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年初一的醫院并不冷清,寧悅跟楚譽在醫院大門口碰面,一起進去。
預約好的門診,人頭攢動。
從八點半等到十點,依然沒能輪到楚譽。
“我去個洗手間。”寧悅看到他前面還有十幾個號,把自己的包給他,自己去找洗手間。
楚譽将她的包放到腿上:“去吧。”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同樣排起了長隊,出乎寧悅的意料。
不過,今天最讓她意外的是楚譽居然也規規矩矩的取號,然後,排隊看病。她不是沒有聽過他們這樣的家庭別說是插隊就醫,大部分其實都有自己的家庭醫生。
等寧悅從洗手間出來,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那兒有個艾滋病人,真是作孽。”
身邊有人匆匆走過,說話聲不小。
“別看熱鬧了,萬一被紮到誰倒黴。”
“聽說都報警了。”
寧悅腳步一頓,跟上前邊的幾個姑娘。
走廊的另一頭,大廳等候區,尖叫聲、腳步聲,越來越近。
“別過來!別過來!”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還有女人的哭泣聲:“你別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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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下針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寧悅加快腳步,入目的一眼讓她心頭一凜。
瘋狂的男人,被挾持住的年輕護士,尖銳泛着光的針筒。
似乎沾着淡淡的血色。
幾乎是電視劇和電影裏才會出現的畫面,在這個喜慶的節日裏,在這個救死扶傷的地方一一上演着。
“我放下了,誰來救我!”握着針筒的男人瞪着眼,那雙眼睛裏彌漫着濃濃的絕望。
他看着還年輕,長相端正,卻只穿了件長袖的薄T恤衫。
大堂的燈光落在他的眉眼,猙獰中夾雜着一絲悲傷。
而那根細長的針正對着年輕護士裸露在外的脖子。
雪白的皮膚、帶着血色的針筒,形成了最刺目的一幕。
許多人的心都懸着,生怕那個針筒一下紮進護士的脖子裏。
年輕的護士強忍住淚水,不敢掙紮,亦不敢動作,她雙手舉起,肉眼可見的顫抖。
從圍觀的人群中,寧悅了解了個大概。
男人被一個蓄意報社的女人通過性.傳播感染了艾滋,得知自己感染的那一刻,他絕望了、崩潰了。
家裏的妻子經由他同樣被傳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選擇了自殺。
此刻,妻子的屍體就在這個醫院。
家人的責備,兒子懵懂的目光,外人異樣的神色……
他選擇了瘋狂。
為什麽他不能報複回去?為什麽只有他要經受這樣的滅頂之災?
于是,他抽了自己的血,拿着沾染了自己鮮血的針筒開始了第一場報複,沒想到卻被聰慧的護士察覺。
那麽,就拿她第一個開刀吧。
“孫護士,你結婚了嗎?”寧悅站了出來,溫柔的問。
周圍有人試圖來拉她,被她拒絕了。
男人看過來,年輕的護士也看着她。
許多人都安靜下來。
寧悅聽醫生說這位年輕的護士姓孫,去年七月剛來醫院。
孫護士深呼吸,餘光裏,針筒離她更近了。
“沒……沒有。”她結巴着答。
恐懼早已蔓延至全身,她害怕,但她不敢說,怕身後的男人不顧一切朝她下手。
“沒有啊!我以為你這麽漂亮,應該結婚了。”寧悅看也不看瘋狂的男人,一心只跟孫護士聊天。
男人被忽視得徹底,他握緊手裏的針筒,指向寧悅,“走!”
寧悅依舊沒理他,她看到四五個保安在人群裏,蓄勢待發。
“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孫護士眼眶濕潤,可她努力憋了回去。
“你幾歲了?”
