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繼弟的事先放到一邊, 郝顏現在要考慮的是回家的問題。
被z大勸退自然不光彩，更別說郝顏還是因為所謂的“心理障礙”被勸退，雖然她本人認為這不算什麽，但不代表她的家人沒有想法。
原主是在八歲出的車禍, 那段記憶比較模糊不清，只記得有一輛汽車撞上了她, 她本人僥幸撿回一條命, 可整張臉卻全毀了。按理說，原主應該得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用于醫療護理以及面部修複，哪知道禍不單行，開車的司機在撞到她時将車輛進行了緊急轉向，車輛傾翻造成了車上幾人當場死亡。
賠償？肇事司機死了是可以用其遺産進行賠償。但關鍵是, 司機本人的遺産連賠償死者都不夠, 輪到她，拿到的賠償金就更少了。這就像是老天的惡意一樣, 原主的家庭原本就不是什麽富裕之家，為了醫治她，父母掏空了家底，整日争吵不休, 沒過多久就離了婚。郝顏被判給了母親, 之後的日子過的越發艱難。
母親對她不差, 但生活的艱辛加上每日要面對一張損毀的臉, 感情再深厚都會被逐漸消磨。一個是因毀容自卑, 性情敏感的孩子，一個是被生活重擔壓得快要喘不過氣的單身母親，母女兩人的交流越來越少，等到原主考上大學，母親有了新的家庭，兩人之間就愈發沒了交集。
這一次勸退的事鬧得太大，原主母親打來這麽多通電話，郝顏難得多了幾分心虛。
“都是家人，有什麽不好說的。”俞芊芊對郝顏鼓勵道：“被勸退又不是你的錯，只要你和阿姨說清楚，她一定能理解你。”
郝顏想想也是，其實這麽多年來原主母親沒有抛棄原主，就能看出原主母親是個好人，母女兩個情分雖少，血緣關系仍是斬不斷的，想通後，郝顏當即回撥了電話，在電話接通時，迅速進入了女兒的角色。
“媽，我……”
還沒等郝顏說什麽，聽筒裏就傳來了一個女人焦急哽咽的聲音：“顏顏，你怎麽現在才接電話！你等着，我馬上就到學校了，被勸退沒什麽，你自己別想不開知道了嗎！”
郝顏微微一怔，半晌後，笑着回道：“嗯，媽，我等你。”
“看來沒什麽事了。”俞芊芊一看郝顏的神色便放下了心。
郝顏點點頭，第一次覺得穿成“郝顏”沒那麽糟糕，“我媽馬上過來，芊芊你回去，不用在這裏陪我。”
“沒關系，我等阿姨來了再走。”俞芊芊說着看了看時間，嘟囔道：“那幾個家夥怎麽還不來……”
“什麽還不來？”郝顏疑惑道。
“沒什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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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話間，校門外開來了一輛保時捷suv，車門一打開，一個眼睛通紅的美貌婦人向着郝顏的方向就沖了過來。
“那是……？”俞芊芊瞪大了雙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婦人直瞧。
“我媽。”郝顏将面前的美婦和記憶中憔悴的母親作對比，無怪原主不回家，在原主看來，她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累贅，沒有她的存在，母親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你媽好漂亮！”俞芊芊贊美道，她看了看身邊的郝顏，不由想到，如果郝顏沒出車禍，那麽郝顏也會是個漂亮美麗的女孩子！
“顏顏！”詹慧雅一看見那個熟悉孱弱的身影，剛剛擦幹的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她想要抱抱女兒，可是一想起自己對女兒不聞不問了那麽久，歉疚、懊悔就充斥了她的心間，讓她邁出的步伐變得愈發沉重，最後停止不前。
郝顏看出了詹慧雅的遲疑，她似乎能夠感受到原主的心情，這一對母女不是沒有感情，是她們忘記了要如何相處。原文中炮灰死後描述的全是衆人喜大普奔的樣子，恐怕那時唯一會為“郝顏”流淚的就是這個女人了。想到這裏，郝顏走上前，張開雙臂，主動擁抱了詹慧雅，“媽。”
“嗯。”詹慧雅身體一顫，收緊手臂緊緊抱住了女兒，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詹慧雅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時，整個人都懵了。她的女兒被勸退，因為被診斷出心理障礙。說她的女兒在校內表現異常，并且影響了其他同學的正常生活，女兒的舍友都聯合簽名，不歡迎女兒繼續在宿舍居住下去……諸如此類的話，聽得詹慧雅心中直泛涼意。
