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一個世界尾聲
『尾聲』
江含清死後,安景淮守在停屍間三天三夜。直到江含清的遺體,徹底火化。
安景淮像是徹底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期待,平靜的有些反常。看着安景淮守着江含清的屍體,像個木頭人一樣不吃不喝三天三夜致營養不良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劉特助最有發言權。
安景淮最近變得十分反常,具體的反常體現在将公司交給劉特助打理。自己卻帶着江含清的骨灰盒去了北歐,舉行了那未完成的婚禮。
聖潔的教堂、慈祥的神父、沉默的新郎和新郎手中的骨灰盒。
這場婚禮沒有賓客,也沒有親朋好友,原計劃本來也是如此。安景淮和江含清兩個人,本來就只剩下彼此了。
只是現在,偌大的教堂裏只有神父與新郎的聲音,回蕩在莊嚴肅穆的教堂中。只聽,成熟英俊新郎說:“今天,我向你許下諾言,我将成為你的丈夫,陪你同舟共濟。
我會用生命來保護你、寵愛你、珍惜你、陪伴你,在你人生的每一天,都為你留下最幸福的回憶。江含清…你願意成為我的伴侶嗎?”
沒有人回答新郎的話,教堂中只剩下新郎放輕的呼吸聲。新郎穿着黑色的禮服,這本來是一套的,一黑一白,兩人一人一件。現在只剩下一套黑色禮服,新郎挺直背脊,後背緊繃的弧度看起來荒謬又孤寂,明明是婚禮,卻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教堂中央。新郎等了良久,除了神父外,富麗堂皇的教堂上沒有第二個人回答他的話,良久的沉默似乎是壓倒新郎挺拔脊梁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滴…又一滴的淚珠,泛着晶瑩的光澤,帶着滾熱的溫度,像是承受不住新郎溢出的愛意,不堪重負的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懷中冰冷的骨灰盒上。
窗外的天氣很好,有白鴿從窗外展翅飛過,外面的天氣是多麽好啊~風和日麗、萬裏無雲。懷中人走的那天,也是在這樣一個晴空萬裏的日子裏,可他離開時又是那麽的雲淡風輕,輕輕的閉上眼睛,便再沒有歸期……
雲層下的太陽偷偷跑出來,陽光灑下人間,透過教堂的琉璃窗子,反射出絢爛的七彩光麗,五彩斑斓,像是小時候吃過的那種擁有七彩糖紙的糖。這麽美麗的光,正好有一束打在新郎手中沉悶的黑色盒子上。新郎似有所感,這是他的光啊…你回來了,是嗎?
新郎說:“我聽到了…他說我願意!”
神父深深地看了新郎一眼,遞給新郎一對男士對戒。對戒上的花紋很精致,內側分別刻着兩個字母“H·Q’,這是一對獨一無二的對戒。新郎鄭重的将戒子套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然後緩慢而小心的将骨灰盒打開,将小一號的戒子鄭重的放入骨灰盒中。終于,新郎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因為,他終于和他的寶貝結成伴侶了。
我的寶貝,我向你承諾。我會用生命來——
保護你!
寵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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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你!
陪伴你!
在你人生的每一天,都為你留下最幸福的回憶。可是你不在了,我要怎麽與你一起留下幸福的回憶呢?
安景淮帶着江含清去了普羅旺斯,見到了最美麗的薰衣草。
然後去了巴哈馬群島,見了最性感的粉色沙灘。
最後一站,安景淮去了南極。極光并不好見,安景淮去的時候那幾天剛好沒有,等了好幾天才見到最絢麗的極光。
“你看,多美啊?”男人捧着骨灰盒,穿着厚厚的羽絨服。
“寶寶~都看過了,我們該回家了。”男人的語氣很溫和,如果不是對着一個冰冷的骨灰盒的話,這會是相當溫情的一副畫面。男人每去到一個約定的地方,都會在當地住上一個月,甚至更久。
今天,男人回到了和愛人生活了八年的家,男人懷中抱着骨灰盒,放在身前的是一本羊皮畫薄子。窗戶沒關,突然有一陣風吹過,帶着羊皮薄子被吹動的紙張‘嘩啦啦’的翻轉,紙張一幀一幀的翻動,那是一個男人的素描畫像,一眼看去得有好幾百張,畫中的主角都是一個人。有皺着眉頭時的樣子、有面無表情的樣子、有疲憊時的按揉眉心的樣子…還有,笑起來的樣子……
男人怔怔的想:‘原來我在你眼裏是這個樣子的,我還從沒見過自己是怎樣笑的……’
男人突然想起愛人去世前對自己的話:“替我…好好活下去……”
“我叫…江含清……”
“…江含清,才是你!”男人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說出的話卻無比堅定,眼中無意識流出透明的晶狀體。
男人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的世界終于又是一片漆黑了。如果從沒有擁有一束自己的微光,又怎會無法忍耐漆黑的世界?!男人曾擁有過,也曾拼命去守護屬于自己的那道特別的微光,那微光只有小小一束,但卻擁有着世間所有的顏色。
但有一天,
那光,熄滅了……
男人的世界早就随着那消失不見的微光,徹底崩潰。支撐着男人活到現在的,不過是整整九年如幻影般的旖念。男人擡手,從桌子上拿起一瓶似乎拿來裝藥的白色玻璃瓶,緩慢的将白色的藥片,一把一把的塞進嘴裏,用生前愛人來不及喝完的酒,一一咽了下去。
“對不起…含清…阿清我的寶貝!沒有你,我沒辦法好好活下去。我去找你好不好?沒有你,我難受的快要死掉了。”
“你不是說要好好照顧我嗎?我不在你身邊,你怎麽照顧我呢?你答應過我的啊…陪我一輩子,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去接你?好不好?”
“別不說話啊…你肯定又在生我氣了,算了~誰讓你是我寶貝呢?你不回來也沒關系,我去找你…好不好?”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原諒我吧,我要食言了。可是…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的寶貝,我好想你!
沒有你的世界,讓我怎麽待下去?
沒有你,我沒辦法好好活下去。
對不起,寶貝。‘好好活下去’這個要求,我沒法兒答應你。除了離開你,其他的我都答應你,好不好?
我想你了,我想去找你!
你一個人,肯定很孤獨吧?
男人抽搐着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懷裏緊緊抱着一個骨灰盒。恍惚間,他好像聽到愛人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即使我去到了另外的世界,但我依舊會深愛你!用我對你的愛,好好支撐自己在無望的世界中,茍延殘喘。阿淮~對不起,但…我愛你!’
洋桔梗的花語是:真誠、永不變心、堅定、即使無望依舊深愛。
江含清說,這象征着他們的愛情。安景淮原本不懂,在江含清離去的時候,安景淮卻好像明白了。
——
安景淮的一生,止于三十四歲。
安景淮認為他這一生活的夠久了,至少他自己這麽認為。安景淮的一生慘淡不已,卻也輝煌至極。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他的一生的話,他只能說:他曾有過屬于自己的光,最後也追随着自己的光而去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