“21周歲,虛歲22。”
“這麽年輕,比我小了好幾歲。”寧悅笑。
男人神色微變,低頭打量着被自己挾持的女人。
她才21歲,最美麗的年華。
她是急診室的護士,在一線救死扶傷。
“我以前也想過做醫生。”寧悅走近一步,“不過,我爸媽不答應,他們覺得做醫生太苦了。我媽說醫生和護士其實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換取他人的生機。”
救死扶傷,日夜颠倒,飲食不規律,熬壞了自己的身體,卻給其他人帶來了健康的希望。
孫護士終于哭了:“我媽也不答應,勸了我很久。”
男人的手顫抖了一下,漸漸平靜下來。
“後悔嗎?”寧悅輕聲問,不動聲色又靠近一步。
孫護士搖搖頭,這回,男人沒有用針筒逼近,“不後悔,我第一次輪崗是在晚上的急診輸液室,第一次給病人紮針,她是位阿姨。我沒紮準血管,阿姨流血了,很疼,可阿姨沒怪我,還問我是不是剛實習,要我別怕,她不疼。”
“藥水裏有阿奇黴素,中途阿姨吐得一塌糊塗,我給她換垃圾袋,她一個勁跟我道歉,然後感謝我,說麻煩到我了。你不懂我的心情,那時我就知道,這可能是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的崗位了。”
有人哭了,壓抑的抽泣聲傳到寧悅耳中,同樣清晰的被男人捕捉到。
他沉默了許久,卻猝不及防對上寧悅的眼睛。
很亮的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
很暖。
男人動了動唇,許多話湧上心頭,怎麽都說不出口。
走廊的另一頭,穿着制服的警察來了,正在脫去身上的制服,試圖混進人群裏。
寧悅如釋重負。
“我有次半夜挂急診,上吐下瀉,腸胃炎,後來引起了發燒。到醫院的時候,導向臺的護士問我體溫多高,我爸說出門前量過,38度5,護士就沒有給我再量體溫。”她再次靠近,離男人只有兩步遠了,“醫生要我打點滴,開了藥,叮囑我要我打點滴前先吃一顆。”
她停頓,男人目不轉睛看着她聽她說,“在輸液室,護士問我發燒幾度,要不要吃藥?我爸看我難受,很着急,他沖護士吼了一句,說她問東問西,卻半天不說重點。護士大概被我爸爸吼悶了,小心解釋說這藥如果體溫超過38度才需要配合點滴鹽水吃。我爸更不高興了,說沒有一個人給我量體溫,怎麽知道我要不要吃。”
“護士一直道歉,拿體溫計給我量體溫,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排隊就診的時候捂出了太多汗,我居然退燒了,沒到38度。你知道吧,我看到被我爸爸吼過的護士來給我紮針打點滴,我吓都要吓死了。”寧悅俏皮的語氣,還朝孫護士眨了眨眼睛,“我怕她蓄意報複,我可怕疼了!”
孫護士笑了,眼淚鼻涕粘在一塊,笑得并不好看,“不會,我們才不會這樣!”她斬釘截鐵的說。
男人漸漸放下了針筒,寧悅見狀,幾步跨過去,拉過孫護士的胳膊。
混在人群裏的警察同時沖過來,男人看到面色嚴肅的警察,似乎反應過來,針筒直直的朝着寧悅紮了過去。
他以為寧悅也是來抓他的警察。
很重的一針,血珠瞬間冒了出來。
寧悅左手手背鑽心的一疼。
“你的手。”孫護士握住她的手腕,眼淚流得更兇了。
真的很疼,比打點滴還疼。
寧悅愣愣的看着手背冒出的血珠,心突然跳得厲害。
這個針筒紮過男人的手臂,沾着男人的血,而他是艾滋病人。
那她……
直到這一刻,寧悅才感覺到了漫天的恐懼。
“你別怕,我帶你去做檢查。”有醫生沖上來,作勢要帶她去驗血。
許多人都圍上來,關切的目光,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寧悅漸漸聽不清了。
“寧悅。”
清冽的聲音,直直的戳進了她的心。
楚譽一手拎着寧悅的包,顧不得胳膊的酸疼,他擠進來,“寧悅。”他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叫她的名字。
寧悅擡起頭,眼睛裏是淡淡的霧氣。
她眨眨眼,霧氣凝聚成淚珠。
卻沒有落下來。
“楚譽。”
她想抱抱他,腳剛邁出去一步,急急的收了回來。
楚譽摟住寧悅:“走,我陪你去。”
微博和朋友圈全是她的視頻,他的心都仿佛在嗓子眼,又氣又急。
他急急的沖了過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寧悅吸了吸鼻子:“我自己去。”聲音哽咽。
她在推開他。
反被楚譽牽住手:“我陪你。”
驗完血,醫生說:“針筒紮針傳染的可能性很低,艾滋病毒一旦離開病體存活率極低,可是……”
可是,無法百分之百保證完全不會。
“四到六周後來驗血複查。”
孫護士一直陪着寧悅,她知道,如果沒有寧悅,也許被紮的就是她。
她既內疚又感激。
寧悅勉強擠出笑:“沒關系,職業病。”
她是心理咨詢師,她沒法眼睜睜的圍觀着離開。
“你的胳膊看過了嗎?”寧悅出乎意料的平靜。
楚譽看着她,卻看不清她的神色,“還沒有。”
寧悅笑了笑:“那我陪你回去。”
楚譽拉住她,她擡頭看他,“怎麽了?胳膊不用看了?”
楚譽這會兒只恨自己為什麽要粘着她,讓她陪着來複查。
“好,不過,估計過號了。”
“過去看看。”
不等他們走回科室,寧悅的手機響了,有微信,也有電話。
她沒去接,也沒有去看。
然後,楚譽的手機震動,他接起來,對方劈頭就問:“小悅怎麽回事?”
