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原來那青衫男子就是這翠屏山的山神!怪不得他那日對自己有着嗜血的殺意,若是這種事情加注在任何人身上,也是會恨自己的,自己的丫頭背叛了自己,而且還将自己的護命之物偷去,還封印了自己不得自由。
蘇言雙拳緊緊的握住,他從未想過,他的出生竟然是建立在這麽殘酷的犧牲上,他面露愧疚,道:“我的娘親,她......”是好人嗎?蘇言問不出來。
裴然似乎是看懂了他的心思,道:“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是盲目的,不管是人,妖,還是神。不管你母親是不是好人,但是她對你确實豁出去了整個生命。”
蘇言點點頭,又繼續道:“那山神大人呢?他會永遠被困在蘇宅嗎?”
裴然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母親用的是嗜血煞咒,是用自己的壽命作為代價做出的封印,這種咒術也只有下咒之人才能解,現在你母親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之前他告訴何青山能解,只不過是安慰他罷了,其實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蘇言心中一落,想起夜夜看到站在樹頂朝外看的何青山,他的神情是那麽的落寞,原本是至高無上的山神,卻被人困在了這裏永遠都出不去,蘇言暗暗嘆口氣,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對不起。”蘇言道。
裴然揉揉蘇言的腦袋,道:“這不是你的錯。”
蘇言一個驚蟄,連忙躲開裴然的手,表情有些驚恐,似乎很害怕與別人觸碰。
裴然尴尬的收回手,将手背在了身後。
兩人談話期間,已經到了蘇宅門口。
裴然道:“你傷的不輕,讓蘭蘭給你包紮一下。”
“沒事的,這點小傷,我自己可以的。”蘇言說完,便跑向自己的房間,路過庭院的時候,他朝那邊看都沒看,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他靠在門口大口大口的呼氣,眼淚大把大把的往下淌,原來他能看見那些精怪完全不是偶然,原來他真的有一半不是人,原來他的出生是如此的可恥,原來他的這條命是一個山神放棄了自由才得到的,這讓他将來怎麽去面對院中的那個人?還如何去注視那雙宛如辰月一般的眸子,蘇言痛苦的蹲下身子抱住了頭。
娘,你告訴我,接下來的路我該怎麽走,院子中的那個人我又要如何面對。
院中的銀杏樹蒼翠挺拔,一陣清風吹過傳來簌簌之聲,蘇言将一只爬上飯桌的小丸子揮開安靜的吃飯,他神色淡然,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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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然前來,坐下看了蘇言一眼,道:“怎麽?傷好一點了嗎?”
蘭蘭瞪大眼睛,道:“小姐,你又受傷了?!”
蘇言看着蘭蘭,輕描淡寫道:“無事,只是前些日子出門摔了一跤,好多了。”
蘭蘭嘟着小嘴,道:“這蘇宅真不吉利,我們才來幾天,都受了幾次傷了。”說着将撥好的雞蛋放進蘇言手中。
蘇言沒有說話,眼神飄忽不定,最終視線還是忍不住落在院中的那顆大樹上,何青山不在。
蘇言看了看手中的蛋,将飯菜盛好,端放在了樹下。
裴然看見,微微一笑,卻是不動聲色。
“這幾日快到鬼節了,你們沒事最好不要外出。”裴然囑咐道。
“為何?”蘭蘭道。
“這銀杏鎮在鬼節這一天很不太平,外面太危險了,尤其是蘇。這蘇宅有我做的結界,會安全一些。”裴然解釋道。
蘭蘭縮了縮脖子,連連點頭,她自然知道裴然說的不太平是指什麽,畢竟在蘇宅這些日子,她已經充分的相信了蘇言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蘇言也點點頭。
裴然看着蘇言一陣沉悶的臉,輕聲道:“你不需要有那麽大的壓力和心理負擔,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
“叮叮叮叮”又一串鎮妖鈴響起,蘭蘭一個機靈,聽了這麽些時日,她還是很不習慣。
裴然兩三口吃完飯就往外走。
這幾日這鎮妖鈴響的格外頻繁,裴然出去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有時候半夜才回來。
蘇言想,難道是那晚的緣故?這些妖物都是沖着自己來的?這銀杏鎮以前有山神守着,并未有這麽多的妖物,現在山神被困在此地,這裏的妖物都是靠裴然一個人收拾,可是裴然也只是一個凡人,哪裏有那麽多的精力,這妖物比往常的要多,看來真的是自己的原因。
想着想着,蘇言就又盯着那顆銀杏樹發呆。
這幾日,蘇言每日都給何青山送吃的,可是何青山卻從來不露面。放上的食物涼了,自己在換下來,放上新的吃食。裴然曾說,山神不吃飯也是餓不死的,可是蘇言不知道他能為何青山做點什麽,只能每日送飯端茶倒水來彌補娘親對他犯下的錯誤,就算他不領情,自己的心裏還是好受一些。
蘭蘭坐在一旁,認認真真的刺繡,腳邊放了一個籃子,裏面有很多的繡品。
“蘭蘭,你在做什麽?”
