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考前夕
“說是大隊長她女兒文清見那個副廠子的小兒子拿筷子在菜裏翻來翻去，她直接提起孩子的衣領，猛地拍打孩子的屁股，把那個孩子打得嗷嗷大哭。”
“她家裏人和那個副廠長根本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再去拉開時，孩子的屁股都被打腫了。”
說到這裏，趙麗麗忍不住哈哈大笑。
徐洪青急了，催促道：“後續怎麽樣？快說快說。”
真是急死個人了，偏偏斷在這裏！
“那個副廠長質問她，她反而振振有詞地說反正她都快成為這三個孩子的媽了，現在看到孩子不懂事，亂翻菜，就提前教訓一下。
“還說什麽打是疼，罵是愛。以後她嫁給他，肯定會好好幫他管孩子的。那個副廠長當即帶着三個孩子拂袖而去。可想而知，她這一門親事算是毀了。”
章銀聽到這裏，眉頭挑了挑，繼續默不作聲地吃着碗裏的菜。
這個文清，沒有什麽頭腦，但是卻能按他給的主意去做，不錯，不錯。
“毀了才好呢。”許歌在旁邊應和着，“大隊長一家被錢糊了眼，讓一個黃花大閨女去做別人的後媽，為了錢連女兒的幸福也不要了。這婚事毀了才好。”
“都是窮鬧的。”章銀聽到這裏，忽然放下碗筷，嘆了一口氣，說着。
都是窮鬧的，要是大隊長一家有錢，他們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湛國強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看他們是思想愚昧，重男輕女！那位副廠長承諾給文清他哥找一份工作。為了讓兒子得到工作而賣掉女兒，這不是思想愚昧是什麽？”許歌在旁邊冷哼一聲，說着。
趙麗麗沒有說話，只是長嘆一聲。
其實不僅是文清，在她家，多多少少也有重男輕女的傾向，若不然，怎麽也輪不到她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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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沉默。
“照他們家這做法，文清擺脫這一門親事，還有另外一門。”湛國強應着。
他下鄉插隊已經十幾年了，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
衆人對這一種狀況感覺到很無奈，但是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們只是大隊裏的插隊知青，不是文清的家人，更不是文清的父母，做不了文清的主。
章銀更甚，他能幫得文清一次，幫不了她一輩子，文清想要擺脫如今這困境，靠得也只是她自己。
自此之後，章銀便将這些事全都抛之腦後，全身心地備戰。
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候，湛國強忽然很是興奮地對知青點的同志說：“我們大隊和隔壁幾個大隊的知青還有準備報考這一次高考的人，打算組一個複習小組。白天和晚上都在公社裏的會議室裏複習。
“早上吃過飯就過去，中午回來吃飯，簡單休息一下，下午繼續複習，然後回來煮飯，吃過晚飯，洗過澡再過去。”
“公社那邊的會議室晚上也開放。至于電費，由參加複習小組的人湊湊，也花不了什麽錢。
“我打算過去那一邊複習，那邊晚上燈光亮不說，遇到不懂的，還能請教其他人。”
“你們要報名嗎？要報名的話，今天晚上就報給我，我明天彙總上報。”
“我要報名。”徐洪青第一個響應。
“我也要報名。”許歌第二個響應。
“我，我也報名。”趙麗麗立刻說着。
衆人看向章銀。
章銀在他們的目光下，緩緩搖頭。
徐洪青一看，急了，問着：“章銀，你怎麽不報名？大家一起學習，不好嗎？”
“大家一起學習是很好。但是幾個大隊參加高考的人一起複習，又可以請教其他人的話，我擔心那個會議室坐不下，并且會很吵。”
“我自己一個人看書也挺好的。”
徐洪青皺緊眉頭應着：“但是在公社那一邊的會議室，晚上是有電燈的。在知青點裏看書，晚上只能用煤油燈。用煤油燈看書，看得眼睛累不說，并且，還浪費煤油。”
要知道，現在購買煤油也是要票的。