周霁勻很緊張:“檢查了嗎?你們現在人在哪兒?醫生怎麽說?我媽現在趕去醫院。”
寧悅和艾滋病人的視頻被傳到了微博,被幾個大V轉載,推上了熱搜的尾巴。
好人好事的代表,畫風卻漸漸歪到了寧悅的個人信息上。不少人挖出了她的背景,挖出了她是楚譽的女朋友,也開始猜測,一個患有艾滋病的女人能否嫁入豪門。
仿佛是在瞬間已經給寧悅也蓋上了“艾滋病人”的印記,氣得合聿律所的幾個律師再次披上小號手撕毫無道德底線的網友。
“我們在醫院,程阿姨不用來。”楚譽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寧悅,“等會兒我帶寧悅回家。”
她選擇了逃避。
關了手機,屏蔽了親人和朋友的關心,也屏蔽了路過的人投來的關切目光。
楚譽很擔心。
看完胳膊,他握住寧悅的手,被她用力躲開了。
“我帶你回家?”他問。
寧悅搖頭:“我想走走。”
楚譽不敢刺激她:“好,我們走走。”如她所願的保持距離。
寧悅“嗯”了一聲,從醫院出去到隔壁的步行街,擦肩而過的人詫異的看着她,随即,他們的目光落在始終跟在她身側的楚譽身上。
她猛地停住:“我自己走走。”
她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都在看楚譽。
楚譽跟着停下來:“今天我爸媽走親戚了,我回自己家。我一個人有點寂寞,你陪陪我,行不行?”他笑着問她。
她沉默。
“大過年的被抛棄,我挺可憐的。”他彎腰,跟她眼睛對着眼睛。
他目光深邃,含着說不清的溫柔,寧悅直直的撞進去,讓人險些溺斃在裏邊。
“好。”
楚譽驚喜,招手攔車。
一路回他的家。
周霁勻中午參加聚會遇上了阮歆,兩個人遙遙相望,他颔首致意,轉過身。
阮歆追上來:“我看到寧悅的事情了。”她心平氣和的對他說,“她現在還好嗎?”
周霁勻眸色偏冷,看不清她的目的,“還好。”他沒有多說。
阮歆笑了一下:“不必防我防成這樣,這回我是真心的。”
周霁勻一愣,她見狀,苦笑,“是不是在你眼裏,我一直都是那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
“阮歆,我現在……”他現在沒有心思說這些。
阮歆擡起手,手指抵着自己的唇,“噓,聽我說。”
“我只想好好問你一句話,我們還有機會嗎?”她跟他站得不遠不近,互相對視着。
周霁勻擰起眉:“抱歉。”也做好了她爆發的準備。
阮歆神色卻是出奇的一松:“我懂了。”
“這句話是我們分手後的第一天,我特別特別想問你的,但我總以為你還是會像以前一樣來哄我。然後,我等啊等啊等,等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一個月,第一年……最後,這句話一直沒能問出口。”
說着,她又笑了,“我就不去找寧悅了,如果可以,你替我跟她道個歉。她很好,是我對不起她。”
周霁勻詫異,認真審視着面前的姑娘,他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阮歆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楚譽前段時間找過我,他告訴我一些事情。”看懂了他的懷疑,她解釋,“他說分手後的第一年,你來意大利看過我,是不是?”
周霁勻眸光一閃。
那一年,他确實去看過她。
不過,那時……
“我猜你看到了,對不對?”阮歆睫毛輕顫,“看到我跟我男朋友了吧。”
分手的第一年,她交了兩個男朋友。
之後的每一年,她交了一個又一個的男朋友,別人說她私生活混亂,她一點不在意。
因為她早已失去了最好的那一個。
阮歆輕笑:“真的足夠打擊人的!原來,你真的來找過我,原來許多年前,我們其實是有機會重新在一起的,是不是?楚譽夠狠啊,不愧是幹律師的,最懂人心。”她話鋒一轉,“我問楚譽幹嘛多管閑事,明明這就是我跟寧悅的事情啊。你猜楚譽說什麽?他這個人啊,真是看不出來啊。”
她自問自答:“他竟然說,他是寧悅的男朋友,如果他都不替她出面,寧悅要他做什麽?”
“這不是炫耀嘛!炫耀我單身狗是不是?”
阮歆笑着笑着,慢慢哭了。
周霁勻抿唇:“阮歆,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嘿,別跟我說大道理。”阮歆避開自己的眼妝,抹了把眼淚,“我都這樣了,你怎麽還跟從前一樣!”
周霁勻笑了,笑容苦澀。
阮歆伸出手:“最後抱抱,行嗎?”
