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6)
幽若,将那已經漸漸變得冰冷的身體摟在自己的懷裏。幽若已經完全蒼白的嘴唇輕輕地落在笙簫默的頸窩,那修長的睫毛輕掃在笙簫默的脖子上。
笙簫默握着幽若的手,卻被那手中的冰涼所刺痛。笙簫默輕輕打開幽若的右手,那手中握着的是一顆已經被打磨的閃亮的荼蘼釘。
笙簫默的一顆眼淚,滴在了幽若額頭的鳳尾花上,一瞬間那金色的鳳尾花就如同被淚水化開一般,伴着笙簫默的眼淚那鳳尾花逐漸消失不見。
☆、皓日
從那消失的鳳尾花開始,就如那曾經的仙神一般,笙簫默懷中幽若的身體,一寸寸的化為了金色的飛灰,自靈霄宮中飄散而出,伴着金蓮消散在九重天宮。
最終,只剩下笙簫默一人坐在九龍榻上,手中緊握着那顆荼蘼釘。這靈霄宮中,這九重天宮,這四海三界再也沒有一絲幽若的氣息。
殿外,皓兒和皊兒還有衆位天宮大臣已經看到了幽若離去的霞光,靈霄宮外早已跪了一地。靈霄宮的殿門重重的打開,笙簫默自殿中走出,臉上的淚痕還未幹,而右手此刻緊緊地握着。
“父尊!”
“父尊!”皓兒和皊兒此刻跪在笙簫默身前,臉上也皆是淚痕。
笙簫默說:“皓兒、皊兒···你們母皇已經仙逝,父尊只是一介仙人,不能為你們再做些什麽,以後的路···還得你們自己走下去···”
“只是···皓兒,還是父尊曾經告訴過的那句話,待到他日···皓兒登上天帝之位時,一定要記得造福三界,造福衆生,切不可因為任何人、任何仇恨而引起殺戮,心存善念···終有報。”
“是!皓兒謹記!”跪在地上回道。
這句話完,笙簫默便在衆人面前緩步離去,。
“父尊!”皓兒又一次焦急地喊住了笙簫默說道。
“如今,母皇已經仙逝,父尊可願意留下來,讓皓兒和皊兒以盡孝道。”
笙簫默聽皓兒之言,長嘆苦笑:“皓兒,這九重天宮不是父尊喜歡的地方,父尊在那東海已經待了千餘年,那裏···對于父尊來說···才是更好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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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孩兒明白了!”皓兒頓了頓,回道。
“今後···孩兒不能常常侍奉在側,還請父尊···保重身體···”一個大男孩兒,說着這短短的一句話卻也是啜泣不已,而跪在一旁的皊兒此刻則更是哭的說不出話來。
笙簫默回頭,溫柔的看着皓兒,微微點了一下頭,接着便緩緩消失在巍峨的靈霄宮前。
笙簫默一步一步踏在這白玉的殿階上,聽見身後群臣的恭送之聲,接着便是,恭請太子殿下登基的聲音。
“皓兒···這今後四海三界的一切···都依靠你了,千萬···千萬不要讓父尊失望。”笙簫默最後踏出了南天門。
笙簫默随着皓兒和皊兒回了天宮,而東海雲華島這邊,雖然當初十分不願意讓笙簫默再回天宮走這一趟,可畢竟還是看在皓兒和皊兒的面上,最終大家也都沒有說什麽。
惜朝自笙簫默走後,便是十分的擔心,甚至連水宮都不回了,就一直在雲華島上待着想等笙簫默回來。
夜漸漸深了,惜朝坐在笙簫默居住的西閣之中,看着對面的東閣和旁邊的北閣的燭火都熄了,心裏便更加焦急,生怕笙簫默在天宮又會遇到什麽麻煩。
可這深夜了,困乏之感不斷地襲來,惜朝坐在西閣的前廳倚靠在了椅子上睡了過去。直到外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将惜朝驚醒。
笙簫默推門而入,如同一個木偶一般在惜朝面前直直地走了進來。
“帝···帝尊···”惜朝喊道,雖然自從笙簫默回到這雲華島後,曾經數次對惜朝說過,不必再喊他帝尊,喊他的名字即可,可或許是在天宮養成的習慣,惜朝對于笙簫默這幾個字總是喊不出口,後來,因為次數太多,笙簫默索性也就不再在意了。
笙簫默沒有回應惜朝,而是走向了前廳正中間放置的羅漢床,沉重的坐下。看了一眼,矮幾上放着的惜朝給他們帶來的藻瓊露,便拿了起來,那整整一壇藻瓊露就這麽直直地給自己灌了下去。
吓得惜朝趕緊飛身上前搶了下來,道:“帝尊!你幹什麽!”
