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離(一)
“你既不信我,我怎麽說都是無用。”
風賢挑了挑眉,對紹安會這般回答頗感意外,半晌轉過身道,“門外有護衛會護送姑娘回去,以後如何,我等聽命于公子吩咐。”
“他……”
紹安霍的站起身,鎮定的臉上終于顯出些裂痕,咬唇道,“他的傷怎麽樣了?”
“很嚴重,”簡單的三個字卻讓紹安的身子猛的一顫,臉色漸漸褪去血色。
風賢背對過身,沒有看到紹安的異狀,他微嘆了口氣,道“所幸救治及時,細心療養幾個月,會好的。”
紹安卻沒再聽清,他說了些什麽,晶瑩的水珠順着她的眼角滴在木船的地面上,漸漸暈染……
那“啪嗒啪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風賢腳步頓了頓,卻沒再說話轉身出去。
紹安僞裝的堅強一瞬間全數卸去,渾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腦海裏滿是那句‘很嚴重’。
他又受傷了,而且比上一次還要嚴重。
他是那樣風姿潇灑的翩翩公子,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拖累不是嗎?
紹安第一次悔恨自己的糾纏,如果不是她,他一個人就算跳下懸崖落入河中,也不至于為了保護她身負重傷,自然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局面。
如今,她斷斷不能再自私的拖累他,不能再做他的絆腳石。他處境兇險,身份特殊,她什麽都幫不了。
能做的,只有遠離罷了。想到即将分離,甚至以後不會再見,還是難以自持的心痛,不可附加。
渾渾噩噩中,不知走了多久,身邊傳來護衛渾厚低沉的聲音,“姑娘,是這裏嗎?”
回過神,只見幹淨的青石板路上,一座修葺精巧古樸,再熟悉不過的宅院,上書“關內侯王府”五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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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聲道,“謝謝你們。”
“姑娘不必客氣,既然已經将姑娘安全送回府上,在下便告辭回去複命了。”那人作了個揖,徑自離去。
紹安驀然上前,叩響檀木門上的龍頭鐵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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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眨眼便已過去三個月。
夏日的漂泊大雨說來就來,剛才還是晴空萬裏的天際,此刻便已烏雲密布,雷電交加,隆隆作響。
南陵郡的延山花亭,漂泊大雨拼命沖刷着亭外的綠樹紅花,不多時幹淨的泥土地上已滿是泥濘。
一位身材颀長,面目俊朗的男人簇立在花亭之中,眼睛裏有期待,有雀躍,卻又有了絲懊惱。
這樣惡劣的天氣,與山間泥濘的道路,她怎麽前來呢?若是不帶護衛,獨自前行未免太危險了。
劉病已搓手頓足半晌,決定還是沿途下山,這是通往這花亭的唯一之路,說不定可以遇見紹安。如若遇不到,他便直去她的府上,絕不能讓她這樣淋雨趕路。
三個月了。
劉病已整整休養了三個月才得以痊愈,現在天下局勢初穩,幾個競争的公孫王侯皆在擁立他的重臣強壓下逐漸退出。一個月後,登基大典将會在未央宮的前殿舉行,他終于,終于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許她一世安穩的生活。
看劉病已徑自走下花亭,從暗處的草叢中頓時竄出幾個頭戴蓑笠,身穿蓑衣的羽林衛出來,風錦一臉焦急的上前阻止。
“侯爺,你大傷初愈,不能淋雨啊,還是等雨勢小些再出去吧。”
“不行,是我考慮不周,讓紹安上山太危險了。”劉病已撐開手中的獸皮傘,徑自向前走。
風錦一臉擔憂,還欲再說什麽,只是看侯爺如此堅決,便可不敢再攔。
他家侯爺,一個月後大漢朝的新帝,一聽那個叫‘紹安’的姑娘,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當初在公子傷勢漸穩後,他與弟弟是好說歹說的勸說,侯爺不聽便罷,還呵斥他們不準再議論與猜測紹安姑娘,令他們是嘆氣無奈。
侯爺一向不近女色,更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沖昏頭腦,可與那女子相處不過五日,便這樣不顧一切,着實令他們費解。
大傷初愈,宮中局勢也剛剛穩定,公子便火急火燎的出宮前往南陵郡,在那姑娘的府前被人家的丫鬟告誡責備也不生氣。
人家沒好氣的說貿然上門會影響自家小姐的名聲,侯爺便立刻道‘在縣城外山上花亭等候,萬望告知’,讓他着實驚異不已,他家睥睨萬物威武霸氣的公子何時這樣低聲下氣了?
想到侯爺千金之軀還有他未曾完全痊愈的傷勢,風錦還是忍不住出聲勸慰,“侯爺,登基大典在即,不可出任何岔子啊,您務必要保重身子才是。”
劉病已搖頭道,“淋點雨我就性命不保了,我也是習武之人,哪會那麽脆弱?跟在後面,別廢話。”
風錦無奈的撇撇嘴,只得聽從命令,反手招呼衆人,一同下山。
兩人剛前後走出花亭,忽聽自山下傳來女子的說話聲響。
劉病已腳步一頓,這聲音模糊遙遠,聽不清是否是紹安的聲音,不過這樣的雷雨天,誰會沒事跑到山裏來,應該是紹安沒錯了。
想到這裏,他面上一喜,回頭吩咐道,“你們到後面等着,沒有我的吩咐,不準出來打擾。”
“是。”風錦應道,連同那些大內高手,一個躍身跳入灌叢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