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查驗
趙玉戰戰兢兢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頭烏發松松散散, 略有些蓬亂, 一雙桃花眼微微紅腫, 眼角還挂着幾滴淚水,顯得楚楚可憐, 格外動人。
她颦眉垂眼, 規規矩矩的在堂下站定,整個身體微微發抖, 好像是被風吹落的單薄而嬌嫩的花瓣,雖然仍然鮮豔,卻更惹人疼惜。
書房裏的燈熄滅了大半,她站的地方和趙揚坐的地方都沒有太多光線, 這讓她的心情更加忐忑,見趙揚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她只得小心的往前走了幾步,輕聲泣道:“兄長,上次的事,是阿玉錯了。阿玉今日聽說兄長在永州遭難,一直不曾歸來,阿玉……心急如焚……”
她一邊說着, 一邊擡手擦拭着腮邊的淚水, 繼續道:“還望兄長憐惜阿玉,年少無知……”
說到這裏,她哽哽咽咽, 哭了起來。
直到此時,趙揚仍然沒有發出聲音。
趙玉有些心慌了,腦海中不斷回放着上次的事——上一回,她以為自己必能得手,想不到,趙揚将她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一番之後,冷笑了一聲,道:“你既然有這麽好的本事,為兄的,就不必替你擔心了。”
趙玉當時就有些傻眼,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還是厚着臉皮,将那敞開的薄紗,也脫了下來。
趙玉的身體确是是美麗的,散發着惑人的芬芳,像上好的玉脂一樣膩滑,像窗外的明月一樣皎潔,籠着一層淡淡的光芒,整個屋內,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有她一個人赤着雙足,邁着輕盈的步子,像仙子臨凡一般。
趙揚走到趙玉的跟前,趙玉滿懷期待,以為趙揚已經改變了主意,結果,趙揚的聲音變得比剛才更加陰冷,甚至還帶了幾分殺氣。
趙玉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只聽趙揚在她耳邊道:“留着你這一身的能耐,伺候姓周的去罷!”
趙揚大步從趙玉身邊走了過去,将屋門一推,趙玉吓壞了,趕緊從地上撿起衣服,胡亂的套在身上。趙揚回過頭,一雙眼直直盯着她,盯的她脊背發涼。
趙玉被帶回屋裏之後,着實的擔驚受怕了好幾天,不過後來她很快就想通了,趙揚不能把她怎麽樣,他還打算讓自己嫁給周曾呢。漸漸的,她也不再後悔當晚發生的事,雖然當時趙揚拒絕了她,但是他既然看了,趙玉覺得,他就不會那麽容易忘記的。
所以,當趙揚在半夜裏叫她去書房的時候,她還是很樂意的。
這次,她打算改變一下策略,走一走不良少女回頭是岸的路線。
可是事情好像再一次的超出了她的想象,趙揚到現在還沒有說一句話,也幾乎都沒有動一動。任憑趙玉再經驗豐富,她也沒法從一根木頭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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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堂上傳來了一個平靜的聲音:“你就要嫁人了,我既為兄長,有幾句話,不得與你說上一說。”
趙玉馬上就閉上了嘴,直覺告訴他,趙揚要說的話,絕不是“你好好服侍丈夫,孝敬公婆,有空回來看看”之類的。雖然趙揚的語調表面上聽起來比上次和氣,但是卻讓趙玉感到了一陣從裏到外的寒意。
趙揚看着穿的和上次一樣涼快,哆哆嗦嗦的站在那裏的趙玉。在心裏慢慢地組織語言。找人談話,勸人向善,這些都不是趙揚的長項,他的處理方式是:幹得好的,留下;不好好幹的,有二心的,愛挑事兒的,不用廢話,直接(永遠)消失。
可是趙玉卻不一樣,趙揚暫時還沒法讓她消失。令人頭疼的是,看上去,她對錢財不是特別關注,對她父母親人的性命也不當回事。趙揚發現她比較喜歡在自己身上尋找成就感,但是趙揚對與舍身取義這種事,一向都厭煩透頂。
他沒有任何可以拿捏住趙玉的東西,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不過,趙揚很快就在趙玉身上發現了一個很突出的品質,那就是:得寸進尺。
對付有這種品質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聽之任之,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趙玉會自己惹出禍來。
終于,趙揚把周遲等來了。
他原本想過幾天再和趙玉進行這場對話,然而,今天吳攸所說的事讓他異常氣憤。他這才發現,就是因為這件事,吳攸前一段時間才對他那麽冷淡。
一想到今天那老太太說過的話,趙揚就想起了自己和吳攸之間錯過的時光。人生短暫,又有多少日子可以錯過呢?
此刻,趙揚壓制着心裏的怒氣,面無表情的回身打開背後的一個暗格,從裏面拿出了一樣東西。他拿着那樣東西往趙玉身邊走去,趙玉聽着他的腳步,卻沒有勇氣擡頭看他。
直到那一方熟悉的絲帕出現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時候,她才弄明白趙揚今晚把她叫過來的目的。
趙揚把那絲帕往地上一扔,道:“你這一塊帕子,掉了兩次,一次是假,一次是真,你未免也有些,太不小心了。”
趙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拉着趙揚的腿,大哭道:“兄長,是周遲在花園裏輕薄我,我、我怎知他那樣色膽包天啊!”
