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傷愈
“多謝皇上關心。”
男人一怔,聲音微啞,“紹安,你在怪朕嗎?怪朕沒有保護好你?”
“臣妾不敢,皇上日益操勞,哪能兼顧後宮這些瑣事,皇後娘娘既然掌管六宮,臣妾但憑她懲處,沒有怨言。”
聰明如劉病已,怎麽會聽不出紹安話中之意。他面色潸潸,有些愧意,“紹安,朕知道你介懷,計較朕沒有責罰皇後。只是,她終究是中宮皇後,當時又是宮中巫蠱,詛咒于她,一時生氣也是情理之中。”
紹安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男人,只看得劉病已不知所以,手足無措。
“皇上難道沒有疑心過嗎?陷害臣妾的是何人?”
劉病已道,“那侍女喜兒定是受人指使,紹安近日得寵,招惹其他嫔妃眼紅,陷害于你。”
紹安暗自冷哼一聲,冷笑道,“那大兇之物是用來詛咒皇後,沒有人會料到皇後會突然到訪臣妾殿中,事發突發,別人如何能未蔔先知?”
劉病已蹙起劍眉,神情凜然,“你的意思是,皇後陷害于你?”
“不是猜測,而是事實擺在眼前了,難道皇上真的從未懷疑過皇後?還是有意偏袒呢?”
“紹安。”男人沉喝。
“朕的确有過懷疑,只是沒有證據來證明就是皇後所為,不能定罪。二則,她有孕在身,若是過重責罰,恐傷了胎氣。”
紹安垂眼,心中微涼,久久不語。
男人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相信朕,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
“臣妾所受皮肉之苦,錐心之痛都是白挨了嗎?任那謀害之人逍遙法外,臣妾不甘心。”
紹安極少露出這般狠厲憤恨之情,男人微微一怔,他嘆了口氣道,“喜兒都已經死了,難道不可以解去你的心頭之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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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紹安心中冷哼,不夠,她差點變成屈死亡魂,只用一個替罪羊來換,不夠。
她沒有再說話,別過臉去,不再看男人寫滿苦衷的臉,劉病已心知紹安此時正在氣頭,也沒有過分勸解,只憂思道,“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來看你。”
皇上的确每日都來,紹安心中有氣,便不太想見他,因傷勢未愈纏綿病榻,所以多數只淡淡的應答,皇帝也不氣,每日山珍海味,珍貴藥材,調理進補。
如此一個月後,紹安已經完全康複,加上多日來的滋養進補,面色更是比以前還要好些。
彼時,三月繁景,百花争豔,生機盎然。
陽元殿的紫藤垂雲而上,有如花瀑。薔薇花團錦簇,如含苞待放的美人,明媚照人。
饒是如此,若是只能推開紗窗,遙望四方天地,再美的花兒,日日看,看上一月,也有的膩了。
不茍言笑,面目嚴肅的太醫終于捋須點頭,認為她可以适當的吹吹風,曬曬太陽,紹安當真雀躍不已,女子的肌膚嬌嫩,珍貴,所以她連日來謹遵太醫的囑咐,不能吃,不能做的一律不碰。現在的她就如同即将被放出牢籠的小鳥,既興奮,又激動。
暖春的季節,紹安輕衣紗裙,素淨純白,纖柳細腰,腳下白霧,更是顯出幾分出塵的氣質來。
遠處碧雲如洗,浩瀚晴空。太液池一望無際,天海一線,水煙袅袅。不遠處的鴻雁,鹧鸪,動辄成群,一片生機勃勃。
池中千奇百怪的魚群游來游去,她正自看得興起,忽聽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俏聲,“姐姐。”
紹安回頭,只見一身紫蘿紗衣,猶自溫柔淡笑的張箬心站在不遠處。
紹安急忙起身相迎,“箬心,好久不見。”
張箬心似是一愣,有些歉歉的步上前來,“姐姐不生我的氣了嗎?”
“生氣?這是從何說起?”
張箬心擡頭,對上紹安純淨清澈的眼眸,有些潸然,“妹妹前幾次備上膏藥去陽元殿看望姐姐,姐姐不都是拒之不見的嗎?”
紹安愕然,“拒之不見?哪有此事?”她道,“我從未聽到過通傳,你來殿中的呀?”
她話音未落,便明白過來,看向向來愛自作主張的罪魁禍首,阿瀾。
“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阿瀾讷讷,低頭不語,倒是一臉道貌岸然。
張箬心中了然,方才笑着出來打圓場,“原本也不怪阿瀾的,她是自小跟着你的丫鬟,情意自然不同,處處為你着想,聽聞這次也是阿瀾冒險前往禀告皇上,姐姐才會得救。姐姐能有這樣的侍女當真令人豔羨。也是我懦弱無能,那日甚至沒有站出來為姐姐說上一句公道話,她記恨我,也是情有可原。”
紹安打斷她,“這從何說起?皇後當時一心只認是我所為,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化解了的?若是言語不當,再讓她遷怒與你,就更得不償失了。”
張箬心道,“終究是我膽小怕事,若是換成姐姐,不會坐視不理的。”
紹安漠然,随後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挂在心上了。以往我在掖庭院,你也是多加照顧。我們這麽多年的姐妹情分,哪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出嫌隙?”
張箬心才綻開笑顏,“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是……”她像是想到什麽,肅然道,“此事再清楚不過,是有人故意陷害姐姐,幕後之人逍遙法外,沒有伏法,終究讓人心有不甘,難以安然。”
她的話正中紹安下懷,她頓時凜了臉色。
“恕妹妹直言,”張箬心步上涼亭,湊近紹安,悄聲道,“那日的事疑點重重,一切又都太過巧合,現在想來,皇後為什麽突然會在陽元殿方向不适?又突然要歇在陽元殿,還恰巧便在此時由那喜兒找到那物。應該都是提前籌劃好的。”她一邊說着一邊憤恨着嘆息道,“一直以來皇後娘娘表面都是仁義寬厚的,沒想到竟如此歹毒。”
紹安靜靜聽着,她驚訝于張箬心的心思缜密,其實也不能這樣說,畢竟這件事破綻太多,清楚了然。
“箬心,你都看的通透,只是,皇後掌管後宮,權勢滔天,沒有證據,如何能讓她認罪?”
張箬心一時語塞,“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嗎?她這次沒有除掉你,會善罷甘休嗎?”
紹安漠然,她并不是善于心計之人,也不想卷入後宮爾虞我詐的争鬥之中,只是風雨已來,躲若是躲不過,就必須自己織一把傘,用以自保。“也不盡然,既然是陰謀,肯定會有所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