她以為郝顏過的很好，她以為自己盡到了母親的責任，她甚至在郝顏和她斷了聯系後感到了一陣輕松惬意，她想要過她想要的生活，不想讓這個“包袱”跟着她過下半輩子，只要沒有消息，她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種陰暗的想法在聽見郝顏在校內的遭遇時，全都化為了悔恨。影響同學、不受歡迎……光是想想就知道女兒在校內過的一點都不好！而她在幹什麽？她在迎接她的新生活，她去照顧着別人的孩子都沒有關心過自己的女兒！
詹慧雅的淚水流的更洶湧了。
“媽，別哭了。”郝顏沒見過這麽能哭的女人，在感到尴尬的同時，也有些莫名的感動。
“好好。”詹慧雅擦擦眼淚，注意到郝顏身邊還站着一個女生，“這是……”
“阿姨你好，我是郝顏的朋友俞芊芊。”俞芊芊趕忙做了自我介紹，這種見家長的情景，不知為什麽讓她有點小緊張。
“顏顏的朋友啊，”詹慧雅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顏顏過去都沒交過什麽朋友，你能和顏顏交朋友太好了！”
俞芊芊臉紅，“我會和顏顏當一輩子的朋友……”
郝顏：“……”這氣氛怎麽感覺怪怪的。
等詹慧雅和俞芊芊聊完，郝顏拖着行李箱要離開，只聽“嘭”地一聲，昏暗的夜色中多出了一團彩色的亮光，這團亮光不斷升高，在空中猛地綻放出了無數光點。
“啊，煙花！”詹慧雅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有人放煙火。
随着第一個煙花升空，接下來，一個又一個的煙花競相綻放，一時間，這片夜空都美的絢爛奪目。
俞芊芊這時舉起了手，用力揮舞了起來，“顏顏，送你的煙花你喜歡嗎？”
郝顏這才發現，在那片升起煙花的空地上，站着三個人影。
“我、秦瀚、聞柏都會等你回來的！”俞芊芊雙手放在嘴邊搭起喇叭狀，呼喊道：“怎麽可能讓你孤孤單單離開呢！”
空地上的一個人當場叫了起來：“俞芊芊！你說名字就不能帶上我麽！！！”
“我，張紹鈞，也會等你回來！”那人高聲喊道。
俞芊芊不樂意地撇了撇嘴，“誰要你來湊熱鬧了，麻煩！”
郝顏心頭一熱，正想感謝，學校門衛那裏忽然傳來了一聲叱罵：“誰在學校燃放煙花爆竹！！”
一個執勤的保安從門內走了出來，拿着手電筒就想搜尋違法亂紀的學生。
“糟了。”俞芊芊來不及多說，對郝顏笑笑後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空地上的三人也是動作一致地跑的飛快，這種配合和默契，讓郝顏看得是啞口無言。
另一邊，躲在角落想來送人的郁馳滿面懊惱道：“擦！我怎麽想不到這個主意！”
被郁馳拉來，圍觀了全程的夏子濯冷哼了一聲：“不怕挨處分的話，你可以試試。”
“你這人真沒意思。”郁馳望着已經上車的郝顏，不舍和遺憾全都寫在了臉上，“我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老夏，你說學校為什麽突然就把她給勸退了？”
“也許是有人不希望她留在z大。”夏子濯想起論壇上那個被封掉的帖子，還有郝顏宿舍的那幾人，一股無名之火驀地從心底湧出。
郁馳同樣想到了什麽，冷着臉道：“z大的管理層都有蛀蟲了……”
“別亂說。”夏子濯收斂心神，雖然郝顏被勸退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就結果來看，也不算差勁。
這個女人走了……很好。他不用再把精力浪費在她身上，不用看着那個女人出現在他眼前了。
“不行，我得想辦法讓學校撤銷這個處分。”郁馳感到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壓在了他的肩頭，“學校的這個處分明顯不合情理，我不相信顏顏微博上的內容是假的，她明明遭受了校園欺淩，就算有心理障礙，那也是被那幾個壞女人逼的！”
“……”夏子濯想要打消郁馳的念頭，但張張口，不知道要說什麽。算了，随他，反正學校是不可能把郝顏招回來的。
***
郝顏和詹慧雅坐在後排，前排開車的是詹慧雅的現任丈夫季淩，季淩相貌端正，成熟穩重，比詹慧雅要大上五六歲，經歷過兩段婚姻，和詹慧雅是第三段。第二段婚姻中，生下了兒子季嘉默。
