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楚谧開的是楚譽的新車,今天早上剛到的。
她哥為了追人要她當司機,她只好堵在下班高峰的路上,一路開開停停,又一次堵在紅綠燈的路口。
車上連了手機藍牙,循環播放最近她最喜歡的歌,閨蜜給她發消息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楚谧有氣無力的打字:別提了,幫我哥追人。
【甜甜:喲,你哥鐵樹開花了?】
【蜜蜜:開得還是一朵天山雪蓮。】
閨蜜刷了一連串的表情過來。
紅燈跳閃到綠燈,楚谧趕緊放下手機。沒想到,任憑她怎麽踩油門,車子紋絲不動。
下班的高峰期,身後傳來喇叭聲,一聲高過一聲,越來越急促。
【請手動開啓啓停功能。】
中控屏幕跳出這一行字,急得楚谧直冒冷汗。
她只好打了雙跳燈,重新拿起手機找百度。手機屏幕卻跳出她哥的名字,是他打來的電話,她滑屏接通,愣是沒法接聽。電話聲斷了,又一次響起,這回她解鎖,終于接起電話。
“老哥,你那什麽破車!”楚谧吼了一聲。
電話突然又挂了,顯示她主動挂機。
車子仍然無法起步,隔壁車道的車一輛輛從楚谧邊上駛過,她盯着中控屏幕,一通亂按。
“咚咚咚”車窗被人敲響,她搖下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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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她頭都沒擡。
“楚谧?”對方一聲驚呼。
楚谧驚喜:“小林子?你怎麽在這?”
一身警察制服的男人站在她車邊,宛如救星。
“完了完了,我不會玩我哥的新車。”楚谧作勢要下車。
林碩拉開車門:“你下來,我看看。”
楚谧跑下車,把位置讓給他。
林碩是她小叔戰友的兒子,上了警校,一畢業就考了警察。
“把手機給我。”林碩沉聲說。
楚谧指了指副駕駛:“在那。”
“你哥的新車你都敢開?本來就是毛毛躁躁的,不知道晚高峰?”林碩習慣性的碎碎念。
楚谧擰着眉:“還說我!怎麽,你這是一出院就上崗了?這麽愛崗敬業?”
他前段時間被襲警,還挺嚴重,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
林碩凝神在她手機上點了幾下,關了藍牙又關了音樂,再熄火,車子重新啓動。
“好了,注意安全。”他下車,不厭其煩的叮囑。
楚谧理虧,上車關門,“謝了。”
這麽一折騰,綠燈再次跳到紅燈。
“你怎麽在路口執勤?你不是警察嗎?”隔着一扇門,她看着他。
林碩是基層警察,大部分時候在外邊跑,他膚色偏黑,顯得五官愈加深邃。他瞅了眼後頭排着長隊的車,“快元旦了,重點路口盤查。”
“好吧,你忙。”楚谧想起挂斷的電話,吐舌,“我忘了我剛不小心挂了我哥的電話。”
果然,林碩一聽,立馬又擰起眉,“開車不要打電話。”
楚谧不耐煩:“煩死了你,不教育我你渾身不舒服是不是?”
“楚谧。”
“好好好,這不是紅燈嘛!車停着不動,兩只手都有空打電話!你去忙吧忙吧,別理我了。”她趕人。
林碩嘆氣,朝她敬了個禮,回到工作崗位。
人行道的綠燈跳閃,楚谧在楚譽的電話號碼上猶豫,她打開微信,發語音,“老哥,我馬上來。”
綠燈,身後再次傳來喇叭聲,她踩油門,加速離開。
到咨詢室的大樓下,幾個人都在樓下等着,楚谧搖下車窗,“堵車堵車,來晚了。”沒敢說自己手忙腳亂的讓一票人跟着她等了兩個紅綠燈。
周霁勻掃了眼身邊的兩個人,率先搶占副駕駛的位置。楚譽打開後座,請寧悅先上車。
“怎麽挂了電話?”楚譽很嚴肅。
楚谧支支吾吾:“怪你新車。”她從後視鏡偷瞄她哥,只見他表情凝重,眉毛擰得緊緊的,她立馬扯出笑,“寧老師,你看我哥的新車怎麽樣?好不好看?”
