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甄靈覺得自己人生中最尴尬、最不忍直視的表演在今天誕生了。
以前還以為小學時被臨時拉到舞蹈隊幫忙, 去外地表演時的那一次才是人生的黑歷史，至今她都拒絕去看小學時期的照片, 就是因為不想看那張奇葩的集體照。
所有人穿着統一花花綠綠的服裝, 一水兒的大白臉、黑睫毛, 外加兩頰上面大大的腮紅, 簡直跟猴屁股一樣, 難看得要死，被自己視為人生當中絕對不可回望的黑歷史！
然而，今天的事情刷新了甄靈的黑歷史表演記錄。
她滿臉羞憤的從臺上下來，一路怒氣沖沖往後臺走, 把服裝和假發脫了之後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知道自己在霍迦林面前是徹底掉馬了, 連二次元身份都被發現了，但她破罐破摔，反而不怕了。
從後臺出來, 她立刻撥通電話，上來第一句就是怒不可遏的質問：“你在哪？”
十幾分鐘後, 霍迦林看到興沖沖朝自己走來的甄靈，她黑色的長發披散，夜色中烏發雪膚, 比起剛剛在臺上的橘發藍瞳，更添一分美豔。
甄靈一見到站在車旁的霍迦林，滿心的怒火好似找到了宣洩口，跟機槍似的怒不可遏的問：“霍迦林，你剛才是故意的是不是！”
霍迦林嘴角緩緩勾起弧度, 他解釋說：“是我沒注意，讓彩虹飛了出去，我也沒想到它會這樣，”他指了指車裏的方向，“我已經把它關起來了。”
車裏被關籠子的彩虹見到了甄靈，張開白白的翅膀跟她示威，同時大喊了一聲：“嘎！”
甄靈一見它，更氣了！
自己今天在舞臺上丢了那麽大的臉，以後還怎麽見人，都怪這只臭鳥！
不就是在霍迦林家裏住了兩天，這只鳥竟然這麽小心眼，不過，真的是彩虹自己這麽幹的？
她觑着霍迦林，懷疑的問：“你是不是故意帶它來的，存心想報複我？”
霍迦林側頭瞥了一眼還未結束的舞臺，淡笑說：“我是帶它去寵物醫院檢查身體，路過時看到有活動才停下車看看，我也沒想到會發生剛剛的事。”他隐瞞了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甄靈，故意跟過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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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秘密，是要保密的。
甄靈保持懷疑态度：“真的，沒說謊？”
“說謊？”霍迦林眉毛一挑，語調上升，反問道，“一直以來，我有騙過你什麽嗎，難道不是甄小姐你在給我鋪一個個陷阱讓我跳？”
“喜歡我、我對你是特別的，這些難道不是你說的？你說的那些話是真話嗎？”霍迦林每說一句，甄靈上湧的火焰就有步驟的一節節的往下降，霍迦林的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記得，你現在的打扮，和之前都很不一樣呢。”他想起剛剛舞臺上甄靈橘發藍眸的樣子，心頭微微一動，故意道：“怪不得，你的演技那麽好。”
霍迦林有意将視線從上到下有形的掠過一遍，嘴角輕輕牽了起來。
甄靈臉色一僵，破罐破摔的喊：“我除了名字一切都是假的，胸都是假的，行了吧！”
關于這一點，霍迦林本着良心說：“胸是真的。”
甄靈：“……”
我尼瑪，你的重點是在這裏嗎！
“那之前說願意一直給我送飯呢，也是假的？”霍迦林神色認真。
甄靈移開眼睛，頓了幾秒：“霍醫生是人中龍鳳，願意給你送飯的不止我一個，我把機會讓給其他善良美麗的人好了。”
沒想到她嘴巴還挺厲害，這時候還還不忘自誇。
被霍迦林這麽一問，甄靈又忍不住懷疑：“你真的只是路過，不是故意的？她雙臂抱胸，還是不肯相信，畢竟兩人白天才見過，雖然當時自己穿一身熊本布偶服裝，萬一他一開始就認出自己了呢？
畢竟這家夥太精了，自己在裝失憶的時候他從頭到尾都知情，就看着自己耍猴戲似的在他面前演。