周霁勻一動不動,她主動走過去,抱住他,抱得很緊。
耳朵貼着他心口的位置,但早已聽不到曾經炙熱的心跳聲。
“是我一直忘了啊,很久以前,我雖然總覺得你不求上進,總把家人放在第一位,我老說你關心家人要遠遠比關心我更多,可是,每次我遇到事情,你永遠都是第一個擋在我面前的那一個。”阮歆閉上眼睛。
就像是楚譽對寧悅,永遠毫不猶豫的為她出頭。
她不安于平靜,當年他們分手的原因固然有她對寧悅的亂吃醋,但更多的大約是她希望周霁勻留在國外發展,與他的規劃發生了激烈的碰撞。對他所學的專業來說,國外有更好的發展前景,更快捷獲得名利的機會,然而,他不願意,他執意要回國。
他說,他的家人都在國內,他不願意離開。
他總是這樣溫溫和和,對誰都很好,尤其是對家人實在是百分百的溫柔和付出,在她眼裏,這就成了他的不求上進。
阮歆環住周霁勻的腰:“後來的後來,我才漸漸明白,最好的東西我曾經都擁有了,只是我沒有好好珍惜而已。”
所謂的野心和名利都抵不過一個知冷知熱的懷抱。
是她錯過了。
而他一直都懂知足常樂的道理。
在他們這樣的家庭裏,他何其珍貴。
阮歆睜眼離開他的懷抱,退得一幹二淨,“周霁勻,再見。”
“還有,最矯情的一句話。”她深吸口氣,“祝你幸福,這次是真心的。”
如同對寧悅的那句話,這次,她真的是真心的。
她想重新開始,想重新尋找到生命中最該珍惜的東西。
往事如塵,且行且忘。
周霁勻看着阮歆:“祝你幸福。”
終究是錯過了,再沒有回頭路。
各自珍惜,各自幸福。
寧悅到楚譽的家,穿的依然是那雙粉色的拖鞋,她卻乖巧得像是沒有生氣的娃娃。
“去床上休息會兒?昨晚淩晨才睡,今天又一早醒來。”楚譽把她拉起來,帶着她去卧室。
她乖乖巧巧的照着他的動作做,而後,她脫了鞋,側躺在床上。
她整個人埋進被子裏。
自我保護的動作。
和上一次一樣。
楚譽心疼,把手機調成靜音,放在床頭櫃。
到家之後,他給寧爸爸發了消息,也給自己家裏回了信息。
他猶豫一瞬,掀開被子側躺着,他的左胳膊擱在胸口,右手穿過寧悅的脖子,松松的環住。
寧悅身體僵住,往前挪了幾下,無聲的躲閃着。
楚譽又貼上去,跟她牢牢貼在一起。
“我給你講故事?”他親了親她的耳朵。
“從前,有個小男孩,他在醫院裏遇上一個比他小上幾歲的小女孩。”楚譽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女孩哭得真可憐。”
他在說他們的故事,寧悅睜着眼,眼神空洞。
“因為孟叔叔的案子我失眠,哦,你不知道吧,老周的三哥為情所困,被孟家那個最驕傲的孔雀給吃得死死的。我接下遺産案子的時候,老周就說我肯定是跟他三哥一樣腦子瓦特了,一個非要摻合孟氏內部幾家的奪權大戰,一個硬是違背良心的給破壞人家庭的私生子當代理律師。”楚譽笑了笑,“老周要我做心理疏導,我怎麽可能願意?結果,在他的ipad裏看到了你的照片,不知道為什麽,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你知道那會兒我想到的是什麽嗎?”
他等了會兒,她依然沒搭話,“我想的是老陶的婚禮上,你懵懵懂懂的上臺接捧花,明明那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偏偏要一本正經,故作老成,連對新人說祝福詞都說得一板一眼。”
“我忘了說了,婚禮上我就知道了你的名字,也發現你就是小叔牽腸挂肚的小女孩。”楚譽又笑,“如果你是我的心理咨詢師,其實不難接受。”
寧悅眨了下眼睛,沒想到眨出了眼淚水。
她閉上眼睛,全都蹭在被子上。
“我想看看小時候的小女孩變成了什麽模樣,是不是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啊?是不是還那麽容易被欺負?”
寧悅埋進被子裏,埋得更深了。
楚譽跟着她蹭過去,依舊貼着她。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柔:“可是,看着看着,我忍不住想幫幫你,想抱抱你,我想告訴你,你很好,也想告訴你,我想這麽看着你一輩子。”
“寧悅,你看,你多厲害啊,一下子就套住了我的心,套得死死的。”
楚譽蹭了蹭她的頭發:“你說,故事的結局會是什麽?”
寧悅沒答。
他反手摸了摸她的臉,觸手一片濕潤。
然後,他的手被握住,她的臉埋進他的掌心。
眼淚水從楚譽指縫漏出,滾燙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