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言心事
在廟門前哭了一場,好不容易哭完,阿言收起眼淚,這才離開。周心悅這才重新掌控了身體,當她回過神,自己已經随着馬夫人,來到寺廟廂房內。
馬夫人身前的林嬷嬷上完茶,便站在一旁伺候。幾個小女婢,全都在廂房外去了。
“阿言,這段時日,你去了哪裏?”馬夫人一臉關懷,拉着她的手,輕聲細語,分外溫柔。
“我...我...”周心悅不知如何作答,總不能說阿言已經死了。
“行兒前段時間回來了,帶了個女子回來,說要成親。我沒見着你,本想問問他,誰知還沒開口,他便追着那女子走了!”馬夫人一說,周心悅就知道她說的是司徒玉兒。
她看向馬夫人,司徒玉兒為何要離去呢?
還沒問出口,又聽馬夫人道“我知道你還在怨我,怨我不肯讓你嫁給長行做妾。可是阿言,你也不該因為這件事情就流落在外啊!你這樣,我如何對得起你的母親!”
說着,擦起眼淚來。
周心悅此時只覺自己被雷劈過,整個人被震的裏外發黑,做妾?阿言想給馬長行做妾?
卧槽!!!
阿言你個沒節操的棒槌!
馬夫人之後再說什麽,周心悅已經恍恍惚惚,沒再聽清,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阿言叫出來,讓她再死一次。
“夫人,求求你,我不想嫁給別人,只想留在公子身邊。”
“阿言,你這是何苦,行兒他只把你當妹妹,我如何能将你指給他做妾!”
“阿言不敢奢望做妾,只想當個女衛留在公子身邊照顧他,只要能留下來,阿言便知足了,求夫人成全!”
成全,成全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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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悅心裏堵着一口氣出不來,瞬間被氣醒了。
想着夢裏阿言那委屈求全的樣子,她好氣又好笑,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傻丫頭。愛一個人卑微到這個地步,不敢表白就算了,不僅寧願為奴為婢,最後還丢了性命。
你圖什麽?
經歷過現代教育的周心悅,實在不理解這種愚蠢的行為。她一貫相信,你既無情我便休,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怎麽就着了魔,非他不可。
想來想去想不通,最後得出兩個字,孽緣!前世的孽緣。
上輩子,阿言一定是虧欠馬長行良多,是以這輩子舍了命也要歸還。
周心悅坐起身,看着阿言的房間,久久難以平複。
沒錯,就是阿言的房間。
在廟裏遇上馬夫人之後,馬夫人便拖着她回了馬府,說是再不能讓她流落在外。
周心悅推脫不得,跟着回來了。一路上被馬家兩位小姐賞賜無數白眼!
如今在這馬府的宅院內醒來,周心悅只覺五味陳雜。阿言隐瞞了她很多事,可是她不肯出現,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已經把這屋子都翻遍了,希望更加了解一些阿言的個人信息。可奇怪的是,這屋子裏什麽也沒有。沒有日記之類的手劄,沒有荷包玉佩之類有故事的物件,甚至連個相熟的下人都沒有。
她真的在這裏住過嗎?自己是不是被騙了,這根本不是阿言發房間。
可是馬夫人為什麽要騙阿言呢?沒道理啊!
越想越頭疼,阿言睡不着,索性披了衣裳出門透透氣。這院子不大,貌似只有阿言一個人住,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左右無事,不如再附近走走。
不知不覺,順着月光,阿言已經走出一段距離。恍惚間,她聽到有人在說話。這大晚上的,誰在園子裏說話?
“秦嬷嬷,今天你值夜啊!”一人說道。
“可不是,王媽媽今日陪夫人上香,累了,夫人體恤,免了她的值夜呢!”秦嬷嬷解釋。
“要我說,夫人就是心善,咱們跟了這樣的主子,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那人再次拍馬屁。
“那當然,咱夫人是武林裏有名的大善人,莺歌啊,你可得好好伺候,莫惹夫人不開心!”秦嬷嬷囑咐。
“奴婢省的,還用您吩咐啊!”那莺歌笑盈盈說。
秦嬷嬷點點頭,提着燈籠,準備走,可剛走出幾步,又轉身叫住莺歌“我聽說,今日阿言也回來了?”
莺歌詫異一會兒,她怎麽知道的,笑笑道“是的,今日夫人去廟裏上香,遇上了,您知道的,夫人慈悲,便又将她叫回來了!”
