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這句話說得好不諷刺。
甄靈心口猛地一跳, 突然演不下去，覺得沒甚意義。
瞧霍迦林的樣子, 估計已經猜到了吧。
她怔怔的看了他幾秒, 面無表情的發問：“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霍迦林：“沒錯。”
原來是真的。
一股羞憤又憋屈的氣惱漸漸從心口湧出, 原本甄靈還因自己假裝失憶的戲碼被撞破而心驚肉跳, 現在完全化作一團複雜的羞惱情緒。
突然有點想笑。
不是像霍迦林那種, 越是生氣，面上越是和悅，她是想笑自己。
這幾天來，她都在做什麽？
以侄女的身份住到他家, 享受他的關心與照料, 兩人互相逗趣，各自出招拆招，好不開心。
他怕她着涼抱她出浴室, 因為她胃痛給她做湯，專門帶她買衣服, 有人占她便宜欺負她，他站出來給她撐腰，這一切舉動溫暖貼心, 從未有其他人給過她這樣的保護，甚至讓她錯以為他有可能喜歡上了自己。
她就這樣，從始至終沉浸在霍迦林給她設置好的劇本裏，甚至自鳴得意的認為自己演技高超，飄飄然的沉醉在虛無的妄想裏。
她這些日子都在霍迦林面前幹什麽, 耍猴戲是嗎，他就這麽冷眼旁觀，看自己傻乎乎的演戲給他看，自己實在是太可笑了！
現在跌跟頭了，甄靈都想罵自己一句：該！
“我明白了，因為我之前騙你，所以你也騙我一次，很公平啊。”甄靈忍不住笑起來，總覺得現在不這樣的話，自己在霍迦林面前都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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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就說開吧，”甄靈深吸一口氣，“霍迦林，我一開始的确是蓄謀找上你的，你之前也知道了，安雨從高中就陷害我，污蔑我，到了大學還想故技重施，我受不了就想報複回去，我發現你一直是她的暗戀對象，所以才想認識你，之前跟你說的都是假的，就是為了要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去安雨的生日會刺激她……”
甄靈的聲音不由得越來越低，自己将那些陰暗的詭計當着正主講出來，實在是羞愧不堪，可甄靈不想再受這種心靈上的折磨了，幹脆一刀來個痛快！
“我向你道歉！是我利用你，你想怎麽打我罵我都可以，”她故作掩飾的捋了下耳邊的頭發，眼睛幹澀的發疼，她只能低頭不讓霍迦林看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對了，剛才說你騙我其實也不對，說自己失憶的人明明是我自己，我是看你完全不理我，都不想跟我說話了，所以才謊稱自己失憶了，本來是想借這個機會和你緩和一下關系，然後再恢複記憶跟你道歉的，被你發現了啊，哈哈——”
“可以了。”霍迦林淡聲開口，阻止甄靈繼續講下去。
看着往日活潑靈動的女孩兒突然間一本正經，用笑容掩飾內心的羞憤尴尬，霍迦林突然心頭變得漸漸軟了。
該怎麽說呢。
他之前早在國外工作了，如今回到國內，無非是從老楊那裏得到了消息，他要靠自己調查真相，無論用多少年！
既如此，從一開始，他沒考慮過和任何人進入一場感情。
所以從甄靈靠近，他一直以逗玩的心态想要讓她知難而退，誰料她越挫越勇，始終靠近，漸漸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開始上了心。
她以身犯險打走了醫鬧男、給他送飯、關心他的身體，用一種溫柔而不可忽視的姿态進入他的生活。
少女溫軟的笑容像一縷光芒照亮了他的生活。
直到，在生日會上見到了安雨。
他當時本想問一句，之前甜言蜜語的跟他說：“霍醫生對我來說是特別的”，這些話，是不是沒有一句真的。
不過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去問。
他一向習慣自己去尋找真相。
就算從此與甄靈不再相見，未必不是好事，在找到兇手之前，他本來就是要自己走一生，何必拖累他人。
只是，在前天從安雨那裏知道她曾經受過的那些委屈後，霍迦林想說，他已經不怪她了。
事到臨頭，突然說不出口。
甄靈白皙的臉頰漲紅一片，眼底水潤潤的，像是他再開口說一句話，她就會羞愧的受不了哭出來了。
況且，她還是甄山岳的女兒。
最近探查的消息當中，甄山岳最有可能是他一直追尋的殺人兇手。
他們，最好不要再有牽扯為好。
“我明白了。”霍迦林斂下眼睫，遮去眼裏的一片幽暗，“你自認做錯，想要道歉，我接受了。”
甄靈抿了抿幹燥的唇瓣，低着腦袋，看都不看霍迦林一眼。
她現在的心情就好比看了一本40W字的甜寵文，男主和女主幾經波折終于在一起了，這期間男主對女主愛戀深情，簡直可以當做深情男主的代表人物，正吃糖吃的爽歪歪的時候，在結局10%的時候，他媽的男主出軌了！
女配懷孕登門，男主給女主一番洗腦，女主舍不得男主，最後變成兩女共侍一夫，以為還能有反轉，忍着糖裏有屎的心态繼續看，猝不及防的就解決了。
還好有番外啊，抱着一點點希望戳進去，呵呵，男主出軌了大學生小秘。