周霁勻一下子笑開了。
沒想到楚譽竟然換了跟他一樣顏色的車子。
寧悅咯噔一下,沒明白。
楚谧卻眼巴巴盯着她:“我哥的新車好不好看?”追着人問。
楚譽也看着她,一副等她答案的模樣。
“挺好。”寧悅笑了笑。
楚谧心滿意足:“我哥剛換的車,今天才到。”
寧悅沒懂她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只附和了幾句。周霁勻在副駕駛憋笑憋得十分難過,實在沒忍住,發了條微信過去。
【周:幼不幼稚?換車?】
周霁勻捂嘴偷笑,那會兒他想換車,提了一句,結果,寧悅說楚譽的車醜,他的好看,讓他不要換車。
楚譽看到消息,沒回,只默默打開車窗,散散新車的味道。
“寧老師,晚上我們一起吃飯,你去嗎?”楚谧見楚譽不吭聲,跳出來問。
寧悅一本正經:“不了,謝謝,我晚上有事。”
紅燈,楚谧挂擋停車,她快速擰了周霁勻一下,暗示他使點力。誰知,對方咬着牙別過頭,理都沒理。
“好吧,那我先送你回去?”
“謝謝。”
車裏沒人說話,楚谧從後視鏡裏去看楚譽。她哥之前還癡漢臉的盯着寧悅看得目不轉睛,結果,這會兒又一臉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看不清情緒,一副十分深沉的模樣。
讓人看不透。
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
“快元旦了?你們去哪兒玩?”楚谧主動找話題。
周霁勻往後看了看:“別說玩了,八成加班。”話裏說的是寧悅。
楚譽回過神看寧悅,她幹咳,“30號加班。”
“比我哥還敬業。”楚谧撇嘴,“老哥,你呢?”
楚譽的手機正好響了,是律所的小何。
楚谧閉了嘴,專心開車,車裏開始斷斷續續響起許多法律的專業名詞,楚譽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連寧悅都忍不住看過去。
男人抿着唇,周身氣勢瞬間淩厲起來。
“好,我知道,馬上過來。”楚譽壓着嗓子回。
等他挂了電話,他對楚谧說:“先去律所。”他側過頭,又朝寧悅笑笑,“對不起,我律所有事,改個道再送你回家。”
“沒關系。”寧悅回以微笑。
楚谧改道,很快就到律所,楚譽拎着包下車,又叮囑楚谧注意開車,他這才轉身進大樓。
“最近他老加班。”楚谧抱怨,“從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
寧悅驚訝,加班?明明是天天賴咨詢室,不是挺閑的嘛!
楚谧可能真氣着了,在車裏碎碎念起來,“他這發燒感冒都快半個月了吧,讓他休息也不肯。一提到工作就成了變态,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周霁勻輕咳,試圖打斷她,要她別再繼續打她哥的臉。
但楚谧沒懂,等紅燈的時候,她直接回頭,“寧老師,你看我哥!他就該找個人好好管管他。”
話題突然扯到寧悅身上,她一愣,不知道怎麽接話。
那股之前就冒過的念頭又一次浮上心頭,不可思議的、困惑的,然後,如之前一樣,被她壓了下去。
不會的,她想。
晚上,阮歆和陸伊萊約在會所吃飯。VIP包間,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點了瓶紅酒,你一杯我一杯,一下子去了大半瓶。
“你怎麽也喝上了?”阮歆晃着酒杯,笑着問。
陸伊萊沒答,沉默的喝酒。
阮歆忽然握住她的酒杯,阻止她,“別喝了,我郁悶,你又是為了什麽?”
陸伊萊這幾天加班,阮歆約了她許多次,她都在公司蹲着,不肯出來。這回,她是被自己硬拖出來的。
陸伊萊眸光一閃,欲言又止。
“跟我還不能說?”阮歆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喝多了喝多了,周霁勻從前就不喜歡我喝酒。”露出苦澀的笑。
陸伊萊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懊惱:“寧悅……她跟老周和楚譽到底怎麽回事?”憋了半天,她仍舊問了出來。
沒想到,阮歆一聽到這個名字,瞬間就炸了。
“又是寧悅?”
陸伊萊遲疑着點頭:“你別激動。”溫柔的勸她。
阮歆冷笑:“又是她,跟我們有仇是不是?”聲音都激動起來。
陸伊萊安撫:“可能是我想多了。”
實際上,這幾天她聽說楚譽跟寧悅走得很近。
阮歆眸子裏迸出冷光:“伊萊,你放心,這次我不會放過寧悅的。”
陸伊萊蹙眉,勸她:“你別胡來。”
“欠了債的人,難道不用還債?”阮歆嘴角微微彎起,語氣裏都是嘲諷。
陸伊萊沉默,阮歆拎起酒杯,碰了碰她的,“別想那麽多,跟你無關,我就是看不慣那個女人到處撬別人的牆角。新仇舊賬,我不介意一起算。”
元旦放假的第一天,上海迎來了第二場雪,也是2018年的最後一場雪。
寧悅在咨詢室加班,剛接待完一個咨詢預約,她留在辦公室整理資料。
宋佳樂敲門進來:“老師,我先走了?”