“哼,不是我說,夫人這仁慈也該有個限度,那賤婢當日做出那番醜事來,竟然還有臉回來!夫人就該将她打了出去!”秦嬷嬷氣憤不已,仿佛跟阿言有深仇大恨。
“噓!!嬷嬷小聲點,當日的事情,夫人可說了不準外傳的,府裏也沒幾個人知道。嬷嬷切莫違背了主子的意思!”莺歌慌張張望一番,看見四周黑漆漆一片,沒有什麽人,這才說道。
“喲,瞧我這破嘴,該打,我這不是替夫人不值嗎!莺歌姑娘你可別說出去啊!”秦嬷嬷見莺歌一頓數落,這才緊張起來,連着打了幾下自己的嘴,以示懲罰。
莺歌不敢久留,仔細有囑托了幾句,千萬不要重提往事雲雲,兩人便各自離去。
待兩人散去,周心悅從拐角處走出來。無語地撇撇嘴,醜事?
阿言姑娘,您老人家這是給我挖了多少坑啊!
月色這麽好,怎麽竟是糟心事呢!
第二日,周心悅起床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阿言姐姐,你醒了嗎?我進來了!”那人也不待阿言答應,自己就推門想進來。可惜,阿言睡覺習慣栓門。她推了半日,硬是沒推開,這才繼續高喊“阿言姐姐,阿言姐姐!”
從她可以制造的喧鬧聲中,周心悅肯定,這姑娘不是善茬,至少,不待見阿言。
不然哪裏會這麽無禮。
剛想出門的阿言坐在桌旁,靜靜等待,她倒想看看這個女人要喊道什麽時候。
一、二、三、、、、、、、、
待數到十二聲,她終于不再叫喊。“別拍了,指不定睡得死豬一樣呢!”另外一個聲音說道。
“可都這個點了,她還不去給夫人請安,是不是不太合适!”拍門的女子說道。
“那也是她的不是,紫苑姐姐好心來提醒她,也算對得起她了,她離府這麽久,只怕早就沒了規矩。”另外一個女子說道。
“芳兒,別胡說,她可是夫人的養女!”叫紫苑的女子說道。
“什麽養女,不過是個沒爹的野種!我們還是去給夫人請安吧,晚了嬷嬷要責罰了!”芳兒不屑,拉着紫苑走了。
待那兩人離開,周心悅用手指敲敲桌子。這是個是非地啊!
自己才進門一日,就已經被人明的暗的折辱兩次了。阿言姑娘,這些年,你在這地方是如何過去的?
馬夫人的院子內,馬家的兩位小姐兩位公子都出現在這裏,給馬夫人請安問好。幾人規規矩矩行完禮,馬夫人笑眯眯地看座,打量一番堂上,不見阿言,這才問道“阿言怎麽沒來!”
林嬷嬷看看莺歌,莺歌看向紫苑“紫苑,阿言姑娘呢!”
紫苑面帶幾分惶恐,低頭道“夫人恕罪,奴..奴婢...奴婢忘記叫醒姑娘了!”
“你這丫頭,怎能這般糊塗!”林嬷嬷不悅,沉着臉訓斥。在座幾位公子小姐聽了,都幸災樂禍。
“嬷嬷恕罪,都是奴婢的錯!”說着便跪伏在地,不敢起身。
“你!!”
林嬷嬷還想訓斥,馬夫人卻阻止了她。說不過一個小丫頭,再說阿言許久未歸,難免睡的久一些,不當事!
林嬷嬷卻道,規矩就是規矩,紫苑不懂事,犯了錯,自然該罰。說完,便要叫人将她拉下去罰跪。
芳兒卻沖出來,道“嬷嬷恕罪,姐姐早上已經喊過阿言姑娘,叫了十幾聲,可阿言卻不肯開門,可見識不将夫人放在眼裏!”
這話一出,屋裏安靜下來。林嬷嬷不敢再訓斥,馬明豔跟馬明珠等着看好戲。其餘兩位公子見情形不對,趕緊告辭離去。
“你的意思是,阿言故意不來給我請安?”饒是馬夫人再仁慈,聽到這句話,也覺得阿言實在沒規矩。
芳兒見夫人生氣,恨不得阿言馬上倒黴,點頭如搗蒜,一個勁說是。
林嬷嬷觀察着馬夫人的臉色,小聲道“夫人,不若我再去催催!”說完,見馬夫人不語,只當她默認了,使個眼色給莺歌,想讓她去叫人。
“喲,這是怎麽了?阿言來的不是時候?”莺歌正準備擡腳往外走,卻見門口出現一個一身淡藍色女裝的女子捧着一大把花走了進來。
那女子不待林嬷嬷開口,捧着一大把紅色海棠花走向馬夫人。
“夫人恕罪,阿言本想早點來給夫人請安,可出了門卻覺得這樣空手來着不好。恰好經過園子,看到這海棠花開的正豔,想着鮮花配美人,這才借花獻佛,給夫人摘了一把。夫人可莫怪阿言糟蹋了您的園子。”
這世上的女人,除非鮮花過敏,不然沒幾個不喜歡鮮花的。而馬夫人,正是海棠花的愛好者。
馬夫人看着這麽大把海棠花,心裏的不悅早就散去了“你這孩子,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哪裏算什麽美人,黃花菜還差不多!”