想起這個，甄靈心頭便狠狠一刺，那種胸口悶疼難忍的情緒又上來了。
她不想糾纏追問下去，反正自己也說不過他，“算了，我走了。”
甄靈轉身要走。
這時候霍迦林眼眸一眯，拽住她的手肘問：“等等，你衣服怎麽了？”
“什麽我衣服？”甄靈疑惑的發問，一擡手，空中突然傳出清晰的布帛繃開的聲音，緊接着腰間一涼，冷風倏然吹來，引起皮膚鑽出一片雞皮疙瘩。
她及時的捂住了側邊裂開的衣服，防止胸口漏光，再低頭一看，側面的拉鏈從腰腹開始已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要不是甄靈捂的及時，估計能到胸口的側面那裏都能裂開。
她雪白的臉頰立刻漸漸染紅，又羞又氣的捂着旁邊的拉鏈，尤其是在霍迦林面前，感覺丢人死了，比起剛剛在臺上還要羞恥。
“你、你別過來！”甄靈雙手捂着側面衣服，毫無威懾力的沖霍迦林說。
對方不管不顧，不但沒有站在原地，甚至還走過來了。
“你幹嘛？”甄靈羞憤的聲音都帶顫了。
“不準動，你不想衣服全裂開吧。”霍迦林拽住甄靈的胳膊，不讓她往後躲，再底頭查看她側面衣服裂開的情況。
甄靈被吓到了，一時不敢動，突然間感覺到男人的鼻息在漸漸靠近，一只手輕輕握住了她的腰肢，甄靈渾身一震，幾乎快站不住了。
他、他在幹什麽？
片刻後，霍迦林擡起頭，白皙英俊的面容上竟然是認真嚴肅的神色，他微微皺眉，說：“有人在你拉鏈上做了手腳，只要你動作稍微大一些，或者手臂上臺，側面的拉鏈就會繃開。”
甄靈聞言頭皮一麻。
她今天穿的是偏緊身的裙子，側面的拉鏈從腋窩到小腹，全部裂開的話幾乎就相當于從側面能将自己看個精光。
她去舞臺的時候，衣服是放在後臺裏的，除了受邀的COSER和工作人員，外人根本進不去，會是誰居心叵測的做了這樣陰暗的手腳。
如果不是出了彩虹鬧場這件事，她興沖沖的來找霍迦林，按照計劃，舞臺結束後，本來是會安排一場線下聚餐，如果當時自己在衆人面前衣服裂開的話，那會是怎樣的場景，她以後在圈子裏都不好混了。
冷風呼呼直吹，甄靈捂着側面的拉鏈兩邊，一邊還要捂着裂開的上口，不讓裂口繼續擴大，現在不是去抓兇手的事，而是解決當下的難題。
尤其是自己面前站了個成年男人，甄靈更是感覺局促羞澀。
“我、我先走了。”
“你這樣要怎麽走？”霍迦林冷聲問，“現在就算是天黑，一到有光的地方誰會看不見，街上人那麽多，你這樣怎麽回去。”
甄靈被他問的一噎，想了想又說：“我打車。”
“不怕司機臨時起意，把你帶什麽荒野之地了？”
甄靈瞬間腦子裏劃過前陣子發生的空姐夜晚打車被司機□□殺死的新聞，瞬間渾身更冷了。
“到我車上去。”霍迦林跟她說。
沒辦法了。
甄靈心裏縱然有一百個不樂意，現在這種情況，自然最好是上霍迦林的車。
她捂着衣服扭扭捏捏的小步坐上車，呼吸都克制緩慢，生怕一個大喘氣，又把衣服繃開往上，現在裂開的地方都已經快到胸口了。
兩人上了車，車上的彩虹先是不滿的對甄靈喊了一聲。
霍迦林冷聲命令：“閉嘴，不然明天繼續帶你去醫院。”
彩虹跟聽懂了似的，瞬間小腦袋一縮，身子側着靠向真皮車座，腦袋耷拉着，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甄靈竟然還一瞬間讀懂了它複雜的情緒，心裏還有點可憐它。
霍迦林将車上的燈打開了，接着打開旁邊的格子櫃，從裏面拿出一個精致方正的盒子。
甄靈本來還奇怪不盡快送她回學校，還和自己一起坐到車後座，再看他拿出個盒子更好奇了。
緊接着，她看到霍迦林從裏面拿出一根細細的銀針。
甄靈渾身一個哆嗦。
瞬間想起每年暑假在芒果臺播放的《還珠格格》。
他要幹嘛？
因為自己之前騙了她，所以要效仿容嬷嬷給她來個百十來針嗎？
然後甄靈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一幕，霍迦林從盒子裏抽出白色的棉線，穿到針尾上，擡起頭對甄靈說：“過來。”
甄靈十分警惕：“……你要做什麽？”
霍迦林盯着她，一字一頓，“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甄靈才不聽呢。