自笙簫默那次大難不死後,幸得惜朝給的血珊瑚最後笙簫默的身體才得以恢複,可是畢竟是在原來在長留和在天宮所積累的舊傷頑疾太多,笙簫默的身體還是大不如前,所以對于酒這類的東西,平日裏摩嚴和白子畫是絕對不讓他碰的。
只是,這藻瓊露乃是惜朝帶來的東海珍品,雖是酒,但每日服用少量也可有養身健體的功效,可如今惜朝看到笙簫默這種喝法,決是萬萬不行的。
因為許久沒有添燭火,此時前廳的燭火已經變的很暗,惜朝搶下笙簫默手裏的酒壇,只模糊的看見笙簫默的身影依靠着矮幾接着便倒在了羅漢床上。惜朝見此,趕緊放下酒壇爬了過去。
在那幽暗的燈光下,惜朝是第一這樣近距離的看着那樣一張完美的面容。
“帝···帝尊!”惜朝伸手推了推笙簫默,晃了一下。
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還是太過傷心,笙簫默就只是飲了這麽一點兒藻瓊露意識便已經開始有些不輕。
“為什麽!為什麽!”笙簫默一下子側過身,用手緊緊抓住了惜朝的袖子,滿臉都是淚水。
“為什麽明明···她做了那麽多令我寒心的事情,她想殺了師兄,毀了長留···”
“可如今···可如今···”
惜朝只是驚訝于笙簫默的反應,被笙簫默拽住的手一動也不敢動,整個人僵在那裏。
“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心裏面還會這麽痛!”
“帝···帝尊!你不要傷心了···陛下···她···”惜朝本來就對于這方面的事情其實腦子是不怎麽靈光的,再加上笙簫默這種他從未就見過的反應,惜朝一時間就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
惜朝一直舉着的手,慢慢地放在了笙簫默身上,輕輕地攬住。笙簫默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就又這麽直接一把緊緊的抱住了惜朝的腰。
直到第二天清晨,摩嚴和白子畫來到西閣查看時,推開門看到兩個人緊緊地抱着躺在羅漢床上。要不是白子畫攔着後來又叫了花千骨來,摩嚴當時非得把西閣拆了,之後拎着惜朝這小子去東海水君那裏說個清楚。
可是不管怎樣,發生的事情已經是發生,不管事後有怎樣的懲罰或是追究,都已經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
從今往後,惜朝每一次到西閣來,西閣的燭火都會直到深夜才能熄滅,到最後摩嚴和白子畫也再沒有什麽辦法,只得由着他們去了。
皓兒如今已經是新的天帝了,政務繁忙即使想常來雲華島見笙簫默,卻也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有些耽誤。可到底皓兒還是很有孝心,帶着皊兒一起,前前後後這雲華島也來過數次。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才造就了今後的事情。
皓兒又一次來雲華島時,不再是帶着皊兒兩人一起來了,而是穿着着龍袍帶着帝後的儀仗前來。
也就是這次,皓兒當着父尊和大師伯的面,向二師伯求娶其女白沐霜,意将白沐霜冊為天後。
白子畫對于皓兒的請求大吃一驚,因為他竟然從來沒有察覺自己的女兒已經與皓兒心意相通,而對于這樁婚事,沐霜自己也是願意的。
雖然白子畫和花千骨愛女心切,并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嫁去天宮,再入那天宮□□,可看在如今已身為天帝的皓兒如此誠心的請求上,便也應允了。
白子畫和笙簫默站在雲華島畔,仰頭望着那逐漸消失的帝後儀仗。
白子畫越想越氣,擡手給了笙簫默一掌,哪想到笙簫默早已料到,一下就躲開了。
笙簫默都從未見過白子畫如此生氣的說話:“真是的,我好好的一個女兒,就這麽被你兒子弄跑了!”
聽白子畫如此說,笙簫默竟得意洋洋的揣着手說道:“那也是···我們皓兒有本事,能弄到你這長留上仙的獨女!恩,有他爹年輕時候的樣子!”
沒想到這話,更加激怒了白子畫,眼看又是要擡起一掌。
“哎!”惜朝從身後,一下子抓住了白子畫的手。
白子畫回頭,一臉憤怒的看着惜朝。
可惜朝卻是打趣的說道:“還請···上仙看在天後的面子上手下留情,若是傷了天帝的父尊,莫說天帝會傷心,就我···也是很心疼的。”
“你們!”白子畫氣的一甩手,離開了回了住處。
只留了惜朝和笙簫默兩人,兩人站在雲華島畔,看着這眼前布滿霧氣的茫茫東海。
“默,心裏還難受嗎?”惜朝問道。
笙簫默沒有看向惜朝,只是面對着東海笑道:“只要還活着,那段記憶就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只是···如今,我既已如此,今生早已分明,又何必再苦苦執着于過去。”
“該放下的···終究要放下···”
聽笙簫默如此說,惜朝也是笑笑不語。
或許,這四海三界,天地萬物,不過都是瞬間的幻影罷了。
那早已落滿塵埃的天宮古籍之中,敬德帝與帝尊笙簫默的一切,不過只是帝姬幽若與長留儒尊笙簫默所經歷的一場夢而已。
繁花一醉,
一場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