他還有一張煤油票，為了省點煤油，晚上都不夠看得太晚。
雖說去公社那一邊看書也要交電費，不過那麽多人，雖然電費很貴，但是平攤到每一個身上倒是不花什麽錢。
在電燈下看書可比在煤油燈下看書舒服多了。
他就不明白為什麽章銀不想去公社會議室那一邊看書。
“我有足夠的煤油票。”章銀笑了笑，說着，“這個倒不用擔心。我更喜歡自己一個人看書。”
人太多，太吵，他是看不下書的。
再者，以他現在的水平和學習能力，別人請教他比較多一些，他基本沒有什麽需要請教別人的。
到時，別人請教他的話，他教還是不教？
教的話，影響到自己學習，不教的話，不太好。
為了避免這些麻煩，他還是不去了。
許歌看到章銀這樣，本來堅定的心有些動搖，不過，她轉念一想，她先去看看，若是不合适的話，再回來，頂多浪費點預交的電費而已。
湛國強見章銀執意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看書，便沒有再勸。
于是，第二天，湛國強他們一大早就去公社裏看書了，章銀自己獨守大本營，在知青點裏看書。
他是一個耐得住寂寞得人，自己一個人看書，沒有湛國強他們時不時請教問題，章銀還覺得更好一些。
只是，讓章銀想不到的是，湛國強他們去參加複習小組幾天之後，就不去了。
章銀問原因，湛國強苦笑道：“當初想着組這個複習小組是相互請教，共同進步。但是有些人卻不是這麽想。總之，參加這個學習小組，有熱愛學習的，也有不愛學習，單純去混日子的。”
“算了，還是在知青點看書吧，落得清淨。”
章銀聽着湛國強這麽一說，倒是沒有再問了。
只是，第二天徐洪青便悄悄地跟章銀說：“隔壁公社有幾個男知青見許歌和趙麗麗長得漂亮，老是湊近她們，打着請教的名號，實際是想了追求許歌和趙麗麗。”
“ 湛大哥呵斥了幾次，甚至告訴了班長，但是因為他們只是騷擾，沒有做什麽過份的事情，所以複習小組的班長也做不了什麽，最後湛大哥只能帶我們回來了。”
“回來也好。在公社會議室裏複習還是比較吵的，回知青點看書，安安靜靜。”
至于遇到不懂的，他們可以攢下來，吃過晚飯之後再向章銀請教。
章銀：……
高考就是改變命運的獨木橋！
在這麽緊要的關頭，不好好複習，淨想着追求女人，這樣的人，怎麽能考得上大學？
“那還是不去了。”章銀應着，“好好在知青點裏複習吧。還有不到兩個月的高考了。這個時候出了什麽事，根本就沒有精力應付。”
既然去那一邊的複習小組花費精力和時間，那麽就不要去了。
徐洪青點頭。
騷擾許歌和趙麗麗的那幾個男的，都是隔壁大隊的，周揚所在的那個大隊，他們大隊風評不好，為了避免在考試前出什麽事情，那還是不要去為好。
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複習，好好考試。
章銀去了公社的高中填寫報名表，而後看到公社高中上挂着一條橫幅：“一顆紅心，兩種準備。”
他沉默。他只有一種準備，那就是一定要考上大學。
在這個個人命運與國家命運緊密相連的時刻，他得拼盡全力，才不會被時代的洪流所抛下，才能改變自身的命運。
轉眼，就到1978年的七月。
江林市的天氣越發熱了，在陰涼的低矮的泥磚房裏，就算是光着膀子看書，汗水也像雨滴一樣，不停地往下落。
不過就算這樣子，也沒有打亂章銀複習的節奏。
章銀還好，知青點裏的其他幾位同志，試還沒有考，都開始緊張起來了。
湛國強的情況最嚴重。
他争分奪秒複習，每天都複習到大半夜，就連吃着飯，也都一邊吃飯，一邊看書。
他勤奮的程度不晉于頭懸梁，錐刺骨。
做模拟試卷時，很簡單的題目，湛國強都拿來問章銀。
章銀察覺到湛國強的狀态出了問題，這日他飛快地吃完自己的飯，而後看湛國強吃得差不多了，便奪過湛國強的書，對上湛國強疑惑的眼神，說：“湛大哥，快考試了，我有些緊張，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雖然湛國強自己也需要好好地複習，但是他一向習慣照顧別人，尤其是章銀這個比他小了将近十歲的人。
“好。”湛國強放下書，理解地笑了笑，“正好我看書也看累了。”
他們也不走遠，就是知青點附近随便轉。
“湛大哥，我好緊張，怕這一次高考落榜，考不上自己喜歡的學校。”剛走出知青點的大門沒有多久，章銀便說着。
