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立為皇後
瑾公主不滿六歲,但對生死似乎感受到什麽,樓冷一身大行的宮裝,安然的躺在錦床之上,小公主哭聲凄厲,讓在場的人心中無不感懷。
樓冷身居婕妤高位,喪禮很是隆重,風光大葬于杜陵的皇帝妃陵墓。
紹安将小瑾兒帶到玉堂殿,因為冷婕妤的喪事,彼時劉奭也在玉堂殿中。他已有九歲,初現俊逸清冷的面龐,劉瑾初喪母,仍是怯生生的,眼角通紅的見到大哥哥,躲在紹安身後不敢上前。
劉奭是個極懂事的孩子,看到母親求助的目光,他大步上前,繞到紹安身後,牽起劉瑾的手,柔聲詢問,“瑾妹妹,跟大哥哥去看小白兔好不好啊?”
劉瑾到底年紀小,忘性與玩性都大,見到與她相差沒有幾歲的哥哥,很快熟絡起來,她想了想小白兔的可愛樣子,很快點了點頭。由着劉奭牽起自己的小手,向外走去。
阿瀾在旁邊看的直欣慰的點頭,“小姐,太子也長大了呢,會照顧小妹妹了。”
紹安松口氣,坐到錦榻上,拿了個紫砂茶杯倒上熱茶喝下,滿臉的欣慰,嘆息道,“雖然我無福能有個自己的孩子,不過這樣兩個乖巧的孩兒叫我母親,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多年來,紹安雖嘴上沒說,阿瀾也知,小姐是極想有個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天不遂人願。現在好了,有太子,又有長公主,也算彌補了小姐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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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後冊封定于一個月後,宮中一片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林蔭小道上來來往往的仆從,手上捧着皆是送往椒房殿新後那裏的迎喜之物。
未央宮前三殿,後三宮的青石禦道上,鋪着厚厚的紫紅地毯,禦道兩旁上挂百對紅彩燈,宛如天河鵲橋。
各宮貼上吉祥如意的喜圖,椒房殿,宣室殿皆貼大紅喜字。就連宮中的亭臺水榭,花苑樓閣,都盡是一片喜紅飛揚。
元康二年二月二十六日,漢宣帝劉病已立王氏為皇後。
冊封大典那日,晴空萬裏,風和日麗,春暖花開,一片生機盎然。
紹安一身九天于鳳百蝶穿花的皇後專屬金繡朝服,頭上戴琥珀瑪瑙鳳凰金冠,耳邊是孔雀藍寶石的珍珠耳墜,身上處處閃耀金色光輝,光澤萬丈。她牽着劉病已的手,在未央宮的前殿臺階,這座只有重大朝賀,皇家婚慶的宮殿臺階逶迤而上,盡顯鳳儀與母儀天下,雍容華貴的風範。
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她那樣光彩奪目,令人不敢直視。她與劉病已是那樣相配,帝後攜手緩緩而上,接受自五湖四海前來的百官參拜。
鑼鼓喧天,齊樂合鳴,普天同慶。
早日是奉迎朝見,下午是宗廟,祭神,祭祖。晚上是筵宴,合卺。
外面鞭炮煙花齊鳴,紹安一身疲憊,卻是一臉幸福滿足。
而宮中,向來是一家歡喜一家愁。
後妃沒有參與慶賀之禮,只在帝後婚後禮的第二日前去椒房殿跪拜慶賀。站在四方庭院裏,聽着外面嘈雜和喜樂。又是一種怎樣的心境?
枂閣。
冬梅拿着件披風出來,為張箬心小心披上,“夫人,雖然入春了,晚間也是夜涼,還是小心注意身子,不要着涼才好。”
張箬心凝望星空燦爛,滿天煙火,輕聲道,“冊封皇後,好生氣派,只是,我一輩子都不能有了。”
“夫人要看開些,皇後娘娘運氣好,恰巧撫養了太子,皇上怎麽說也要給三分薄面。”
“你懂什麽?”張箬心苦笑道,“不是她命好撫養了太子,而是皇上有心讓她撫養太子,好名正言順的成為皇後。雖然她一路波折,受盡苦楚,終究還是熬出頭,坐上那個高位了。”
“夫人,皇上待您也是極好的呀,這次宮裏大封,您可是婕妤呢,僅此于皇後娘娘。”
“那怎麽能一樣呢?妃嫔位分再高不過是妾,要封十個二十個都可以。可皇後,普天之下只有一個,母儀天下受人敬仰,是皇上的妻,我們怎麽能比?”
冬梅低下頭,讪讪的不再說話。夫人這樣好的福氣,別人求都求不來,可十年來,為什麽從未見她開心過呢?