趙揚毫不費力的就把腿抽了出來,道:“少女懷春,本也平常,只不過,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我還是要好好查查,以免你到了周曾那裏,再被他送回來……”
趙玉擡起頭,看着趙揚那張她朝思暮想的英俊的臉,有些不解的道:“查?查什麽?”
趙揚打開門,對方才送趙玉來的那兩個侍女道:“前幾日請來的人,現在哪裏?”
其中一個侍女匆匆去了,趙玉還是一臉茫然,對趙揚道:“還請兄長明示……”
趙揚彎腰又把那絲帕撿了起來,攥在手中,嘆口氣,道:“趙玉,你我雖不是真正的兄妹,可到如今,多少也有些兄妹的情分。我奉勸你,你到了周曾那裏,還是萬事都謹慎些的好。”
趙揚往階下一指,道:“若是沒有我的授意,你以為,你可以在這府裏到處走動麽?”
“你迷暈了你的侍女,又選在侍衛們換值的時候離開。你當真以為,這樣就無人能夠發覺麽?”
趙玉一愣,平日裏種種在她眼前浮過,自己身邊侍女的眼神,院裏侍衛的目光,點點滴滴拼湊在一起,讓她的腦子變得清醒了許多。
她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穿越前對付那幾個小老板的功夫,用在趙揚身上,還差的遠得很。
這時候,屋門一響,把趙玉着實吓了一跳,她忙回頭看去,只見來的是數名侍女,還有一個沒見過的中年婦人。
那婦人穿的樸素,卻又不像平常農婦,她對趙揚行了個禮,便看向趙玉,問道:“是這一位麽?”
趙揚點點頭,那婦人又道:“就……在這裏?”
趙揚轉身回到案前坐好,冷聲道:“就在這裏。”
他話音剛落,那幾名侍女三下兩下邊将趙玉按在地上,那婦人也湊了過去。趙玉忽然意識到趙揚要幹什麽,這件事本身倒不是十分可怕,但是在趙揚的面前,這讓本來沒有太多羞恥心的趙玉感到十分屈辱,她用她幹了十幾年農活的一身力氣,拼了命掙紮起來。
她一邊踢騰着,一邊大喊:“兄長,這……這真的不是阿玉的錯!”
趙揚府中的侍女多少都會些功夫,又人多勢衆,趙玉自是不敵,被按的死死的,任憑那婦人在那裏擺弄,趙玉想接着再喊下去,但今天的趙揚可怕的表情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好在很快,那婦人便放開了她,對趙揚道:“這姑娘仍是童身。”
趙揚将那婦人和侍女都打發了出去,趙玉想到這結果對自己有利,正想喊冤,卻見趙揚面色更加不善,只得轉為嗚咽,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
趙揚也不管她掉了多少眼淚,在上面一字一頓地道:“你想和周遲繼續歡好,并非不可。只是你何時見他,由不得你,待你到了永州,自有人會告訴你。”
說罷,他聲音低了幾分,接着道:“若是你擅自見他,又或是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你和周遲二人的奸情,就會傳到周曾那裏。”
趙玉心中更加驚慌,這豈不是說,即使她到了永州,她的一舉一動,仍然都會被回報到趙揚這裏?!
趙揚還在說着:“你若是周曾的侍妾,說不定周曾會把你送給周遲,還能成就個美名。可到時候,你成了他的夫人,送不得,留不得,又該如何是好?”
趙玉一聽,更加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周曾肯定忍受不了這種名聲,多半會讓她早早“病逝”。而依着周曾那種殘暴的個性,在她病逝之前會怎麽拿她出氣,或者是到底讓她怎麽個“逝”法……她光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她一雙美目在眼眶裏打了兩個轉,最後覺得,和周曾比起來,殺神趙揚看上去正常多了。
她嚎啕大哭,哭的徹底失了儀态,這不全是表演,也是一部分的真情流露——她實在是太掉以輕心了,這個地方,實在也是不好混啊!
眼見這一切都打動不了趙揚,她只得收起了自己平素那副姿态,行了個禮,道:“都聽兄長的。”
趙揚見她伏在地上,半天不起來,又繼續道:“若是你不亂生事端,到時候,即使你不再是周夫人,你仍然是我趙揚的妹妹,我會給你一筆銀錢,給你安置住所,讓你後半生衣食無憂。可你若是再擅作主張,翻雲覆雨……”
趙揚擡起手,從牆上取下一把劍來。
跪在地上的趙玉剛一擡頭,就覺得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臉頰。
她側身一看,慌忙往旁邊躲去,邊躲邊道:“兄長、兄長,我再不敢了!”
趙揚的劍往回一縮,不經意蹭過她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紅痕。
趙玉感覺到了那種尖銳的疼痛,但是卻只能忍着,還得連聲道:“多謝兄長教誨。”
趙揚看也不看她,把劍收在身側,吐出了一個字: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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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吳攸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這雖然理論上來說絕對算不上她的屋子,而且風格和趙揚的其他屋子一樣沒有什麽人情味兒,但是,這會兒吳攸一踏進屋門,還是感覺很親切的。
她不敢再等,第一件事就是将胸前那個藍色的信封,小心的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