今天是12月30日,放假的人都忙着約會。
寧悅笑:“你先走吧,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宋佳樂揮揮手,“老師,您也早點下班吧。”
“路上注意安全。”寧悅溫柔的叮囑。
辦公室的大門被關上,她繼續整理資料,接下來,她有兩天假期。
外面雪越下越大,樹枝地面積起了雪,難得一見的場景,寧悅忙完,坐在窗前,靜靜的看雪花落下的痕跡。
沉澱這些日子以來的情緒。
【丁琦微:今晚我們單位聚餐,你不會還在加班吧?】
寧悅笑了笑,回:剛忙完,準備回去了。
【丁琦微:工作狂啊。】
【悅:你不也是,半斤八兩。】
丁琦微回語音:“早點回去吧你,外面凍成狗,不過我在堆雪人,要不要一起……”
語音沒聽完,手機鈴聲響了,掩蓋了接下去的消息。
另一個工作手機的屏幕上跳着楚譽的名字。
寧悅接起電話:“您好,楚律師。”
比聲音先進來的是兩聲咳嗽聲:“在加班?”他聲音啞得更厲害了。
寧悅不答反問:“楚律師這幾天都在忙?”
這兩天他倒是沒再來,也沒有打電話。
楚谧上次說他工作狂,工作起來不顧身體,她開始信了。
“挺忙的。”
寧悅沉默,不知道說什麽,“楚律師,您有事嗎?”
楚譽走到停車場,上車點火,“楚谧的咨詢安排好了嗎?”
“嗯,元旦上來的第一個星期。”寧悅想了想才答,“我的助理應該已經聯系過楚小姐了。”
“那我呢?”聽出來她仍在加班,他戴上藍牙耳機,打轉方向盤,“我的預約時間被調整成那樣,一個星期才一次,能多加點嗎?”
他的鼻音很重,在“那樣”上加重了語氣,顯得有些滑稽。
而寧悅真的笑了:“不能,我覺得這是最适合您的安排。”
“一個星期太久了。”他感嘆,語調意外的軟。
寧悅愣住。
“我們打個商量,我天天接你下班,你給我加兩次預約,怎麽樣?每星期加兩次。”
“楚律師,您老這是得寸進尺?”
楚譽車速很慢:“沒辦法,我離不開你。”十分直白。
寧悅被噎,莫名覺得楚譽不對勁。
不僅僅是得寸進尺,連對她的态度都變了。
她下意識擰起眉,不吭聲。
“下班了嗎?下雪天不好打車。”他主動換了個話題,“路上危險。”他意有所指。
寧悅瞅了眼外面密密麻麻的雪花:“快了。”
“我跟你說說楚谧的事情?”楚譽怕她真的立馬下班,他趕不上,再次換話題。
寧悅說好,他就慢慢說起楚谧,說起楚谧的心結。
等他到了樓下,他撐傘下車,“還不下班?路上很堵。”
寧悅收拾東西:“下了。”她拎起包下樓,知道今天不好打車,她打算走到附近的商場,直接在出租車停車點上車。
“楚律師,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挂了。”
“好。”
楚譽挂斷電話,撐傘等在大樓門口,沒告訴她自己來了。
假期的大樓很空,電梯幾乎直達下樓,寧悅走出旋轉門,腳步陡然頓住。
花壇邊,男人撐着傘,單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
白雪飄飄,一身黑衣的楚譽長身玉立,眉目淡然。他明明穿的是羽絨服,偏偏瞧着十分俊逸。
許是瞧見了她,他忽然揚起笑,眼中也是溫暖的笑意。
那畫面竟是意外的好看。
然後,他撐着傘,朝她緩步走來。
一把傘撐在寧悅頭頂,兩個人靠得很近,很暖。擋住了剛出大樓時,瞬間掃過來的冰冷。
“你怎麽來了?”她有點結巴的問。
楚譽把傘偏過她的頭頂,将她牢牢擋在大傘下。幾片雪花鑽進來,落到他的肩頭,黑色的羽絨服上,點點雪花落下,又迅速消失。
寧悅的視線不禁凝在他握着傘的右手,被風被雪凍得通紅。
她握住傘柄,将大傘推過去。
他的感冒還沒好。
“寧悅,真的不改改我的預約時間嗎?”楚譽又把傘偏回去,露出一邊的梨渦,“我病得不輕,相思成疾了。”
作者有話要說:沫子:為什麽不等在大廳,非要撐傘等在外邊?
楚律師:為了裝逼!
寧悅:那畫面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