第二日,依舊是豔陽高照,晴空萬裏的好天氣。
紹安今日穿一身龍鳳同合袍,頭戴九天如意紫金鳳冠,一派的鳳儀萬千,風華絕代。
以往是是衆妃站在殿外廣場等候傳喚。紹安以前便覺得這樣甚是費事與勞累,于是命衆妃先行進殿依次坐下等候,等她坐上主位鳳榻時,再起身行禮即可。
衆妃進入殿中,才發覺椒房殿已然與當初霍皇後在時截然不同,煥然一新。
椒房殿比之以前更加寬敞與奢華富麗。和田玉制的白玉牆壁泛着溫潤明黃的光芒,珍石作梁,寶玉為柱,範金為礎。瑪瑙镂刻的石階,紅色棉絨的地毯,金光閃閃的壁帶,珍奇玉石的瓦石。
這座只有皇後可居住的椒房殿是全天下女人的夢想。宮裏幾年未曾進過新人,都是與紹安一同進宮的嫔妃。十年,已換過三任皇後,不覺讓人感嘆唏噓。
紹安從側殿坐上正殿高堂,她脾氣一向溫和淡然,對堂下的竊竊私語不予理會。衆人在殿中央行完正揖禮後,各自坐到位置上,照理新後應有一番教導訓誡。
紹安想了半晌,道“十年來,宮裏一直不太平,諸位妃嫔都是一同進宮的老人兒了,再了然不過。皇上剿滅霍氏,前朝終得安穩,後宮想必各位也是心心念念祈求安寧。即日起,衆位嫔妃要齊心協力,和睦相處,切勿勾心鬥角,一味争寵。好好侍奉皇上,為皇室孕育子嗣才是正道。”
衆人皆答,“是。”
紹安又道,“好了,衆位姐妹對宮規禮數,再清楚不過,不必本宮多說,一切照舊即可,每月十五來椒房殿觐見。只是,長樂宮太後靜心禮佛,不見外人,每月的長樂宮觐見就免了。”
衆人互望一眼,皆答,“謹記。”
成為皇後的生活對紹安并沒有多少改變。霍皇後被廢後,她一直是治理六宮,現在倒也駕輕就熟。
平時每五日去上林苑看望太子,如今多了一個大公主,與天真爛漫的小丫頭相處,教導她為人處事,為她梳妝打扮,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來椒房殿閑話家常的嫔妃只有張箬心一個了,宮裏嫔妃不多,皇子公主也不多。二皇子劉欽已經四歲,正是活潑愛玩的時候,與年紀相仿的劉瑾倒也能玩到一塊兒去。
張箬心,如今的張婕妤,也是一身貴胄華服,雍容彰顯。
她看在玩在一起的兩個小人兒,笑道:“瑾公主真是好福氣呢,原本雖是大公主,也不會這麽早就得封號的。現在由皇後娘娘撫養,身份不同以往,才六歲的年紀就被封了‘敬武長公主’的封號,真是福澤深厚。冷婕妤在天之靈,也得以安慰了。”
紹安看向劉瑾的眼中盡是柔軟,淡淡笑道,“她從小就甚得陛下寵愛,又是咱們大漢的第一個公主,理應如此的。”
二公主乃是華姮所生的館陶公主劉施。劉施不過比劉瑾晚一年出聲。華婕妤一向自恃美貌,心高氣傲,得知皇上冊封劉瑾的消息更是怒不可遏。
從小劉施就比劉瑾更乖巧可愛,皇上一向一視同仁,這次只封了劉瑾讓華婕妤心中難免不平。
她看着機靈可愛的寶貝女兒,哼道,“一樣是公主,年紀也不過只相差一歲,陛下怎麽就這麽偏心,只給那個喪母的孩子封號,我們施兒就什麽都沒有?!”
華婕妤身邊貼身侍婢春華趕忙制止自家口無遮攔的夫人,“夫人,謹言慎行啊,小心隔牆有耳。劉瑾如今地位怎能是往日可比?她現在是皇後的女兒,身份尊貴,不同以往了。再加上陛下體恤她年幼喪母,這個封號倒也有撫慰的意思。夫人就不要耿耿于懷了。咱們公主還小,再過幾年大些了,想必陛下也會給封號的。”
華婕妤一張絕美的臉上盡是不服氣,她鄙夷道,“那個王紹安,相貌平淡無奇,母家也是身份低微。從前不過是個不受寵的掖庭院棄妃,如今靠着裝模作樣,強裝溫和,迷惑皇上,她有什麽好的,自己還不是不能生,就急着搶着撫養太子和大公主,真是居心叵測,令人作嘔。”
“夫人……”春華搖頭無奈,便順着她勸道,“您還年輕,來日方長,宮裏風雲變幻,前兩年還風光無比的霍皇後不就成了階下囚?十年間宮裏就已經立了三位皇後了。現在的王皇後也不一定能夠地久天長。皇上是天子,說變心就會變心的。再則養子終究不如親子親厚,您還年輕,身子也康健,再生一個皇子也不是不可能,到時您地位穩固,還怕一個沒有依靠的皇後嗎?”
春華極是了解自家夫人,這番言論直說到華婕妤心坎裏,直捧的她是容光煥發,趾高氣揚。
華姮嘴角飛揚,笑道,“你說的沒錯,太子歷經三母,對她不一定能夠敞開心扉,盡守孝道。我的樣貌才藝都在王皇後之上。若是生了皇子,皇上必定另眼相待。”
華婕妤越想餍足,抱過年幼憨态的女兒,逗弄親密,也不再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