我他媽！
X江甜寵文變X點種馬文是什麽情況？
被惡心的憋了一肚子氣沒出發，想給作者寄刀片沒地址，感覺自己看書前面90%的感情全被放飛了！
又憋屈又生氣，偏偏發作不得，誰讓你自作自受呢。
被耍不是活該嗎。
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比起羞恥尴尬憤怒等情緒，更深處是濃濃的失望感，一直期待與希望全部落空，好像全部都是自己再演一場獨角戲。
原來霍迦林對她表現出的關心與感情，都是假的。
心頭銳疼。
她總算知道能明白霍迦林之前的心情了。
甄靈握着拳頭，感覺手心有點出汗，她深吸口氣，“那謝謝你原諒了，我、我該走了。”
沒等霍迦林回話，甄靈立刻起身，眼睛看到旁邊放着的襯衫，不好意思的說：“你的衣服我還沒來得及給你洗，不然我給你再買一件好了。”
“不必了。”霍迦林單身道。
“好。”甄靈點點頭，覺得從此兩清了，她不必在午夜夢回再因此事愧疚，她已付出自己的代價了。
“那我走了。”
甄靈拿着手機離開，越過霍迦林時，他突然伸過手來拉她，“……等一下。”
甄靈下意識的避開他的手，倉皇的連連退了幾步，擡頭對上霍迦林的眼睛時，突然間情緒繃不住，眼圈瞬時紅了。
少女春心萌動，乍然受到刺激，自尊心到底受了傷，平日裏明明不會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偏偏不願意在霍迦林面前丢臉，想想他把自己當戲看，心裏就難受的揪得慌。
想問問他：你怎麽能這樣啊。
如果讨厭她、怨恨她，可以用任何其他辦法來懲罰她，就算當着衆人讓他滾，她都願意受着。
何必用這樣令人沉溺的溫情欺她、騙她、耍她。
她是當了真的。
但她有什麽資格去指責霍迦林呢，明明自己一開始，不就是用這樣的辦法撩他嗎。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所以甄靈說不出任何怨怼的話語，只紅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連一句話都不想再說，逃跑似的，立刻轉身從霍迦林的家中跑了。
跑出門的時候正看到彩虹在門口梳理羽毛，看到她張開翅膀吓唬她，嘴裏大叫一聲：“嘎！”
難聽的一如粉筆在黑板上摩擦的尖利。
甄靈沒像之前一樣和它鬥法，扯出一個諷刺的微笑，心想：你高興了，以後，你再也不會見到我了，沒人會跟你争寵的。
沒錯，她以後，再也不要見霍迦林了！
甄靈突然間離開，整個房間只有客廳裏的電視聲，當霍迦林将電視關掉，整個屋子立刻寂靜下來，連空氣中的溫度似乎都開始漸漸變涼。
原來，并沒有感覺這個屋子這麽空寂呢。
甄靈不過待了三天，這個臨時的居住地仿佛在短短時間內變成了一個可以成為家的地方。
充滿了歡樂、暖色、溫馨的地方。
霍迦林沉沉的閉上眼，告誡自己，不該沉溺于這種虛無缥缈的情緒當中。
他的人生，曾經擁有的一切暖色都失去了。
既然擁有的都會失去，還不如一開始便不擁有。
手機震動，霍迦林頓了頓才接起，那邊是老楊，“霍哥，你之前托我調查的我着重調查了下，有重要發現！”
霍迦林眼皮掀開，銳利如狼的眸光閃現，他語氣認真：“你說。”
“你說讓我調查甄山岳的女兒，我查過了，她确實是甄山岳的親生女兒，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我之後繼續調查甄山岳，突然查到一點，當初在事發的時候，他本人當時根本就不在江堰市。”
霍迦林漸漸身體坐直：“你說什麽？”
“我是得到确切消息才來跟你說的，事發的時候，他在外地談生意，你也知道子琪是怎麽死的，真要是他，他在外地怎麽犯罪。我想，就是因為有不在場證明，警方的排查才沒有進行下去。”
霍迦林語氣冷硬，質問：“可你說過，警方的案卷裏有他的名字。”
“是有他，這一點我也很奇怪，明明之前信息那麽接近，我都以為一定是他了，誰知道竟然出了這個岔子。”
霍迦林陷入長久的沉默，仰頭看着天花板，十幾年了，線索又斷了嗎。
“霍哥，霍哥你在嗎？”
隔了許久，“……在。”
“霍哥，你別急，我還發現了一個重要信息，是之前警方沒有調查到，最近才發現的。”
霍迦林心頭終于又冒出一點熱意，“快說。”
在挂斷老楊的電話後，霍迦林整個人陷入在沙發中間，宛如一座堅硬冷峻的雕像，即使彩虹過來蹭他的小腿，從始至終，他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直到有人敲門，難道是甄靈回來了？
霍迦林心頭一動，打開門，門外是小區的物業人員。
“霍先生，是快遞說打不通電話，拜托我們送上來，是您的快遞。”
霍迦林伸手接過來，打開之後，微微一愣。
那是一個外國品牌的香薰蠟燭。
霍迦林之前在任世玥的家裏見過，是他當時一個小女友帶來用的，說是因為她認床，在他家睡不好，這個牌子的香薰蠟燭助眠效果最好。
他突然想起甄靈早上關心的那句話。
一瞬間原本寂靜寒冷的屋內似乎因為這個蠟燭的存在漸漸提神的溫度，他從心底到身體漸漸開始熱了起來。
原來，她不完全是演戲。
是将他放在心上了的。
眼角無意間看到包裝上信息，他眼角輕輕跳了一下。
地址是他家，電話留的是甄靈的號碼，但名字——
霍迦林嘴角微微一勾，他想找甄靈當面問問，霍鐵魚是誰？