這個基礎信息，是過去詹慧雅帶郝顏第一次見季淩時告訴她的。原主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所以在見過一次面後就再沒聯系過他們。
這一次詹慧雅一上車就對丈夫季淩說道：“我想讓顏顏以後都住在家裏。”
以前的詹慧雅總是瞻前顧後，既怕郝顏孤僻的性格不能融入家庭，又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生活消失。如今她算是想明白了，女兒不能丢，倘若季淩連她的女兒都不能接受，那麽這段婚姻遲早要走到盡頭。
一個人的人品，遠比他的長相身家更為重要。
季淩擡眼看了看車內的後視鏡，見後座上的這對母女手拉着手，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早該讓顏顏住家裏了，學校的住宿環境哪有家裏好，等回去我們整理一下房間，看看顏顏喜歡哪種風格，稍微裝飾裝飾。”
詹慧雅悄然松了一口氣，再看向季淩時，眼神中充滿了柔情，“好。”
“只是……”季淩輕皺了下眉，“嘉默這小子……”
季淩對自己的兒子實在不能放心，那個臭小子的脾氣，連他都制不住。
“對了，顏顏你還沒見過嘉默。”詹慧雅提起季嘉默，臉色也變了，“他……”
“弟弟怎麽了？”郝顏好奇地詢問，為什麽季淩和詹慧雅說起原文那個備受粉絲喜愛，在圈內人見人愛的頂級流量小鮮肉，會是這種表情？
“呃，”詹慧雅想了半天，才想出了一個形容詞，“嘉默他就是‘新潮’了點，本質上是個好孩子。”
季淩輕咳了一聲，對于詹慧雅對兒子的誇贊竟有些不好意思，“慧雅，我兒子什麽樣我難道不清楚？跟顏顏相比，他差遠了！”
郝顏：“？？？”
她比季嘉默強？看看她這張臉！季淩為了讨好她媽，真是什麽好話都能說得出口啊。
“等你回家就能見到他了。”最後，季淩和詹慧雅同時放棄了描述季嘉默的想法。
郝顏就這麽懷着一肚子疑問，跟着兩人來到了新家。
季淩是位高薪人士，買的獨棟別墅坐落在近郊區，周圍環境優美，很有情調。下了車，詹慧雅牽着她的手，季淩推着她的行李箱，解開門口的密碼鎖後就帶她進了門。
然而一打開房門，一陣嘈雜的樂聲就争先恐後地鑽入了耳朵。郝顏只見那個在她面前溫溫柔柔的季淩季叔叔，瞬間像是被惹毛了一般，面容扭曲地大罵道：“季·嘉·默！！！跟你說了多少次，要唱歌去隔音室，別特麽在室外唱！！”
屋內音樂聲太大，季淩的罵聲并沒有傳到裏面人的耳朵裏。
“i feel so guilty”
“i feel so guilty”
“a i forced to have any regret？”
……
郝顏聽見了那人的歌聲，非要她形容的話，那就是——噪！！狂躁！！暴躁！！
忽略那含混不清的英文單詞，每一句歌詞，都像是從喉嚨深處吶喊出來的那樣，這讓郝顏不由就擔心起了裏面那人的嗓子，這麽唱歌不會把嗓子唱壞麽？
季淩快步走向牆邊，一把拔下了電源。
在屋內正中央正瘋狂甩着一頭淩亂的像被電起來，豎的根根分明的頭發的少年，抱着一把電吉他轉過了身。
“我艹——”郝顏看到少年的那張臉，立刻喪失了語言功能，“哪裏來的殺馬特？？？”
少年的身形高高瘦瘦，厚厚的劉海蓋住了他的額頭，那經過離子燙的紅色發絲垂落在臉頰邊，遮擋住了整整半邊臉頰，露出的能被人看見的半張臉尤為白皙，黑色的眼影黑色的嘴唇，配上那一身皮衣鉚釘裝，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高貴冷豔感，呸，是濃濃的中二感。
他的全身仿佛都在表達着：我是與衆不同的！整個世界都與我格格不入！以及……我真他喵的帥！
郝顏：“……”
不，我不信，這絕對不是文裏那個陽光帥氣、清俊秀氣的小狼狗！！
系統的提示無情地打破了郝顏的幻想。
郝顏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功能，對着季嘉默連拍了幾張照片。
系統問。
郝顏沒見過這麽崩人設的，雖說這個季嘉默才高三，是個不折不扣的高中生，但這樣的青少年時期，着實令人瞠目結舌。
“你在偷拍我？”季嘉默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他側過身，用沒被發絲遮擋的那只眼睛，目光銳利地掃視起郝顏，“爸，這醜女是誰？”
郝顏：= =
“嘉默，這是郝顏，你慧雅姨的女兒。”季淩教訓道：“別這麽沒禮貌，要叫她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