她身子直往門邊斜，“你拿針幹什麽……啊！”
甄靈終于反應過來了，醒悟的同時又覺得很懵逼，心中大喊：不會吧！
此時霍迦林的耐心到了極致，探出手，攬住甄靈另一邊的腰肢，一把将人抓到自己身邊，用力太過，竟将人摟到了懷裏。
男人的體溫和氣息瞬間包裹住甄靈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膚，她渾身一震，心髒都跳快了拍。
沒等她說什麽。
霍迦林松開她，修長的手指捏住甄靈兩邊翻開的衣服，銀針小心翼翼的穿過，開始慢慢縫合，那姿态優雅漂亮，仿若在鋼琴鍵上游走，宛如游龍般輕松惬意。
他在耐心又細致的将她裂開的衣服漸漸縫合。
甄靈側頭能看到霍迦林白皙緊致的臉，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挺直的鼻梁下是淡紅的唇，那裏微微抿着，有着克制而禁欲的性感。
甄靈心髒猛地一蹦，身子下意識的往外靠。
霍迦林見她又動，眉頭狠狠一皺，不耐的伸出手挽住她柔軟的腰肢，将人撈了回來，“別動，小心紮到你。”
甄靈身形不穩，一下子倒在霍迦林身上，手上無處可扶，不經意間搭上了霍迦林的肩膀上。
一下子，好像她整個人躺在他懷裏一樣。
甄靈瞬間臉上一熱，趕緊坐直，話都不敢說一句。
霍迦林擡眼瞥了她一眼，烏發雪膚的小姑娘，耳根染上淡淡的紅暈，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覆上一層胭脂，勾得人心癢癢。
他捏緊手上的銀針，繼續低頭在衣服穿插。
說起來，手術縫合做了不知多少次，在衣服上穿針引線，已是很多年沒有做過的了。
突然想起剛剛在臺上的甄靈。
她穿着藍白雲紋的旗袍，笑容美好，一瞬間突然想到了父親。
他的父親一生設計衣服無數，做過很多衣服，唯有旗袍，他只給母親做，母親也只穿父親做的旗袍。
藍白紫紅、昏黃淺綠，父親做給母親的旗袍總是那樣美。
父親說過，他們霍家的男人只給自己的妻子做旗袍。
就算是婚禮的嫁衣，也要親手一針一線，那是對伴侶最誠摯的聘禮，傾注了滿心的愛意。
只不過，那種父母攜手相笑，溫馨和悅的生活再也不會有了。
那件事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被毀了。
“霍醫生。”耳邊傳來甄靈清甜軟軟的聲音，已經很久沒聽她用這樣軟糯的聲音喊自己了。
他眸色微動，問：“怎麽？”他以為她着急了，補充，“快縫好了。”
“不是的，”甄靈帶着幾分猶豫，“有件事，我之前想問，沒找到機會，就是之前我差點車禍，你那時候都下班了，為什麽一直沒走啊？”
如果當時她醒來，沒有見到霍迦林，她一定不敢戲稱自己失憶，跟他演戲的。
他的聲音輕慢又緩，低低的在甄靈耳邊響起，“因為擔心你啊。”
這時，衣服正好縫完，霍迦林打了個結，收了銀針，鄭重的放到盒子裏，回首看到甄靈臉上泛着淡淡的紅暈，閃亮的黑瞳仁裏波光流轉，她抿了抿紅潤的唇，像是有些無措，又心中感動。
她忍不住問：“霍醫生，你對每個人都這麽好嗎？”
甄靈鬼使神差的問出這句話，誰知突然觸到了某人一直在心底壓抑的情緒。
小丫頭，還想跟他玩互相試探是嗎？
他之前給過她很多次機會，讓她想清楚對他說的話，招惹自己的後果，事實證明，她毫不珍惜，那他便放肆一把好了。
霍迦林伸出手，捏住甄靈細小嫩白的下巴向上一勾，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漸漸俯首。
直到唇邊傳來溫熱彈軟的觸感，炙熱的呼吸在臉頰邊呼氣濕潤的氣息，不知持續了多少分鐘，或者僅僅幾秒，從未和男人這樣靠近過的甄靈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耳邊只能聽到男人含着笑意的戲谑，問：“你覺得呢？”他伸出手，輕輕抹上少女彈軟的紅唇，緩緩開口說：“要繼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