“刺繡啊。”蘭蘭頭也不擡的回答:“大夫人給的銀兩本就不多,現在也不能靠裴公子養活我們啊,所以我就出去接了一些活,這樣以後我們吃住都是沒有問題了。”
蘭蘭的刺繡不差,畢竟蘇家做的就是刺繡生意,所以府上不管是主子還是奴婢都會一些刺繡功夫。蘇言也會,從小他就被當作女孩養,所以這些基本的他都會,只是心沒有女孩仔細。
蘇言無事,也拿起一個繡品開始秀。
就這樣幾日,蘇言都沒有出過門,一天就給何青山送送吃的,和蘭蘭做做刺繡,時間過的到也是很快。
夜晚時分,蘇言無心睡眠,一直受着良心的譴責,蘇言終于忍不住站在銀杏樹下,擡起頭看着。
月光輪罩着銀杏樹,何青山就坐在樹上,低眉愁着他。
半響,何青山道:“有事?”
蘇言猶豫了半響,交織的手指背在身後,似乎是考慮了良久,突然間像何青山鞠了一躬,道:“對不起,山神大人。”
何青山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有些不悅,冷聲道:“是裴然告訴你的?”
蘇言點點頭,直起身子,擡起頭瞧着他:“是,是我求裴道長告訴我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一定會救出山神大人的。”
何青山收回目光,望向遠方,身影冷冷清清,語氣波瀾不驚,宛如落在湖面上的一葉浮萍:“多事。”說完,他的身影如一團香霧飄散開來,再尋不見。
蘇言又在樹下站了良久,心中似乎舒服了許多,不管怎麽樣他一定要幫助何青山脫離此困境。
蘇言是被一陣鈴聲吵醒的,叮叮當當的吵着人睡不安生。
蘇言起身,發現天才麻麻亮。今日的天氣似乎不太好,陰雨密布,灰蒙蒙的,像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他走出房門,發現幾日不見的何青山正坐在樹下,還是那一身青衫,頭發被一只翠綠的筆挽了起來,幹淨利落,從側面看過去,就像一副畫一般。
鈴铛還在叮叮當當的響,蘇言朝着外面看去,裴然還是一塵不染的白衣,端坐在大門口的臺子上,前面的桌子上擺放着一些黃符和一些除妖的法器。
蘇言有些搞不懂了,怎麽今日感覺氣氛是如此的凝重,突然間他想起來今日就是鬼節,萬妖出行的日子。
“哎呀,吵死人了,能不能讓那些鈴铛安靜點。”蘭蘭打着呵欠從房間走了出來,迷迷糊糊,整個人還沒有清醒。
“今日你們就在房間裏呆着誰都不要出來。”何青山久違的開口,語氣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
蘭蘭一愣,道:“誰在說話?”
随後往聲音的方向看去,看到樹下坐着的人,蘭蘭大吃一驚,驚聲道:“鬼呀。”
蘇言立馬朝着何青山看去,見他眉間冷冷的,似乎沒有聽到蘭蘭的話。蘇言立馬堵上了蘭蘭的嘴,輕聲道:“不許胡說。”
蘭蘭指了指何青山,一臉的恍然大悟,她知道那人是誰了,就是蘇言與裴然坐下說話的人,可是自己怎麽會看到他?難道自己也被開了天眼?
蘇言也不知道蘭蘭怎麽突然間看到何青山了,難道何青山是故意現身的?
“你還是快些進去吧,今日就先別出來了。”蘇言道。
“可是我餓了怎麽辦?”
“忍着。”
“......好吧,小命要緊。”說完,蘭蘭迅速鑽進屋子內。
天一直都是陰沉沉的,黑雲黑壓壓的一片,可是就是不下雨。蘇言有些心煩意亂,不知為何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打開窗戶縫朝着四周看了看,原本蘇宅內的那些小丸子各個都不見了,全都鑽進了土裏。而且院中的那兩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更讓人莫名的恐慌。
就這樣一直挨到下午,房檐上的鎮妖鈴沒有一刻閑着,一直叮叮當當的響着,吵的人甚是煩躁。
就在這時,大門被敲響,咚咚咚的很是猛烈,敲門之人似乎很是急躁。
裴然剛拿起手中的武器,便聽到外面的聲音叫喊道:“裴道長,你在嗎?裴道長,快救救我家的孩子吧。”聲音很是着急。
裴然皺皺眉,這聲音好像是銀杏鎮的百姓,回頭看向何青山,何青山緩緩的睜開眼睛。
“裴道長,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吧,求求你了。”
“裴道長,我們的孩子都被妖怪抓走了,求求你了,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外面語氣紛雜,都在哭着求着。
裴然的眉頭動了動,緩緩的睜開眼睛,眼眸中全是嚴肅。
“裴道長,求求你救救孩子們吧,裴道長 。”
外面求救的聲音越來越急躁,那拍門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似乎要将那木門敲破一樣。
蘇言心中有些急躁,自知外面肯定發生了什麽,打開房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