“不用緊張，就把它當成一次尋常的事情去做。我們都那麽努力複習了，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了。你還好一些，這一次考不上，那以後還可以再考。我就不一定了。”湛國強說到這裏，語氣有些低落，他雙手搓了搓自己臉，說着。
今年全國高考統一出題，今年的高考應該是比去年要難得多。
報名條件也改了不少，這一次高考他還能報得上名，下一次高考就不一定了。
他雖然未婚，也沒有工作，但是他年紀太大了。
“我年紀太大了。”湛國強苦笑一聲，說着。
若是高考一直沒有取消，或者恢複高考早幾年，他也不至于這麽被動。
“這就是你吃飯也要看書的原因？”章銀問着。
湛國強點頭，看着章銀那充滿關切的眼睛，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章銀這是借自己緊張之名叫他出來散步，實際上是想疏導一下他。
“我擔心我這一次也考不上。”湛國強長嘆一聲，艱難地将他的顧慮給說了出去。
他已經落榜過一次了，年紀也大了，再落榜的話，以後估計不能考了。那樣的話，他估計要一輩子待在農村了。
回城是可以回的，可是回城之後，沒有工作，也難以養活自己。
章銀定定地看着湛國強，而後這才說着：“你這一次肯定能考得上。上一次是得知高考恢複的時間太遲，沒有時間複習準備。這一次複習了那麽多個月，并且不懂的問題你也請教我了。
“我之前給你們準備的複習大綱和劃的重點，你都看了，也複習了，并且還做了那麽多的試卷，這樣都還考不上，要怎麽樣才能考得上？”
“按你平常考的模拟試卷的成績，只要正常發揮，你肯定是有大學讀的。”
別的章銀還不敢保證，但是湛國強跟他同一個知青點，平時也在一起複習，湛國強的水平他是了解的。
頂尖的大學，除非湛國強超常發揮，不然的話，想都不要想。但是普通的大學，依着湛國強的水平，還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不過，”章銀忽然一個轉折，停了下來。
湛國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你若是再像這樣，天天熬夜看書的話，我怕還沒有到高考，你自己就先倒下去了。就算沒有倒下去，到高考那幾天，徒然放松下來，我怕你會在考試中睡着。”章銀很是嚴肅地說。
這麽瘋狂看書，怎麽撐得住。
這話說得有理跟定心丸一樣，湛國強聽進去了，神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繃得那麽緊，也注意調整自己的作息，看書的效率也高不上少。
因為是在公社高中裏考試，公社離大隊還算是比較近的，不過，為了好好地休息，章銀還是決定去招待所開個房子。
“來來回回跑也累，還不如花得錢休息好一些。”章銀應着，“大熱天的，中午我不想走回知青點休息了，更不想煮飯。”
有這個時間，他不如好好地休息，看書複習。
“你們要訂嗎？要的話，今天就去大隊裏開好介紹信，提前去招待所訂好房間。”
“要是訂的話，就在招待所裏休息，那麽去哪裏吃飯？”許歌提出質疑。
“肯定是國營飯店啊。”章銀想也不想就說着，“有回來摘菜做飯洗碗的功夫，還不如省下來多背幾道政治題。”
“一年也只有一次，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這點錢是不想省的。”
衆人一聽他說的有理，又想到現在的天氣那麽炎熱，來回走也會影響考試發揮，便都同意了章銀的建議。
湛國強就去大隊裏開介紹信，開好之後，章銀拿着介紹信就去公社的招待所交錢訂了7月20、21、22日的房子。
他去訂房的時候，也有不少人跟他一樣拿着介紹信去訂房。
他晚來一兩天，估計只能望房嘆興了。
章銀訂好房，為了避免出意外，他直接将這三天的房錢全交了，而後心裏大定，回去了。
回到跟湛國強他們一說，他們都吓得拍拍胸口，直言訂得好。
轉眼，就到了7月19日，當晚，章銀等人吃過晚飯之後，開始收拾行李。
出發之前，章銀一個一個提醒湛國強等人是否帶了準考證和身份證、戶口本、文具等。
衆人收拾完之後，章銀和湛國強等就帶着他們一起來到了公社的招待所。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事，晚了點。我們這邊洪澇嚴重，學校停課兩天，蠢作者上班下班時都瑟瑟發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