更是為她的婚事着急,正想把周英叫過來,再教訓她幾句,叫她好好收斂性子。誰知周英聽見趙玉提起她的歲數,心中十分氣惱,兩步上前,指着趙玉道:“你有什麽資格坐在這裏,又有什麽資格談論我的年紀?!我母親只有一個,她溫良恭儉,待人寬厚,哪裏像你這妖女,在我爹面前搔首弄姿……”
她正想說,你若是識相,就趕緊滾回歷州。誰知道,趙玉還沒開口,周曾便抄起手邊茶盞,劈頭就沖着周英扔了過去。
周遠正在一旁,慌忙拿手一擋,把那青瓷的茶盞“嘩啦”一聲打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周英雖然沒被砸中,卻濺了一臉茶水,好不狼狽。
衆人還沒來得及上前勸阻,只見周曾站起身來,指着周英喝道:“你一個女孩兒家,張口就辱罵長輩,你,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你給我回去待着,這幾天不準出門!”
周英先是吓了一跳,随後有些不敢相信的擡起頭來,看看周曾,又看看在一旁故作驚訝的趙玉,一言不發地轉過身,跑了出去。
堂上衆人在永州數年,還沒看過這麽有趣,由周曾親自參與上演的好戲,這一次看的是津津有味,目不轉睛。
正想繼續看時,卻沒料到周英和趙玉實力相距太過懸殊,周英已經不戰而退了,于是他們打算轉而再欣賞欣賞趙玉的美貌,卻見周曾頗有些掃興的揮揮手,道:“都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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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聽見周曾發話,又依次上前拜過,退了出去,待到周遲下拜時,周曾卻對他道:“你先留下,我有話與你說。”
周遲忙點點頭,等在一旁。趁着周曾傳喚婢女,便與趙玉兩人眉來眼去,互傳思念,彼此都格外心動不已。
周曾叫人帶走了趙玉,對周遲道:“遲兒,昨夜我收靈州急報,你可知道發生了何事?”
周遲一想,靈州,那是夏、珉兩地的邊界,他頓時吃了一驚,道:“什麽?難道李康路攻打靈州了?!”
周曾“啪”的在案上一拍,道:“你林伯父叫我一年內不要攻打珉地,可如今李康路打上門來,你說我豈能做縮頭烏龜?!我打算親自帶兵出征,你以為如何?”
周遲低着頭,心中算盤轉的飛快,心想,為何這李康路從前,最多也就是在邊境掃蕩幾次,如今卻敢進攻靈州?他忍不住想要提醒周曾,怕是有什麽人和他裏應外合,故意布下圈套,等着周曾往裏跳呢。
他正欲開口,忽然轉念一想,周曾若要出征,定會帶上能攻善戰的周遠、周迎兄弟,而讓他來駐守永州,到時候,他就有大把的機會和趙玉親熱溫存,他還沒事找事,提醒周曾做什麽?
況且,若是周曾不能回來的話,自己正好接管了永州的宮殿,還有趙玉。
他忙站起身來,怒道:“李康路實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一個小小的衙将,也妄想跟叔父一争高低?!叔父,我随你一起出征,将他斬了,以忌大哥的在天之靈!”
他若不提此事還好,一提這事,周曾更是怒不可遏,道:“就算是把他碎屍萬段,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待他氣息稍平緩了些,便把周遲叫到跟前,對他道:“遲兒,你不比你的兩個哥哥勇武,但你足智多謀,我要留你在這永州,主持大局。”
周遲心中大喜,半推半就的應了下來。随後問道:“叔父可有什麽,要囑咐的麽?”
周曾道:“自然是有。這頭一件事,便是英兒的婚事。她一心想嫁那個姓謝的,謝瑾時,可是我幾番找人試探,也曾安排謝瑾時與她相見,誰知謝瑾時幾次三番借故推脫,誰知道他是另有所愛,還是不想和我周家結親?我此次出征,只怕要過一時半載才能回來,可英兒眼看就快滿十八,我想在出征之前看着她把親結了,不知道你沒有什麽辦法,促成此事?”
周遲一聽,這可是個艱難的任務,他正在沉吟,卻聽周遲又道:“還有一事,也一直是我的心頭大患,你林伯父也反複向我提及——遲兒,你知不知道,這謝瑾時如此可惡,我為何同意英兒與他結親?”
周遲心想,你是同意,人家謝瑾時不答應啊。
不過,他說的卻是:“自然是因為叔父要籠絡那些大晉舊臣,誰知道他們如此不識擡舉。”
周曾點頭道:“正是,我近來收到消息,有人看見……那乳臭未幹姓慕的小子,他不但沒死,他竟然還在永州!”
周遲聽了,心中想道,這分明是要考一考他,看看他有沒有留守永州的本事。
整治那幾個膩歪歪的大晉的老頭還有一個偷偷摸摸活下來的孩子,他還有些手段,可是這周英的婚事……
離開行宮的時候,周遲的神情卻漸漸的陰沉下來。
要抱得美人在懷,看來,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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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攸不知道永州這一場場精彩的演出,接下來一月有餘,她都沒見着趙揚。據吳懷之說,趙揚被陸洵“邀請”到永州下面那幾個常年鬧蟲災的縣裏,去檢驗治災成果去了。
陸洵說過,如今雖然錯過了治理蟲災最好的時機,不過,若是能趁其還未孵化,或剛剛孵化的時候,捕殺幼蟲,還是很有成效的。
他還對趙揚說過,這東西其實十分美味,“大将軍不如當衆一試,以安民心。”——這裏的百姓多半都認為這些吃莊稼的蟲子是什麽邪魔惡鬼,若是趙揚吃了卻毫發無損,自然消除了衆人上陣殺蟲的畏懼心理。
一想到趙揚現在多半在衆人圍觀之下吃蟲子,吳攸就忍不住一陣陣的惡心。看來,趙揚這個土皇帝也不好當啊!
至于那天沒說出口的那一件事,吳攸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等趙揚結束了他的大自然親密生态之旅回來之後,她再原原本本的把一切,都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