嘴上雖然這麽說,可還是開心地接過了海棠花。
“夫人這話我可不愛聽,夫人的美貌,是時間沉澱後才有的絕代風華,豈是那些年輕小姑娘比得上的,她們啊,再過三十年,也比不上夫人您呢!”
周心悅一番花言巧語,說的馬夫人心花怒放。“你這丫頭,怎麽出門一趟,這嘴就跟抹了蜜糖一樣,忒會說話了!”說着,伸手将她拉到身邊。
适才準備看笑話的馬氏姐妹,無趣的撇撇嘴,馬屁精。
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頭,一時震驚,忘了反應,她不是應該睡着嗎?
“這兩個丫頭是怎麽回事啊?”周心悅看看地上的丫頭,開口問道。
馬夫人看看林嬷嬷,林嬷嬷道“适才這兩個丫頭說,早晨叫你起床給夫人請安,可她們喊了幾遍,不見你答複!”
周心悅笑笑,“哦,不知這兩位是什麽時候去叫我的?”
“是...是卯時一刻!”紫苑回答。
卯時啊,這麽早!
幾人都看向周心悅,她笑笑“記得這麽清楚啊,姐姐真是踩着點過日子呢。我可不記得這些時辰,夫人知道我的,一貫迷糊,就記得早上天剛亮出門的,等到花一開,我即刻采了來。夫人你看,這花兒還有露珠呢!”
馬夫人看看莺歌手裏的花,果然占着露珠。面色頓時有些不悅,自己這是被小丫頭當槍使了。
“奴婢沒撒謊,紫苑姐姐确實去敲門了,敲門的時候,門從裏面鎖上的!”芳兒掙紮喊冤,一臉憤怒看向周心悅。
“夠了,不懂事的奴才,簡直是沒規矩,來人,拉下去一人打十板子!”林嬷嬷命令道。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沒有說謊!!”芳兒還欲叫喊,紫苑卻面如死灰地瞪向周心悅,只見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馬夫人這回,不再饒恕了。
直到離開馬夫人的院落,周心悅才收斂了笑容,剛才在廳裏,那兩個告狀的婢女,不是別人,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
在阿言的記憶裏,芳兒是個直性子,說話雖然難聽,可心腸不壞。紫菀是個溫柔善解人意的好姑娘,總是處處替自己着想。雖然每次都害得她遭罪!
想到這裏,她再次對阿言的自卑感到古怪。如果這真是一個嚣張跋扈,不知好歹的壞姑娘,為什麽她記憶裏的人,各個和顏悅色,都是好人呢?
明明這些人都在欺負她!
你究竟為什麽要回來?難道只是為了那可笑的告白?
周心悅疑惑萬分,一團亂麻,攪得她頭疼!
她恨不得馬上見到阿言,問個清楚,可是,阿言現在是個飄忽不定的鬼,她實在不知道阿言什麽時候會出現。
周心悅正想着,卻見身邊一陣喧鬧。擡眼一看,一些人不斷向前院挪去。周心悅見衆人腳步匆匆,似乎焦急萬分。
她拉住一個綠衣小婢,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去啊?”
“吳三劍又來挑戰了,大家都趕去看熱鬧呢!”
吳三劍啊!!
要說這馬家既然是武林世家,自然是少不得被人挑戰的。有人是為了揚名,有人是為了證明自己,只有這吳三劍,純粹因為癡!
神劍宗馬家的三十六式劍法名震江湖,一直是武林人的楷模。馬家就像一座珠穆朗瑪峰,凡是想站在頂端的人,都想來挑戰一番。這些年,馬家不知迎戰過多少挑戰者,至今無敗績。正因為如此,馬家才能在武林立足多年,它也是唯一一個光憑武藝立足武林的世家。
旁人挑戰失敗,要麽敬佩,要麽放狠話逃走,總之,都不再回來了。只有這吳三劍,連着五年,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挑戰一次。不求揚名,只求更上一層樓!
想到這裏,周心悅不禁佩服起他來,雖然阿言不太喜歡她,當熱,對馬家不好的人,她都不喜歡。
“吳三劍,這都五年了,你怎麽還是不死心!”馬家大門前,一個男子抱劍而立。無論下人怎麽羞辱他,他依然面不改色。冷漠地閉着眼,靜待馬家宗主。
周心悅從人群裏望去,才看清他是個面容清瘦,略帶胡渣的年輕男子。縱然面貌平凡一些,身上卻有股旁人輕視不得的...戾氣!
是的,戾氣!
如此年輕的男子,身上怎麽會有這麽重的戾氣。這種感覺,哪怕是在當日殺人如麻的同爺身上,她也未見到過。
想到這裏,周心悅不自覺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